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不約而同地都想到了那枚開花彈的來路,,但沒來得及細想,便注意到了那幾乎染紅了半邊天的火光,。
別院建在山中,,四周都是樹林,,眼下東風陣陣,,再這樣下去,山火在所難免了,。
葉臻手中凝聚起冰系靈力,,猶豫地看向那昏迷中的人,又看了眼玄天承,最終慢慢地散了靈力,。
玄天承看出她心思,,道:“山中有東宮的人留守,很快就能趕到,。若火勢當真難以控制,,我會出手?!?p> 說話間,,葉臻也已經(jīng)聽見了山中傳來的官兵的聲音,點了點頭,。
玄天承這時才問她道:“這火如何燒起來的,?這人又是誰?”他起先幾乎以為葉臻為了劫人放了火,,但理智告訴他絕非如此,。他凝神看著那昏迷的人,眉頭微蹙,。這人穿一件單衣,,頭發(fā)枯草似的蓬著,渾身又被煙熏火燎過,,乍看之下,,倒像是個人犯。
“說來話長,?!比~臻擰眉說,,“你還記得你曾讓阿晶去古寧縣找阿容么,?阿容并非孤兒,葉鶴林偽造信中提到的病重的母親也并非杜撰,,而是墨芳菲的故友,。阿晶應是墨芳菲的親生子。我覺得他身上帶著的玉或許就是《六爻錄》的鑰匙,。這些我已經(jīng)告訴了阿晶,。不過眼下墨家的局勢你也知道,所以我讓他在泗水百草堂待命,?!?p> 她接著說道:“當然這是后面要考慮的事。我是想到,,制作那枚子彈和神女峰那些火器用的都是九州的材料,,能拿的出那么多材料的既非金家,那也就是墨家了。我研究了你給我的卷宗,,墨家正好有一個在邙山腳下的別院,,我認為這絕非巧合?!?p>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火怎么燒起來的。我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起火了,??蠢镱^那火拼的架勢,恐怕是黑吃黑,?!彼娦斐凶⒁饬κ冀K落在那個被火熏得黑黢黢的人身上,嘆口氣說,,“這人住的地方被反鎖了,,整個屋子都被澆了火油,顯然是有人要燒死他,。我聽他邊呼救邊罵的那兩句,,猜測他便是那個替墨家設計火器的,于是趁亂把他弄暈搶出來了,?!?p> 玄天承給她比了個大拇指,說:“真有你的,?!?p> 葉臻聽他這么說,心里美滋滋的,,面上故作鎮(zhèn)定,。不過她的確沒有很得意,而是覺得這事哪哪都不對勁,,渾身仍舊緊繃著,,好像哪里會冒出來強敵似的。這幕后之人莫非篤定他們會查到這里,,故而著急滅口,?可一來這般簡單粗暴的放火不過是欲蓋彌彰,二來若有這樣一個能做新型火器的人才,,上位者肯定是愿意多冒一點風險把他轉移,,實在留不住了再殺的。莫非他們內(nèi)部也不是一條心,?
她這般思考著,,見玄天承愁眉不展,心中更多幾分不安,湊近問:“你也覺得這個人有問題,?”
“嗯,。”玄天承握住她的手,。
葉臻察覺他呼吸重了幾分,,周身殺氣縱橫,道:“怎么了……嗎,?”
玄天承緩緩吐出一口氣,,道:“我想驗證一下。你先運氣保護好自己,?!?p> “啊,?好,。”葉臻不明就里,,依言運氣給自己和他都套了個保護罩,,隨即便見他劃破指尖,以血為咒又在兩人身上套了一層金鐘咒,。她見他神情緊繃如臨大敵的模樣,,意識到自己剛才的持續(xù)緊張原來是太極封印給出的示警。她環(huán)視一圈,,目光最終落在那個昏迷的人身上,,皺眉說:“這不會是炸彈吧?”
