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大考前，明因?qū)嶒灅钦箝T的臺階上，都會擺滿各式各樣的水果,，一直延續(xù)到孔子像前,。

　　我不知道這么多人給孔子送水果，孔子到底是如何選擇幫誰不幫誰的,，孔子會不會也有選擇恐懼癥,。

　　但我還是把我媽今天早上給我準(zhǔn)備的蘋果，在實驗樓的洗手池里洗干凈后,，恭恭敬敬地放在臺階上,，像孔子這樣的大學(xué)者，對生活一定很講究,，不洗干凈的水果他恐怕是不會吃的,，所以我有信心，孔子應(yīng)該會幫我,。

　　我這不是迷信,，我說程英桀抖腿會抖掉好運，也不是迷信,，我覺得,，那應(yīng)該叫玄學(xué)，是一門學(xué)問,。

　　高一年級一共1455人,，除去體育生，還剩下1430人,，當(dāng)年我的排名,，大概處于1000—1200之間，我給自己定了個小目標(biāo),，23歲的元尹,，這次月考就先打破“千里之外”的魔咒吧。

　　今天早上第一門是化學(xué),，我知道化學(xué)是我的短板,，所以昨天晚上，豎起床板垂死掙扎,。

　　時間,，它真的過得太快了，快到我都沒來得及準(zhǔn)備好明天的到來,，它就已經(jīng)是凌晨了,，但是很多知識點，我還是沒辦法完全搞懂,，可是我明明做了很多筆記,，但那些筆記，我回頭來看的時候，陌生得就好像,，根本不是出自我的手,。

　　也許程英桀是對的，我那不是真的在做筆記,，我只是用筆把書本弄臟,，假裝做了很多筆記。

　　化學(xué)好像跟我天生八字不合,，一點都不想到我腦子里來,，即便我反復(fù)揭竿而起，想跟它死磕到底,，最后都以失敗告終,，高中化學(xué)如此，大學(xué)的醫(yī)用化學(xué)和生物化學(xué),，也是如此，掛科兩次,，才勉強通過,，當(dāng)然也可能是老師看我煩了，手下留情才讓我過的,。

　　我決定還是聽李宥的,，早點去考場找他，這么好的資源,，不用白不用,，雖然用了，可能也是白用,。

　　我從樓梯口一上來,，就看到李宥和文郁辰，倚在長廊的不銹鋼欄桿前,，親密地交談,。

　　朝陽穿過竹林，斜進長廊,，不銹鋼欄桿的影子映照在大理石地面上,，形成了一個個四四方方，陰影把他們?nèi)υ诠饬晾?，金色的暖陽照在身上,，像打了一束純自然的追光燈，他們像舞臺正中央的男女主角,，看起來真的很般配,。

　　一日之計在于晨，況且今天還是考試日，大家不是在教室里爭分奪秒地看書,，就是在走廊長廊上,、廁所門口、學(xué)校的各個角落爭分奪秒地看書,，放眼望去,，只有他們兩個在那里氣定神閑地看麻雀。

　　不過,，他們確實有任性的資本,，兩個化學(xué)競賽班的尖子生，應(yīng)付月考的化學(xué)考試,，應(yīng)該就和蛋炒飯一樣簡單,。

　　對我來說，大概沒有什么比蛋炒飯更簡單了,。

　　昨晚睡得晚,，早上就醒得早，這大概就是考前焦慮,，為了不吵醒我媽,，我就自己做了蛋炒飯，順便給植子留了一份,。

　　雖然植子嘴上說味道一般,，但他每次都會吃完，所以我覺得,，至少應(yīng)該可以下咽,。

　　但我只會做蛋炒飯，最基礎(chǔ)的蛋炒飯,，就像我只會做最基礎(chǔ)的化學(xué)題一樣,，稍微難一點的，都不在我的能力范圍內(nèi),。

　　因為怕打擾他們,，我沒有打算和他們打招呼，我想他們應(yīng)該在講很重要的事情,，畢竟能在考試之前講的事,，至少要比考試重要吧。

　　所以,，我低著頭,，打算假裝沒看見，直接拐進教室,，但我剛到轉(zhuǎn)角處,，文郁辰一個轉(zhuǎn)身,，剛好和我視線對上。

　　雖然我和她并不熟,，但我認(rèn)識她,，她也認(rèn)識我。

　　我還是決定大大方方地面對她,，沒什么可心虛的,，所以也不用刻意回避：“學(xué)姐...”

