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章 走馬上任
掖庭,,宮中一狹長的巷子,兩廂有房屋數(shù)十間,,剛?cè)牖蕦m未分配到各宮去的宮女集中所住之地,,亦是得了重病無法醫(yī)治在此將養(yǎng)的宮女之地,還是年老體弱再不能服侍主子,,從而退休的老嬤嬤們聊以度過余生之地,,更是幽禁失勢的嬪妃之地。
最近并無采女之事,,零星住著一些未分配出去的宮女,大多是很久之前留下的,,而這些宮女皆是因為樣貌不出挑,,才智不出色,,又無銀子來打點,所以才遺留于此,。
倒是關(guān)著不少失寵的嬪妃,,當然都是先帝之時的事了,而今先帝已經(jīng)作古,,這些嬪妃就像一盤殘羹剩飯,,再無人問及。
而那些得了重病無法醫(yī)治的宮女們,,數(shù)著有限的日子,,茍延殘喘。
退休的老嬤嬤們何嘗不是呢,,離開曾經(jīng)的主子,,身后再無靠山,能夠吃得飽穿得暖,,在她們已經(jīng)成為天大的事,。
居于此地的女人,無權(quán)無錢,,茍且偷生,,過的當然是凄風苦雨的日子,所以這里的天空仿佛也是灰的,,這里到處充斥著腐朽,、苦痛、仇怨和憤怒,。
云狐由蘇長禮陪著來到掖庭,,走過這長長的巷子,兩邊的高墻像兩座山對峙,,人行走于其間,,倍感壓抑。
蘇長禮還笑著揶揄她:“小翠子,,你說你走了什么狗屎運,,才進宮幾天,先是御前當差,,這回又升任暴室丞,,嘖嘖,你們家祖墳冒青煙了,?!?p> 無論掖庭令還是暴室丞,皆由宦官充任,,但都是進宮日久,,履歷頗豐,,人脈廣,資格老,,像云狐這樣的新人做到暴室丞,,在本朝,可謂是亙古第一人,。
云狐是得了密令而來,,做暴室丞是假,查案是真,,秦謐之所以將她派到暴室,,她也明白是因為韋太妃在此。
先帝駕崩,,近身內(nèi)侍和宮女悉數(shù)殉葬,,另有個妃子也一腔深情的殉了先皇,天下皆知先皇專寵韋太妃,,當時宮中紛紛議論,,最該殉葬的應(yīng)是韋太妃,可韋太妃并不想死,,又迫于人言可畏,,只好裝病,且是重病,,主動來了掖庭將養(yǎng),,由是免去了殉葬,活下了一條命,。
聽蘇長禮打趣自己,,云狐忽然停下:“既然公公如此艷羨,那么這暴室丞,,公公你來做,。”
蘇長禮笑著搖手:“罷了罷了,,皇上器重你,,哪里輪得到我呢?!?p> 這種地方誰愿意來,,云狐心里罵著老狐貍,得了便宜賣乖,,嘴上卻道:“若非皇上一時一刻都離不開公公你,,莫說暴室丞,連掖庭令公公都做得?!?p> 這一頓溜須拍馬讓蘇長禮非常受用,,咯咯笑著:“小翠子啊小翠子,,怪不得皇上那么喜歡你,,你這個小嘴真的像抹了蜂蜜似的甜,行了,,你好好的干,,前途無量,更大的榮華富貴等著你呢,?!?p> 身為太監(jiān),再大的榮華富貴,,無外乎權(quán)與錢,,可即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沒有情愛,,無法生養(yǎng),,又有何快樂呢?
