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下雨天,，天空中淅淅瀝瀝的雨一直就沒停過,，羊圈里的那只饑餓的羊一直在“咩咩咩”的叫著，但是因為今天下雨，所以姐弟兩不能帶它出去,，因此它也就吃不到新鮮的草葉。所以它一直在大門口的羊圈里狂躁的抗議著,，一邊死命的叫著一邊用兩只前蹄嗞啦嗞啦刨羊圈里的干土,。伴隨著幾日不歇的綿綿密密的小雨，現(xiàn)在整個院子里都被雨水浸泡著,，現(xiàn)下實在是下不去腳?，F(xiàn)在誰只要敢在這個天氣在院子里走過，那雙媽媽翠鳳親手做的布鞋底就會粘上厚厚的討厭的泥巴,，無論你怎么蹭都蹭不掉,。所以現(xiàn)在窩在炕上的兩個孩子也只得忍耐著，想著過一會或許那只討厭的羊就會停下來的,。
叫著的那只羊長得很瘦弱,，因為它不怎么好好進食，也就是它的飼料,。它的飼料主要是用小麥磨成面粉之后篩下來的麩子和玉米料攪拌而成的,，看上去黃橙橙的，因為是用下面的面湯燙過的緣故吧,，軟軟的一團,，聞起來總是有股炒面的香味。說起炒面,，姐弟兩覺得口水都等留下來,。炒面是這個貧窮的山村里經(jīng)常吃的一種面食，是在鍋里滴上油燒熱之后,，再把面粉倒進去不停地翻炒,，等到炒面變得金黃并散發(fā)出焦香的味道時就可以出鍋了，跟現(xiàn)在賣的油茶有點像,。條件好的家庭還會在里面加上辣椒面,、芝麻粒、核桃仁,、杏仁等,，再挖上一大勺過年攢到如今的的豬油，等炒熟的時候，聞上去真是口水都能流下來,。吃的時候再用勺子挖出來一勺放到碗里,，然后用滾燙的開水快速一沖，用筷子迅速的攪勻,，再滴幾滴香油,，最后再撒上蔥花或者香菜，整碗炒面就散發(fā)出一種豬油大蔥的香味,，真是好吃極了,。炒面之所以在這個地方很流行，是因為它不僅好吃還非常的方便,，一次炒一盆,，一家人就可以吃很久。每當(dāng)農(nóng)忙的時候中午來不及做午飯,，村里的婦女們就都是這樣簡單湊合著吃午飯的,。但是就是這樣的炒面，春兒和陽兒一年也吃不上幾回,。
這個家的女主人翠鳳一直身體不好,，為了給她增強營養(yǎng)補補身子，幾個月前,，翠鳳的娘家哥哥潤鎖送來了這只剛生過小羊羔的母羊,，希望她通過喝羊奶身體強健起來。但是翠鳳自己卻喝的很不習(xí)慣,，她總覺得羊奶有股膻味,，聞見味兒就老想吐。所以翠鳳轉(zhuǎn)而希望給兩個孩子喝,，讓正在長身體的兩個孩子更加的健壯,。但是不幸的是，兩個孩子也跟翠鳳一樣,，隔著老遠聞見羊奶的膻味就跑的沒影了,，這讓翠鳳很是頭疼。每次讓姐弟兩喝個羊奶跟喝毒藥似得,，呲著牙咧著嘴,，哼哼唧唧吱吱哇哇。試了幾次之后,，翠鳳最后也只得放棄了,。最終，喝羊奶的好事就全落在旁人的身上,，也就是翠鳳的公公,，春兒和陽兒的的爺爺,，這個家的男主人崔愛家的爸爸崔海深的頭上。
