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報復
“剛剛才見過!”陳子軒狠狠的答道,,把折扇捏得幾乎要出水:“這廝著實可惡,!”
陳道同摸不清少東家和聶塵之間有什么淵源,但立馬附和著道:“確實可惡,,要不是他,,我們早已拿到了新的堪合,一旦木已成舟,,紅毛鬼不情愿也得跟我廣盛做生意,,哪里還會像如今這樣麻煩?!?p> “這事不能這么算了,!”陳子軒發(fā)熱的頭腦漸漸冷靜下來,思慮一會,,冷笑道:“不過一個小小伙計,,不用大動干戈,就讓香山縣來辦他吧,?!?p> 陳道同道:“靖海商行在澳門開辦了很長時間,有些根基,,香山縣恐怕辦不了它的人,。”
“設個局,安個罪名,,辦不辦就由不得誰了,。”陳子軒把折扇嘩的一展,,扇了兩下發(fā)現(xiàn)斷了一根扇骨,,于是惱怒的又把扇子合上,道:“你過來,,我教你個法子,,你連夜去打聽他們今晚住在何處,然后……”
陳道同附耳過去,,兩人在馬車中嘀嘀咕咕的說了一陣,,嘁嘁的笑,說一會笑一會,,陳道同把大拇指豎起來:“少爺高招,,把這小子關進去判個罪,即打了靖海商行一個耳光,,又斷了黃程一條臂膀,,一箭雙雕,妙極,、妙計,!”
陳子軒把壞了的折扇丟到一邊,訓斥道:“做事要動腦子,,比如你和倭人勾搭在一起弄出來的事就蠢得一塌糊涂,!通事每家商行都有,你殺得完嗎,?倭人兇悍,,你養(yǎng)他們如養(yǎng)豺狼,小心反過來咬你一口,?!?p> “是、是,,少爺說的是,。”陳道同尷尬的喏喏,。
陳子軒瞇眼思索:“不過,,這兩日我在香山逗留,倒是覺得這邊的確是發(fā)財?shù)牡胤?,海上船行千里,裝的全是金銀啊。家里在江南田莊鋪子那么多,,若是比起這邊來,,卻是不如的?!?p> 他笑起來:“我還以為老爺子派我過來是苦差閑職,,原來卻是肥缺好事,呵呵,,老爺子高瞻遠矚,,我不及啊?!?p> 陳道同不敢評價陳家家主,,唯有奉承拍馬屁:“老爺子身居高位,自然眼光長遠,,少爺聰慧高明,,假以時日,必能比肩老爺,?!?p> 陳子軒哈哈大笑,被拍得舒舒服服的心情漸漸轉晴:“你做事不怎么樣,,話卻說得好聽,。好了,我既然來了,,自然要把這邊的事處理妥當,,生意要起色,回去才好交差,。聽著,,明日,我們去拜訪這些人……”
香山的夜,,寂靜沉默,,馬車碾過黃土路,一路車轍,。
與陳子軒去處相反的方向上,,因城門關閉而出不了香山城的靖海商行一行人,已經找了一家客棧草草住下,。
庭院里有小蟲在輕輕嘶鳴,,遠處的房間中有困頓的旅客沉沉打鼾,如豆的燈火下,,鄭一官一邊給昏沉的鄭莽灌下一大碗醒酒湯,,一邊咒罵著正在馬車里密謀的陳子軒,。
聶塵在一邊陪著,時不時的呼應兩聲,,以示贊同,,
他坐在屋內桌子旁邊,手中盤摸著一直帶在身邊的銅制圓筒,,顛過來倒過去的想弄明白其中的結構,。
圓筒是鉚合的,靠卡榫牢牢固定,,沒有后世常見的螺絲釘,,聶塵看了許久,都不知道該怎么打開,,心想就算有了合用的弩箭,,沒有荷葉的協(xié)助恐怕也不知道該怎么把弩箭放進去。
天機筒這名字果然沒有取錯,,特么真的有如天機,。不知道這圓筒是何人所創(chuàng),一定是個天才大家,。
屋外門響,,外出的翁掌柜回來了,聶塵忙把圓筒收好,,這玩意兒不能讓翁掌柜看到,,萬一認出是他女兒的東西,后果可不好猜測,。
進來的翁掌柜沒有多說話,,先過去看了看鄭莽的狀況,見他呼吸慢慢勻凈,,料想沒有大礙,,于是端盆打水,準備洗漱,。
聶塵和鄭一官自然不能讓掌柜自己干這些的,,搶先拿了木盆桶子,當伙計,,就得有眼力介,。
看著殷勤伺候自己的兩個年輕人,翁掌柜露出一絲笑容,,他坐在凳上,,對兩人說道:“今晚的事,你倆受委屈了,?!?p> “那鳥公子,,太囂張了?!编嵰还俦揪筒环?,翁掌柜一提起,立刻就發(fā)作:“他廣盛商行不就是仗著縣令嗎,?怕他什么?澳門又不是他說了算,,憑什么欺負我們,?”
