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這勝春城的掌燈人,掌燈人,,就是每夜每夜,,亥時一到,就在這杏花塢外,,勝春城的最高處,,掛上一盞燈,勝春城地勢獨特,,怕晚歸的人找不見方向,,回不了家。這勝春城幾十年如一日,,沒什么變化,,改朝換代,也沒能挫了勝春城的風華,。
十四年前,,我六歲,那時的我不知道公子的來歷,,只依稀記得,,六歲那年冬天,是十五歲的公子將在街上乞討的我?guī)Щ亓诵踊▔],。公子叫,,公子叫九冽,數(shù)九寒冬的九,,凜冽的冽,,他曾是這勝春城的掌燈人。
公子十五歲來到勝春城,十九歲遇到池淺,,就在這里,,勝春城地處要害,易守難攻,,是大魏有名的山城,,每年春夏交際之時,漫山遍野的紅色月季競相開放,,得名勝春,。
那年冬天,公子十九歲,,我十歲,,皇上撤了勝春城的城主,派了前鎮(zhèn)國將軍的長女池淺前來守城,,那日的情景我記得真切,,池淺身披鎧甲,英姿颯爽,,那是我第一次看見這樣英氣的大姐姐,。
隔日晚上,池淺將軍就來了,,她一襲白衣,,高束墨發(fā),剛從山中回來,,她迷了路,,見了這屋外懸燈臺上的燈,便循著來了,,守城女將軍池淺,,墨眉入鬢,眸子黑亮,,一身白衣顯出幾分俏麗和英氣來,,她白日里出去觀察勝春城外的地勢去了,她搓著手哈氣,,公子端坐于對面給她倒酒:“喝了酒暖暖身子,,就不冷了!”
四年間,,我從未見到有姑娘來到杏花塢,,她是第一個,她對公子說:“本以為掌燈人是一個農(nóng)夫,,沒想到選了個這般俊俏的少年郎,!”
公子淺淺一笑說:“屋中有披風,,將軍若不嫌棄,便披上吧,!”這半大宅子與客棧無異,,夏天隔三差五就有三五個人需要留宿,,這四年來,,池將軍是第一個在冬日里留宿在這里的人。
她進城那日,,雪下的薄,,今天白天已經(jīng)消得差不多了,蒼山暮色,,疏星懸空,,別有一番冷峭的詩意,池將軍頗有興致地問公子:“這勝春城,,不是以月季得名嗎,,你這大宅子,怎么叫了杏花塢,?”
公子淺淺一笑:“原叫月季塢的,,我愛杏花,便改了??!”
那時,池淺眼中分明地有光,,她也愛杏花,。
據(jù)說京城燈火紛繁,早市夜市晝夜不斷,,燈火長明的地方,,難得見到深邃幽遠的夜空,池將軍頗感有趣,,請了公子同她一道上懸燈臺看看這里的景致,,這杏花塢地勢高,懸燈臺的視野更是不錯,,月朗星稀,,群山蒼暮,遠點可見勝春城內(nèi)街道上燃著的燈,,公子和池將軍在懸燈臺坐了一夜,,我早早為他們送去暖爐和大氅,次日清晨,,公子和池將軍才下來,,滿身寒霜。
后來,池將軍常來,,池淺與公子同歲,,從十五歲便隨父征戰(zhàn)沙場,那時的勝春城啊,,真像是獨立于世外,,不受戰(zhàn)火紛擾,彼時的魏氏王朝已是大廈將傾,,風雨飄搖,。亂世荒年,池淺一桿長槍,,身披鎧甲,,白色戰(zhàn)馬,聞名天下,,人們敬她,,懼她,我時常去城中,,對傳聞也略有耳聞,,可我見到的池淺,分明是眉眼如山水的一個清秀溫和的女子,,記憶里,,公子常低喚她“淺淺”……
后來的日子一如往常,公子每夜都準時在懸燈臺掛上夜燈,。池將軍總會在日落之前來到杏花塢,,那時日頭將下,那緋紅的天幕,,給杏花塢染上了一絲暖色,,她戴著步搖和簪花,墨發(fā)垂至腰間,,一襲白色紗衣,,披著白色大氅,很是清麗,,還未待我回答,,屋內(nèi)便傳來公子的聲音:“池將軍,白日到訪,,所為何事,?”
