三十三章
安國候并未聽進(jìn)她的嬌聲軟語,,將手垂放在身下的太師椅上,一派嚴(yán)肅,??粗笆至⒃诹仙砼缘拈L生,喝問道:“怎么回事兒,?”
“侯爺,,是屬下無能,柳姨娘……”
“表哥,,你我多日未見,,我來看看你,難不成還要被一個奴才攔住嗎,?”柳姨娘見長生要將剛剛的事情和盤托出,,急急忙忙打斷了他的話。語氣頗有哀怨,,水眸含情看向太師椅上的安國候,。
安國候深知,此事怕是柳姨娘自己做主進(jìn)來的,,也比為難長生,,揮手道:“下去吧,把門關(guān)上,?!?p> “是,侯爺,,屬下告退,。”
隨著“咯吱”一聲,,書房的門被關(guān)上,,柳氏臉上一喜,就要往安國候這邊撲過來,,撒嬌道:“表哥……”可是還未靠近,,便被安國候眼中的凌厲止住了腳步,,帶著些許委屈神色看向安國候,,輕聲呢喃,,“表哥,你怎么了,?”
“柳氏,,看清楚自己的身份。若是不想在這安國候府做姨娘,,便回你的柳家去,;若是要呆在府中,便一切按照侯府的規(guī)矩來,?!毕肫饎倓傋约喊胨胄验g聽見的話,警告地看了一眼柳氏,,“以后若是再聽見你半個不尊府中規(guī)矩之言,,便自己離去吧?!?p> “表哥,?”柳氏含著水眸,不可思議地看著安國候,,聲音突然有了起伏,,“表哥,你這是要休戚我嗎,?不可以,,表哥,你不可以,,姑母不會允許的,。”她是陸老夫人接進(jìn)侯府的,,老夫人便是她最大的保障,。
“不可以?”安國候冷冷看著柳氏,,思及當(dāng)初長公主風(fēng)華艷艷,,卻是為了這些糟心的事情離去,心中發(fā)疼,。語氣越發(fā)冷厲,,“到時候你便知道本候到底可不可以?!碑?dāng)初要是自己強(qiáng)勢一些,,拒絕母親的安排,如今應(yīng)該是妻兒俱在,,和樂融融吧,?
往事悲苦,,不可追憶。當(dāng)年那驕傲高貴的女子,,多年來已經(jīng)成了安國候心中一根肉刺,。每次觸及,便是鮮血淋漓,,不忍直視,。起身打開書房的房門,對著門外的長生道:“去公主閣,?!?p> “是,侯爺,?!泵看嗡技耙压书L公主的時候,侯爺便會前去公主閣緬懷,。盡管不能進(jìn)去,,就是站在外面一日侯爺也是心甘情愿的。長生知道,,長公主這輩子在侯爺心中扎根扎的太深,,怕是難以拔出了。
“公主閣,?”柳姨娘留在書房,,想起當(dāng)年那個什么都強(qiáng)自己的長公主,家世,、美貌,、才華,甚至是夫君的真心,,那個人憑什么毫不費(fèi)力便可以得到一切,,就連死后也要占著正室的名位?
想要撒氣把自己身旁的東西掃落在地,,可是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筆硯,,乃是安國候摯愛。憤憤將東西放回原處,,走出書房,,對著等在那里的萍兒喝聲道:“還不走?”
“是,,柳姨娘,!”萍兒知道柳氏尚在氣頭上,可是侯爺才是府中最大的主子,,萍兒自然不敢違背他的話,。柳氏聽見這個稱呼,,怕是剛剛拿飯對話已經(jīng)叫下人知道了,臉色越發(fā)難看腳步凌亂,,走在了前面。
公主閣前,,陸晨安得了消息早早守在此處,,將安國候阻擋在院門外。冷聲道:“侯爺可是看清楚,,這里可不是你能來的地方,。”
少年身后的公主閣依舊是當(dāng)初修建的華麗模樣,,從院門望進(jìn)去,,依稀可以看見那鳳舞百花的抄手游廊。當(dāng)年,,自己曾經(jīng)和她一起在那里聽雨作詩,,給她講述邊關(guān)趣事,當(dāng)時她笑了,,一臉向往之情,。
而今佳人已故,斯人已逝,,徒留下這公主閣,,已是他唯一可以回憶的地方了。多年來,,這里日日有人打掃,,看上去似是主人還未離開。若是不進(jìn)去,,那個風(fēng)華絕代的女子便還在里面養(yǎng)花弄草,。
可是這么多年了,安國候從未進(jìn)去過一步,。不是不愿,,不是不敢,而是不愿違逆那女子最終的遺言:上落黃泉,,上達(dá)極樂,,此生此世,生死不愿與之相見,??墒茄﹥海瑸槭裁匆绱藲埲?,連祭拜你的資格都被取消,?
虎目含淚,,看著眼前自己與她唯一的牽掛,懇求道:“晨兒,,你便讓為父進(jìn)去祭拜你母親,,就一次。從今以后,,我絕不來打擾她,。就這一次,晨兒,,你變成全為父,,可好?”
