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坪軟綿綿,陽光暖洋洋,,涼風拂面,,我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我就睡著了,而且只想一睡不醒,。
但理智告訴我,,我們可能要遲到了,我必須馬上睜開眼睛,,可是陽光實在太刺眼,,我掙扎了很多次,也沒有成功,。
那李宥也睡著了嗎,?他怎么不叫我?
我真的很著急,,胡南實說,,成績可以不好,但態(tài)度一定要端正,,我不能遲到,,我是23歲的元尹,我不能給16歲的元尹添麻煩,。
反復多次努力之后,,強大的意念,終于讓我睜開了眼睛。
睜開眼睛的一剎那,,我的腦子就像接通開關的電路圖一樣,,小燈泡立馬亮起來。
但一秒鐘之后,,就線路故障,,不知道是哪根線路搭錯了,引起了短路,,電火花把整個腦子點燃,,瞬間燒糊,小燈泡也不亮了,。
現(xiàn)在我定格的畫面里,,幾乎都是李宥,因為實在太近,,其實畫面并沒有落到我的視網(wǎng)膜上,,所以事實上,我什么也沒看清,。
我只知道,,他就在離我很近很近的地方,近到我能感受得到他的呼吸,。
但燒糊的腦子已經(jīng)無法運轉,,失去了大腦的控制,整個身體都處于失控狀態(tài),。
反正我現(xiàn)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抓住旁邊草坪上的一把青草,就當是...救命稻草吧,。
“元尹,,你頭發(fā)上有片樹葉?!?p> 可是離這么近,,他到底是怎么看到我頭發(fā)上有樹葉的?這個距離,,我連他頭發(fā),,是什么顏色都分不出來。
他的聲音總算讓我的身體恢復了一點知覺,,我放開那束青草,,去尋找腦袋上的那片樹葉,他從我的正上方離開之后,,就去撫平剛剛被我抓成一束的青草,。
但是我尋找了半天,,也沒在我的頭發(fā)上找到除了頭發(fā)之外的其他東西。
我問他:“樹葉呢,?”
他看都沒看,只管撫草,,草率地說:“可能,,掉了吧?!?p> 我順手抓了草坪上方的兩片枯葉,,丟他腦袋上:“你頭發(fā)上才有樹葉呢!”
然后他就在我腳下坐下來,,開始耍無賴:“那你幫我撿一下,。”
我偷偷在身后又撿了一片草葉子,,堆在他的腦袋上,,說:“嗯,好了,?!?p> 然后一抬頭,發(fā)現(xiàn)操場上忽然之間多了好多人,,應該是這節(jié)體育課的班級已經(jīng)過來集合了,,我一著急,把他正要去摸頭發(fā)的手拽過來,,但我還沒看到時間,,他就像觸電似的縮了回去。
“我們...該回去了,?!?p> “我知道,我...就想看看時間,?!蔽铱粗氖直碚f。
雖然時間可能是一種錯覺,,但時間至少可以告訴我,,現(xiàn)在到底有沒有上課。
他摸了摸手表,,抬起手,,看了一眼,一個機靈從草坪上跳起來:“糟了,,上課了,,快走,。”
他回競賽輔導教室,,本來可以在求是樓前直接沿白玉橋走,,但是他堅持要舍近求遠,跟著我一起沿著五洲湖拐進桃園,,從教學區(qū)走,。
這節(jié)是化學課,胡南實上課很專注,,據(jù)我對他的了解,,我只要不動聲色地從后門溜進去,他也許可能就不會發(fā)現(xiàn)我了,,但我們一到教室門口,,他講課的聲音就戛然而止。
不過,,沒關系,,胡南實最重課堂效率了,即便有人遲到,,他也一定會先息事寧人,,課堂時間很寶貴,天大的事也可以等到下課再算賬,,但是我可能太久沒和胡南實打交道了,,久到對他行事作風的推測,出現(xiàn)了一些偏差,。
我沒想到,,他看到我們之后,丟下粉筆,,一句話都不解釋,,就直接沖出教室,我就說讓李宥不要走教學區(qū),,他非得走教學區(qū),,被連累了吧。
我趕緊立正靠在墻角,,等待被制裁,。
但胡南實的眼里好像根本就沒有我,直接跳過我,,揪著李宥就去醫(yī)務室門口嚴刑拷打:“你干嘛去了,?知不知道現(xiàn)在幾點了?這節(jié)是陳校長的課,,你不知道嗎,?陳校長的課是可以遲到的嗎,?你怎么回事?什么原因,?什么原因都不能犯這么低級的錯誤,!”
胡南實平時即便是批評教育,其實也是溫溫吞吞的,,但他現(xiàn)在說話的速度起碼提高到了平時的1.5倍,,而且中間沒有任何停頓,絲毫不給李宥任何解釋的機會,。
“對不起,胡老師,,我錯了,。”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李宥低頭認錯,,他是優(yōu)等生,從小到大都是被表揚被當做榜樣楷模的別人家的孩子,,但他剛剛因為“我們這些高一女生”被班主任批評過,,現(xiàn)在又因為我被競賽輔導老師批評,回去可能還要被校長批評,,估計在前17年的人生里,,他都沒受過這樣的屈辱。
而現(xiàn)在的我,,早已不是那個挨了批評,,會難過到吃不下飯的小女生,所以我跑過去擋在他面前,,說:“胡老師,,您批評我吧,我...”
