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不敗之策
“海盜去主攻,?”王夢熊吃了一驚,眼神一閃,,立刻反應(yīng)過來:“軍門是想變佯攻為主攻,,主攻為佯攻,。海盜們先出海,,如果僥幸占了上風(fēng),就順?biāo)浦鄣顷懮习?,我們大軍掩殺,,直接攻城;要是海盜們失敗了,,將計就計,,由本擔(dān)任佯攻的水師偷襲,從紅毛鬼意想不到的陡峭地段上岸,,只要站穩(wěn)腳跟,,就算成功。”
他邊說,,邊豎起了大拇指:“高,!實在是高!軍門這一招驅(qū)虎吞狼,,物盡其用,,非常之妙!不過我們督陣時可得盯緊些,,那些海盜見勢頭不對一定掉頭就跑,,可別亂了軍門的計劃?!?p> “這個自然,,所以開戰(zhàn)時,他們的首領(lǐng)人物,,可得留在我們船上,,若是海盜敢退,就拿首領(lǐng)開刀,,威脅逼迫,,權(quán)利誘惑,雙管齊下,,不怕他們膽敢畏戰(zhàn)潛逃,!”俞咨皋掂著胡須,胸有成竹的矜持道:“有督戰(zhàn)的兵,,有受制的人,,何愁海盜們不聽話?”
王夢熊聽得不住點頭,,最后哈哈的笑起來,,奉承吹捧道:“軍門這招可著實陰損,鎖住他們的首領(lǐng)為人質(zhì),,還怕底下的人不賣命?。扛?,實在是高,!哈哈哈!”
“話也不能這么說,?!庇嶙筛薜谋砬樯陨越┝艘幌拢瑢ν鯄粜艿脑捨⑽琅骸傲羲麄兊念^子在我們船上,,其實也是有便于商討和指揮的意思,,況且坐鎮(zhèn)指揮的人,,應(yīng)當(dāng)留在安全點的地方,哪有鎮(zhèn)帥和小卒一起沖鋒的道理,?武成吶,,你做事有些心浮氣躁,須得好好養(yǎng)氣,,沉穩(wěn)一些,,才能擔(dān)當(dāng)大任啊?!?p> 莫名其妙的被教育,,王夢熊被梗得一愣一愣的,卻還沒明白為什么俞咨皋突然就開始訓(xùn)斥自己了,,最后一句話還帶有威脅的成分,,令他也顧不得去思量個中原因,趕緊低頭認(rèn)錯:“是,、是,,軍門說的是,末將一定謹(jǐn)記在心,,穩(wěn)重,、穩(wěn)重!”
“唔,?!庇嶙筛薏恢每煞竦乃λ樱强桌锖吆哂新?,在甲板上走了兩步,,換了個方位看大海,望了一會,,對著面前的空氣說道:“南大人現(xiàn)在留在船上不走了,,非要看到澎湖被拿下才肯離開,你可知是為何,?”
“這個……”王夢熊還在琢磨俞咨皋剛剛的態(tài)度跳水是為啥,,冷不丁的被這么一問,趕緊的從遐想中跳出來,,琢磨新的問題,,想了一陣,,卻發(fā)現(xiàn)還是跟剛才一樣不得要領(lǐng):“這個……末將猜測,,是南大人沒錢給軍餉了?”
“錢是一方面,,但不是最要緊的,?!庇嶙筛薏[眼看海浪起伏,身子隨著浪花涌動輕輕搖晃:“南大人巴巴的從福州過來,,真正的用意,,可不是來勞軍的,他心里急啊,?!?p> “我們也急啊?!蓖鯄粜苡X得自己猜中了什么,,怨聲道:“在海上泡了幾個月了,骨頭都泡松了,,再這么下去,,兩條腿都要泡出風(fēng)濕癥來……軍門,我可不是說我自己,,我是擔(dān)心你的身體啊,。”
俞咨皋側(cè)頭過來,,哭笑不得的看看他,,嘴唇蠕動幾下,大概想說什么,,眼皮一翻,,又覺得是對牛彈琴,最后長嘆一聲,,把頭扭回去,,哼聲道:“想早點回去,那總攻的時候,,就出點力,,把手下的兒郎們用鞭子抽起來,誰個不出死力氣,,就砍兩個腦袋做個表率,,反正營里吃空餉的人多,死兩個空些名額出來,,可以多養(yǎng)肥一些人,。”
王夢熊眼前一亮,,喜出望外,,又有點難以置信,俞咨皋向來自重身份,,對這些軍營里的爛事從不肯提,,今天這是怎么了,?居然公開在下屬面前說這些,喔,,一定是被這戰(zhàn)事逼的,,看來俞軍門是真的被南大人逼急眼了。
俞咨皋說完,,擺手走向舷梯要下到第二層去,,王夢熊趕緊趕上,亦步亦趨,,腦子里轉(zhuǎn)得飛快,,他要弄清楚俞咨皋這個空額怎么分才恰當(dāng)啊。
尾樓下的主甲板上,,圍成一堆閑聊的兵丁們依然在吵吵鬧鬧,,嘻嘻哈哈的打發(fā)著時間,什長的聲音最大,,話題已經(jīng)從海盜身上轉(zhuǎn)移到了倭國女人上面,,又很自然的轉(zhuǎn)移到大明朝的女人身上,寂寞軍漢天然對女人感興趣,,一說起來就停不下去,,污言碎語不絕于耳,聞著臉紅聽者皺眉,。