言辭懇切,,叫人動容,,可是卻不包括陸晨安。小小的少年自那石階上踏步而下,,每一步都極有力量,。只是思及傷心往事,桃花眼中已經(jīng)沒了對待清歌的笑意,,只剩下滿眼的悲憤和仇恨,。
慢慢走到安國候身前,矮了一個頭顱的欣長身影卻是半分氣勢不輸,。聲聲厲問道:“就一次,?不說一次,半次侯爺也別想擾她安寧,!當(dāng)初她病重垂危的時候你在哪,?當(dāng)初她胎死腹中、急需陪伴的時候你在哪,?”
“我……”安國候囁嚅,,久久不能回答。那個時候自己在哪里呢,?母親逼自己柳姨娘進(jìn)府的時候自己百般不愿,,可是還是去了。下人來稟說公主腹痛難忍,,自己當(dāng)是她吃醋而起,,只想著應(yīng)付了母親再來與她解釋。
第二次她病重垂危,,性命危矣,,可是自己之前與她為了后院之事冷戰(zhàn)數(shù)日。本以為只是小事,不想那次冷戰(zhàn)卻成了訣別,。之前的解釋,,剛剛痛失腹中幼子的她自然不會聽,語氣冷冷,,夫妻情誼一去不返,。
可是雪兒,我真的知錯了,。要是當(dāng)初知道表妹進(jìn)府會叫你郁結(jié)于心,,要是知道你病重,我怎么都不會惹你半分,,就算是違逆母親也不會叫你吃了半分委屈。
時間回到三年前,,那是個炎熱的夏日,,可是那時候自己的心卻是冰冷不堪。自己也是走到這個院落,,可是里面那個對自己冷眼相對的妻子再不會睜眼,,躺在冰冷的靈柩中,最后的遺言竟是要與自己死生不復(fù)相見,。
長生眼見安國候陷入回憶,,再看看對面離開幾步滿臉嫌惡的世子,出聲提醒道:“侯爺,!”
安國候被拉回了現(xiàn)實,,之前的回憶與現(xiàn)在重合起來,看著那個對自己已無半分父子情分的兒子,,心下只剩冰涼,。伸手摸了一把側(cè)臉,竟是不知何時淚流滿面,。自知兒子不會放自己進(jìn)去,,頹然道:“我先回去了,公主閣,,你要好好護(hù)著,!”
陸晨安自然沒有理會他,眼見那個男人邁著步子離開公主閣,,步履有些踉蹌,,已經(jīng)不復(fù)當(dāng)年的神勇。轉(zhuǎn)身進(jìn)了公主閣,,從那供奉的案閣上取過長眠香,,恭恭敬敬地上了一炷香,立在長公主的牌位前。
開口道:“今日那人又來了,,母親,,我退了他。兒子知道你定是不愿他擾了你長樂的,,只是世間冷暖,,兒子多年早已厭倦。母親,,您放心,,兒子還是會快活安樂一生,不負(fù)您的期盼,?!?p> 走出華麗的公主閣,外面晴方瀲滟,,天色上好,。也不知那小丫頭在做什么,不如便去看看,?陸晨安是個想到什么便要做的人,,立馬喚了小廝準(zhǔn)備馬匹就要出府,不過一個時辰的功夫便到了尚書府……的后門,。
含笑早已等候在此處,,見墻頭冒出少年的身影,便福身悄聲說道:“陸世子,,今日我家小姐有事不能前來赴約,,請世子莫怪!”
“哦,,你家小姐做什么去了,?”
“這……”含笑思慮再三,還是將實情說了出來,,“小姐今日一早便隨公子出去了,,具體做什么奴婢就不知道了?!?p> 原來是隨兄長出去了,,這小丫頭,就不會拒絕不成,?揮了揮手,,不在意道:“行了,本世子知道了,。記得告訴你家小姐,,明日此時,,本世子在這里等她。告訴她,,下次可不許失約了啊,。”
“是,,世子,。”
離開尚書府,,陸晨安并不打算回家,,更深一點(diǎn)兒,是不想回安國候府,。沒有母親的府邸,,怎么能夠算作是家呢?看了看自己所處的地界,,打算去朱雀街看看有沒有什么新鮮的事情發(fā)生,。
京城大了,每天都會發(fā)生有趣的事情,。今日陸晨安運(yùn)氣好,,正好遇上了那么一件,。才剛剛進(jìn)入朱雀街,,便見那人來人往的珍翠閣前聚集了不少看熱鬧的人,齊齊圍著那店鋪,,眼角浮現(xiàn)興味,,便趕了過去。
好不容易進(jìn)了珍翠閣,,卻見那被圍在中間的幾人中便有自己剛剛尋之不得的清歌,。而云楓被圍在中央,氣得滿臉通紅,,對著對面的兩對兒主仆冷聲道:“這位小姐莫不是失心瘋了不成,,竟敢賴上本公子,也不看看你是什么德性,?!?p> 那被反駁的少女也是滿臉通紅,眼角蔓延著淚水,,不知是委屈還是害羞,。用帕子擦拭著眼角,楚楚可憐,,“這位公子是什么話,,小女從里室出來,哪里料到公子……如今,公子若是推辭,,小女自然沒有辦法,,只是無言回家面見父母?!?p> 語氣幽幽,,惹人憐愛。珍翠閣本就是貴婦千金們最愛來的地方,,那女子哭得可憐之極,,瞬間便有許多同情的目光看向那女子、更有許多譴責(zé)的目光看向云楓,。雖是譴責(zé),,但卻是無人敢說出,畢竟能夠來珍翠閣的人家非富即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