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日午后

　　南霜和北煙看著心事重重的許雅沁,，不知道她是怎么了,，從十五那日回來之后,，她飯也不怎么吃,，連請安都不去，讓她們?nèi)セ胤A了王后,，說她身子不適。昨日元美人想來碧霄宮求她幫忙，她也直接不見,。

　　她們兩個(gè)看著著急，可是許雅沁只一人待著,，怎么問她都不搭理,，也不知道該怎么辦。

　　“北煙,，陪我出去一趟,。”兩人正想著要不要去請沐凜寒來,，或是為她請個(gè)御醫(yī),。

　　卻見許雅沁起身，喚了北煙,，她趕緊過去扶著許雅沁,，南霜聽了，去后頭拿了件披風(fēng),?！爸鳎F(xiàn)在外頭風(fēng)大,，您等會,，奴婢給您多拿件衣裳?！?p>　　“不用了,，你留在宮里，北煙一人和我去就好,?！痹S雅沁說著，和北煙出去了,。

　　東塵走過來,，“看來小主這兩日心情真的很差?！?p>　　“是啊,，小主做姑娘時(shí)就這樣。心情很差的時(shí)候出去走走,，就只會讓我們其中一人跟著,?！蹦纤岩路呕厝ィ爸餍那椴缓玫臅r(shí)候喜歡吃桂花圓子,，我去給主做一碗,，待會她回來就能吃上?！?p>　　北煙以為許雅沁會去御花園走走,，沒想到卻是來了長樂宮。漓淺兮此刻正吃著桂花糖蒸栗子糕,，聽到許雅沁求見,，也是有些意外。

　　“聽說這兩日你身子不適,，怎么出來也不多穿件衣裳,，現(xiàn)下感覺如何，快坐,?！闭f著讓人上茶。

　　“有勞娘娘掛念,，臣妾身體已無大礙,。”許雅沁瞧了眼漓淺兮宮里的陳設(shè),，坐了下來,。

　　“除了早上請安，這還是沁夫人第一次來我宮里呢,，這栗子糕加了桂花糖漿,，甜而不膩，清香綿軟,，你嘗嘗?！闭f著把糕點(diǎn)往她跟前推了推,。

　　許雅沁拿了一塊，掩著嘴嘗了一口,，沖漓淺兮點(diǎn)點(diǎn)頭“味道確實(shí)不錯(cuò),，君上應(yīng)該也會喜歡?！?p>　　“嗯,，剛才我讓清羽送了一碟給寒哥哥，他也覺得味道不錯(cuò),。做的多,，若是喜歡,，一會你也拿些回去?！币?yàn)殂屦⒑木壒?，漓淺兮對許雅沁也是很親和。

　　“不必了,?！边@話讓眾人都看了過來，沒想到她這么拂了漓淺兮好意,。許雅沁說著放下了糕點(diǎn),，沖漓淺兮笑笑?！斑@兩日變天一樣亂糟糟的,，臣妾也聽了一些消息，閑來無事就來與娘娘聊聊,，希望娘娘別見怪,。”

　　“沁夫人這是哪里的話,，你愿意來與我說話,，我也高興。哪有什么見怪不見怪的,?！崩鞙\兮雖這么說，卻有點(diǎn)意外,。

　　“元氏這一年多算得上宮里比較得寵的,，真沒想到君上去了一趟邑都，便對她失了興趣,?！痹S雅沁苦笑，“不過看到王后,，又覺得她失寵是遲早的事情,。別人的影子，總歸是影子,?！痹S雅沁冷笑一聲，似乎心有不滿,。

　　“這話何意,？”漓淺兮假裝聽不明白她的話。

　　“難道娘娘就沒覺得,，這元氏眉眼與你有幾分相像,。以前我猜不透,，以君上的性格，為何會對她寵愛有加,，你出現(xiàn)了,，我也就明白了。哪里是她妖嬈美麗活潑可人,，壓根就是瞧著新人笑,，想著舊人顏?！痹S雅沁最后一句有意無意額拖慢了語速,，聽了舊人二字，漓淺兮更加不敢回應(yīng)她,。

