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長生不老
“山中無甲子,,寒歲不知年,,啊,阿嚏……”
云蘇哆哆嗦嗦地放下手中的《通玄經(jīng)》,,靠坐在床上,,望著窗外的皚皚白雪,玄木派僅存的三室一殿四間破屋和四周的殘?jiān)珨啾谝黄?,在冰天雪地中是如此的寂寥?p> 太冷了,,全身發(fā)僵,翻書的動作都不利索了,。
他撿起地上的短木棍,,伸進(jìn)包裹著下半身的棉被里,摸索到了那個土陶罐暖寶寶,,顫抖著手撩撥出了灰燼中的兩塊火炭,,才覺得寒氣沒那么重了。
凍傷的腿也仿佛恢復(fù)了一些知覺,,重新振作,,繼續(xù)看書。
這次玩大了,,懶慫宅白嫖了一個修仙世界,。
出事前一晚,是云蘇的二十歲生日,,剛剛在一個神話手游里白嫖抽到了一張五星神卡,,一時(shí)興起,先沐浴更衣,,然后鄭重其事地在筆記本上寫下了一個更宏大的白嫖愿望,。
“長生不老!”
一覺醒來就睡在了冰天雪地里,,不知道躺了多久,,幾天過去了,蜷縮在被子里依然覺得冷,,要不是遇到玄木派掌門王木玄,,也許就喂了山中的野狼了。
王掌門雪夜重傷歸來,,在大限之前,,把他帶回了玄木派。
云蘇只剩半條命,,躺在床上,,王木玄為他療傷,耗費(fèi)也很大,,靠在窗戶一側(cè)的墻上,,氣喘如牛,,臉色慘白如紙,
“野,,野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咳,,咳咳,,云,云蘇,?!?p> “云蘇啊,老子馬上就要死了,,玄木派也完了。等你好了,,就把孩子們帶下山,,想想辦法,安置一下吧……”
王木玄說到這里,,微微一頓,,云蘇心想,這是要托孤了,,卻見他閉上眼睛,,似是沉思,又像是小憩恢復(fù)力氣,,等了片刻也不見繼續(xù)說話,。
一股陰風(fēng)無端襲來,燭光一陣狂跳,,吹得人身上雞皮疙瘩皺起一層,。
云蘇暗道不好,掙扎起身,,伸手探了一下王木玄的鼻息和脖頸,。
人,已經(jīng)沒了,。
就這樣,,在一個沒有狗叫,沒有狼嚎的夜晚,,只存在了短短十七年的玄木派沒了,,開派祖師王木玄留下五個娃,撒手走了,。
……
“篤篤篤~”
敲門聲響起,,云蘇合上通玄經(jīng),,輕咳一聲喚進(jìn)來人。
“云大哥,,你好些了嗎,?”
推門而入的是一個十一二歲光景的少女,一身斜襟小棉衣透出一股淡淡干桂花香,,棉衣面子很干凈,,一頭青絲已經(jīng)不短了,用一根細(xì)布帶束攏,,微微抬頭是一張頗為精致,,略顯羞澀,洗的很干凈,,又凍得通紅,,此刻正帶著一絲關(guān)切的小臉蛋。
她手中端著一個火提子,,里面盛放著幾塊用熱灰蓋著的猩紅火炭,,每日都會來給云蘇更換幾次火罐中的火炭。
云蘇不禁暗道,,在地球,,這樣的小丫頭才差不多小學(xué)畢業(yè),但現(xiàn)在卻暫時(shí)張羅著六個人的生活,。
小丫頭天生麗質(zhì),,也不知道那位英年早逝的王掌門從哪里撿來的。
“云大哥,?”
十二歲的王玄機(jī),,望著似是癔癥了的云大哥,俯身下來,,伸出小手連晃了幾下,,才把云蘇的注意力拉回來。
她小手中攥著一個烤熱的烙餅,,散發(fā)的香氣,,隔著門都能聽到外面幾個小家伙趴在門縫上吞口水的聲音。
烙餅是王木玄拼死帶回來的,,十二個烙餅上面都沾著他的血,,浸入了面中。
在他時(shí)而昏迷時(shí)而蘇醒的這五天,,小丫頭把整件事和他說了一遍,。
大雪封山前的一些日子,幾個師兄相約下山去辦事,,一去不回,。
直到某日清晨,,有人在殿前空地上丟了幾個東西,王玄機(jī)聽到動靜后,,趴在窗戶縫看到師父在和一個人打斗,,院中灑落的是幾個師兄的頭顱,臉上傷痕累累,,死不瞑目,。
嚇暈過去的她,醒來時(shí)師父和敵人都不見了,,只好一邊哭著,,一邊簡單埋葬了六位師兄。
大雪封山三月,,師父三月未歸,。
王玄機(jī)終于等到了師父歸來,還有雪地里撿來的云大哥,,以及十二個帶血的烙餅,。
這五天,云蘇和五個小孩一起,,靠著十二個烙餅活了下來,。
“玄機(jī),,還有幾個烙餅,?”
