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
杜軒靜靜躺著,，默數(shù)著江良人和清兒的輕微鼾聲,，待確認(rèn)兩人已經(jīng)熟睡，翻身出了搖籃,，一轉(zhuǎn)眼溜出了睿寧宮,。
“小公子若想送丑臉爺爺最后一程，可來城南后山一見,?！?p> 夜宴大殿之上，那位撫琴女子抱走丑臉爺爺?shù)臅r候,，耳語傳音,，給杜軒留下這么一句話,。
后山之約，杜軒自然要去,。
大宴之上發(fā)生的事情,，他必須去弄個清楚。
身著王宮侍衛(wèi)鎧甲的刺客,、護駕身死的郎中令,、莫名其妙的慕容公子、丑臉爺爺,、破斗笠,，還有全程表現(xiàn)云淡風(fēng)輕的大王，他發(fā)現(xiàn)夜宴之上的每一個人都是謎一般的存在,。
最意外的,，則是那名劍術(shù)已超越九品之列的撫琴女子，能殺破斗笠而不殺,，而且用了一條似曾相熟的黑色布帶,，這太奇怪了。還有,，撫琴女子最后那句耳語傳音提到了丑臉爺爺,，這至少說明，這名女子知道他和丑臉爺爺是認(rèn)識的,，而這天下,，知道這點的，就這么幾個人,。
一番思慮,，杜軒已隱隱感覺到了這個人是誰，此去后山赴約,，既然是為了見丑臉爺爺最后一面,，也是為了求證自己的猜測。
……
都城以南十里之地,。
一處后山,，后山上一處不起眼的山坳。
一座新壘的墳?zāi)购敛黄鹧鄣仄釉谶@里,。
墳堆又小又矮,，無字無碑。
但見杜軒恭恭敬敬地跪下,，行了一晚輩大禮,。
他和丑臉爺爺有師徒之實，卻無師徒之名,，遵丑臉爺爺生前之言,，只能以晚輩之禮恭送爺爺入土為安,。
撫琴女子似乎料定了杜軒必然會來，等到他見到爺爺最后一面,，才將爺爺掩土埋了,。
冬十五的夜，月華當(dāng)空空,，銀輝點點,。
杜軒起身,，矗立良久,，念及丑臉爺爺?shù)木让鳎宦曒p嘆,。
“公子軒想說點什么嗎,？”
撫琴女子此言一出，信息量好大,，這天地底下,，知道他姓杜名軒的，只有美女娘親,、玉兒和丑臉爺爺,。
“本公子是該稱你為先生還是姑娘呢？”
沒想到,，杜軒同樣語出驚人,。他已經(jīng)猜到了八九分，眼前這位絕色的妙齡女子,，一個為琴而生的琴師,，一個超越九品的劍手，就是那位秦先生,，那位自秦國而來,，以謀士之名獨闖開明朝堂縱論天下大勢，接受大王俸祿卻拒絕出任官職的秦先生,。
“公子軒果然不凡,，這么快就猜出了本姑娘的身份?！?p> 撫琴女子淡淡而笑,。
“所以大殿之上，姑……還是稱先生吧,，習(xí)慣了……所以先生是故意用那根黑帶,，以便暗示本公子？”
那根黑色布帶,，是杜軒猜出對方身份的重要線索,。
“本姑娘只是擔(dān)心公子情急之下,，暴露了自己的身份?！?p> “所以先生從一開始就知道本公子的真實身份,？”
“本姑娘說過，本姑娘知道公子軒的一切,?！?p> 這一問一答之間，就很有意思了,。一方稱先生,，一方以本姑娘自稱。
“所以,，先生早就知道丑臉爺爺也會出現(xiàn)在大殿之上,？”
“自然知道?！?p> “但先生卻沒出手救下爺爺,！以先生的劍術(shù)，擊殺那位八品劍手慕容公子,，豈非輕而易舉,？”
杜軒抬起那張漂亮的嬰兒臉，有些憤怒道,。
“倘若本姑娘率先出手殺了慕容公子,，屋頂之上的那頂斗笠又怎么會出現(xiàn)？”
“先生早就知道那頂破斗笠會來刺殺大王,？”
“自然知道,。”
“為什么又放過那頂破斗笠,?！?p> “那頂斗笠還不能死，至少現(xiàn)在不能,?！?p> “這是什么邏輯？他是來殺大王的,，你是來救大王的,，不是嗎？”
“本姑娘說過,，所有人都是朋友,，所有人都是敵人，不殺那頂斗笠，不殺大王,，就是本姑娘現(xiàn)在的使命,。”
“使命,？又說到使命,。那爺爺?shù)氖姑鞘裁矗俊?p> “死亡,！這就是丑臉爺爺?shù)氖姑?！?p> 撫琴女子淡淡道。
“本公子不要什么狗屁的使命,！”杜軒終于咆哮而出,，這聲怒吼以嬰兒之聲發(fā)出來，極其怪異而恐怖,，“我只想讓爺爺活著,?！?p> “丑臉爺爺沒有白死,。”撫琴女子上前一步,，欲伸手?jǐn)堊《跑?，動作做到一半，卻又把手伸了回去,，靜靜站立著,，冰冷的月光拂過她的絕世容顏，一抹黯然之色從她的眼眸一閃而過,。
只可惜,，杜軒沒注意到女子這短暫的、微妙的變化,。
“為了先生所謂的使命,，就白白死了這么多人？”杜軒又道,。
“如果用十個人的死,，換一百個人的生，公子當(dāng)何如,？”
這……杜軒呆住了,。
“如果用千萬人之死，換億億眾人之生,，公子又當(dāng)如何,？”女子又問。
“但……誰也沒有權(quán)利剝奪這十個人，這千萬人的性命,?！?p> 杜軒有些不自信地回應(yīng)道。
“公子軒的回答,，真是讓本姑娘失望,。輕重不分，枉為大義,?！迸佑朴埔宦曢L嘆。
“先生是在執(zhí)行誰的使命,？”杜軒道,。
“這不重要。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使命,，而公子軒的使命……就是保護大王,！”
此言一出，杜軒大驚,。
“等等……本公子只是一個嬰兒,，先生這話不是很可笑嗎？再說了,，那大王……對,，先生一定知道，那大王就是本公子的便宜老子,，這老子,，是要殺我的，現(xiàn)在,，先生讓我去保護他,？”
杜軒很懵。
“公子忘記了丑臉爺爺?shù)脑?，不要小看了你自己,，你是希望?！?p> 女子又是語出驚人,。
“誰的希望？”
“不可說,?！?p> “好吧?！倍跑師o奈聳聳肩,，這先生和丑臉爺爺一個德性,，每到關(guān)鍵時刻，又玩起了太極,，“那,，先生知道本公子現(xiàn)在的希望是什么嗎？”
“,？”
“本公子就想知道,，一個超越九品的劍手如何能彈得有手好琴，為何委屈自己來教本公子學(xué)劍,？一個好看的姑娘,，為什么要扮成一個如此猥瑣的秦先生，關(guān)鍵是,，對本公子下手還那么狠,？”
杜軒略帶惡意地問道。
“猥瑣的秦先生,？”
女子的表情瞬間豐富之極,，這小公子，竟然將自己女扮男裝的扮相評價為“猥瑣”,！更重要的是,，此間場合下，這小公子還有心情調(diào)侃本姑娘,，你,，你知道本姑娘是誰嗎,？
心念至此,，女子卻是嫣然一笑，“本姑娘向公子保證,，以后下手,，一定會……更重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