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黍離掀開竹簾,,窗外的陽光刺得他瞇起眼睛,。
“到哪里了?”他探出頭問車夫,,風(fēng)揚起鬢角的發(fā)絲,,掃在耳邊癢癢的,。
“中午能到洛陽?!避嚪蝾^也不回答道,。
“在洛陽停一下吧,一路上都沒怎么歇息,,公子身子受不住,。”葛艾有些擔(dān)憂,,還有些氣憤車夫回答鹿黍離時的失禮,,雖然是鹿敬之雇的車夫,可鹿黍離也是鹿敬之的大公子啊,,難道當(dāng)不得車夫回頭望一眼么,?
鹿黍離沒有在意葛艾語氣中的氣憤,但是看著窗外明媚的風(fēng)景也有些心動,,“那咱們就在洛陽好好歇歇,。”
到了客棧,,葛艾扶著鹿黍離下車,,鹿黍離向她笑了笑,他其實并不覺得自己需要葛艾這樣小心,,他身子骨雖弱,,畢竟也是個男子。
“這兩天牡丹大約是開了,,一會可愿陪我去看看,?”鹿黍離坐在窗邊,看著窗外飄飛著酒旗,,今日有風(fēng),,酒旗被吹得獵獵作響。
葛艾正在收拾床鋪,聞言停下手中的動作笑了,,“自當(dāng)從命,。”
鹿黍離沒有看見葛艾微微泛紅的耳尖,。
洛水畔,。
趙粉、姚黃,、魏紫,、豆綠、青龍過江,、貴妃醉酒......天下的牡丹品種凡聽說過的,,都能在此處看見。
洛水畔的牡丹都是附近的花農(nóng)種的,,大家都挑來自家最好的品種供人觀賞,,有人看上的便會來問,買來送給各處的貴人作份人情,。雖然牡丹在別處都能種,,但奇就奇在,移種外地的牡丹要不了兩年,,花開的就小而稀了,似乎只有洛陽的水土才能讓牡丹開的這樣絢爛,。因此每年此時的洛陽都分外熱鬧,,四海的人都來共賞這勝景。
鹿黍離帶著葛艾正站在牡丹從里,。
他自幼在塞北長大,,塞北苦寒缺水,少有明艷的花,,這是他第一次見牡丹,。
鹿黍離突然想起一句詩: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jié)動京城,。
比荷花絢麗,,比茶花盛大,比桃李芬芳,。
只是芬芳的有點過了,。
鹿黍離對粉塵過敏。
鹿黍離打了個噴嚏,。
鹿黍離打了一串噴嚏,。
可是他的鼻子還是有點癢,眼睛里也蓄滿了淚水,有噴嚏打不出來的感覺相當(dāng)?shù)碾y受,。
鹿黍離感覺自己腳下踩著了什么東西,,恰好一個噴嚏來了,一腳沒踩穩(wěn)坐在了地上,,后背也撞上了什么,。
“公子!”
“若望,!”
兩個聲音同時喊道,。
鹿黍離發(fā)現(xiàn)自己撞上了一片火燒云,再定睛一看,,火燒云是一位姑娘,。
“姑娘可有傷著?是在下失禮了,?!甭故螂x忙問道,雖然他心中并不覺得自己失禮,,畢竟自己背對著,,后背又沒長眼睛,只能是姑娘自己撞過來的,。
確實是紀若望自己撞上來的,,她在放紙鳶,光顧著抬頭看飛的高不高了,,沒注意身后的人,,剛才猛得一步走開,扯動了被鹿黍離踩在腳下的衣裙,,這才讓兩人都摔了一跤,。
“我沒事,倒是你沒事吧,?”紀若望有些擔(dān)心地問道,,面前這少年雖然長得精致,但面色蒼白,,身子骨比紀靈樞更瘦削幾分,,一看就是個久病的。
“二位不如先站起來說話,?”紀靈樞插話,。
兩人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都還坐在地上,紀若望拍拍屁股跳了起來,,葛艾也連忙扶鹿黍離起身,。
“呀,,衣服臟了!”看見衣擺沾了泥,,紀若望苦了臉驚道,,她已經(jīng)很注意不要弄臟衣服了,沒想到還是在這里馬失前蹄,。
鹿黍離有點不好意思,,撞了人或許不怪他,這腳印確確實實是他踩的,,于是他提議,,“姑娘家住何方?不如把衣服交給我的侍女,,漿洗過后必送回府上,。”
紀若望看了紀靈樞一眼,,紀靈樞幾不可查地搖搖頭,,紀若望吐了吐舌頭,“公子不必放在心上,,我們是外地人,,慕洛陽牡丹之名而來,這衣服自有人處理,?!?p> “巧了,我們也不是本地人,,不知二位要去哪里,?”鹿黍離問道,他有意通過別的方式彌補,。
“我兄妹二人要去朝歌尋另一個兄弟,這位小兄弟去哪里呢,?”紀靈樞看鹿黍離進退有節(jié),,身有貴氣也心生好奇。
“更巧了,,我們也去朝歌,,既然這樣有緣,不如允我請二位吃杯茶賠罪,?”