大家都聊得面紅耳赤,,誰也沒有注意到,挑起這場閑聊的始作俑者,,那個面帶奸像的海盜郭懷一,,卻沒了蹤影,不知道什么時候早已離去,。
船隊停泊在礁盤瀉湖中,,周遭沒有可去的地方,下船就是海,,那些濕滑的礁盤當(dāng)然是站不住腳的,,除了圍著船打轉(zhuǎn)的一群群海鳥,沒有別的活物了,。
海鳥在空中翱翔,,起起落落,捕食魚類,,自由自在,。
它們鳴叫著,稍顯呱躁,在這片海域里,,它們很少遇上威脅生命的其他生物,。
不過,,當(dāng)某一個矯健的身影從海面上的一條大船上展翅直沖藍天時,,嘰喳亂叫的海鳥們仿佛遇上了天敵一樣四散奔逃,騰出一片凈空,,直到那道如電般掠取的影子刺入云端,,這些鳥兒依然不敢露面,仿佛劃過天空的生物實在恐怖,,令海鳥們驚嚇不已,,以至于不敢起飛了。
影子閃入云端,,隱入云層,,沒了蹤跡。
如果撥云去霧,,將所有遮蔽的東西一一去除,,就能看到,緊貼著白云飛翔的影子,,其實是一只鷹,。
這種能在高空中疾馳,用銳利的眼神俯瞰大地的生物,,既能在陸地上翱翔,,也能在潮濕的海面上低飛,與一般的鷹有所不同,,所以它的名字,,應(yīng)該是海雕,它極為擅長飛行,,速度可快可慢,,翼展寬大,利于滑翔,。有需要時,,可一次飛行幾百里而不落地,體能堪比飛行健將信天翁,。
此刻飛翔在空中的這只雕,,與郭懷一前幾天放出的那一只長相極為相似,灰白相間的顏色,,一樣鋒利的喙,,一樣尖銳的爪,一樣寬大的翅膀,,以及一樣犀利的眼睛,。
接下來的兩天里,,它循著郭懷一放飛它時所指的方向,繞著“之”字形的路線,,不斷的飛,,間歇的會在一兩塊突出海面的石頭礁盤上休息,它總能找到這樣稀少的石頭,,至于食物,,海上不缺的就是魚。
第三天早上,,這頭海雕在離地上千米的高空中,,嘶鳴一聲,一頭沖了下來,,隨著鷹眼中的海面輪廓逐漸放大,,一片規(guī)模巨大的船隊,由一片黑壓壓的斑點,,化為一條條具結(jié)成隊的船,。
海雕撲向的,是裹在前面的一條大船,,大船有四根高高的桅桿,,每一根,都有好幾面偌大的帆,,海風(fēng)正勁,,帆面猶如快要被吹破了一般,帶動巨大的船身劈開陣陣?yán)藵?,飛快的向前,。
這頭扁毛畜生,準(zhǔn)確的在這條船上空盤旋兩圈,,緊緊盯著那一面飄揚在主桅頂上的黑底骷髏旗,,嘶鳴不已。
聽到鳥叫,,船上有人仰頭搭著涼棚朝天觀望,,看清是一只雕后,驚奇的喊了起來,。
“又有鳥來了,!郭懷一又派鳥來了!”
“哪里哪里???”鄭芝豹砰的推開一扇門,一邊朝天亂看一邊叫道:“那個鳥人馴的鳥在哪里?”
不消他喊第二句,,天上的海雕已經(jīng)落了下來,,箭一般的降落到甲板上空,翅膀急扇幾下,,一個漂亮的滑翔落地,,穩(wěn)穩(wěn)的抓在一根橫在主桅上的木桿上,靈活的轉(zhuǎn)了個身,,歪著頭看向朝自己沖過來的鄭芝龍,。
“乖鳥,,乖鳥,,來,哥哥痛你…...我輕輕的……不許像你那兄弟那樣,,啄我一手傷啊,。”鄭芝豹有些緊張的伸手過去,,一邊溫柔的說著話,,一邊粗暴的用巨掌拉住海雕的腿。
海雕眼神一厲,,嘴喙一點,,將鄭芝豹的虎口啄出血來。
鄭芝豹嚎叫一聲,,手上卻沒松,,忍著痛將海雕腿上竹管里的紙卷抽出來,慌不迭的丟開鳥,,大叫道:“給這扁毛畜生的肉和水減半,!減半!”
周圍的人強忍著笑,,虛情假意的應(yīng)承著,,等他一走,立馬親熱的圍上去,,拿出肉干和清水,,款待這位從天而降的信使,這頭海雕極有靈性,,轉(zhuǎn)著眼看這些聚攏過來的人,,一點不怕生,然后狼吞虎咽的吃肉喝水,,時不時的抬頭鳴叫兩聲,,仿佛在答謝。
船的艉艙,就在舵樓的下面,,有一間寬大的艙室,,內(nèi)部裝修也較別處豪華,在西式海船上,,向來是船長的住處,,而現(xiàn)在,這里是聶塵的會議室兼住處,。
鄭芝豹左手捂著右手,,嘴里叼著紙卷,風(fēng)一樣的闖了進去,,口中大喊:“來了來了,,郭懷一又有新的消息來了!”
他這樣一喊,,聚在這艙室里的幾個人,,一起抬頭,向他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