“什么白日?這都黃昏了,!”池將軍微微一笑,,越過我便朝書房走去,。我跟了上去,公子在書房寫字,,擱下筆,,池將軍打開那食包,一股清香撲鼻而來,,杏花的香味清甜清甜的,,原來是杏花糕,她說:“這杏花糕和你這杏花塢可相配,?我差人將杏花做成膏,,能存好久,,我還把京城的一棵杏樹帶了來,,讓人好生照顧著,不知道能不能在這勝春城成活,!”
公子微微一笑:“想是能成的,,勝春城的春日比京城來得早,氣候很是宜人,!”說話間,,為池將軍斟上一盞茶,又讓我拿來公子親自研制的各色墨塊,,公子喜愛作畫,,水墨丹青畫畫的極好,除了朱紅與碧色,,還自山中采來許多各色花草研制成粉,,用作作畫,淺淺淡淡又多彩,,公子的畫在這勝春城頗受歡迎,。池將軍也愛杏花,公子在這年春天特地取了些月季花瓣制了墨塊,,我在一旁吃花糕,,他二人一道在作畫,室外寒風蕭瑟,,室內(nèi)不知何時燃起了燈,,映著暖黃的木壁,第二日我醒來時還在書房,,門關(guān)的好好的,,燈還燃著,畫架上掛著一幅雨下杏花圖,,畫的是杏花塢,,半大宅子,,一樹杏花,綿綿春雨,,逼真又唯美,,按照公子的習慣,那畫已經(jīng)干了,,我取下,,原本打算收到公子的畫房,卻被公子叫住了,,公子讓我卷好拿給他,,而后,便隨著池將軍出了門,。
公子一幅好相貌,,掌燈這活兒,又是城主親派的活兒,,本也有些有姑娘的人家有意,,偏生公子舊傷落了疾,腿腳不靈便,,平日又不愛出門,,常常受寒,我總要去城中為公子開藥,,那些人便又打消了念頭,,此次,池將軍邀請公子前去將軍府做客,,公子便允了,,直到日暮時分,才緩步進門,,笑著同那車夫道別,,往日公子也常笑,但笑容里盡是客氣,,恰到好處的微笑,,如今卻是從眼里流出來的,止也止不住的笑,,公子清風霽月的人,,笑起來煞是好看,如夜空中的清月,,清朗的很,。
勝春城的冬日短些,池將軍常來,,杏花塢是勝春城最早回春的,,院里已然見了綠意,,池將軍特地做了護膝,說是里面加了草藥,,春日里有時還會冷,,帶著護膝,腿便不會痛了,。池將軍常來看望,,二人作伴聊天,兩人都很喜歡杏花,,也都愛畫,。
一日,我開完藥遇見池將軍,,池將軍微笑著刮刮我的鼻子:“小書童,,今日怎么自己就來城里面了,你家公子呢,?”
“公子受了涼,,我是來開藥的,!”我說,。
“九冽病了,我們一起去看看,!”
這次池將軍來了,,就讓我乖乖坐在一邊,她親自在院子里給公子熬藥,,公子笑道:“其實不過是受了寒,,幾帖藥便好了!”
“九冽,,生病了會難受的,!”池將軍那蒲扇扇著藥爐溫聲道,苦澀的藥香變成白霧升騰縈繞,,模糊了她清澈干凈的雙眼,。
公子彎了彎唇角,半晌道:“你愛畫,,在京城想必是看過不少名家之作吧,!”
