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之后攝制組的下一個工作日，是清明那天,。而在這期間的十來天里,，辦公室每天只需要一個人坐班接待報名的客戶。

　　攝制組客戶不多,，坐班的大半時間都可以自由支配,。

　　黎麥就坐在胡姚的工位上，一遍一遍試她的密碼,，生日和名字縮寫反復打散排列,，可怎么試也不對。

　　謝子宵朝她那邊望了一眼：“再錯幾次就鎖上了,?！?p>　　黎麥這才作罷,，乖乖的搬了椅子在他身邊坐好。今天是謝子宵值班,，黎麥特地溜過來陪他,，看著胡姚那臺電腦就開始手癢。

　　她忍不住感嘆：“胡姚那個人本事怎么那么大,，居然能想到翻墻進人間的網(wǎng)站追劇,，我在家搞了好久都沒成功?！?p>　　雖然總被胡姚那個瘋女人追著驅趕,，黎麥心里其實還挺佩服她的。

　　謝子宵靠在椅背上,，沒有看黎麥：“那是攝制組配的電腦,，以后會讓你用上它的?！?p>　　如果能坐上那個位置,，用它干什么都行。

　　黎麥瘋狂的點著頭,。朝謝子宵露出崇拜的星星眼,。在謝子宵原先的設想中，組長調走,，胡姚頂替組長的位置，他也就可以跟著上去了,，只是沒想到高層突會然又讓組長留下來,，他所有的心愿全部落空。

　　黎麥湊近他安慰著：“不著急嘛,，慢慢來,，哎，小單姐帶的那個新人怎么樣了,？”

　　黎麥聽說了姜明琰元宵那天考核,，也不知道他通過沒有，要是他通過考核正式入職,，謝子宵的競爭壓力會不會又大了一些,。

　　謝子宵的腦海中很快浮現(xiàn)出姜明琰的那張臉，他不以為意：“他得罪了胡姚,，就算入職也不過有好日子過,。”

　　姜明琰的轉正考核,，在謝子宵入職這幾年見到的也算獨一份,。胡姚給他分了一個連普通員工都無法接手到的A級任務,，還是一條長線。那個叫陳望源的老頭花了重金,，要求是在半年內拍到一張和孫子的合照,，照目前的情況來看，姜明琰短時間之內根本無法入職,。

　　黎麥忍不住咂舌,，對比姜明琰的遭遇，平時胡姚對她的那些針對不值一提,。

　　手環(huán)響了起來,，是替她頂班的同事問她廁所怎么還沒上完，是不是掉坑里了,。黎麥連忙回復對方馬上,，然后對謝子宵說：“我要回去上班了，晚上一起吃飯嗎,？”

　　“不吃,。”謝子宵拒絕的十分直接,。

　　黎麥撇撇嘴,，被冷落那么久她也習慣了。她假裝沒有聽見謝子宵的回復：“我下班過來找你,，前幾天你家附近新開了一個面館,，晚上一起去嘗嘗?！?p>　　說完,，她不給謝子宵再次回答的機會，就出門往自己的辦公窗口走去,。

　　老一輩說女追男隔層紗,，她這可是隔了萬水千山。

　　黎麥一邊為自己和謝子宵的未來擔憂,，一邊走進人口登記組,。人口登記組工作量大，有開放式的大廳,、辦理特殊業(yè)務的小廳,、還有工作人員辦公的窗口。黎麥就是在走進小廳大門的時候撞到的那個男人,。他看起來二十歲出頭,，身上穿著熨得整齊的干凈T恤，眼眶通紅目光渙散,。

　　那男人抱著一沓資料往門口走,，不看路,，一不小心就撞在了藜麥身上，資料落了一地,。

　　等到男人回過神來慌忙道歉,，黎麥擺手說不用。

　　男人樣貌不錯,，臉部線條流暢,，五官也精致秀氣，黎麥這年紀的女孩,，對好看的男人沒什么抵抗力,，她主動蹲下幫他把東西撿起：“剛下來的？辦什么業(yè)務,？”

　　男人的資料上寫著他叫周萬水,，是一名自由攝影師，死因是在野外拍攝的時候遇到了熊,。

　　周萬水看著黎麥,，很老實的說：“我找人，可是他們告訴我撫恤金不能用來辦咨詢業(yè)務,?！?p>　　每一個剛過世的人，在來這的第一天都會得到一筆撫恤金,，是怕他們的家人尚未來得及反應,，靈魂事務所特意準備給他們生活用的。

　　除了租房吃飯,，這筆錢不能花在任何地方,。

　　黎麥想了想：“你來自助柜機吧，我?guī)湍悴?。?p>　　窗口辦事手續(xù)繁瑣,，還要登記信息,，黎麥怕到抽查時被組長發(fā)現(xiàn)有沒收費的單子怪下來?？勺灾駲C就方便很多,，工作人員刷一下手環(huán)就可以辦很多事，上頭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已經(jīng)把這當成他們的福利,。

　　黎麥在自助柜機上調好界面，讓周萬水輸入要找的人的名字,。

　　黎麥又想到剛剛資料上他自己的姓名,，忍不住問：“周萬水這名字是誰給你取的,？千山萬水？”

　　周萬水一邊在屏幕操作,，一邊回答她的話：“自己取的,，我以前叫周千山?！?p>　　千山不比萬水差,，怎么就自己改了呢。黎麥沒想明白,，還準備繼續(xù)問下去,。

　　“這上面……為什么沒有她的信息？”周萬水扭頭望向黎麥,。柜機上出現(xiàn)了三個同名人,，可是都不是他要找的人，周萬水的目光中已經(jīng)帶了些憂慮,。

　　“那就是他已經(jīng)輪回了,，這個世界上……沒有這個人了?！彪m然不忍,，但黎麥還是要把這一切告訴他。一旦走進輪回通道,，人們就會以另外一種方式新生,，而關于這一世的記憶，和記憶中所承載的那些故事,，就都不在了,。

　　周萬水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眶從淡粉色變成了更深一些的枚紅,，但他的眼淚一直沒有掉下來,，只是在那里站了很久。

　　終于,，他動了,，目光低垂，聲音很小的對黎麥說了聲謝謝,，然后一沓蓋有撫恤金專用章的錢遞到黎麥面前：“這個給你,，夠吃幾頓飯?！?p>　　黎麥錯愕的望著他：“你這是做什么,？你才剛下來，用錢的地方多得是?！?p>　　“我要去輪回了,，今天真的很謝謝你?！敝苋f水把錢塞到她手里,，目光真誠。

　　黎麥拿著那沓錢,，不明白他為什么會突然做出這樣的決定,，怕他只是一時沖動，還想再勸一勸：“其實你可以先適應一下這邊的生活,，你是攝影師對吧,，我們這就有一個攝制組，你可以去應聘……”

　　“不了,?！敝苋f水抬起頭，嘴角竟帶著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我不知道還有這樣一個世界,，是我來晚了……她沒有等我,。”

　　“但我要去找她了,，否則就比她小太多,，她不喜歡姐弟戀?！敝苋f水含著笑說完,，就頭也不回的朝輪回通道走去。黎麥看著他的背影,，不知道為什么,，有點想掉眼淚。

　　平復了一下心情,，黎麥去柜機退出自己的登錄信息,，在看到周萬水搜索的名字時猛然愣住。她拔腿轉身朝輪回通道跑去,。

　　可她又想到了什么,，腳步一點一點的慢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