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年后,,我游歷祖國大地,看過冰川河山,,淌過泥土沙石,。終于有一天我路過一片寒冷的沼澤灘地,那里冷得刺透骨指,,我從泥濘中挖出一個鐵盒子,,打開生銹的鐵鎖,發(fā)現(xiàn)里面是一本發(fā)黃的族譜,,它描寫了一個村莊的故事,。
大挪村被一條長長的挪江環(huán)繞,終年霧靄沉沉,,不顯人世間,。村莊人人信仰水神,故歷來重視端午節(jié)龍舟竟渡比賽,。
正是五月初五,,天空放晴,萬里無云,。大挪村人在雞鳴之時,,便起早宰雞殺鴨,祭天禮地,。家家戶戶吃粽子,,喝雄黃酒,掛艾草菖蒲,,洗草藥水,,便匆匆趕往水塔旁的挪江觀景臺,并聚滿挪江兩岸,,欣賞熱烈盛大的扒龍船,。
橫垣挪江兩岸的石橋的兩個墩子柱上,系著兩只高高放起的紙鳶,紙鳶在半空中飛翔盤旋,,不曾落下,。
吉時已到,法師把粽子紛紛投入挪江,。龍船競渡前,,先要請龍、祭神,;在端午前要從水下起出,,祭過神后,安上龍頭,、龍尾,,再準備競渡,并且買一對紙制小公雞置龍船上,,人們認為可保佑船平安(隱隱可與古代鳳鳥舟相對應),。
此時挪江兩岸打鼓聲、吆喝聲,、歡呼聲,、喇叭聲、鞭炮聲等此起彼落,。
“景添哥哥,待會在廣場見,,我們一起去看龍船,。”麥盈盈發(fā)完微信,,突然從背后伸出一塊面紙,,緊緊罩住她的口鼻,接著一陣奇異的味道襲來,,她用力掙扎,,掙扎了好幾分鐘,力竭而逐漸失去意識,。
“好的,,你等下,我就出去,?!?p> “盈盈,你在哪里,?我看不到你,。”
“景添哥哥,我在前面一點的榕樹旁,,你走上來一點,。”
梁景添走到廣場前面的大榕樹下,,沒有發(fā)現(xiàn)麥盈盈,,突然從身后伸出一只手掌,隨后一張帶著異味的面紙蓋過來,,梁景添手肘往后一蹬,,只聽一聲痛叫。他回過頭,,男人帶著黑色口罩,,他伸手想要撕開男人的面罩,這是腦后Duang的一聲,,眼前一黑,,便失去意識了。
“草,,你怎么搞的,,幸好我在后面盯梢?!?p> “媽的,,他反應夠快的!奶奶的,,打到我肋骨了,。謝了,黃哥,!”
“認真點,!江少有眼看的,搞砸了事,,有你好看的,!”
“放心,我辦事你還不放心,?不過,,剛才那女的不錯啊,身材夠料的,!黃哥,,這次江少辦事,我們又有湯喝了,,嘿嘿,!”
“草,!狗子,先把事給老子辦好先,!”
他倆把梁景添抬上汽車的后備箱,,黃頭發(fā)男人又伸頭看了看周圍,緊接著把車窗一拉,,便急速離去,。
當梁景添醒來時,腦后微痛,,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雙手雙腳都被綁了起來,,側身躺在地上。掃了一下周圍,,發(fā)現(xiàn)麥盈盈同樣也雙手雙腳被綁了起來,,眼睛緊閉。他心一沉,,想要喚醒麥盈盈,,口里卻塞著一條毛巾,無論怎么做,,都叫不出任何聲音,。
當他想要乞身一點一點地靠近麥盈盈時,門就在此時,,開了,。
“啦啦啦,我們的大帥哥醒了,!”