玄天承道:“差不多,。不知威力如何,,我想觸發(fā)它?!?p> 我嘞個豆,,這可真刺激,。
葉臻沒去想自己可能差一點就歸西了的事,,大著膽子湊上去仔細看那個人,嘖嘖道:“定時炸彈都造出來了,,這可真先進,。”
“先進,?”玄天承搖頭道,,“我不知道你說的定時炸彈是什么,不過……他被下了禁咒,離開這座別院范圍就會炸,?!彼焓钟渺`力在那人腳邊畫了條線,淺笑說:“你運氣很好,,差一點點就丟出范圍了,。”
“夸的很好,,下次別夸了,。”葉臻咬牙道,。她心念電轉,,回身看了看一里外的別院,遲疑道:“這么說,,我們腳下還是……”她很快反應過來,,“燒了別院,是為了掩蓋地下的勾當,?!?p> “不錯?!毙斐械?,“洛逸他們已在邙山大墓中查了許久,但無法破解其中機關,,到不了更深處,。算算位置,正好就在這下面,?!?p> 葉臻蹙眉說:“不管幕后之人是誰,這是墨家別院,。東宮的人一上來,,神女峰的事就要由墨家背鍋了。他們想借機脫身,?”
“還不好說,。渾水摸魚的人太多,要看這把火究竟是誰放的了,?!毙斐泄戳斯创浇牵霸蹅儼阉贁嚋喰??!?p> 葉臻挑眉:“侯爺想讓東宮幫你善后,,膽子很大啊?!彼碌剿鍪裁?,興奮地搓手,道:“快炸快炸,,咱們下去看看,。”她忽地怔愣了一下,,看著那人,,神情微凝。
玄天承有些無奈,,“誰有你膽子大,?”他見她情緒忽地低落,約莫猜到原因,,說:“我方才遲疑,,便是因為……這到底是個人,不是炸藥,。你若是剛剛不知情,,把他丟出去炸了也就罷了?!彼麤]再說下去,。
葉臻低低嗯了一聲,隨即道:“是有一點,。不過,,我還在想,你能不能解了這個咒,。我雖有七八分確定他是個替身,,但萬一呢?不管是那枚子彈,,還是姜堯的同僚……他若死了,,我們唯一的線索也就沒了?!?p> 玄天承道:“這是死咒,,我解不了。而且……即便現(xiàn)在不觸發(fā),,一個時辰內(nèi)隨時可能會炸,。”
葉臻懂他的心思,。這咒術好陰毒,!救也無法救,而即便僥幸不被害死,,就算這人再不是個好東西,,眼睜睜看著一個活人在眼前炸開也足以讓大多數(shù)人產(chǎn)生心理陰影,更別說明知后果還要為之所帶來的心理壓力了,。但她心里清楚,,這東西放這兒也就是個炸,不如讓它炸得更有價值,。顯然這咒術坑的就是他們這樣的,。提前看破一切又自詡善良,可最后到底也一樣會用價值來衡量人命,。
她越想越氣悶,,還不如剛才無知覺地在路上被炸了呢,便是死了傷了都沒這會兒難受,。但她終是反握住他的手,,輕聲道:“炸吧?!?p> 玄天承感受到她掌心的溫度,,心中微定,應了一聲,。他再次加固金鐘咒,,指尖靈力微動,將那人推了出去,。
幾乎就在下一刻,,二人眼前紅光一現(xiàn)。血霧綻開的瞬間,,二人同時有了動作,。玄天承將葉臻捂進懷里,而葉臻伸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金鐘咒之外,,草木沙石飛濺,方圓數(shù)丈都塌陷下去,。
二人一路下墜,,月光逐漸昏暗,頭頂不斷有山石滾落,,將炸出的坑埋得嚴嚴實實,。很快四面都沒空隙了,他們被金鐘咒套著,,卡在了一堆亂石中,。
葉臻抬起頭來看他,,問:“沒事吧?”她可沒忘記上次他用金鐘咒后是什么樣,。
“沒事,。”玄天承說,。他的視線被她擋得嚴嚴實實,,一點都沒有被血色暈染。但他卻顧不得這些,,傾身抱住她,,一陣陣后怕席卷上來:“阿臻……幸好?!?p> 葉臻這會兒見著了炸彈的威力,,整個人都僵硬了,勉強伸手拍了拍他的背,,笑說:“你說的,,我運氣很好的嘛?!?p> 她抬眼看去,,適應了黑暗之后,眼睛開始能看到石頭縫里漏下來的微光,。她放出靈識四下看了看,,咋舌道:“好家伙,這得有二三十丈見方了,?!?p> 玄天承點頭,又說:“底下大概十五丈的位置有空腔,?!?p> “好深?!比~臻道,,“咱們怎么下去?再炸的話,,下面就該塌了,。”