　　但是，不知道她是真沒聽見,，還是假裝沒聽見,，總之她沒理我，邁著內(nèi)八的步伐,，從我身邊,，匆匆而過。

　　這就顯得我的打招呼,，好多余,，連帶著我這個人，站在這里,，都好多余,。

　　李宥從我身邊經(jīng)過的時候，我就知道,，他本來是要去追文郁辰的，但是他看到我,，還是停了下來,，把我尷尬地舉在半空中，準(zhǔn)備打招呼的手放下來說：“她可能沒看見你,，一起進去吧,。”

　　重點班的書和輔導(dǎo)資料,，都比我們要多很多,，但東西多而不亂，什么都是整整齊齊的,，因為要考試,，桌子上放不下的書，都統(tǒng)一疊在后面的平臺上,，一堆一堆擺放有序,，一點都不凌亂。

　　我和李宥坐在倒數(shù)第二桌,，后面的桌子就是南羽昆和李宥的,，考試的時候課桌反過來,，他們的抽屜正好對著我，不僅課本整齊劃一,，連試卷都毫無褶皺,，左邊對齊，用夾子夾好,，還有標(biāo)簽,，一目了然，我一個女生看了,，都嘆為觀止,，太有美感了。

　　再想想程英桀,，那堆跟垃圾堆一樣的書,，李宥這樣一個生活井然有序的人，這么多年,，到底是怎么跟他過下去的,。

　　這樣看來，還是南羽昆更適合,，跟他一起過日子,。

　　那一疊試卷的上面，有一個小藥盒,，我大概是有職業(yè)病,，看到藥就一定要看仔細(xì)，到底是什么藥,，因為發(fā)給病人的藥,，一定要三查八對，馬虎不得,。

　　程英桀總說他晚上睡眠不好,，但是我沒想到，會不好到需要服用鎮(zhèn)靜催眠藥這種程度,。

　　“李宥,，你沒事吧？”我拿著他的藥盒,，避開文郁辰,，小聲問他。

　　“沒事,?！彼悬c慌張地拿走藥盒，塞到口袋里,，跟我解釋說,，“昨晚睡得不是很好,，早上經(jīng)過藥店剛買的?！?p>　　他騙人,。

　　雖然我的醫(yī)用化學(xué)和生物化學(xué)，都不好,，但我的《藥理學(xué)》,，學(xué)得很好。

　　這是國家特殊管理的精神類藥品,，要嚴(yán)格在醫(yī)生指導(dǎo)下服用,，藥店根本買不到。

　　“如果你睡不著,，可以...”

　　“我知道,，我會數(shù)羊?！彼驍辔艺f,。

　　可是研究表明，數(shù)羊并不能幫助入睡,，反而可能會越數(shù)越清醒,。

　　“還是...數(shù)呼吸吧?！蔽艺f,。

　　“嗯，像這樣嗎,？”他深呼吸一次,，問我。

　　我點點頭：“那藥...”

　　“我知道,，最近不是考試嘛,，平時不吃的,，放心吧,。”

　　我真的一點都不放心,，如果只是偶爾晚上睡不好,，醫(yī)生不可能會開這種藥給他，他是青少年,，要讀書的,，這類鎮(zhèn)靜催眠藥，會導(dǎo)致記憶損傷,，如果他控不住,，長期服用,，還會產(chǎn)生難以戒斷的依賴性。

　　“李宥...”