這個家的男主人崔愛家在家排行老二,，爹媽是典型的“疼大的,，愛小的”，他就是那個“中間夾著受氣的”,。雖然父母偏心,，但是崔愛家打小就聽話愛干活，是這個家里的主要勞動力,。因為哥哥和弟弟都在上學(xué),，所以家里的農(nóng)活都是他幫父母一起完成，但是他也是樂此不疲,。崔愛家因為從小就干農(nóng)活，練就了一身的力氣,，父母管的也不多,，自己在外面自學(xué)了一身天不怕地不怕的“本事”?；蛟S就因為打小就在外面混的原因,，崔家的二兒子崔愛家膽大包天不說，脾氣更是壞的出名,。但是從小對父母卻很孝順,，簡直到崔老爺子崔海深指鹿為馬的地步。任何事無論好壞對錯,，只要老頭子一句話,，他就乖乖的照辦。作為他的媳婦翠鳳,，在這個家里自然是沒有多少話語權(quán)的,，說什么做什么就是，敢還嘴,，大耳瓜子抽你,。而且不是自己的丈夫崔愛家一個動手，是這個家里在家的所有男人一起動手,。
自然,，這羊奶讓誰喝的問題是這個家里的男人崔愛家拍板決定的事，他媳婦翠鳳的態(tài)度自然也就無關(guān)緊要,。雖說羊是翠鳳的娘家人送的,，但是到了這個家里，該怎么辦只能是翠鳳的男人崔愛家說了算,。況且翠鳳和孩子都不愛喝,，那每天擠好了奶讓春兒和陽兒端去給自己的爺爺喝怎么了，要不然豈不是白白浪費了。再說了,，老爺子年紀大了,，喝點羊奶也能補補身子增強一下體質(zhì)，正好這也是自己這個兒子表示表示孝心的好機會,。雖說老爺子不怎么喜歡自己的媳婦翠鳳和兩個孩子,，但是他現(xiàn)在年齡大了，兒孫孝順不是應(yīng)該的么,。說不定老爺子每天看著春兒陽兒孝順的份上,，慢慢的態(tài)度也能改變一下呢。
但是今天,，就像這個陰雨不歇的鬼天氣一樣,，崔愛家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兒去。再加上那只討厭的羊的咩咩哀鳴聲,，簡直是煩的不止一點半點,。此時，男人崔愛家聽著外面的煩人動靜,，就像個快要被點著的炸藥包,，隨時可能暴走。兩個孩子春兒和陽兒看著自己的爸爸陰沉的快滴出水的臉,，靜悄悄的蜷縮在土炕的角上,，一身不吭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尤其是這個家的女孩子春兒,，不知道是因為缺鈣還是什么,，小小的年紀總是會在下雨天的時候嚷著胳膊縫里疼，是疼到骨髓里的那種難耐,。每次只要下雨就必定哭哭啼啼,，每回都是母親翠鳳抱在懷里，一邊輕輕用手撫摸著一邊低低的輕聲安慰她,。但是此時母親翠鳳正在廚房里忙碌著,，面對著脾氣火爆的父親崔愛家，膽怯的孩子一聲都不敢喊疼,，只是皺著眉頭“咚咚咚”的把胳膊肘往墻上撞,，企圖以此緩解那種深入骨髓的疼痛和無力。
緊挨著春兒躺著的小男孩,，此時也安靜的抿著嘴不出聲,。雖說爸爸對他的態(tài)度要比姐姐好，但是他也害怕爸爸發(fā)火,。爸爸發(fā)起火來的樣子真是可怕極了,，每回都是瞪著眼,，扯著脖子，唾沫星子甩著弧線就從他嘴里飛濺出來噴灑到旁邊人的臉上,。有時候他還打人,，連媽媽都打，所以陽兒看著姐姐這樣難受他也很難受,，但是他也不敢開口說話,，只是緊緊的依靠著姐姐，手悄悄地拉著姐姐的衣角,。這時候那只討厭的羊叫得更大聲了,，春兒嘴里一邊低低的咒罵著：“該死的羊，遲早殺了你吃肉”,，一邊胳膊肘撞墻撞得更頻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