“既然找到了位置,,有縫隙就行,。”玄天承抓著她的手說,,“我教你心法,?!?p> 片刻后,葉臻稀奇地看著身邊變成一個光點的人,,又眼看著他從一個光點變換成流體,,自由地分散又重新匯聚,,最后落在了她掌心,。她默念心法,眼前一切倏然放大了無數(shù)倍,。她在暈眩中踉踉蹌蹌穩(wěn)住了自己的新身體,,覺得渾身軟趴趴的差點一頭栽倒,又被一股靈力穩(wěn)住,。她上下左右活動了一下,,很快就掌握了竅門,四處穿梭,,手舞足蹈道:“還能這樣,!好玩!”
玄天承由她玩了一會兒,,才拉住她說:“這法子很耗費靈力,,這里沒有東西能吸收靈氣,你省著些力氣,?!?p> 葉臻聽他這么一說,也覺得奇怪:“是哦,,這里死氣沉沉的,。”按理來說,,他們所在的這個深度該有地下水,,有微生物,有生命的地方就有靈氣,??伤麄冎車挥袩o盡的冰冷的礦物質(zhì)。他說的腳下十五丈的位置,,她也察覺到了空腔,,但那里同樣沒有生氣。
玄天承這時想到了淮安王墓消失的那些尸骨,。當然更可能就像他當時在神女峰遇到的那樣,,白舜突破之際會吸收掉方圓之內(nèi)所有靈氣,所以這里才會如此死寂,。
大約是因為借用了他一點魂力,,葉臻此刻能看到他腦中神女峰的畫面,。她小聲說:“這里會是那個什么白舜的其中一個老巢么?那你有沒有什么感覺,?”她頓時就有點緊張,,生怕他又被壓制。
“可能是,?!毙斐姓f,“沒事,,我沒感覺到受制,。我們下去看看?!?p> 他抓著她的手,,一路往下走去。
沒變小時,,葉臻眼里他變換后就如同液體一般,,但當她也變了之后,她眼中二人仍舊是正常人類的模樣,,只是身體變得透明,,得以自如地在山體中漂浮行走。她跟著他走,,雖然周圍幾乎已無光亮,,心中卻很安寧。
不多時二人便到了空腔的位置,。這是一條狹長的通道,,很像是墓道,前后一片黢黑,,用靈識暫時無法探明去向,。雖然都感到了靈氣的劇烈消耗,但他們不約而同地沒有化回人形,,而是極有默契地朝前后兩個方向甩出一把碎石子,,打在通道的各個位置。
下一刻只聽見乒乒乓乓一連串震響,,緊接著便是嗖嗖的暗器擊發(fā)的聲音,。二人以靈體形態(tài)潛行在山石之中,用靈識看見那原本能夠兩人并行的通道已經(jīng)收窄成了二尺長寬,,到處插滿了暗器,。若不是他們幻化成靈體,便是有再好的身手也得被碎尸萬段。
葉臻同情又欽佩地對玄天承說:“你能從神女峰活著回來,,真不容易,。”她接著道:“這么深的地方,,也能造出這么復雜的機關,?而且這機關到處都是死門,除了白家人,,難道是給鬼走的么……”她忽然頓住,。
玄天承接過話,冷聲說:“恐怕這路就是給白家人走的,?!币苍S,,白家另一波勢力就藏在此處,。
“至少是修為極高的人。對于修為至臻化境的人來說,,瞬移不難,。”葉臻握住他的手,,說,,“若是白家人,既然能像我們一樣在山體中行走,,沒必要再花費這么大力氣在地下深處造機關,。”
玄天承認同她的觀點,。當然,,他主觀上也不希望這里藏著白家人。
此處既有機關,,或許會有逆賊窩藏,。他在前面開路,和葉臻一同小心地往邙山內(nèi)部墓葬方向走去,。按照他的估計,,前面不遠處就是攔住洛逸等人的機關所在。
葉臻跟著他走,,一面注意著身后的動靜,。此時體內(nèi)有玄天承的魂力引導,太極封印所在之處暖暖的,,她正嘗試著調(diào)動封印的力量化為己用,,就聽前面玄天承停住了腳步說:“有聲音。”
葉臻上前幾步,,用靈識一探,,說:“好像……是求救聲?!彼又櫰鸨亲樱骸把男任丁侨搜?!”