江家豪從門外走了進來,,后面跟著兩個男人。一個黃頭發(fā),,一個猥瑣樣。
“不好意思,,剛出席了我們村龍船比賽的開幕式,,回來晚了一些?!苯液烂撓潞谏鞣涎b和領帶,,放到門旁的衣架上。
“唉,,你們兩個蠢貨,,怎么做事的!把人放到地上,,這是待客之道嗎,?快扶起來,!”
“是是是,少爺,!”
待到黃毛和狗子分別把梁景添和麥盈盈搬到屋里兩張椅子上,,麥盈盈也在此時醒了過來,但她還沒有完全醒來,,眼睛半瞇著,。
接著江家豪用手抽出梁景添嘴里的毛巾。
“這是哪里,?你想做什么,,江家豪!”梁景添怒目而視,。
“這是我家地下室,,添哥,歡迎光臨,?!苯液赖拖骂^,笑得陰沉,,“不要生氣嘛,,我想做什么?我想做的事可多了,?!?p> “你把我們綁來干什么?江少,,我沒有得罪過你吧,!”梁景添壓抑怒火,冷靜地說,。
“你沒有得罪我,?哈哈哈!”江家豪身體抽搐,,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他彎下身,右手拍了幾下梁景添的臉,?!熬蹠r陳沛南都告訴我了,是你慫恿別人誣陷我的,,你不記得了嗎,?我媽當時打得我好痛呢,你看我的手,,她用木棍打的,,你知道有多痛嗎,?你看看上面的疤痕!”他拉起衣袖,,伸出光滑的手臂,,嘻嘻地笑著。
“可憐啊,,陳沛南出賣了你,,他就是個叛徒,等我收拾完你們,,我就去收拾那個廢物,!”
“你個瘋子!死狗子,,有什么你就沖我來,!”梁景添掙扎起來,椅子抖得厲害,。
“按住他,!”
江家豪戴上放在旁邊桌子上的紅色拳套,一拳又一拳地打在梁景添的胸口上,。打了好幾十拳,,他停下來扭了幾下手腕。
“可惜咯,,我媽死得早,,不然我就能告訴她真相了?!苯液姥鲱^,,右手拍在胸口上,作痛心狀,?!澳赣H大人,是兒子對不起你??!讓這種小人離間了我們母子感情?!?p> 他身后的麥盈盈已經完全醒了過來,發(fā)絲纏亂,,眼睛發(fā)紅,,但被毛巾堵住嘴巴,只能發(fā)出嗚咽聲,。
黃毛和狗子松開了按住梁景添的手,,梁景添頓時失去重心,,跌落到地上。
“讓我們來算算總賬吧,,梁景添,!還有什么賬呢?我想想哈,,對了,!我表妹的賬還沒算呢,我那可愛的表妹傷心死了,,被你玩弄了感情,,聚會散后她又出國了?!苯液烂撓氯祝翱上О?!這么漂亮的表妹,,差點就是我的女人了。不過,,不要緊呢,,在表妹那里失去的,我現(xiàn)在就要找回來,!”
他走向麥盈盈,,背著梁景添。
“你要干什么,!你到底要干什么,!滾蛋啊,你沖我來呀,!”
“我殺了你,!”梁景添頭錘打在地上,屈身努力掙扎起來,,黃毛走了過去,,狠狠地踢了幾腳。
“草,!媽的,,吵死了,把他嘴巴封上,!”
當我閱讀到此時,,我心臟急速起伏。我看見,,麥盈盈眼睛通紅,,紅得發(fā)亮,,碩大的淚珠滑過眼角。
等到江家豪穿上褲子的時候,,梁景添已經被踢打得動不了了,。他走近梁景添,蹲下身子,,“添哥,,嫂子的服務好極了,我很滿意呢,!不過咱也不能厚此薄彼,,我們也得讓嫂子滿意滿意啰?!?p> 他朝兩個手下看去,,擺了一下頭。
“謝謝少爺,!”狗子一臉淫笑地回答,。
梁景添腦袋一片空白,憤怒,、無奈,、痛苦、絕望各種情緒相互交織,。他恨,,恨自己無能為力,恨,,恨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有些人,,他天生就是個畜生,。
“唉?少爺,,她怎么不動了,!”,“少爺,,不好了,!她,她好像吐血了,?!?p> 黃毛走過去,馬上扯出麥盈盈嘴里的毛巾,“少爺,,她好像沒有呼吸了,怎么回事,?沒有咬舌自盡呀,?”
