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永興坊,。
商元祗有一種做賊的感覺,,明明也不是什么違法亂紀的行為,,但心臟就是撲通撲通亂跳,。
他感覺來來往往的行人都不約而同地扭過頭,,目送他走過,,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一時間只覺得走路的姿勢更加僵硬了,。
對面走過一個穿著紅衣的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也盯著他使勁地瞧,商元祗覺得小姑娘有點小可愛,,于是對她笑了笑,,小姑娘似乎有點害羞,別過了眼神,。
和小姑娘擦肩而過,,商元祗聽到小姑娘說,
“娘,,剛才那個大哥哥怎么同手同腳?。俊?p> “快別說了,,小心那個傻子聽到了來打你,。”
商元祗聞言驚得一個趔趄,正想反駁,,轉過身來卻發(fā)現(xiàn)母女倆已經小跑著走遠了,。
調整了一下身體姿勢并仔細檢查了手腳同步狀態(tài),商元祗再次整裝出發(fā),,紀府就在不遠處了,。
自鄭州大營回來,商元祗愈發(fā)覺得有必要和紀靈樞再見一面,,他有一種預感,,如果能見到紀靈樞,許多難題便能迎刃而解,。
老李閑來無事,,他沒有妻兒,衣食住行紀家都包了,,紀家人不是難伺候的主人,,每日只要吩咐下人收拾干凈院子,按時燒水做飯,,再記好賬簿老李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此時老李正搬了個馬扎坐在門口的槐樹下乘涼,天氣愈發(fā)熱了,,手里的大蒲扇再怎么搖都差那么一點勁,。
遠遠的前面有一個人影,老李揉了揉眼睛,,感覺自己沒看錯,,又揉了揉眼睛,好像那人影向這邊更近了一些,。
老李一看再看,,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元,,元公子,?您怎么也來朝歌了?”老李見了商元祗,,訥訥問道,,在大理他曾與商元祗有過一面之緣,除此以外概無了解,。
“我原就是朝歌人,管家先生,,近日過的怎么樣,?請問你家主人在家嗎?”商元祗也看到了老李,,邊走過來邊笑著問道,。
“在的在的,,元公子里面請稍坐,我這就去為你尋我家少爺,?!崩侠钸B忙收了馬扎,另一手比劃著邀請商元祗進門,。
紀家在這里置辦的院子不大,,三進而已,住在這里的下人也不多,,除了老李只有兩個小廝并三個使喚婆子罷了,。
這事紀鈞是這樣想的,如果紀若望進宮,,身邊即使有婢女也帶不進去,,索性不考慮這些了,留點心思想別的,。紀靈樞紀若珽兩個沒心沒肺的,,更沒有往這邊考慮。
院子是紀若珽瞧上的,,那時他剛來朝歌,,正人生地不熟,能在永興坊買到地產完全是撞上的,。恰好某家人的老太爺致仕了,,一心想回家作個員外郎,而這家的兒子在地州做縣官,,一家人一合計,,干脆賣了朝歌的房子回鄉(xiāng)下購辦些地產,方能算作子子孫孫代代的基業(yè),。
紀若珽從一道趕考的舉子那里聽到了這個消息,,那時他正愁無處落腳,干脆利落地付了定金,,兩方一交接,,皆大歡喜。
商元祗跟著老李進了正廳,,他沒有抬頭,,因此沒有看見房頂上那個熟悉的聲影。
整個院子里,,紀若望最喜歡的就是那棵大槐樹,,枝葉繁茂如蔭如蓋,到了夏天槐花盛開,更是清香,,在門外就能遠遠聞到,。
此時紀若望正躺在茶房的屋脊上看書,一手枕在頭下,,一手舉起書卷,。離她頭上一尺遠就是槐樹的串串白花。
這個位置是紀若望精心挑選的,,即涼快,,又無人打攪,最多有只路過的野貓嘴里叼著小崽路過,,看到這里坐著一個人,,還被嚇得背毛尾巴都豎起來跌下了墻去。見到貓兒跌了下去,,紀若連忙探頭去瞧,,只見那貓爬了起來,舔了舔小貓身上的毛,,換了一戶人家的墻消失在另一邊了,。
從那以后,連貓都沒有了,。
但是有兩個人比貓煩人,。
“你倆能不能到下面比去?”紀若望沖著兩個幼稚鬼翻了個白眼,。
紀若珽和紀靈樞紅著臉一聲不吭,,不是因為這兩個幼稚鬼害羞了,而是因為這兩個幼稚鬼怕出聲以后泄了力氣,。
他們倆在扳手腕,,兩人都臥在瓦上,手肘立在一塊難得的還算平整的木板上,,紀若珽臉紅的像蘋果,,額角青筋爆出,紀靈樞稍好些,,鼻尖也滲出了汗,。
“少爺,元公子來了,?!?p> 老李跑來了,仰著脖子看屋頂,,從他的角度只能看到紀若珽的腿腳和屁股,,但是沒辦法,,沖著屁股叫少爺也是稱職管家工作的一部分,。
無人應聲,。
老李又試探著喊了一聲。
“少爺,?”
無人應聲,。
老李有點急了,這人在屋頂上能出什么事呢,?何況還有半截身子沒掉下來,,總不能是只剩半截了吧?好歹吱一聲吧,?
紀若望探出了腦袋,,“李叔你別急,好著呢,,我這就叫我哥下來,。”
老李這下放心了,,“那就交給小姐了,,客人就在前廳等著呢,您讓少爺快點,?!?p> “好嘞,交給我就成,!您就瞧好吧,!”紀若望油嘴滑舌,如果紀鈞聽到了必然會說她不學好,。
見老李走了,,紀若望從瓦縫里揪了兩根狗尾巴草,粘了點灰塵,,一手一根在紀若珽和紀靈樞鼻子下面掃來掃去,,兩人的爭斗正處于白熱化,都想趁紀若望搗亂的時候把對方扳倒,,于是兩個人都紋絲不動,。
見一招不行,紀若望不再逗紀若珽,,專心攻擊紀靈樞,,紀靈樞呼吸不暢一個噴嚏打了出來,被紀若珽按倒在木板上,。
紀靈樞爬起身來大笑,,一腳沒踩穩(wěn),,帶著幾片瓦跌下了墻頭。
商元祗只聽頭上一響,,接著是重物落地和磚瓦碎裂的脆響,,再一抬頭天花板上就露光了,緊接著就看到紀若珽與紀靈樞兩人一前一后進了門,,紀若珽一進來便要行大禮,,商元祗連忙從椅子上起來攔住他。
“紀兄弟使不得,,今日我也只是突發(fā)奇想來看望你們,,若添了麻煩反倒造孽?!?p> 雖然紀若珽禮節(jié)很到位,,可是這么走近了看商元祗很想笑——
紀若珽雖然一本正經的樣子,但是束發(fā)的金冠上面簪了一根狗尾巴草,,紀若珽快步流星地走進來,,那狗尾巴草上上下下顛得也很歡樂。
再一看,,紀靈樞的頭上也有一根同款狗尾巴草,,商元祗再也忍不住了,噗得笑出了聲,,幫兩人摘了下來,。
紀若珽看到商元祗手里的草,老臉一紅,,他早就知道紀若望會抓住一切機會,,甚至沒有機會也要創(chuàng)造機會惡作劇,沒想到還是沒防住,。
紀靈樞一手還揉著屁股,,另一手攥成拳頭放在嘴邊咳嗽一聲,提醒兩人道,,“藏行日理萬機,,不會正是來和我們幾個閑人嘮嗑來的吧?”
商元祗正色對紀靈樞說道,,“這便要先聊聊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