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沈寂從正陽路出發(fā),,途經(jīng)東風(fēng)街,拐進幾個小巷子,,又問了路人春風(fēng)坊往哪里走。
千瀾很震驚,。
春風(fēng)坊其實這個名字讓人浮想聯(lián)翩,,像是由內(nèi)而外透露著一股春風(fēng)拂面,百花爭艷的味道,。
逛這種地方可以,,但沈寂帶千瀾這么個女子去,怕是不妥,。
千瀾忸怩幾下,,在他身后小聲的請求:“大人,卑職記得家里的碗似乎還沒洗,,不然讓卑職先回去,?”
“洗碗而已,不急于一時,?!鄙蚣挪痪o不慢的說。
“怎么能這么說,,卑職家里只有母親一人,,我娘不喜招搖,于是連女使都沒置辦,,她高低是堂堂伯爵府夫人,,有誥命在身的,身為女兒怎好連洗碗這事都讓她操勞,?!?p> 話說得儼然是一個體貼入微,孝順恭敬的女兒,。
沈寂忍不住睨她一眼,,見她神情都寫著抗拒,,剎那明白過來——這丫頭別是把春風(fēng)坊想成了勾欄院。
他好笑的看著千瀾,,“放心吧,,碗總有時間洗的,就快到了,?!?p> 說罷,拉著她折過一個轉(zhuǎn)角,,走到一處門前栽長春樹的院子面前停下,,“到了?!?p> 千瀾打量這里,,沒有勾欄院該有的門庭若市,相反冷清勝似無人,,不由暗忖:這莫不是個高檔勾欄,?
但看門口那兩尊栩栩的石獅子,口里各含著一個大滾珠,,神情威嚴(yán)莊重,。這屬實不像是花柳之地的風(fēng)格,難道她搞錯了,?
這時從里卻傳出吱吱呀呀的戲曲聲,,悠揚婉轉(zhuǎn),清揚繞梁,。
千瀾恍然,,這原是一家戲院。
“這是瓏匯縣里唯一的一家皮影戲,,七年前從北方搬到湖廣,。錢詠愛皮影戲如癡,這家戲院也是他在背后幫忙置辦下來的,,聽說他和這兒的老板風(fēng)如春十分要好,。”沈寂解釋道,。
早說嘛……
還以為是要來逛青樓呢,,不過仔細一想,逛逛倒也無妨,,讓她見見世面也不無不可,,只是她今日一身捕快服在身,難免顯得有些正氣凜然,有些地方就不方便去了,。
“走吧,。“沈寂催促她,。
叩門數(shù)下,,來開門的是個八九歲大的孩子,稚氣未落,,但烏黑的眼睛很有靈氣,,她在門下望望兩人,當(dāng)見到一身公服的千瀾,,目光微微驚詫:“二位是衙門的人,?”
“你家當(dāng)家的呢?”千瀾問,。
“在后院,,我?guī)銈內(nèi)ァ,!毙『⒀孕信e止頗為不卑不亢,。
千瀾與之說話:“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呀,?可是這戲院里頭的學(xué)徒?”
“這戲院是我爹爹的,,我叫風(fēng)晚秋,,你叫我晚秋就可?!?p> “這樣啊……”原來是春風(fēng)坊的大小姐,,千瀾繼續(xù)問道:“你認(rèn)不認(rèn)得一個留八字胡,長得很威嚴(yán)的叔叔,,他姓錢,,應(yīng)該經(jīng)常來?”
“您說的是錢詠叔叔,?”風(fēng)晚秋眨巴著眼睛問她,。
“對,就是他,?!?p> 小姑娘笑了,“自然認(rèn)得,,他和我爹關(guān)系極好,,當(dāng)年正是錢詠叔叔勸我父親南下,然后還幫我家建成了如今的春風(fēng)坊?!罢f到這里她停了下,,看兩眼千瀾,狐疑的問道:”他怎么了,?”