這個念頭一出,,云狐心里自嘲的笑了,自己,,總歸是女人心性,,而一個人想成就大事,,最要不得的就是婦人之仁,,要不得這女人心性,。
陡然間,心變硬便冷,。
暴室,,即暴曬之意,,是宮中織作染練之所,,工女當然就是遺留下來還有重病不治的宮女,,和失寵的嬪妃,還有年老的嬤嬤,,暴室丞就是經(jīng)管這些女人的內(nèi)官,。
蘇長禮送云狐來到暴室,和前任暴室丞交接完畢,,他也就離開了,。
暴室丞之下還有兩個小頭目,,也無甚官名,,名義是輔助暴室丞,,其實說是打手更貼切,,畢竟這里的工女眾多,三個女人都一臺戲呢,,何況這么多女人,,僅僅憑暴室丞一人,,很難管理過來,。
兩個小頭目亦是內(nèi)監(jiān),,二十出頭的模樣,,曾經(jīng)效力過前任暴室丞,歷練過的人,,對上司就是阿諛奉承,,對工女就是兇神惡煞,掖庭雖深,,他們也聽說過云狐的事情,新人,得皇上恩寵,,可見有些來頭,所以這兩個小頭目對云狐畢恭畢敬,,又是倒茶,又是拿點心,,周到熱情,。
云狐坐在椅子上,她的辦公之所距離工坊很近,,所以很清晰的聽見工女門勞作之聲,,她看著面前兩個眉眼堆笑的小頭目,,揮揮手:“你們也別忙了,,我又不是來此做客,,我也是來當差的,。”
兩個小頭目立即奉承道:“大人可是給皇上當差,,跟旁人當差是不一樣的?!?p> 云狐心中有事,懶得和他們在口舌上爭鋒,,指著二人問:“為了以后相處方便,你叫什么,?你又叫什么,?”
二人中,,高瘦的道:“奴婢孫保喜,,宮中人稱小喜子?!?p> 云狐點頭:“嗯,我記住了,,小孫子?!?p> 孫保喜愣了下,隨即紅著臉笑道:“大人,,奴婢小喜子?!?p> 云狐這才發(fā)覺自己失言。
另外那個矮胖的自我介紹:“奴婢狗福全,,宮中人稱小福子,?!?p> 云狐又一本正經(jīng)的點頭:“行,,我知道了,,小狗子,。”
狗福全尷尬的笑道:“大人,,奴婢小福子?!?p> 云狐故作茫然,轉(zhuǎn)瞬如夢方醒:“哦,,是小福子,?!?p> 隨后指著二人道:“小喜子小福子,,陪我去工坊里看一看,。”
二人忙攔著:“大人才來,,還是歇一歇,奴婢們都準備好了,,白天沒工夫,,晚上給大人設(shè)接風宴?!?p> 云狐一擺手:“我從御前來的,又不是十萬八千里的路程,,不累,,還是先看看工坊吧,至于接風宴,,晚上還是我請你們?!?p> 二人受寵若驚,,連聲說謝,,見她執(zhí)意要去工坊,也就前頭帶路,,也沒幾步就到了工坊,云狐舉目看,,不想富奢至極的皇宮還有如此之地,,房屋低矮破舊,,周遭臟亂,,哐當哐當?shù)目棛C聲此起彼伏,,儼然到了市井,。
忽然,,云狐聽見里面除了織機聲還有吵嚷之聲,皺眉問:“怎么回事,?”
孫保喜和狗福全彼此對望,紛紛擼起袖子,,又朝手心吐了口唾沫,兇相畢露道:“這些工女,,真可謂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大人在此稍后,容奴婢們?nèi)チ侠?。?p> 說著就氣勢洶洶的往里面走,,云狐喊道:“慢著,這種事不是該由我來料理嗎,,爾等靠后?!?p> 二人忙回身:“大人,里面亂著,,奴婢們怕污了大人的耳朵和眼睛,也怕那些女人動起手來傷到大人,。”
云狐沒等說什么,,突然從工坊內(nèi)沖出一個人來,,披頭散發(fā),,瘋魔了一般,,只是她甫一跑出就給孫保喜和狗福全捉住,,并死死的按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