二人對視一眼,往聲音傳來的方向飛奔而去,。
不多時,,眼前開始出現(xiàn)幽幽的紅色,如同被稀釋后流淌的血,。那血沒有絲毫生命的溫度和光澤,,可又如纖細的樹枝一樣在巖石縫隙中鉆行,仔細看去還在輕微顫動,。樹枝上纏繞著的絲絲縷縷的黑氣見到玄葉二人,,爭先恐后地撲了上來,隨即像是被他們身上純白的魂力灼燒到,,潮水般地退走了,。
尚不待他們弄明白這是何物,眼前豁然開朗,,出現(xiàn)了建筑物的遺跡,。稱其為遺跡無可指摘,這建筑顯然并不屬于這個時代,,或許比淮安王墓年代還要早,。大殿的外部和圍廊已經(jīng)基本坍塌,從斷口看,,不是被剛才的爆炸震塌的,。這里面很干燥,因而遺跡保存很是完好,,內(nèi)部有人類活動的痕跡,。令人觸目驚心的是,地上爬滿了剛才那種黑紅的樹枝,,像是密密麻麻的小蛇一樣,。
血的腥味已經(jīng)很濃郁了。那個求救的聲音也十分清晰,,就在大殿里面,。但大殿門口有一道無形的屏障,讓二人無法用靈識看清里面的情況,。這一來,,他們不由開始懷疑這是否是個圈套,。
但看門口露出的一截鐵鏈,玄天承更傾向于這里曾有一個法陣,。他低頭看著那些樹枝,,神色復雜:“以身為飼,分明是極兇的陣法……可竟如此虛弱么,?”他運氣護住周身,,穿過了屏障,霎時愣住了,。
葉臻跟著進來,,也愣在了當中。
這大殿中浮著星星點點幽微的靈光,,映照出中心石臺上一個女人瘦成皮包骨的身軀,。她四肢被鐵鏈刺穿,牢牢釘在石臺邊緣,,傷口的血干結在衣服上,。那件衣服很舊,已經(jīng)破的不成樣子,,堪堪能夠蔽體,。那些詭異的血色樹枝,竟都是從她身體中長出來的,。
女人聽到了聲音,勉力地掀開眼皮看向二人,,“救……我,。”
二人一時都沒有回應,。玄天承低頭查看著鐵鏈,,葉臻則是開口問:“你是何人?為何被鎖在此處,?”
女人舔了舔干裂已久的唇,,說:“救我,我傳給你靈力,,很多很多靈力,。”
葉臻聞言,,說:“你若有那本事,,怎么不自己掙脫鎖鏈?”她見女人臉上劃過懊惱之色,,笑了笑說:“我要救你,,總要知道你是不是好人吧?”
“我都這樣了,能不是好人么,?”女人本就虛弱,,說完這一句,劇烈咳嗽起來,,旋即狼狽地偏頭,,唇角全是血沫。
“那可不好說,?!毙斐虚_口道,“這是鎖靈陣,。你究竟為何會被鎖在此處,?”