“是啊,收集了一些水墨畫,,但我還是喜歡你的畫,,朱紅碧色里有人間的味道!”是了,,公子畫山景,,畫勝春城的炊煙,,畫人,畫鳥畫山畫雪,,他的畫里,,有人間。
…………
四月中旬,,杏花塢的杏花都開了,,滿院的清香,池將軍就在杏花書下舞劍,,公子作畫,,畫里都是素衣白裙的池將軍,墨發(fā)飛揚,,長劍在手,,杏花樹下的女子,雖稱不上絕色,,卻自有一番脫俗的美麗,。
那年五月,滿山滿坡的月季開了,,池將軍的妹妹也來了勝春城,,池落,一到勝春城就名聲大噪,,我去城里采買,,便聽得了,池落小姐生的極美,,勝春城的許多少年郎終日徘徊在將軍府門前想要再窺芳容,,據(jù)說池小姐在京都便有著第一美人之稱,許多見過她的人都驚嘆這是天仙下凡,。
沒過幾日,,池將軍便帶著池二小姐來了,我見到她那一刻都有些驚異,,何為絕色,,這便是了,玫瑰含雪,,明艷美麗,,如那漫山月季,極美極美,,池將軍在她旁邊,,便就有些黯然了,公子神色淡淡,,淺淺一笑,,算是見了禮,,池二小姐心氣高,見著公子時我分明看到她眼里滿是驚艷,,卻見公子向池將軍走去的時候撇了撇嘴:“好生俊俏,,可惜是個瘸子!”
池將軍微慍:“落落,,不可無禮,!”
公子淺笑道:“無妨!”
池二小姐極愛同我玩笑,,捏我的臉,,也不管我惱不惱,不過,,看著池二小姐那張好比花容的臉,,我也不怎么惱的起來,池將軍打趣我說:“小書童小小年紀就已經(jīng)知道憐香惜玉了,,長大了可了不得,,不知道九冽這榆木腦袋的人,怎么帶的出這么通透的書童,!”
池二小姐不甚在意,,她長我六歲,在我看來,,卻比我還孩子心性,。這天,公子帶了池將軍和池二小姐去看月季花,,第一季漫山遍野的紅,開的極其絢爛,,美麗端莊,,月季素有芳名,每年春天,,大魏有很多人慕名而來,,只為看一眼這漫山的月季花,池二小姐傾國傾城,,人比花嬌,,相得益彰,引得許多看客頻頻側(cè)目,。
漫山的月季怒放時,,傅夜來了,他是公子幼時的好友,,公子說,,若不是阿夜,,恐怕他就不是斷一條腿了這么簡單了,傅夜公子救過他的命,,而此次,,池二小姐在來勝春城的路上遇到過山賊,是傅夜救了她,,傅夜公子也很好看,,不過比起公子還是差了一截,但傅夜公子錦衣華服,,腰墜玉環(huán),,總是笑意朗朗,比起清冷的公子,,更能讓人心生歡喜,,傅夜公子時來杏花塢,據(jù)他自己說,,他愛看景,,自懸燈臺眺望勝春山景,月季怒放,,有一條條小溪從中穿行,,他羨慕地道:“阿九,你過的真是神仙一般的自在逍遙,!”
公子不語,,只淺笑,看著公子笑了,,池將軍的眼也明亮了幾分,。
池將軍和池二小姐還有傅夜公子常來,勝春城外的山啊,,連綿不絕,,可就這錯綜復雜的地勢,使得山間有許多好物,,我看得出,,傅夜公子對池二小姐很好,他帶我們出去野炊,,打了野味回來,,還會給池二小姐帶一束怒放的鮮花,公子腿腳不便,,看著池將軍眼中帶著一絲愧疚,,池將軍不甚在意:“無妨,我有杏花塢里那一樹杏花便足矣!”那時,,夏日的風還有些熱,,深林里有蟬鳴,我似懂非懂,,只看見公子翹起的唇角溢滿了溫柔,。
回去后,公子讓我悄悄找來一位繡娘姐姐,,他畫出圖樣,,讓繡娘姐姐在杏花塢縫制衣裳,他自己則找來一些金銀珠串,,躲在屋內(nèi)不知道干什么,。過了一個多月我看見了繡娘姐姐的成品,驚訝地長大了嘴巴,,那分明是一件婚服,,不同的是,花樣里明顯看得出杏花圖樣極為好看,,形制別出心裁,,公子屋內(nèi)擺著一副鳳冠,杏花制樣,,雕刻的繁而不雜,,垂垂而下的杏花流蘇和精致的鳳冠完美地契合在一起,一看到這個,,我便能想起池將軍,,公子親手將這一套交給了池將軍,池將軍眼里淚光閃爍,,公子說:“我知你,,也向往紅妝施面,釵簪別發(fā),!”寥寥幾字,,惹得池將軍淚水漣漣,公子溫聲軟語寬慰著她,,我則拿著絹帕不知所措。