“草,你們兩個狗東西都干了什么,!”江家豪把手指探過去,,“死啦?我草,!”
“怎么辦,?少爺!”狗子慌張地說,。
“叼你,,怕什么,以前不是沒有干過這種事,?”
“可是以前沒死過人呀,!”
“叼你!”江家豪一巴掌甩過去,?!白屛蚁胂耄∥业煤煤孟胂?!”
不久,,他抬起頭,一臉陰沉看著黃毛:“抓的時候有沒有人看到,?”
“沒有,,少爺!”黃毛回答:“我保證,!”
江家豪朝黃毛擺了下頭,,“去弄死他!”
黃毛頓了一下,,隨即拿起了角落里的木棍,。“你不要怪我,,你得罪了江少,,你不死我們就要死了!”黃毛心里默念,。
他們把尸體裝入黑色袋子里,,然后搬上汽車。一路沿著村邊緣的路開著,路上沒有人,。經過荷塘的時候,,狗子說:“少爺,要不我們就丟到這湖里,?”
“丟你媽進去呀,!這肯定會被人發(fā)現(xiàn)的,你有沒有帶腦子,!”江家豪看了下車窗外的荷塘,,覺得很是礙眼,他記得,,小時候,,他的大哥就是在這里溺水身亡的。
他們一直開著,,直到來到了舊村落的小樹林旁邊,。
“就那里了,那里肯定沒有人,!”江家豪指著小樹林外的挪江,。
黃毛和狗子把尸體搬了下來,每個袋子都用繩子綁上兩個大啞鈴,。
“快點,!動手快點!”江家豪在一旁催促著,。
“少爺,,我好像聽到敲鑼打鼓的聲音啊,!”狗子越弄越慌,。
“你媽逼的!”江家豪推開狗子,,和黃毛抬起其中一個黑色袋子,。
“少爺,他頭部怎么露出來了,!”狗子慌亂無比,,他被繩子脫開的袋子嚇了一跳。
正在此時,,天地變色,,狂風大作,挪江咆哮洶涌,,從水里射出無數(shù)條冰刺,,刺入三人的全身,,剎那間,鮮血滿天,。
無數(shù)水滴從挪江飛出,,來到梁景添的上空,不斷旋轉凝結,,最終凝結成一個水球,。然后落下來,融化進梁景添的身體里,。
梁景添鉆出袋子,把麥盈盈也拉了出來,。他眼神空洞,,嘴角蒼白。他抱起麥盈盈,,向挪江走去,,一步一個血印。
我合上了族譜,,手掌心懸浮著一個水球,,水球不斷地旋轉著,我看見,,梁景添和麥盈盈沉到江底,,看見天空頓時黑成一片,狂風大作,,閃電交織,,雷聲轟鳴。挪江水沸騰高漲,,像海嘯般漲了起來,,瞬間覆蓋籠罩住整個大挪村,而后又在一瞬間凍結起來,,所有生靈都冰凍在里面,,凍結在巨大無比的冰球里。冰球底下開出一道裂縫,,把整個冰球包裹起來,。最終,裂縫合上,,冰球消失不見,。
水球在我手掌心轉啊轉,漸漸的變小了,,漸漸的變沒了,。族譜也化成沙子,在風中飄揚。我知道,,我此生再也不可能重新凝結水球了,,因為,終生信仰水神的村莊,,是再也不可能在這片大地上出現(xià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