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胡師爺
三江城怒水北岸,,自古以來都是西貴東貧,,滄瀾江匯入怒水入海前的最后一條支流泗水,東臨東洲億萬里海疆,,西臨洄水,,這么一塊狹小的地界,,也是北城最貧窮的地方。
泗水街雖然是最窮的街區(qū),,但也并非是處處都窮,,最起碼有一個地界,就很是不錯,。
那就是東小巷,。
雖然叫做“小巷”,可面積在泗水街區(qū)上來說可委實不算小了,,起于泗水街主街東南,,緊挨著東大街,,越向東越榨,綿綿延延,,一路四五里,,直到泗水碼頭。
東小巷和泗水賭坊也是整個泗水街區(qū)唯二徹夜燈火不歇的地方,。
泗水賭坊是因為一個“賭”字,。
而東小巷之所以熱鬧繁華的原因,同樣也可以顧名思義,。
因為東小巷又名暗巷,、花柳巷……
東小巷,處處是掛著紅色燈籠,,雕梁畫棟的奢華建筑,,此時已是深夜,有無數(shù)靡靡之音在巷子內(nèi)隱隱回蕩,。
當(dāng)然,,五里多長的東小巷也不全是青樓,越往東百姓的民居也就越多,。
此時一間不起眼的民居內(nèi),,泗水幫智囊胡師爺一臉頹然的從床上爬起來,嘴里嘟嘟囔囔的也聽不清在說些什么,,胡亂的將衣物穿上,。
“哼!”
床上傳來了一聲譏笑,,一個掩著被子的豐腴婦人看著他,,滿臉譏諷:“胡大爺,你說自己對東小巷的姑娘們沒興趣,,偏就喜歡有夫之婦,,可怎么進(jìn)了老娘的屋,又還是不行了,?”
婦人三十多歲,,姿色甚是不俗,更兼臉上媚意十足,。
胡師爺訕訕一笑,,道:“今天喝酒喝多了,渾身沒力,,等明天晚上,,胡爺在好好收拾你?!?p> 說罷已是穿戴整齊,,邁步就要往屋外走,,那婦人又是說道:“都這么晚了,還回去干什么,?反正你不從云良閣‘出去’,,我家那人是不會回來的?!?p> 婦人的聲音懶懶散散,,一只手從被子中露出來,在昏黃的燭光中,,竟是白的晃人眼,,她把“出去”兩個字咬的極重,眼中意味莫名,。
胡師爺瞥了一眼,,心頭火起,可周身仍是軟綿綿的沒什么力氣,,只能是暗暗咽了口口水,,沒好氣的道:“你個婦道人家懂什么,現(xiàn)在是特殊時期,,咱們泗水幫正和黑虎幫彼此較勁,,東大街的青魚幫也是虎視眈眈,我身為馬幫主身邊智囊,,行事更要小心,。如今整個泗水街的人都知道胡爺我夜夜宿于云良閣,可實際上我每晚后半夜都偷偷溜回自家院子,,第二天白天再偷偷回去……嘿嘿,,神不知鬼不覺,這樣就算是有人想來尋我的晦氣,,也保準(zhǔn)找不到我,。”
婦人頭枕著手,,懶洋洋的道:“這么跑來跑去的,,不累嗎?”
“小命要緊,,現(xiàn)在陸二爺名頭大著呢,萬一哪天我入了他的眼,,想后悔也來不及,,不過等過了明天,他就……”
胡師爺忽然頓住,,咳嗽了兩聲,,干笑著離開了屋子,。
“明天這個時候,我再過來……”
聲音遙遙傳入屋子,,婦人臉上的媚意一下子消失,,冷哼了一聲,緩緩松開了枕頭下一直沒有松開的剪刀……
因為是竊玉偷香,,胡師爺不敢走正門,,如往日去別人家一樣翻墻而出,只是這家的院墻有些高,,他今天還手軟腳軟,,狼狽之極的爬上院墻,在往外跳的時候一個沒扶穩(wěn),,竟是直接摔了下去,。
“哎呦!”
胡師爺摔得呲牙咧嘴,,一臉的晦氣,,嘀咕道:“我今天是怎么了?”
隨后,,他一路掩人耳目,,離云良閣還有幾十米的時候,遠(yuǎn)遠(yuǎn)看見一泗水幫幫眾哆哆嗦嗦的站在寒風(fēng)中,。
胡師爺嘿了一聲,,心中得意,轉(zhuǎn)身繞到云良閣后門,,走了進(jìn)去,。
不多時,云良閣內(nèi)走出一小廝,,在那泗水幫幫眾耳邊說了幾句,。
那名泗水幫幫眾隨后來到云良閣后門,見胡師爺真等在那里,,臉上鼻青臉腫的,,不由笑道:“呦,胡師爺,,今兒這是唱的哪一出兒?。俊?p> 胡師爺張嘴就要喝罵,,可轉(zhuǎn)念一想,,自己畢竟是玩的他的老婆,雖然還沒得手吧……
“一言難盡……”胡師爺訕笑了一聲,“別廢話了,,趕緊走吧,。”
他雖然在泗水幫地位頗高,,但到底是多年不第的秀才,,嘴皮子利索,可手上卻沒什么斤兩,,一個普普通通的壯漢就能拿刀砍了他,。
這就犯了混江湖的大忌。
在泗水幫,,眼紅他的人不少,,泗水幫外面,想殺了他的更是不少,。
加入黑虎幫之后,,多少陰狠毒辣的計策不是出自他的手?