紀靈樞哈哈一笑允了,。
四人到了一處茶館,招牌上潑墨寫著四芳齋三個大字,,并一四瓣的桂花的紋樣,。
紀若望驚奇道,,“此處也有四芳齋?”
鹿黍離笑了,,“姑娘久在深閨或許不知,,四芳齋是一老字號了,這幾年門店遍及全國,,連瓜州那樣偏遠的地方也開了分店,。”
紀若望愣了一愣,,心里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帶商元祗去四芳齋時自己說的“大理特色”,,商元祗久居都城,不可能不知道,,卻為了給她幾分面子一聲不吭,,一時間臉有些紅了。
紀靈樞見紀若望呆若木雞,,敲了她腦袋一下提醒她有客當(dāng)前,,又問鹿黍離,“在下紀靈樞,,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紀公子有禮,在下鹿黍離,?!?p> “竟然是鎮(zhèn)北公的公子!失禮失禮,?!?p> “不知紀公子如何知道在下名諱的?”鹿黍離好奇,,紀若望心中也有同樣的疑問,。
“在下有一世叔曾為鹿公子診治?!奔o靈樞胡謅了個理由,。
鹿黍離體弱多病,為他診治過的大夫能排一條街,,早記不得都有誰了,,他也不再多想,然而葛艾生怕身份不明的紀靈樞紀若望二人傍上鹿黍離,,喝完茶就催促著帶鹿黍離離開了,。
回客棧的路上,紀若望問紀靈樞如何知道鹿黍離身份的,,紀靈樞故作神秘道,,“不可說,,不可說啊?!?p> “你快說,!”紀若望輕踢馬腹,馬兒吃痛快跑幾步,,與紀靈樞并駕齊驅(qū),。
“烏衣門第,鹿姓,,衣發(fā)間有沙土,,瓜州,月里不足,,這些條件合起來同時符合的人,,除了鎮(zhèn)北公的大公子以外不做他想?!奔o靈樞拗不過紀若望,,只好從實招來。
“你是如何知道鎮(zhèn)北公的公子身體不好的,?”紀若望還是不明白,。
對于當(dāng)時在朝的官員來說,這其實是一個公開的秘密,,只是紀若望年紀小,,她出生時這事已經(jīng)淡去,加之紀鈞鹿敬之一個在南一個在北,,不曾有人對她提起,。
紀靈樞則是從南懷德那里聽來的八卦,那節(jié)課南懷德在同他講天下大勢,。
“你知道安南公紀鈞同鎮(zhèn)北公鹿敬之有何不同么,?”南懷德趴在講臺上這樣問道,他之所以這么不在乎形象是因為臺下只有紀靈樞一個弟子,,其他人是不用上這課的,。
“不知道?!奔o靈樞如實回答,。
“安南公紀鈞是本朝才被今上提拔的新秀,,鎮(zhèn)北公鹿敬之卻是從父親那里世襲的爵位,。”南懷德?lián)u頭晃腦,,緩緩道來,。
又一樁帝國秘辛在紀靈樞面前揭開了面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