　　“聽說前兩天周氏沒了,，不知道王后是否聽說?！痹S雅沁見她沒回答,，也沒糾結(jié)這個(gè)話題，換了個(gè)人聊,，倒讓漓淺兮更加不安,。

　　“周氏？”梅清羽與北煙都斜眼瞧許雅沁,。一個(gè)提防,，一個(gè)疑惑。

　　“嗯,，漓菁小姐的母親,。另外周氏的喪禮辦得十分潦草，連漓菁小姐都沒出現(xiàn),，十分可疑,。”許雅沁嘆了口氣,，“一夜之間,，一死一失蹤，令人唏噓,。”

　　“這樣啊,，不過失足落水也是沒法子的事,。”

　　“不過這漓菁小姐曾經(jīng)想在行宮爬上君上的床,，惹得君上不悅,，卻也沒被重罰,。如今周氏喪禮如此草率，也挺讓人稱奇的,?！?p>　　“興許是犯了錯(cuò)，君上圣心獨(dú)裁,，也不是你我可以猜得透的,。”漓淺兮打著哈哈,，想把話題繞過去,。

　　“王后有所不知，若非是動(dòng)了君上逆鱗,，她們母女再如何,，都會全身而退的?！痹S雅沁也沒再賣關(guān)子,，又說“王后應(yīng)該知道，君上這輩子最在乎的人是誰吧,?！?p>　　“自然，寒王殿下,?！崩鞙\兮扯扯嘴角，對許雅沁提起十二分的戒心,。

　　“是,，傳奇的戰(zhàn)神，尸山血海跟前的閻王,，沐凜寒,，寒王殿下。更是,，讓稷寒能活到現(xiàn)在的三哥,。”許雅沁起身,，在屋內(nèi)晃悠著,，仿佛真的就只是來話家常一樣，不帶任何感情,?！昂醯钕庐?dāng)初，在蕪地救了個(gè)小女孩,?！?p>　　“據(jù)說那個(gè)女孩投靠在洛州舅舅家,，君上和我說，幾年后寒王殿下悄悄來接人,，那個(gè)小女孩卻死了,，寒王殿下傷心欲絕，厚待她舅舅家的人,，后來君上帶著寒王的靈柩來洛州,，漓菁母女便入了漓府。

　　一個(gè)見錢眼開的市斤潑婦,，一個(gè)沒羞沒臊的閨閣丫頭,，仗著住的是御賜的宅子，愣是得了這潑天的富貴,，誰家有喜事都上門,，哪家的宴席都要吃幾口就算了，末了還得占些便宜,。

　　說出來娘娘可能不信,，當(dāng)初周氏在臣妾侄兒的百日宴上鬧過事，在元府指手畫腳過,，又在陸夫人的花宴上罵過劉大人夫婦,，順過夜大人家的筆硯，要過魏家的錢財(cái),，這位漓小姐更厲害了,，且不說想入王宮這一遭事，陳老將軍女兒接回來的時(shí)候她是第一個(gè)上門的,，后來兩人好到一個(gè)鼻孔里出氣,，半夜嚇得夜大人不敢回府，折騰幾日之后發(fā)現(xiàn)勾搭夜大人無望轉(zhuǎn)頭就摸上了劉家這條船,?！?p>　　從剛才提到寒王，提到漓淺兮,，她的心就一直懸著,。此刻也顧不上感慨這母女嚯嚯了多少人家?？粗S雅沁看似輕松恣意的背影,，她內(nèi)心更是咚咚打著鼓。