那日,,我還聽到公子說:“淺淺,,我不是個英雄,甚至可能無法護你周全,,對不起,,可是,我愿傾盡我所有,愛你,,護你,,敬你……”后來說了什么,我沒聽清,,但那,,是我從小到大聽過最為溫情的話。
許是山中的日子太過逍遙,,以至于我們都不知道大魏已是風雨飄搖,,呈傾頹之勢,勝春城一如既往地平和安詳,,池將軍曾隨她父親上過幾次戰(zhàn)場,,如今只守勝春這一方城,公子尋了媒人去提親,,勝春城的掌燈人和守城的女將軍,。
一個冬日又過去了,勝春城的杏花又開了,。然后公子便去了京城,,說是去拿他母親的遺物,那是他母親早早備下要給他以后的妻子的,,也是那時我才知道,,公子的母親,曾在宮中,,甚是得寵,,不過早早病逝,她不愿公子卷入皇儲之爭,,硬是讓皇上把他送來勝春城,,也是自那以后,勝春城,,便多了個掌燈人,。公子不讓我跟著去,定了婚期,,只說成親當天一定會回來,,只身上了馬車
院里的杏花開始落了的時候,這素來樸素雅致的屋子,,掛上了紅綢,,映著屋外的月季,竟襯的院里的杏花雅致好看起來,,勝春城里很熱鬧,,見過公子的姑娘都羨慕池將軍,,我親眼見著公子待她的好,那時我似乎懵懵懂懂才明白公子時常說的一句話,,“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何所為情,,大抵,,這就是了。
我恍然間記起已許久不見了傅夜公子,,想他許是來游玩一次罷了,,況池二小姐也無甚在意,她在家準備池將軍的婚禮,,我去看過一次,,池二小姐面若桃花,透著笑意,,宛若城外的月季一般嬌媚,,池將軍略施粉黛,穿著素雅,,像極了杏花塢中那滿樹雅致的杏花,,池二小姐黏膩著池將軍不肯撒手,那般驕傲的人,,原來也有這樣的一面,。
日子一天天過去,婚期將近,,勝春城的紅妝十里沒能等到公子歸來,。大魏搖搖欲墜,南周勢如破竹,,一路攻城掠地,,勝春城是攻破京都的最后一道防線,池將軍是守城將軍,,她要護這一方百姓的安全,,守這勝春城。
我在池將軍身側(cè)看著城門外烏泱泱的大軍,,領(lǐng)軍之人很是熟悉,,傅夜公子,他身著戰(zhàn)甲,,腰佩長劍,,英武而陌生,池將軍眼神復雜,,明日成親,她此時已然鳳冠霞帔,紅妝施面了,,施了紅妝花佃的她,,精致中透著清雅,暮沉沉的天色之下,,池將軍是唯一一抹亮色,。
傅夜領(lǐng)軍,他早摸清了勝春城的地勢,,一夜廝殺很是慘烈,,池將軍早早下令百姓在房中不能出來,這一夜,,月朗星稀,,七年來,這是第一次,,杏花塢沒有在亥時點燃那盞燈,,可南周軍隊的火把,照亮了整個勝春城外的山景,,映的月季火紅火紅的,,廝殺聲持續(xù)了一夜,月亮不知何時隱進了云層,,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慘叫聲不絕于耳,城門處血流成河,,染紅了勝春城的泥土,,血將青石長階染的鮮紅。
池將軍將我趕回了杏花塢,,那年我十二歲,,她不肯將我留在身邊,我哭著被送走,,站在杏花塢時,,勝春城下了雨,沒有春雨該有的纏綿悱惻,,滂沱大雨傾瀉而下,,池將軍身穿嫁衣,手持長槍,,雖隔得遠,,但我看的真切,一柄長劍沒入那件鮮紅的嫁衣,,夜色如墨,,漆黑沉重,,然后,有人出現(xiàn)在我身后,。