女人看見他,渾身忽然劇烈哆嗦,,不顧鎖鏈更深地沒入傷口,,跌跌撞撞地往后躲去,“你,,你又要做什么,?你別過來?!彪S著她的動作,,這殿內(nèi)成千上萬的樹枝都舞動著向玄天承包圍而去,縱然有許多被他周身魂力灼傷,,仍有許多纏上了他,。
玄天承連忙后退躲閃,但一時并未出手,。
見那樹枝仍舊追著他不放,,葉臻提刀便砍。但她砍斷幾根之后,,更多樹枝很快瘋狂地纏了上來,,裹住了她的刀。樹枝的斷口溢出血一樣的東西,,腥味沖天,,熏得她一陣干嘔,卻又不肯松了刀,。她正要動用靈力,,便見一道白光閃過,女人頓時慘叫出聲,。
纏住寒光刀的樹枝紛紛落在地上,。玄天承拉著葉臻后退到干凈地帶,,冷聲道:“我不是他。你若再動殺意,,我必不留情,。”
“他,?”葉臻倏然反應過來,,“你是說,是白舜設下的鎖靈陣,?”
“很可能是,。”玄天承神色冷冽,,看著女人道,,“究竟怎么回事,如實說來,。別?;ㄕ小,!?p> “看來,,我當真是命不好?!迸撕呛切ζ饋?,“也是,能進到這里的,,能是什么好人,。”她突然變了臉,,漠然道,“我為什么要告訴你們,?左右都是死,。”
“嘿,,你這人好不識相……”葉臻說到一半忽地沒了脾氣,,郁悶地看了眼手里的寒光刀。若放在從前,,她連問都不會問,,進來就該干脆利落把人救了。到底是被坑多了,,長了心眼子,,不是什么良善之輩了,。不過……她盯著女人的臉,忽然想起什么,,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小的卷軸,,展開來是本魚鱗裝的畫冊。她嘩啦啦地翻到一頁,,在女人和畫像之間來回看了好幾遍,,感到匪夷所思:“你是……墨芳菲?”
女人雖未出聲,,但神情已經(jīng)暴露了一切,。
玄天承接過葉臻手中的畫冊一看,才想起來自己也見過這畫像,,只是眼前的女人臉頰凹陷,,與畫像上簡直判若兩人。
葉臻說:“我和姜堯?qū)W過一點辨骨,?!彼龑ψ约簩W的這點皮毛能派上用場十分得意,只是墨芳菲不是已經(jīng)死了么,?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還是這么一副境況?她于是看向玄天承,,“鎖靈陣是做什么的,?”
玄天承說:“我所知的就是祭出人的全部精血來凝聚周圍所有靈氣,是自殺式的陣法,。當然,,凝聚出的靈力會極其強大,甚至毀天滅地,?!彼f到此處,神色凝重:“可此處卻靈氣稀薄,?!?p> 葉臻嘶了一聲:“你的意思是,白舜都吸走了,?”
玄天承點了點頭,。他看向女人,“白舜為何偏偏選你囚禁于此,?你雖是同輩翹楚,,也沒必要用這兇陣……”他臉上忽然涌現(xiàn)莫大的驚喜,喃喃道:“莫非《六爻錄》在此,?”
女人的臉色終于全然灰敗下去,。她悲笑道:“既然你都猜到了,,那便送我一個痛快吧。殺了我,,你們就能得到《六爻錄》,。”
玄天承蹙眉不語,,片刻道:“這么多人都沒能找到《六爻錄》,。難道是融在你身體里?”