“人在江湖,不是人踩我,,就是我踩人,,不足為奇。不過聶塵也讓他難堪了,?!蔽陶乒裥Φ溃[眼看聶塵:“我還只道你僅僅識字斷文,,沒想到還能吟詩作對,,那首詞真的是你臨場現(xiàn)做的?”
聶塵心中道聲慚愧,,然后面不改色的承認:“是,。”
鄭一官朝他豎大拇指:“寫得太好了,,我都想學一學,,那歌唱起來好有勁道,你教教我,?!?p> “你當個伙計,實在委屈了,?!蔽陶乒駠@道:“你懂蕃文,又有文采,,該考學走仕途,,今后光宗耀祖才對。進我商道,,實在浪費,,不如我向東家舉薦舉薦,讓你……”
“多謝掌柜美意,,我心領了,?!甭檳m忙道,考科舉進學堂是要研究八股古文的,,自己在這方面有幾斤幾兩心中清楚,,吟兩首詩還能裝裝逼,真要上陣寫點狀元文,,把自己殺了也做不到,。
“家父生死未卜,我哪里還有心情考學攻書,,只想著在靖海商行好好做事,,這邊近海,過往船只很多,,說不定能向水手船家打聽到家父消息也不一定,,等有了消息,不論好壞,,我還要歸家探母,,以盡孝道?!?p> 說到這里,,想起跳海的便宜老爹,他還黯然掉了幾滴淚,。
翁掌柜看他傷心,,心中感嘆,暗想真是好孩子,。于是趕緊的勸慰兩句,。
聶塵轉移話題,問他:“掌柜,,那陳公子是廣盛商行的后臺,,他又跟縣令走得那么近,會不會今后借此搗亂,?利用衙門勢力來要挾我們,?”
翁掌柜把腳泡在鄭一官端來的木盆里,鼻孔里哼道:“我連夜出去,,正是為了此事,。”
“政商兩道,,本不相交集,,衙門藏富于民,不能與民爭利,,這是朝廷祖制,?!?p> “紀縣令只能在酒桌上說說罷了,若是真敢為廣盛商行撐腰而為難我們,,明著來幫襯,,那是犯了大忌的,只要告上分巡道或廣州府,,他吃不了兜著走,!”
“剛才我已經和秦縣丞商議好了,也托他轉交給紀松一個大紅包,,我們靖海商行也不是背后無人的,,紀縣令雖然和那陳公子的前輩交好,卻也不會公然亂來,,你放心,我和東家這么些年大風大浪都過來了,,什么沒見過,?不會有事?!?p> 聽他這么說,,聶塵心頭一塊石頭才落了地。
酒桌上怒氣上頭不管不顧的罵了陳子軒一通,,雖然揚眉吐氣,,但卻也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若是因為給靖海商行帶來麻煩,,可不好了,。
絮絮叨叨的說了一陣,幾個人才各自睡去,,須臾之間鄭一官就打起了呼嚕,,鼾聲中聶塵又記起馬湘蘭的模樣來,瓜子臉柳梢眉在腦海里晃來晃去,,旁邊陳子軒道貌岸然的色狼形象無端的冒出來,,他不禁感嘆一顆好白菜被豬拱了。
沉沉睡去半宿,,天亮時分,,外面鬧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