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門中,,并不像白晨想象的那樣,,滿是生銹的鐵柵和布滿血痕的墻壁,。
相反,這里反倒比門外更加明亮了幾分,。
整條走廊的天花板都在散發(fā)著淡淡的熒光,空氣里彌漫著好聞的薄荷清香,,四周墻壁貼著米白色的墻布,,隱隱有清亮的鋼琴聲不知從什么地方傳來。
如果不是已經知道這里是一間精神病院,,白晨甚至會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進了什么高檔酒店,。
走廊兩側,半透明的玻璃門連排設立,,每扇門都緊緊地關閉著,,門里聽不見任何聲響。
似乎這里真的是什么酒店,,所有人都在沉睡。
白晨走到離自己最近的那扇玻璃門前,,瞇起眼睛朝里面看去,。
屋子里只有兩張病床,兩個大概四十出頭的中年男人面無表情地坐在床沿,,怔怔地望著窗外的大雨,。
搖曳的樹影將他們的面龐打得斑駁一片,男人手腕上,,那串灰色的命運紋看不清晰,。
白晨縮回腦袋,繼續(xù)向里走去,。
一切都顯得那樣正常,,正常到讓人感到別扭。
他走到下一扇門前,,再次探頭看去,。
下一秒,白晨的瞳孔猛然縮起,。
血,。
幾乎鋪滿整面墻壁的血。
正在滴滴答答流淌的血,。
蓬頭垢面的女人顫抖著站在墻壁前,,她抬手在墻壁上胡亂地抹畫著,嘴里念念有詞,,小臂干瘦得像是冬日的樹枝,。
她的手指是筆,她胳臂上傷口溢出的血是墨,。
墻角,,面容憔悴的老婦驚恐地抓撓著頭發(fā),,她張大嘴巴,似乎是在聲嘶力竭地哭喊,,渾濁的雙眼睜得很大,。
可白晨什么都聽不到。
走廊上安靜得像是墓園,,耳畔依舊是依稀可聞的優(yōu)雅鋼琴曲,。
白晨張了張嘴,很快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樣,,快步走到下一扇玻璃門前,。
緊接著,一扇,,又一扇,,每經過一扇門,白晨的表情就凝重幾分,。
他想的沒錯,。
這里確實是一間精神病院。
每個屋子里的人都表現出不同程度的怪異,,有的人赤身裸體繞著床跳舞,,有的人沉默著用刀在身上劃開傷口,有的人仿佛發(fā)了狂似的用腦袋撞著床腳,,哪怕頭破血流都不肯停下,。
白晨什么都聽不到,只是因為每一個房間都是完全隔音的,。
而在那一扇扇玻璃門里面,,則是讓人難以接受的現實。
他直到此刻,,才注意到自己剛才忽略的各種細節(jié):
為什么一間精神病院,,連一個醫(yī)護都看不到;
為什么所有的玻璃門都是單向透光,;
為什么走廊里聞不到任何消毒水和藥劑的味道……
這里一定有什么問題,。
就在他低頭思索的時候,走廊盡頭的玻璃門忽然打開,,兩個穿著防護服的醫(yī)生推著擔架緩緩走出,。
他們顯然也注意到了白晨,將擔架微微轉向,,推至白晨身旁,,恭敬道:“丁醫(yī)生?!?p> 白晨低頭,,這才看清擔架上躺著的,,是一個年紀不過七八歲的男孩。
他的臉色比身上蓋著的布單還要蒼白,,雙眼緊閉,,睫毛似乎在微微顫動。
“這是在做什么,?”白晨拿捏著丁原的腔調,。
“嗯?”面前兩人一愣,,雖覺得奇怪,,但還是老老實實回答,“跟以前一樣,,丁醫(yī)生,,這次配型輪到他了。前兩次反應都很不錯,,M醫(yī)生說很有機會,。”
“是嗎,。”
白晨聽得云里霧里,,卻也不敢再繼續(xù)多問下去,。
兩人朝白晨再次行禮,便推著擔架消失在入口的玻璃門后,。
白晨看了看手腕上那塊屬于丁原的價值不菲的腕表,,時間已經差不多了。
他走出二層的病房區(qū),,沿著樓梯一路到了四層,。
