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章 歸家心怯(加更)
云狐絕口不提密探一事,,更是將那枚金令牌小心藏好,,她素來喜歡心無城府的二小姐岳素心,便將順手牽羊的玉佩給了岳素心。
二小姐不懂玉石之道,,但瞧這玉佩青翠欲滴成色極好,,雕工更是精美絕倫,,非常喜歡,,匆匆吃了歸家宴便回到房中,讓婢女將玉佩以絡(luò)子結(jié)了,,然后系在自己腰間,。
歸家宴,是諜門一種習(xí)俗,,諜門總舵在荊楚,,各地分舵不多也有那么幾個,無論哪位諜人去了哪個分舵,,當(dāng)晚都要吃一頓歸家宴,,寓意諜門一家親,。
此次掌門親自帶隊來到京城的分舵,負(fù)責(zé)京城事務(wù)的舵主薛奇山早得到消息,,所以這一頓歸家宴極其豐富,,不過因為云狐還要回宮,歸家宴改在中午,。
席間,,各位都挨著自己交情好的同坐,把酒言歡,,笑語晏晏,。
薛奇山和岳青峰按理是同一輩分,但他主管分舵,,而岳青峰是掌門,,職務(wù)上他低岳青峰一等,此人相貌堂堂一身正氣,,單從外貌看,,他不像個神秘莫測的諜人,倒像個出生入死的將軍,,也擅飲,,且他飲酒的氣勢豪情萬丈,云狐第一次見,,就幾分欣賞,。
岳青峰無論吃飯還是喝酒都非常斯文,儀表上也很講究,,行走坐臥也有風(fēng)范,,時不時的口占一絕,由內(nèi)而外的君子之風(fēng)度,,對于薛奇山的殷勤勸酒,,他搖搖手:“莫貪杯,咱們還有正事,?!?p> 掌門親自蒞臨,,還帶著這么多得意弟子,,當(dāng)然是有正事,薛千山便問:“該不會是宗大買賣,?”
這一張席面,,只岳青峰和薛奇山兩個,旁邊另有兩個執(zhí)壺的婢女,,岳青峰向兩個婢女使個眼色,,婢女會意退下,,岳青峰方道:“多年前,桐縣發(fā)生一起命案,,一夜之間闔家四口皆暴斃,,當(dāng)時官府并無查明死因,此案就成為懸案,,有人重金請我們重查此案,。”
桐縣,,即是雇主口中所言的京郊,,位于京城邊緣,獨(dú)自成為一縣,。
身為京城主管,,薛奇山當(dāng)然知道此事,他皺皺眉,,面帶憂慮:“可是掌門,,此事過去多年,怕不好查,?!?p> 岳青峰頷首:“所以人家給的是金子不是銀子?!?p> 薛奇山眼睛一亮:“唔,?”
岳青峰得意而笑:“僅是定金,就夠咱們諜門上下坐吃十年,?!?p> 薛奇山也笑了:“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況咱可是諜門,,上天入地,,無所不能?!?p> 岳青峰雖然沒有十足的把握,,也還是有信心的,特別有楚元臺和云狐專門負(fù)責(zé),,不過云狐突然成為宦官,,這就意味著她大把的時間會在宮內(nèi),轉(zhuǎn)而想,,云狐在宮內(nèi)也好,,怎知這樁陳年舊案與宮內(nèi)之人沒有瓜葛呢,至少站得高看得遠(yuǎn),,皇宮大內(nèi),,容易探知更多事情,,再者那雇主并無規(guī)定破案的期限。
他回頭喊了聲“元臺”,,正與幾個師兄推杯換盞的云狐也已聽見,,猜到師父是為了案子的事,于是和楚元臺同時起身來到這一席,。
岳青峰開門見山:“對于此案,,你們兩個準(zhǔn)備何時開始?”
楚元臺和云狐對視一番,,異口同聲:“明日,。”
岳青峰轉(zhuǎn)頭看了眼云狐,,略帶戲謔的口吻:“你這個小宦官,,宮中走得開?”
云狐道:“師父放心,,我有法子,。”
岳青峰點頭:“嗯,,那就好,,路上咱們已經(jīng)商量了細(xì)節(jié),師父也就不多說了,,有事及時稟報,。”
云狐也不敢在家里耽擱,,吃罷歸家宴,,回自己房中換了便裝,將那套宦官服飾用個包袱裹好夾在腋下,,便去天南街買黃金糕,。
她雖然生在京城長在京城,可當(dāng)年畢竟是千金小姐,,深居簡出,,縱使出門不是轎子就是車輛,對于京城的大街小巷并不十分熟悉,,逢人打聽,,找到天南街,買了糕點,,也順道買了些藥材,,然后雇了輛馬車往位于無憂河旁的云府。
無憂河水緩緩流淌,,午后的陽光如金子灑落于河面,,波光粼粼,不知名的水鳥于水面上浮游,,還有些船只,,搖櫓聲吱嘎吱嘎,漁網(wǎng)如天女散花撒下,,岸邊是低垂的楊柳,,兩個頑童想是在捉蟈蟈,一撲一撲,,像兩只快活的小兔子,。
這般美好的景致,云狐從前是沒發(fā)現(xiàn)的,,父親擇此地建造府邸,,就是因為風(fēng)景絕佳,可是身為大家閨秀,,彼時云狐的風(fēng)景都在后花園,,即便是兄長們,身為男孩,,也未必就準(zhǔn)許出來玩耍,,庭院深深,埋葬的不僅僅是女孩的童年時光,,亦是男孩的童年時光,,真正擁有童年的,反倒是那些窮苦人家的孩子,,幼小的她每天描花樣做衣裳讀書畫畫或是無所事事,,兄長們刻苦攻讀夢想有朝一日金榜題名,甚少有時間玩耍,。
她徐徐行于無憂河邊,,遙遙望見自家府邸,仍是那門,,仍是那墻,,仍是那拴馬樁,仍是那些樹,,卻再也感受不到家的親切,。
到了府門前,居然有兵勇把守,,難得過了六年此處沒有易主,,門額上雄渾蒼勁的“云府”二字出自于父親的手筆,而今字跡新鮮,,人已作古,。
云狐心頭酸楚,,眼中仍舊干澀,她其實很想大哭一場,,可就是哭不出來,,更是沒有眼淚。
突然一聲斷喝,,守門的兵勇以槍指著她:“站?。 ?p> 云狐曉得人家這是職責(zé)所在,,手往衣懷里探,,抽出那枚金令牌遞到那兵勇眼下,那守衛(wèi)肅然起敬,,絕沒想到面前這個看殺衛(wèi)玠的年輕人,,竟然擁有此令,忙問云狐有何吩咐,。
云狐淡淡道:“奉上諭辦差,,把門打開?!?p> 門上當(dāng)年官府所貼的封條,,經(jīng)過這么些年風(fēng)吹雨打,已經(jīng)破落得所剩無幾,,根本封不住大門,,守衛(wèi)過去一推,門就開了,,年久失修,,吱吱嘎嘎,刺痛云狐的耳朵,,也刺痛她的心,。
揣好金令牌進(jìn)了府門,腳下突然像給什么絆住,,動不能動半步,。
此時的云府,經(jīng)年未有人收拾,,荒涼得如同廢墟,,滿目都是瘋長的蒿草,連青磚地縫都冒出了很多,,沿墻栽植的那些樹木高則高茂盛則茂盛,,卻沒了彼時美好的形狀,像一個不修邊幅的男人,盡是滄桑,。
兵勇見她久久不動,,試著問:“大人有何吩咐?”
云狐頭也不回:“沒甚事,?!?p> 拔腿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