　　這人一直話少,，不可能突然來和自己說這么多,。那日施粥確實(shí)短暫相處過，可怎么有人一病好就來說別人八卦。但自己猜不出她的來意,，便只聽不回答。

　　“犯了那么多事,，卻沒得半點(diǎn)懲治,，所以要說她們犯了事，那得是多大的事呢,。娘娘你覺得呢,。”許雅沁回頭,，剛好看到漓淺兮低頭摳指甲,，抿嘴的模樣，又圓場道“瞧我,，說起來沒完沒了了,。擾了您的清凈了?！?p>　　漓淺兮回過神,，尷尬地點(diǎn)點(diǎn)頭，又故作驚訝地“無妨,，無妨,。隨便聊聊天罷了。適才你說她們母女這么作威作福,，可真是令本宮震驚,。實(shí)在太沒規(guī)矩了?！?p>　　“叨擾了娘娘許久,。臣妾該告辭了?！闭勗掙┤欢?，漓淺兮看著許雅沁離開的模樣，擔(dān)憂更深,。

　　“主,，這沁夫人怎么生了病之后，感覺不大一樣,?！彼齻儎傋撸非逵鸨闵锨芭c漓淺兮說話,。

　　“我也猜不透,，她不是這么話多的人。而且她今日說的這幾人，如今都是螞蟻一般的小人物,，提了也無用,，為什么...要說真有什么聯(lián)系，那就都是沖我來的,。她這是察覺了什么...”

　　“北煙,，我想自己走走，你跑一趟,，請君上今夜來碧霄宮,。”出了長樂宮門,，許雅沁又把北煙支開了,。

　　“主，要不奴婢送您回去之后再去吧,?！北睙煵环判模S雅沁還是讓她去,，也只能應(yīng)了,。許雅沁轉(zhuǎn)頭自己在御花園坐著，正對著長樂宮的方向,。思緒飄散...

　　“許雅沁,？真是個(gè)好聽的名字?！?p>　　“雅沁,，沁沁。我是沐稷寒,，我三哥是沐凜寒,。”

　　“這兒風(fēng)景真好,，謝謝你帶我來,。可惜這次我是一個(gè)人來,。不然,，三哥來這里肯定也會喜歡的?！?p>　　“沁沁,，你會做平安符嗎？”

　　“沁沁,，這是送給你的,?！?p>　　“喜！喜歡嗎,！我給你...戴上...可以嗎,。”

　　“我得回去了,，你戴著它就能想起我好不好,。下次我?guī)缫黄饋恚缈墒怯⑿?，是?zhàn)神！我?guī)阋娝?，你一定也會和我一樣,，崇拜他的！?p>　　“沁沁,，三哥心情不太好,，就不帶你見他了，我去陪陪他,，改天來找你啊,。”

　　“沁沁,，三哥說,，他的妻子沒了?！?p>　　“沁沁,，我們要走了，你幫我多照顧一下漓家,，三哥很難過,，這是我現(xiàn)在能為他做的事?！?p>　　“沁沁,，無論我想留在邑都還是洛州，我都會娶你為妻,?！?p>　　“沁沁，你這茶怎么和我往日喝得不同”

　　“好喝好喝,，當(dāng)然好喝”

　　“沁沁,，三哥在云江，我要去幫他”

　　“沁沁,，三哥要去戰(zhàn)場了,，我要去幫他,。你等我，回來之后我就帶他來見你,。我娶誰不需要什么皇上皇后點(diǎn)頭,，只要三哥的一句祝福，就比什么都強(qiáng),?！?p>　　她這幾日一直做夢，夢到自己鳳冠霞帔嫁給沐稷寒,?？墒切褋恚丝帐幨幚浔谋滔鰧m,，她什么也沒有,。剛才進(jìn)長樂宮，她一直打量,，當(dāng)初還在幻想,，自己住進(jìn)去，會怎么去做屋內(nèi)的陳設(shè),?？扇缃?..