“任他上天入地,,也找不到鑰匙,,因為《六爻錄》根本就沒有鑰匙,甚至沒有實物,?!读充洝罚S墨家血脈一起,,生生世世傳承,。”女人呵呵笑起來,,眼角滑下血淚,,“可我低估了他……他竟能用這詭異的陣法,吸取《六爻錄》上的靈力,?!彼瓜卵酆煟f,,“如今我能給你們的只剩下一本沒有絲毫靈氣的紙書,。你們?nèi)舨幌訔墸瑲⒘宋抑蟊隳萌グ??!?p> “你愛死不死,干嘛讓我們動手,?”葉臻想起上面那個人體炸彈還覺得渾身難受,,“非得死么?沒辦法救你,?”她雖如此說,但見玄天承沒有出手斷鎖鏈,,就已經(jīng)知道這也是個死咒,。
“就算不斷鎖鏈,等最后一點血流干,,我也就死了,。就是這幾天了,。”女人眼中閃過不甘,,但最終光芒還是熄滅了,。她懨懨說,“你們到底要不要,?等我失去意識,,可是想要都沒有了?!?p> “我不要書,。”葉臻這時神色有些壓不住的著急,,“我聽說上面有些早已失傳的解毒秘方,,”她留著一線理智,沒有直接問出暗香疏影,,“我只要方子,。”
女人還沒回答,,玄天承便插話說:“我要書,。”
葉臻見他眸光中也有急切,,只道他也是為了解暗香疏影,。她跟著說:“那我也要書?!?p> 女人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還真是個香餑餑?!彼]上眼睛,,身體上開始有符文流轉,很快一本書漸漸凝聚,,從她胸口升起,,“用你白家的血,斷了這鎖鏈,,這書就歸你了,。”
她吞了口唾沫,,放松身體,,期待著生命的終結。但過了許久她都沒等到玄天承的動作,,不由惱羞成怒:“你磨磨唧唧的做什么,?到底要不要,?”
“我要書,但我不會破陣,?!毙斐心抗馇迕鳎皵嗔诉@鎖鏈,,你便會魂飛魄散,。你是痛快了,倒讓我良心不安,。這本書還會帶著最后一點血咒的力量,,讓我一輩子被人追殺?!?p> 葉臻本以為墨芳菲就是想讓他們背負殺孽,,想著為了書也不是不能忍,大不了她來動手,。沒想到墨芳菲還想害他們,,她當即火冒三丈。但念及暗香疏影的解藥,,她使勁按捺住了,。
“呵,良心,。你們白家人也有良心,。”女人冷笑一聲,,沒再吭聲,。是她自己狠不下心自殺,又不甘《六爻錄》毀在她手里,。上天垂憐,,竟來了個白家人,她若是能拖著他下地獄,,也算是報仇雪恨,。
談條件,誰更急誰就劣勢,。她看得出來,,他們著急想要《六爻錄》,很急,。她感到久違的得意,,可旋即想到這不過是自己死到臨頭一點無關緊要的勝利,就覺得分外無趣,又覺得諷刺極了,。墨家世代因《六爻錄》傲視群雄,可嫡系血脈自出生至死亡無一日不活在莫大的恐懼之中,,無奈之下才編造出所謂的鑰匙掩人耳目,。可就算如此,,仍有諸多居心叵測之人,,用防不勝防的手段接近他們。墨芳菲逃了一輩子,,在此時雖仍不得自由,,卻終于有了能喘過一口氣的感覺?!读充洝?,誰有本事誰拿去吧,只要不怕一輩子被追殺,,呵,!