胡南實扶了扶掉到鼻梁上的眼鏡,,把我揪到一邊,,繼續(xù)問李宥:“你兩怎么湊一塊了?你們干嘛去了,?”
我們干嘛去了,?這個...要怎么解釋?
我們也不能告訴他,,我們是去操場上,,睡了一覺...真的就只是睡了一覺,然后就遲到了,。
然后李宥面不改色地說:“胡老師,,我們不是一塊兒的,,我不認識她,我剛看到她從醫(yī)務室出來,,她可能...不舒服,。”
李宥,,你這么能扯謊,,為什么不給自己編個理由?
然后胡南實眼鏡片后的眼珠子就開始呼嚕呼嚕轉動起來,,一般來說,,他做這個表情,就說明他在深入思考,,所以在他想明白之前,,我打斷他說:“胡老師,我們快回去上課吧,,您看,,同學們都等著急了?!?p> 其實,,胡南實一出去,同學們就在教室里群龍無首自由自在,,抓緊時間閑聊浪費時間,,一點都不著急,而胡南實最見不得的,,就是我們浪費時間,。
他往教室里張望了一眼,對李宥說:“那你趕緊回去,,好好反思,,還有,路上記得把理由編好,?!?p> 李宥感激地朝胡南實鞠了一躬,正準備走,,胡南實又喊住他,,說:“你...頭上長草了?!比缓篚谄鹉_尖,,幫他把腦袋上的枯葉和草葉子都摘下來。
如果不是我剛剛把他的手拽過來看時間,,他應該早就把這些處理干凈了,,如果不是我生氣他騙我,,故意捉弄他,也不至于是現(xiàn)在的局面,。
李宥,,對不住了,讓你在老師面前出丑了,。
然后,,他晃晃腦袋說:“謝謝胡老師,我就是想試試看,,思考的時候,,這些草,會不會長成一大片,?!?p> 好吧,是我低估了李宥的幼稚,,他可能才三歲,。
然后胡南實又呼嚕轉了一下眼珠子,,目光聚集在我身上:“你笑什么,?你不是生病了嗎?生病了還不趕緊回教室...多喝開水,。還有,,一碼歸一碼,你還是遲到了,,這賬,,秋后再算?!?p> 我進的教室時候,,能夠感覺到大家看我的目光,很有深意,,所以胡南實一定也看得出來,,我和李宥就是一起回來的。
不過,,胡南實好說話,,不需要擔心,最棘手的是,,我擔心李宥在回去的路上,,到底能不能給自己編一個理由,陳校長到底會怎么處置他,。
程英桀不知道是擔心我還是擔心李宥,,趁胡南實轉身過去板書的時候,,一堆的問題對著我狂轟亂炸,我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李宥回去之后,,會怎么樣,,完全沒有心思跟他細細解釋事情的原委。
我說:“別說話,,打擾到我聽課了,。”
“那你好好聽,,最好全都聽懂了,,我上課不聽,你聽不懂的,,也別來問我,。”然后就鉆到他那堆亂書中間,,賭氣做題了,。
這節(jié)課大概是我有史以來聽得最認真的一節(jié)化學課,適當?shù)慕箲]好像反而有利于提高課堂效率,。
胡南實這節(jié)課,,只拖了5分鐘,并且一宣布下課,,就拎起他的布袋子回辦公室了,,似乎完全忘記要找我“秋后”算賬的事,但我也并沒有為自己逃過一劫,,而感到一點點的高興,。
陳校長雖然為人很和善,據(jù)說他會在學生吃飯的時候,,端著學生食堂的餐盤,,坐在學生對面,和學生一起吃飯,,聽取學生最直接的訴求,,全校上下都知道,陳校長是親民勤政的典范,。
但同時,,他也是嚴格苛刻的,他對學生的要求很高,,課堂上連打個哈欠都不行,,何況李宥遲到這么久,按常理,陳校長決不可能輕易放過他,。
中午,,程英桀吃完飯回來,我請他吃了一根哈密瓜味的棒冰,,他的氣就全消了,,不僅把我上課沒聽懂的那道題,按照他的方法又再給我講了一遍,,我問他的關于李宥的情況,,他也一一都告訴我了。
李宥回去的時候,,其實文郁辰已經(jīng)幫他請過假了,,說他身體不舒服,去醫(yī)務室看病,,會晚點回來,,文郁辰和他,還真挺有默契的,。
李宥說我去醫(yī)務室了,,她說李宥去醫(yī)務室了,他們的默契是,,就連扯謊,,也能扯到一起。
所以陳校長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很關照他,,誰會去懷疑一個好學生的話,,他一回去,,陳校長噓寒問暖之后,說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一定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才有拼命的資格,然后還為了他,,把那道題的關鍵步驟,,又講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