若非如此,,他又怎么可能如此處心積慮的設(shè)法保命,?
身邊的泗水幫幫眾,名叫陳仲,,身手極好,,卻因為為人耿直,在幫中不受重用,,被他數(shù)次拉攏,,才收入手下,權(quán)當(dāng)作他平日尋花問柳的保鏢,。
至于陳仲那貌美的老婆,,不過是意外之喜罷了……
兩人一前一后出了東小巷,避過偶有一兩個的行人,,專挑僻靜的巷子走,,一路七拐八拐,沒一會就來到一處破敗的小巷子,。
這便是胡師爺?shù)淖√幩诹恕?p> 剛要邁步走進(jìn)去,,劉仲卻先伸手將其攔住,狐疑道:“胡師爺,,你有沒有感覺哪里不對,?”
胡師爺正渾身無力,還被一股子冷風(fēng)灌入脖子,,哆嗦了一下,,擺擺手,道:“哪有什么不對,我到了,,你也趕緊回家抱著婆娘睡覺去吧,這鬼天氣真是夠冷的,?!?p> 劉仲尷尬的笑笑,向胡師爺一拱手,,轉(zhuǎn)身便離開了,。
胡師爺嘿嘿一笑,走入了自家小院,。
這小院雖然從外面看上去不起眼,,可實則卻是內(nèi)有乾坤,院中栽著幾顆青竹,,布置的頗有幾分雅致,,屋里面也是金玉堂皇,貴氣逼人,。
在泗水幫這么些年,,他上下其手,很是撈了不少,。
早已不是當(dāng)年那個窮酸秀才了,。
每次回到家,胡師爺總要得意一番,,于是嘴里哼著小曲,,進(jìn)入了里屋。
卻有一股濃重的血腥氣鉆入鼻中,。
胡師爺愣了一下,,下意識的點上燭火,瞬間就呆住了,。
屋子內(nèi),,一渾身是血的少年坐在椅子上,身旁的桌子上竟是擺著一顆頭顱,。
頭顱血肉模糊,,卻依稀可辨,赫然正是馬老三,!
胡師爺眼睛立時就紅了,,接著他啊的叫了一聲,就要轉(zhuǎn)身逃命,。
可身子卻一僵,。
一股如有實質(zhì),冰冷之極的氣息忽然就縈繞全身,好似有一條毒蛇在身上爬行,,還嘶嘶吐著信子,。
他有一種感覺,若是他敢往前邁出去一步,,恐怕立刻就要身首異處,。
胡師爺只得轉(zhuǎn)身,跪伏于地,,顫聲道:“泗水幫胡璉,,見過二爺?!?p> 陸濤敲了敲桌子,,道:“從今天起,便沒有泗水幫了,?!?p> 胡璉聞聲一顫,將頭深深低下,,道:“二爺說的是,,小人明白了?!?p> 雖然極力掩飾,,但聲音中還是流露出了絲絲悲戚。
陸濤微感詫異,,又是笑著道:“胡師爺,,看你回來的時候興致不錯啊,有什么高興的事嗎,?”
“慚愧,,不過是些上不得臺面的腌臜事?!焙I低著頭,,情緒漸漸穩(wěn)定,“二爺,,不知道深夜造訪寒舍,,所為何事?”
陸濤哈指著胡璉,,哈哈笑道:“胡師爺,,你這是跟我裝糊涂呢啊。我為何來這,,你能不知道,?”
說罷,,將那顆頭顱推在了地上。
頭顱滾了幾圈,,正好到了胡璉身前,,雙目朝上,正盯著他看,。
“?。 ?p> 胡璉嚇得向后仰倒,。
陸濤哼了一聲,手指敲敲桌子,,道:“也罷,,反正還有點時間,就跟你聊聊,。胡璉,,我聽說你今天下午在泗水酒樓說我少年得志,鋒芒畢露,,卻有勇無謀,,行事不秘?!?p> “那,,現(xiàn)在馬老三正巧也在這?!标憹噶酥改穷^顱,,“你不妨在評價評價我如何?”
胡璉臉色煞白,,冷汗直下,,腦子飛速運轉(zhuǎn),關(guān)于陸濤的每一件事都一一閃過,,而后面露駭然之色,,口中喃喃道:“厲害,厲害啊,?!?p> 他抬起頭,看著陸濤,,好似在看一個怪物:“沒想到二爺你竟然從兩年前就開始謀劃,,設(shè)下了這么大一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