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guī)е雾车恼n件和達子的點撥,,就這樣特別不真實地走上講臺,,開啟我人生的第一課。
雖然對這個時空的元尹來說,,已經是走上講臺的第4年了,,但對我來說,,是第一次。
當看到下面,,這么多雙眼睛盯著我看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達子說的“自信”兩個字,才是最難做到的,。
我學著胡南實的樣子,,環(huán)視教室,從急診醒來,,睜開眼睛的那一刻,,我就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特別清晰,,后來也是省省告訴我,,2015年的那個暑假,我做了近視矯正手術,,現(xiàn)在我已經不戴眼鏡了,。
所以,我沒法跟胡南實一樣,,從眼鏡片后,,飛出凌厲而帶有教師權威的眼神,然后本來就很虛的心,,現(xiàn)在更虛了,。
當我的目光接觸到繭繭的時候,她正對著我笑,繭繭笑起來,,和程英桀很像,,會讓人很心安。
那個讓我給老李畫畫的繭繭,,那個在水上樂園跟我們一起玩水的繭繭,,那個說話奶聲奶氣的繭繭,,成了一個笑起來,,可以給人勇氣的姑娘。
原來,,小朋友也有長成大人的一天,。
我回了她一個微笑,然后就沒那么心慌了,。
當我的目光掃過飲水機旁邊的那個座位,,那個曾經,我和程英桀的座位,,里面的那個男生,,竟趴在桌子上,堂而皇之地睡覺,。
雖然程英桀當年也常常這么睡,,我還會包庇他給他放風,但現(xiàn)在,,我是老師,,我不能放任不管,這是原則問題,。
但是,,正當我想管的時候,我忽然發(fā)現(xiàn)一個問題,,我還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我總不能叫他“喂”吧,?當然,,我可以說,“那位同學”,。
但是,,我是班主任,這么稱呼自己的學生,,是不是太生疏了,?
然后他的同桌就用胳膊肘推了他一下,正如當年的我,看他沒反應,,又很小聲地喊了一聲:“江小白,,別睡了,老師看見了,?!?p> 雖然很小聲,但我還是聽見了,,我忽然明白過來,,也許當年我給程英桀放風的那些小把戲,老胡早就識破了,,他只是識破而不說破而已,。
我得到提示,然后對他提問:“江小白,,你來說一下,,國有經濟和集體經濟的區(qū)別?!?p> 然后他們就笑岔氣了,,還有同學邊笑邊說:老師,你可真幽默,。
可是,,我昨天看過繭繭的課本,今天我也問過宋沓,,上節(jié)課就是學了《我國的基本經濟制度》,,我反復確認過好幾遍的,這肯定沒有問題,。
下課的時候,,班長干千壹才偷偷上來告訴我,江小白是他的綽號,,因為他一開學,,就躲在廁所,喝了兩瓶江小白,,然后就不省人事了,,最后還是我把他送到醫(yī)務室的,后來,,大家就管他叫江小白了,。
誰能想到,姓江,,名小白,,這么正常的名字,竟然是個綽號!
大家也沒想到,,我一個老師,,竟然學大家,管他叫江小白,。
但他們不知道,,我只是,真的不知道,。
江小白的真名叫,,陳酒香,其實還是一個意思,,一個白酒一個陳酒而已,。
只是這個陳酒香,,一下就讓我想到了,,我和程英桀、李宥,,在三爺爺診所里遇到的,,那個喝醉酒的小孩,難道他們是同一個人,?
按照時間,,當年的那個陳酒香,確實該上高中了,。
他經過講臺,,跟我打招呼的時候,我和他對視的瞬間,,突然發(fā)現(xiàn)他的眼睛,,清醒的時候和睡覺的時候,幾乎一樣大,。
我?guī)缀蹩梢源_定,,他就是小時候,那個陳酒香,,從小就會喝江小白的陳酒香,。
不過,他這次沒有喝酒,,只是困,,我叫他起來回答問題,他也把昨天的內容,,原原本本地背出來了,,所以我就沒再追究他上課睡覺的事了。
如果是胡南實,應該也會這么做吧,,識破但不說破,。
這節(jié)課,除了這個小插曲,,一切都還算順利,,至少,我的同學們,,并沒有發(fā)現(xiàn),,我是個冒牌的元老師。
因為早上達子要趕著去早讀,,時間太倉促了,,我就想,趁晚飯時間,,再好好請教他,,放學后,我等在他辦公室門口,,想約他一起吃晚飯,。
但是他拒絕了,他說他有約會,,他要去接省省下班,。
緣分真的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上學的時候,,誰也不會想到省省會和達子在一起,,但很多年后,他們就是在一起了,,而且讓人覺得,,他兩,就該在一起,。
達子要和省省約會,,程英桀的廣告公司今天要趕一個單子,就在公司吃晚飯了,。
我恍然發(fā)現(xiàn),,28歲的我,下班了竟然連一個,,一起吃飯的人都找不到,,所以我決定,還是回家吃,。
工作之后,,回家吃飯,,永遠都是我的備選方案,但無論何時,,只要我回家,,家里都會有我的一份飯。
我們家拆遷之后,,分到了一套大別墅,,現(xiàn)在除了我爸媽,安冉和植子也住在那里,。
我們村附近有一條大河,,原先整個村子都在河的東邊,所以叫河東村,,拆遷之后,,我們的村子,就整體搬到了河的西邊,。