顯然風(fēng)晚秋還沒能知道錢詠身死一事,,看她很敬重錢詠的模樣,千瀾也不忍心說了,。
“沒事,,”她笑了下,繼而說起別的,,“你家里還有兄弟姐妹么,?“
小姑娘神情黯然下來,“差點有個弟弟,,可母親生他時難產(chǎn),,連帶著母親都沒了?!?p> 千瀾一怔,。
“抱歉啊小姑娘,我不是故意提起這事的,?!?p> “沒關(guān)系,過去很多年了,,那時候我還小,,也不太記得清?!帮L(fēng)晚秋笑了笑:”錢家嬸嬸待我極好,,就像是我母親一般,我自小也不比別人差些的,?!?p> 錢家嬸嬸大抵就是錢詠的妻子李氏,看來這個風(fēng)如春和錢詠關(guān)系確實不錯,。
晚秋在一處寂靜偏僻的小屋子前停下來,,轉(zhuǎn)身對兩人說:“我爹爹平時就在這里做皮影,今日也不知怎么,,一大早就進去了,,就連早飯都沒吃,二位且先等等,,我進去和我爹說一聲,。”
她進去片刻,很快就出來,,“二位,,請?!?p> 兩人隨她進去,,屋里只有風(fēng)如春一人,他坐在八仙桌旁,,桌上擺放著很多剛描好的皮影,。
他才二十幾歲,可面上卻又似飽經(jīng)風(fēng)霜,,看上去有種不言而喻的滄桑,。
沈寂拱手施禮:“風(fēng)先生?!?p> 風(fēng)如春起身回禮,,“沈大人。不知大人造訪,,所為何事,?”
“先生應(yīng)該猜得到?!吧蚣趴粗?。
風(fēng)如春看一眼在身旁杵著的晚秋,吩咐道:“去和你大師兄將明日去大淮村的物件備清,?!?p> 這是故意支開她,晚秋瞥了千瀾和沈寂一眼,,福身退下,。
“大人是為錢兄一事,?“晚秋走后,,風(fēng)如春開門見山道。
沈寂點頭默認(rèn),,從懷里拿出一個荷包,,緩緩打開來,將里面用手絹包好的牛皮紙片遞過去——正是昨夜在火場找到的東西,。
沈寂道:“先生看看,,這可是皮影?“
風(fēng)如春接過那物件,,很認(rèn)真的摸看后,,點頭道:“照手感來看,這正是皮影,是用牛皮制作,,手感綿細,。”
“但這張皮影卻比較粗糙,,應(yīng)當(dāng)是小作坊制作,,錢兄絕不會將這樣的皮影收在屋里?!?p> 沈寂了然于心,,卻不宣于口,只道:“多謝先生,,此番叨擾了,。”
說這話,,意思是要走了,。
千瀾一盅茶都還沒吃完,沒能想兩人拐過大街小巷,,找尋那么久,,結(jié)果只是問一句那紙皮是不是皮影就打道回府?
千瀾不解,,但也不敢問,,權(quán)當(dāng)減肥消食了。
從春風(fēng)坊出來,,已是午后,,千瀾問沈寂這案子之后的安排。
沈寂看著面前沉思,,半晌才回她:“這案子不像表面看的這么簡單,,有些地方太過自相矛盾?!?p> 比如,?
千瀾也想的清楚,比如錢詠自殺,,卻還有炸藥,,再比如太多人有理由殺他,但都不能殺他,。
李氏與他夫妻不合,,但錢詠畢竟是錢府的天,是哪怕將錢依兒嫁給半百老頭也不能出事的頂梁柱,。
因為錢詠若沒了,,一家老小不能只吃西北風(fēng),。
而吳坤,作為合作伙伴的錢詠身亡,,之后的生意場必然不會那么輕松,,除非錢詠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讓吳坤必須殺他,。
沈寂輕嘆,,望著遠處的山色忽然道:“沒準(zhǔn),殺錢詠的是兩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