　　沐凜寒第一次來洛州，得到心愛之人身死的消息,，沒心情再見許雅沁,，風(fēng)云嶺戰(zhàn)爭之前，沐稷寒說結(jié)束了就帶他來,，他要娶許雅沁,，可是那次她沒等到沐稷寒帶著沐凜寒來與她相見，等到的只有他失魂落魄的帶著尸骨和殘軍到洛州,。

　　“沁夫人”許雅沁正出神,，有人和她問好，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是柳筱兒,。許雅沁沖她頷首算是回應(yīng)了,。“夫人怎么沒帶個(gè)隨從在身邊,，我看你在這里獨(dú)坐,，就過來了?！?p>　　“走的累了,，就在這里坐坐。她們被我打發(fā)做事去了,?！痹S雅沁現(xiàn)在不怎么愿意理人,，語氣很敷衍。

　　“是妹妹打擾了,?！绷銉弘m然這么說，但還是在她身邊坐下了,?！皬倪@里看過去，長樂宮的屋頂可真清晰,。以前在邑都,，有人說長樂宮的主人該是許家千金，后來聽說翼王進(jìn)邑都,，都思忖著楊家千金是穩(wěn)坐中宮之人,，卻不想，大家伙都押錯(cuò)了,。”柳筱兒狀若感慨,，

　　“其實(shí)楊家千金如何大伙心知肚明,，倒是夫人你...”許雅沁這才正眼看她，一雙眼睛會勾人,，咕嚕轉(zhuǎn)著,，說著挑撥離間的話，卻依舊能給人純真到骨子里的印象,。

　　“真是造化弄人,。當(dāng)初直接撞了君上車架，大庭廣眾之下就敢言語誘惑君上,，接著無名無分入了翼王府,，當(dāng)著公主的面就做起王府的主。又哄得他不顧一切帶自己出壽宴,，勸退了炎王殿下,，隨便轉(zhuǎn)轉(zhuǎn)又能遇見皇上，三言兩語就讓皇上同意她出席,。且不說在這些之前,，她與小侯爺?shù)牧餮则阏Z是不是真的，與每天形影不離跟在她身邊的義弟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讓人猜疑了,?！?p>　　“你這眼睛，倒是挺美的,?！痹S雅沁沒接她的話頭,，突然的感慨令柳筱兒錯(cuò)愕。還想謝她夸獎(jiǎng),，又聽她說“你剛才這話,，是要告訴我，中宮屬于我呢,，還是我該去揭王后的短呢,。”

　　“沁夫人,，你我閑聊而已,。不必如此?！绷銉哼@時(shí)候又是一臉無辜,，勸著她不要太在意這些話。

　　許雅沁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柳筱兒,。“既然是閑聊,，那就把這些話給本宮咽回去爛在你的肚子里,！別哪天又不小心說了出來，你大概不太了解本宮,，一般都說本宮正直好說話,，但是，這后宮犯了事的,，是該拔舌還是該挖眼,，本宮也是做得的。好好珍惜你這雙美眸吧,，別哪天就給丟了,。”說完,，許雅沁便離開了,。

　　許雅沁的警告，柳筱兒照單全收,，卻沒有絲毫不悅或者害怕,，反而勾勾唇角，心情大好,。

　　你亂了,，王后亂了，大伙都亂了,。我便高枕無憂了,！末了還得意地?fù)P起嘴角,。

　　許雅沁確實(shí)是個(gè)好說話又正直的主，好到有些人忘了,，她狠起來的模樣,。當(dāng)初沐稷寒到洛州，一堆爛攤子,，沒有軍隊(duì)沒有權(quán),。想給他下馬威的大有人在。那時(shí)候是許雅沁把她兄長的軍隊(duì)騙回洛州,，又力勸許崇東,。讓許凌皓為沐凜寒保駕護(hù)航，一個(gè)人愣是把許家變成最先效忠翼王的舊勢力,。

　　后頭她敢當(dāng)街,，把辱罵沐稷寒的權(quán)貴給扭送官府，靠自己的口才與許家勢力威脅,，愣是把人給辦了,，人家挑不出一絲錯(cuò)處，也不敢有半句怨言,。

　　如果沒有許雅沁先說動(dòng)許家,，靠沐凜寒經(jīng)營，怕是他的處境如今不會這么松快,。更別說宮里的人一直恭敬有加，沁夫人有的是手段,，只是她,，不曾濫用在與之爭寵的人身上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