真應了一句話:“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但我們的村子,,依然叫河東村,。
只是現(xiàn)在的小區(qū),草坪綠化,,娛樂設施,觀光涼亭,,一應俱全,,一到春天,河道兩邊的綠地和整個小區(qū),,都繁花似錦,,再也不是那個和香格里拉小區(qū),形成鮮明對比的小村莊了,。
可是爺爺終究沒能住上新房子,,也終究沒能看一眼,這個繁花似錦的河東村,,就離開了我們,。
我到家的時候,已經夜幕降臨,,我爸正帶著老花眼鏡,,坐在樓下的大廳,拿著剪刀剪指甲,,他一直都用剪刀剪指甲,,即便我買了好幾個指甲鉗給他,。
以前,他的視力很好,,看什么都很清楚,,但歲月終究沒有忘記他,我28歲,,他58歲,,他剪指甲的時候,竟需要依靠老花眼鏡了,。
我說:“爸,,你不是說,晚上不能剪指甲嗎,?指甲會死的,。”
我小時候,,他就是這么告訴我的,,所以到現(xiàn)在,我都不敢在晚上剪指甲,,即便白天很忙,,到了晚上才想起來,我也不敢在晚上剪,,因為怕指甲會死,。
雖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道理,,也從來也沒想過去問他,,到底是為什么,但從小他就這么跟我說,,我早已耳濡目染,,深以為然了。
然后他一抬頭,,額頭上深深的三道抬頭紋,,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看著我笑:“那都是騙小孩的,,你小的時候,,家里燈光暗,怕你剪到手,,所以才不讓你晚上剪,。”
我氣不過被他騙了那么多年,,過去嚇唬他:“哎呀,,爸,,你看,你把肉剪到了,,都流血了,。”
他趕緊摘掉老花鏡,,把手拿到離眼睛很近很近的地方,,仔細檢查:“哪里哪里?”
我心里一怔,,拿走他的剪刀:“騙爸爸的...還是白天剪吧,。”
他真的老了,,老成了一個老小孩,,那么好騙。
植子下班有多晚,,我們家開飯就有多晚,,所以我們正式開飯,已經快8點了,。
我爸被我剝奪了剪指甲的權利,,就開始整理自己的出工記錄本,其實每天干了多少活,,拉了多少貨,,他早就爛熟于心。
我知道,,他就是想找點事做,,分散注意力,因為他餓了,。
我媽做的飯菜,還是一如既往地沒味道,,但我爸吃的,,還是一如既往地津津有味,植子從小吃到大,,早就習慣了,,令我驚訝的是,安冉竟然也吃得很香,,這樣我就放心了,。
不得不承認,我媽燒的飯,,味道雖然差了一點,,但的確很健康,,只要每天都在家吃飯,我的胃病,,就很少犯,。
晚飯后,安冉非要洗碗,,我媽不讓,,非說她洗不干凈,就打發(fā)我,,帶著安冉和我的小表弟,,來外面的河道散步了。
按照輩分,,安冉和我媽的關系,,算是妯娌,但看得出來,,我媽對安冉,,就像對女兒一樣。
因為她從來不會讓我洗碗,,理由就是,,嫌棄我洗得不干凈。
河道上的晚風浸潤著河水,,吹在身上,,酥酥癢癢的,很舒服,。
雖然吃飯的時候,,植子和安冉看起來,就像昨天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甜蜜得不行,。
也許他們之間真的沒事了,但我過不了心里這道坎,,斟酌再三,,我還是決定跟她坦白,坦白昨天晚上的事坦白我的事,。
雖然我知道,,讓她相信,我是從過去來到未來的元尹這件事,,并不那么容易,。
“安冉...”
但我還沒開始說,她就打斷我說:“元尹,,我知道你要說什么,,你不就是在考驗我嘛,,放心吧,我經得起考驗,。我相信元炫植,,如果因為一句話,我就懷疑他,,那我就不是他要找的那個人,。他都跟我說了,那個薛枚,,就是他高中同學,,跟你和程英桀的關系一樣,我完全相信他,?!?p> 程英桀說得對,安冉和植子的感情,,是經得起考驗的,。
我問她,她和植子走到一起,,是不是因為高中時在校門口的那次相遇,。
她說,那個時候,,其實她根本沒有仔細看過植子,,那次見面之后,她也完全忘記了植子這個人,,是后來他們結婚之后,,偶然說起這件事,才知道,,原來他們早就認識了,。
安冉和植子的故事,是始于一次意外的拋錨,。
安冉回國之后,,有一次下班路上,車子拋錨了,,那個時候,她剛從日本回來,,國內的朋友很少聯(lián)系,,對道路救援的程序,也一概不知,,在路邊一籌莫展,。
恰巧這時,,植子開車經過,然后植子的專業(yè)知識,,就充分發(fā)揮了作用,。
植子下車,詢問安冉是否需要幫忙,,介于是陌生人,,安冉拒絕了,但植子還是堅持給安冉的車,,做了檢查,,然后陪著她,一直等到道路救援過來,。
安冉說,,那個時候的植子,很溫暖,,給足了她安全感,,后來他們就互留了聯(lián)系方式。
如果植子當初沒有選擇轉學到職高,,沒有學習汽修,,如果那天植子沒有開車上門,去給一個難纏的客戶送零件,,如果安冉的車子沒有拋錨,,如果他們,但凡誰早一步或者晚一步,,他們也許就不會遇見了,。
但是,他們遇見了,,一切都剛剛好,。
我的小堂弟遺傳到了植子的卷毛基因,膚色像安冉,,眼睛像我,,白皮膚大眼睛自然卷,有點像西方寶寶,,長得很高級,,從小就有他媽媽那種留學生的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