會議室并不難找,白晨很快看到樓層正中那塊顯眼的木牌,。他四處張望,,走廊上安安靜靜,整個四層似乎只有他一個人,。
白晨走到會議室門前,,感應器識別了他的身份,大門緩緩打開,。
可他的腳步卻忽然定住了,。
整個四層,不止他一個人,。
會議室盡頭的落地窗前,,身材修長的男人背對著他,,泛白的頭發(fā)一絲不茍地梳成背頭,白色的西裝平整似初雪后的草地,。
M,。
“你很少會遲到?!盡抬手看了眼腕表,,“雖然現在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四分鐘?!?p> “在二層耽誤了點時間,,是因為今天配型的那個孩子。實在抱歉,?!卑壮颗δ7轮洃浰槠械亩≡?p> “哦,?明嗎,。”M轉過身來,,眼中閃爍著意味不明的光,,“能成功配型的人實在太少,如果他可以的話,,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我會努力,?!?p> “努力?你努力有什么用,?”M忽然笑了起來,。
白晨微微低頭,做出抱歉的模樣,,心中疑惑卻更盛,。
“不多廢話了,我今天來是告訴你,,以后的貨恐怕不能再由景云物流經手了,。想點別的辦法?!?p> “怎么了,,M醫(yī)生?”
“陸云霄死了,,景云不再可靠,?!盡看向窗外市中心的方向,“龍將也好像消失了一樣,,我們需要新的帶貨人,。想點辦法?!?p> “陸總……真的走了,?”白晨試探道。
M轉過頭,,看著白晨的眼睛,,一言不發(fā)。
對危險的本能感應讓白晨的身子一點一點緊繃,。
“你是誰,。”
M緩緩開口,,眼神凜冽如刀,。
“瞧您說的,我是丁原啊,?!卑壮繑D出笑臉,右手背在身后,,鋒離的刀刃一點一點探出掌心,。
會議室里的溫度,仿佛突然降了下來,。
“那就做你該做的事?!?p> M皺眉,,從白晨身旁走過,沒有再多說一個字,,徑自走出了會議室,。
腳步聲逐漸遠去,白晨長長出了一口氣,,只覺得后背已經被冷汗打濕,。
他轉身,走向樓梯,,丁原的辦公室就在三樓辦公區(qū),,那里是他的目的地。
三樓與四層沒有太大區(qū)別,,只是這里多了幾分煙火氣,。
穿著白大褂和防護服的醫(yī)生走進走出,,盡管人數比起正常醫(yī)院依舊少的可憐,可總歸有了點醫(yī)院的模樣,。
白晨找到屬于自己的辦公室,,玻璃門在他身后緩緩關閉,四周再次安靜了下來,。
他抬頭,,找到隱藏在屋角的監(jiān)控攝像頭,繞到死角處,,裝作不經意地抬手,。
黑色的小圓片不偏不倚地飛向鏡頭,紅色光點斷斷續(xù)續(xù)閃爍,。
從這一秒開始,,攝像頭中將循環(huán)播放五秒鐘之前的畫面和聲音,這里發(fā)生的一切都不會被記錄,。
白晨走到窗前,,捏了捏耳垂:“肥倫,我已就位,?!?p> “OK,現在離動手還有六個小時,,你可以小睡一覺,。”肥倫的聲音傳來,,一同響起的還有小女孩的笑聲,。
“你竟然沒把人家嚇哭?”白晨滿臉震驚,。
“你妹,,我跟沫沫關系好著呢,不用你操心,?!?p> “沫沫,她的名字嗎,?!卑壮恳踩滩蛔÷N起嘴角,“你這家伙,,雖說找不著女朋友,,哄小姑娘好像挺在行。”
“爬!”
通訊被憤怒的肥倫掛斷,,白晨伸了個懶腰,,望向窗外。
大雨如注,,烏云如墨,。
他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
“這誰睡得著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