我扶著公子,,走到了城門處,可是,,此刻的這里,,紅色好像并不那么顯眼,周遭都是暗紅,,公子腿腳不便,,我從未見他走的像那日那般快過,從來都衣不染塵的他,,白衣飄飄,,天人之姿的公子,在大雨中,,一步步挪,,他一聲接一聲地喊,喊著池將軍的名字,,“淺淺,,淺淺”,一聲接一聲,,直到嘶聲力竭,,大雨浸濕了我們的衣服,透著寒涼,,傅夜就在我們后面撐著傘,,夜色濃重了些,我們隔得不太遠也不太近,,我看不清他的神色,。公子無法習武,傅夜公子說,,那次意外過后,,他頹廢了很久,因為他曾是大魏的天才少年,,天賦異稟,,聰明勤奮,九皇子舟冽,,曾經(jīng)所有人都以為,,他會是大魏的皇,一次刺殺,,斷了腿,,幾年的毒,,讓所有在一夜之間化為烏有,他活了下來,,可他再也不是舟冽,,后來,他遇到池淺,,這個杏花一般的女子,溫柔以待,,不離不棄,,滿心滿眼都是他的姑娘,他傾其所有能給池將軍的便是那番毫無雜質(zhì)且忠誠的愛情,,可現(xiàn)在……
找到池將軍的時候,,那嫁衣已經(jīng)從鮮紅變成深紅,一柄長劍穿心而過,,她沒有閉眼,,望著著杏花塢的方向,他擁住池淺,,不知從那里飛來一支箭,,破了雨珠,血染紅了他的白衣,,他吐出一口鮮血,,然后像以前一樣溫柔攬過池淺的頭,為她戴上了一對耳環(huán),,然后,,溫柔地在她耳邊低喚:”淺淺!”
勝春城啊,,這個池將軍和一眾兵士用命守護的城池,,在大雨中嗚嗚咽咽,哀婉凄絕,,杏花塢的杏花已全部凋落,,滿地的杏花殘瓣,清香繞樹,。那緊緊相擁的二人,,紅白交錯,美則美矣,,刺目至極,。
我了解公子,他話不多,,待人客氣,,唯獨待池淺,,這個杏花一般的女子不同,他一生孤苦,,年少離家,,幾年執(zhí)掌孤燈一盞,只有這個春風一般的女子帶給他溫暖和愛,,他決議娶她,,必是愛極了的,這些,,我長大后才明白,。
南周攻下大魏時,已是戰(zhàn)爭的第三年,,傅夜回到勝春城,,他喜歡池二小姐,力排眾議,,想要娶她,。
婚期在這年冬天,我十四歲,,池二小姐是從杏花塢出嫁的,,一樣的紅綢,一樣的景致,。這年,,勝春城的雪下得格外的大,連著下了好幾天,,百姓心中惦念池將軍,,常來祭奠,除此之外,,與往年并無任何不同,,不過兩三年時間,便天翻地轉(zhuǎn),,物是人非了,。
紅妝十里那天,雪停了,,池落郁郁寡歡地上了花轎,,她生的美艷,一襲嫁衣,,在雪地里逶迤,,煞是好看,端的是傾國傾城,美極,,我去送嫁,,花轎途徑杏花塢后山山路,池將軍和公子就葬在后山,,她掀開轎簾,,美眸之中滿是郁落。直到晚上,,池落讓我候在門外,,房門開著,我親眼看見池落決絕地將一把匕首送進傅夜心臟,,傅夜的面色瞬間慘白,,卻還是勉強地微笑著抓住池落的手:“落落!”
兩行清淚從眼中滑落,,池落哽咽著說:“傅夜,你做什么都好,,可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害死我姐姐!”
池落也自裁了,,我阻攔不及,,血啊,刺目的紅,,讓那嫁衣,,愈發(fā)的紅艷……
南周太子傅夜,五歲于大魏為質(zhì),,銜冤負屈,,歷時五年歸國,領(lǐng)軍攻克勝春險要,,這是傅夜的一生,,可史官沒有記錄,他十歲那年,,遇到一個驚才絕艷的少年,,他護他,敬他,,可他,,身上背負著國之重任,他必須完成,,以雪南周之辱,,如今,他完成了,,回到了勝春城,,永遠留在了這里,。
自那以后,我獨自住在杏花塢,,接替公子,,做了掌燈人,懸燈臺每晚亥時都有燈掛起,,杏花塢,,沒再變過名字,我在他們的墳旁,,栽了一棵杏樹,,一樹的繁盛清雅,一如九冽和池淺,,在春風中笑意盈盈……

少陵宜久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