葉臻看著玄天承陷入了猶豫。她也很猶豫,,捏了捏拳頭,,決定賭一把,當一回她不齒的人:“墨芳菲,,你還記得阿晶嗎,?”她見女人有了反應,震驚地朝她看來,,笑了笑繼續(xù)說道:“他在我手上,。”
“你……你與他為伍,,果然也不是個好東西,。”女人咬牙切齒道,,“拿孩子做人質(zhì),,你也配做人?!?p> “那我若是好好和你說,,你能不能不要渾身是刺了?”葉臻見有戲,,倏而軟了話頭,,“墨芳菲,我知你被囚于此多年,不信任我們很正常,。但正如你所言,,這或許是你最后的機會了。我跟你說實話,,阿晶他好好的,,但你要再耍心眼,我可就不保證他會怎么樣了,?!?p> 女人半晌沒說話。許久,,她說:“我要見阿晶,。”
“他不可能進得來這里,?!毙斐性谂哉f,“你應該也不想他見到這樣的你,?!?p> 女人閉上眼,眼角又沁出血淚,。
葉臻說:“我去過古寧縣,,見到了你的金蘭姐妹,她告訴我你逃難到那里,,將阿晶托付給她,,傷重而死?!彼⑽@了聲,,“她也同你一樣,大概是一直擔驚受怕,,我問了許久,,她才肯告訴我,你當年是想詐死脫身,,但后來卻沒了音信,。所以,你是出逃路上,,被白舜捉到這里的,?”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反正是白家的人,?!迸死淅涞?,“行了,都告訴你們了,。其他亂七八糟的事,,你們就沒必要知道了?!彼聪蛉~臻,,“你連古寧縣都知道,那阿晶多半真在你手上了,。也罷,不信你還能怎樣,。阿晶就拜托你了,。這些都不用告訴他,就當我為了保護他死在古寧縣了,?!?p> 她說著,勉力坐了起來,,從傷口沾了血液,,開始繪制符咒。
那是一串陌生的符文,,但葉臻能感覺得到,,隨著符文的流轉,那本《六爻錄》上原本還殘留的一點輝光被逐漸剝離,。她嘗試著調(diào)用太極封印的力量,,意識到墨芳菲是在去除《六爻錄》上的追蹤血咒。
“你……要做什么,?”葉臻蹙眉,,到底忍不住說,“要不你再仔細想想,,還有沒有其他辦法能救你,。”她說著,,側頭看向玄天承,。
玄天承正拿著一節(jié)鐵鏈沉思,用小股魂力反復試探,,察覺到她投來的目光,,緩緩搖了搖頭,傳音說:“破陣必死,。不破陣的話,,這鐵鏈上面下了咒術,,出不了大殿。大殿是死物,,也不能整個變形搬走,。”
葉臻聽他連這種方法都想過,,心知大約真無法救出墨芳菲了,。說實話他們又不欠什么的,本就是意外遇見而已,。既然人救不了了,,順勢拿下《六爻錄》才是識時通變。不過就算能讓她主動交出,,他們也肯定會感到羞愧,,這行為和趁火打劫有什么兩樣?但一開始就是墨芳菲自己說的交換,,她還想坑他們呢,,算起來誰更卑鄙還不好說。墨家也不是什么好東西,,他們夠仁至義盡了,。
“看在阿晶的份上,我將書原原本本地送給你,?!蹦挤扑粏≈曇粽f,“請你……好好保護我兒,?!?p> “我答應你?!比~臻說,。
墨芳菲似乎是不太相信。長久的折磨讓她已經(jīng)無法相信任何一個人,。但眼下除了相信,,似乎也別無選擇。
鎖靈陣將她困在此地三年,,凝聚起她的精血,,萃取著《六爻錄》上滋養(yǎng)了數(shù)百年的靈氣,最后,,一滴都擠不出來了,。那時,吸食她精血而生的樹長得枝繁葉茂,,幾乎蔓延至這處地下空洞的每一個角落,。如今,,將這里的靈氣也吸食殆盡之后,樹枝開始慢慢枯萎,,她也感覺到了自己氣血的枯竭,。她知道,大限將至,。
起初她沒有那么虛弱的時候,,還費盡心思想要逃跑。但迎來的只是越來越堅固的封印和一次比一次痛苦的折磨,。
那么多的靈氣,,全都被那個白家人吸走了。每一次突破,,他身上的兇煞就濃郁百倍,。
她從未見過那樣恐怖的人。