“這是最后一個了?!?p> “我不餓,,你把它熬成糊糊,給大家分一點(diǎn),?!?p> 云蘇掰了一小小塊,剩下一個幾乎完整的餅遞給小丫頭,。
小丫頭接過烙餅又掰了一小塊下來,,遞回給他:“云大哥,我的這一塊給你吃,?!?p> “我不餓,還要減肥,,你吃,。”
王玄機(jī)點(diǎn)點(diǎn)頭,,只聽過施肥,,減肥應(yīng)該是相反的意思吧,,小心給云蘇換了炭,這才出去熬稀糊糊,。
云蘇裹了裹道袍,,這幾日又冷又餓,幸好烤了一下土法暖寶寶,,有了一些力氣,,看著窗外初晴的景象,心頭有了一個笨辦法,。
這里地處山腰,,下山的路早就被大雪阻斷了。
即使山路沒有斷絕,,十里之外就是村落,,他也不能貿(mào)然離開。
大雪封山,,不僅僅是人餓,,虎豹豺狼也餓。
答應(yīng)王木玄的事情,,還不到時(shí)候,,怎么也要捱過這段日子。
他從偏房中找來了一個晾曬朱砂的深底兒大簸箕,,一根繩子,,又到枯樹下摸了幾把不能吃的枯爛果子,揉爛了,,從里面抖出來一堆籽兒,。
一張破布墊在雪地上,灑了好大一把果籽兒,,又把那一小塊餅揉碎小心鋪在最上面,,支好了簸箕,套上了麻繩,。
做完這些,,他扶樹而立,長嘆息道:“千山鳥不絕,,諸位捧個場吧,。”
門窗后面,,幾個小家伙看的興致勃勃,,都搞不懂云大哥要做什么。
“云大哥要變戲法了,你們小聲點(diǎn),?!?p> 王玄機(jī)一邊燒水,一邊叮囑道,,看熱鬧的三個小屁孩兒急忙點(diǎn)頭,。
當(dāng)云蘇回到屋里,一手抱著火陶罐,,一手拽著麻繩,,向各路神仙祈禱了許多遍,又向腦海中那個神秘的存在禱告了一番,,再靜候一盞茶功夫后,,一只笨拙的山鳥,就那么囂張地落下雪地來,。
山鳥太囂張了,,就那么無視防御,無視災(zāi)難,,無視死亡地走進(jìn)了簡易陷阱里,。
嗖的一聲,中招,。
一只,,又一只……
大雪初晴,百鳥出動,,云蘇來到這個世界后,,第一次露出了豐收老農(nóng)一般的傻笑。
“玄機(jī),,交給你了,?!?p> 云蘇指著用繩子捆成一團(tuán)的十幾只山鳥,,甚至有兩只很肥的野雉。
今晚,,大家不用餓肚子了,。
王玄機(jī)看著這些能救命的山鳥,眼淚一時(shí)間止不住了,,緊抿著小小嘴唇,,眼淚淌滿了臉頰,一邊忙不迭地擦,,一邊使勁點(diǎn)頭,,讓云蘇看的心酸不已。
玄木派雖然立派不久,,但王木玄一身功夫了得,,即便是重傷瀕死,,還能掙扎著回山,順便救了自己,。
云蘇此時(shí)既不懂修仙,,也不懂武學(xué),但那一夜王木玄身上強(qiáng)勁的真氣涌入體內(nèi)時(shí),,那種溫暖熱乎的感覺,,記憶猶新。
王玄機(jī)說他擅長劍法,,輕功頗為了得,,飛檐走壁如履平地。就連那幾位橫死的師兄,,也曾聯(lián)手剿滅了一支過路的流匪,。
然而,江湖險(xiǎn)惡,,禍福難料,。
玄木派,先是中堅(jiān)力量全軍覆沒,,快意恩仇的王木玄又和敵人拼的幾乎同歸于盡,,門派近乎全毀,最后就剩下他這些年收養(yǎng)的五個小孩,。
在他看來,,玄木派的悲劇,原因有很多,,說到底還是在這個弱肉強(qiáng)食的世界,,實(shí)力太弱了,別說抗風(fēng)險(xiǎn)的能力了,,稍有風(fēng)吹草動,,連自保之力都沒有。
多少江湖仇殺,,一夜之間滅人滿門,,玄木派能保存下來五個小家伙,已經(jīng)是僥幸了,。
敵人來襲的時(shí)候,,庫房毀壞,殘存的糧食,,五個小家伙吃了三個月也終于耗光了,,門中剩下的一點(diǎn)銀子,在大雪封山面前,也買不到任何東西,。
人有旦夕禍福,,玄木派的悲劇雖然有許多巧合,究其根本還是這個世界太危險(xiǎn),,玄木派太弱了,。
云蘇不禁暗道,如果還是像以前在地球時(shí)那么懶惰,,那么宅,,也許會死得很快,就算身負(fù)奇寶,,也會死無數(shù)次吧,。
偏房中已經(jīng)升起了裊裊炊煙,還有小孩打鬧逗趣的聲音,,云蘇站在玄木派門口的大枯樹下,,負(fù)手而立,眺望茫茫雪原,。
這幾日,,除了腦海中多了個神奇之物,就是頭發(fā)長了,,瘋長到了腰部,,玄機(jī)用一根麻繩替他捆扎了。
千山暮雪,,最是寧靜,。
山下的世界都被白雪蓋住了,偶有山風(fēng)卷起雪粒,,拉出一陣陣呼嘯聲,,腹中一陣陣劇烈的饑餓感傳來,云蘇不禁喃喃道:
“雖然長生不老了,,但還是會餓啊,。”
肚皮的問題暫時(shí)解決了,,傷勢也基本痊愈,,云蘇目前依舊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凡人,,前幾日時(shí)而昏迷時(shí)而清醒,,進(jìn)入那一處神秘空間屢屢失敗,稍后吃飽了,,是時(shí)候好好研究一下身體里那個神秘的長生云臺,,先把長生不老的白嫖大獎領(lǐng)了。
余生漫漫,要對得起這場長生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