　　我想問得再清楚一點,，他卻打斷我說：“元尹,，你們應(yīng)該就考無機的一小部分內(nèi)容吧？現(xiàn)在還有時間,，我把知識框架給你理一下,。”

　　我們的考試范圍,，應(yīng)該是程英桀告訴他的,，看來他們昨晚應(yīng)該是熬到挺晚，過了某一個很困的點就睡不著,，我可以理解,，夜班的時候我就是這樣的，希望他沒有騙我,，他真的只是偶爾吃一下,。

　　其實，昨天晚上,，我把想問他的問題都列好了,，只是比較碎片化，而他現(xiàn)在跟我講的,，是系統(tǒng)化理論化之后的,，并且把我不懂的不會的那些知識盲點，基本上都講到了,。

　　我們的效率很高,，只花了不到20分鐘，就解決了困擾了我一個晚上,，甚至是七年的問題,。

　　七年后的元尹，還是有長進的,，至少這些題,，他以前給我講，都要講很多遍,，我才能懂,，現(xiàn)在一遍就可以了。

　　然后,，我就聽見文郁辰在后面把書翻得嘩嘩響,，這一點也不符合她的風(fēng)格，據(jù)說她的書從來都不舍得借給別人,，因為怕弄折弄皺,。

　　這樣一個愛書又淑女的人,，怎么會這么粗暴地對待自己的書？我在想,，是不是她也有問題要和李宥討論,，但是我一直霸占著李宥，所以她著急了,。

　　我回頭問她：“學(xué)姐,，你們是不是有問題...”

　　然后她“啪”關(guān)上那本剛剛被她翻得嘩嘩響的筆記本，說：“我們,，沒問題,。”

　　“...要討論,！”我繼續(xù)把沒說完的話說完,。

　　然后，她就低頭看著筆記本的封面,，竟然有點賭氣：“說了,，沒有?！?p>　　李宥給了我一個眼神,，讓我轉(zhuǎn)回去，然后他側(cè)身過去,，似乎有點內(nèi)疚,，但還沒開口，就被文郁辰擋了回來：“我都說了,，沒有,，你們忙你們的，能不能別管我,?！?p>　　我再傻，也聽得出來,，她就是在生氣,，而且很顯然，就是在生李宥的氣,。

　　我忍不住去想,，他們剛剛在外面,，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李宥對文郁辰一直都很溫柔，文郁辰也是,，所以他到底做了什么,，能讓她這么生氣,？

　　李宥沒有放棄，繼續(xù)跟她說：“郁辰,，那道有機的題目,，我推出來了，我們一起再推一遍吧,?！?p>　　文郁辰和李宥實力相當(dāng)，大多時候,，她會略勝他一籌,，他們可以相互扶助，齊頭并進,。

　　我不知道每次李宥跟我講題的時候,，會不會覺得我很笨，至少我現(xiàn)在是這么覺得的,，當(dāng)年的我,，真的很笨。

　　“以后再說吧,，這種題,，月考也不會考到?！?p>　　“還是一起看一下吧,，萬一考到差不多的題型呢，我這...也差不多了,?！?p>　　我們的確差不多了，他剛剛已經(jīng)把我該會的,，都給我講會了,，剩下的就看孔子幫不幫我了。

　　其實,，我都這個年紀(jì)了,，考不考好，也沒有那么重要了,，未來上什么大學(xué),，去往哪里，做什么工作,，過什么樣的生活,，都乾坤已定，沒什么撲騰的必要，我只是,，不甘心,。

　　我想證明，元尹如果很努力很努力地學(xué)習(xí),，也許也是可以取得好成績,。

　　“不用，又不是非得考滿分,?！蔽挠舫骄芙^道。

　　當(dāng)我還在苦苦掙扎,，怎么變得稍微優(yōu)秀一點的時候,，她考慮的竟是，能不能考滿分,，而大多數(shù)時候,，她確實是滿分。

　　我必須承認(rèn),，我跟她之間,，隔的不是一條鴻溝，而是楚河漢界,，無論是當(dāng)年的元尹,，還是23歲的元尹，都無法跨越的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