她期待著或許有人能進到這里發(fā)現(xiàn)她,,拯救她。她畢竟曾是墨家繼承人,,手下還是有能人異士的,。起先有一批人拼死闖進了這里,試圖救出她,,那時困住她的鎖鏈上面下的還不是死咒,。但那時這里除了這個鎖靈陣,似乎還藏著什么別的勾當,,除了各種機關外還有重兵把守,。那些兵她看得出來,不是尋常人等,。她手下的人歷經(jīng)千難萬險闖到這里已是疲累不堪,,很快便被屠殺殆盡,成為了那個人新鮮的養(yǎng)料,。
那之后困住她的鎖鏈上就變成了死咒,。后來又闖進來好幾批人,無一例外,,仍舊做了養(yǎng)料,。她眼睜睜看著一個個墨家精銳死在眼前,心魂俱裂,。本想一死了之,,卻終究懷著一念不甘,茍且撐到了現(xiàn)在,。
她不知道又過去了多久,。這里已經(jīng)一片死寂很久很久了,。那個人也已經(jīng)很久沒有再來了。
她就這樣狼狽不堪地挨著,,終于到今日,,她察覺到了靈氣的波動。
有人來了,。
她很高興,,在死亡來臨之前,還能聽到阿晶的消息,;雖然她一輩子都沒能逃脫《六爻錄》的詛咒,,但阿晶一定能做到。她寧愿墨家至寶在她這一代斷去傳承,,也不愿子孫世世代代再受折磨,。
墨芳菲閉目凝神,《六爻錄》上最后一絲靈氣也消失不見,,成為了一本其貌不揚,、破破爛爛的羊皮書,緩緩落在她手里,。她雙手托起,,道:“喏,拿去吧,?!?p> 玄天承和葉臻從她手中接過了那本《六爻錄》,微微垂首,。
“哐啷”“哐啷”連著四聲,,墨芳菲拼盡全力掙斷了四肢的鎖鏈。斷口處登時黑氣洶涌,,血色爆裂,。隨即,從她身體開始,,樹枝摧枯拉朽似的碎裂,,她的身體也逐漸變得透明起來。
她臉上終于掛上了釋然的笑,,又挑釁地看向玄天承,,對葉臻道:“小妹妹,你記住,,白家的人都是騙子,,尤其是像他這樣長得漂亮的,最會騙人了,?!?p> “都要死了,,還膈應人?!比~臻哼了一聲,,到底還是有些不忍心,長長地嘆了口氣,,揚聲道,,“你記好了,我,,留仙谷君寒,,一定會好好照顧阿晶的!”
女人近乎消散的魂魄,,聽到“留仙谷”三字,,忽然震顫起來。她落了淚,,連聲說:“謝謝你,,謝謝?!?p> 葉臻又嘆了口氣,,“還是留仙谷有信譽啊……誒你做什么!”
她余光瞥見玄天承劃破了指尖,,起手式她很熟悉,分明是往生咒,。
“我想試試,,送她入輪回?!毙斐行匾荛g氣血翻涌,,抿緊了唇?jīng)]再說話。
葉臻看他滿頭冷汗,,心中著急,,卻不敢隨便給他輸送靈力。片刻,,又見他偏頭吐出一口血,,更是急得原地轉圈,惱道:“你干嘛呀,,不行就算了嘛,。”
“我覺得行,?!毙斐姓f著,,指尖一動,往生咒成,。他看著半空中勉強穩(wěn)住了的一點晶亮,,扯了扯嘴角說:“你看,我說行就行,?!?p> “好好好,你很行,,你最行了,。她都說你騙人了,你還那么幫她,?!比~臻攙著他胳膊,懊惱道,,“都是白舜干的好事,!我們怎么又給別人收拾爛攤子了?!?p> “為了這書,,不虧?!毙斐惺掌鹉潜尽读充洝?,目光微黯,“阿臻,,剛才,,我動了殺人奪書的念頭?!?p> “我不瞞你,,我也動了念的?!比~臻吁了口氣,,說,“若非她仍念著阿晶,,這事也無法順利解決,。”她沉默片刻,,說,,“墨家……我們?nèi)裟軒捅銕鸵话寻伞o論是為公還是為私,我們都不能置之不理,?!?p> 她說的對。即便沒有阿晶和墨芳菲這檔子事,,也不能任由墨家一直內(nèi)亂下去,,也不能讓有心人利用墨家興風作浪。
玄天承點點頭,,又道:“穿過大殿,,應該就是墓葬機關所在了。我們過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