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我什么,?”陳紳兒居高臨下的盯著臉色已經(jīng)憋得醬紫色的小光問道,。
“誰……誰叫你,我是在叫,,我死去的姐姐,,讓……讓她保佑我……”小光已經(jīng)因為氣息不暢,說話都說不利索了,,海水也漸漸漫了上來,,不時有海浪沒過小光的頭頂,讓他更加難以呼吸,,可是人埋在土里,,連咳嗽都費勁,。
陳紳兒鳳眸微瞇,就這么盯著小光,。
“東家,,救我!報仇……再殺我,?!毙」饨K于服軟了,因為他不甘心,,因為他還有仇沒報,。
“仇,我替你報,,你安心去陪姐姐吧,。”陳紳兒淡淡道,,面上看不出是悲是喜,。一個滿心被仇恨占據(jù),連死都不怕的人,,陳紳兒不敢用,。
“我……我錯了,救我,!”小光終于服軟了,,這種死法真的太痛苦了,內(nèi)心的恐懼,,本能的求生欲望,,讓小光放棄了最后的顏面。
當他再次睜開眼睛,,則躺在了陳紳兒的營帳內(nèi),。
“醒了?”陳紳兒雖背對著他,,卻對他的一舉一動都了如指掌,。
小光一愣,咬了咬嘴唇,,從床上撐起了身子,,跪了下來,。
“多謝,,東家不殺之恩?!彪S后留下了屈辱的淚水,。
陳紳兒緩緩轉過了頭,,發(fā)現(xiàn)小光都不敢正眼瞧自己,他是真的怕了,。
“嗯,。我不管你最后的時候想到了什么,才肯求饒,,但要記住,,想活的人,才有資格活著,。而且要好好活著,。噥……”陳紳兒將一盤醬肉推到了小光的面前。
這小光也顧不上客氣了,,狼吞虎咽起來,,只是被陳紳兒打掉了一顆槽牙,有些咀嚼不便,。
“回頭,,把牙補好,補顆金的,。你姓什么,?”陳紳兒見小光吃完,才再次開口,。
“回東家,,我姓左?!?p> “左小光,?”
“不是,左言之,。小光,,是兄弟們給起的諢號?!?p> “言之,,好名字,還想不想報仇,?”陳紳兒淡淡問道,。
左言之點了點頭。
“想報仇,,沒錯,。可也不用頂在腦袋上,,虧你還虛長我?guī)讱q,,怎的如此幼稚,,難道你那苦命的姐姐,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就是為了讓你給她陪葬,?你要長了幾根人腸子,就好好活著,?!标惣潈翰煌床话W的教訓了一句。隨后把海圖拍到了桌子上,。
“起來說話,。”
左言之緩緩來到桌邊,,態(tài)度恭敬,,因為他切實從這年紀不大的丫頭身上感受到了一種上位者的威嚴。
“這是海圖,,我打算明日帶人出海,,說說你的看法?!标惣潈赫f到了正題上,。
左小光卻皺著眉頭,斜眼偷偷瞟了瞟陳紳兒,,沒開口,。
“怎么?有什么話直說,?!?p> “這個……東家,來的路上,,他們也告訴過我你們的情況,。所以我著重觀察過您的船。我認為,,你的人若是這樣出海,,送死無異!”左言之還是鼓起了勇氣說道,。
“哦,?”陳紳兒一愣。
“這話怎么說,?”
“大船太大,,小船太小,武器不足,,太多問題了,。”左言之正色道,。
“據(jù)我所知,,你盜得官府戰(zhàn)船,可比我們這兒的船大多了吧,?難不成你盜船不是為了復仇,?”陳紳兒挑眉問道。
“自然是,,不過,,我那是只有一艘船,自然要弄最大的,。因為我打算在海上同那些畜生們周旋,。而不是登岸,您也知道,,我就那么十幾號兄弟,,若是蹬岸,送死無異,。一艘戰(zhàn)船,,那些畜生們則不會畏懼,會出海與我交戰(zhàn),,我有把握折騰他們,,一年不出,我就能將他們困死在島上,,因為那羅剎島上,,都是石頭,一切補給都需要靠海運,。這樣我才可能報仇,,如今您是要蹬岸,那您這么多這么大的船,,便不可用,,因為那島嶼四周,暗礁密布,,大船很容易觸礁,,若用火攻……”
聽了左言之的話,陳紳兒鳳眸微瞇,,冷汗迭起,。
“可若是舍棄了大船,我們這么多人,,也沒辦法載滿啊,,何況我的人多不熟悉海況,,若是在海上與賊匪交戰(zhàn),你又說小船太小,,如何取勝,?”
左言之也皺起了眉頭。
“東家可熟悉海戰(zhàn),?”
“一竅不通,!”陳紳兒也坦誠。
……左言之有些語塞,,索性沉默了起來,。
陳紳兒喚了一聲翠屏,讓她把寧宇給找來,。
“你給他詳細說說作戰(zhàn)計劃,,這家伙看不上我這個海戰(zhàn)白癡?!标惣潈簺_著寧宇道,。
寧宇看了看左言之緩緩道。
“明日借著季風,,全隊出發(fā),,大船為先鋒,掃清賊匪們的海上船只,,然后就是登陸割韭菜了,。”寧宇言簡意賅,。
“哈哈哈哈……”不料左言之居然笑了,,笑出了眼淚。
寧宇面色不悅,。
“我還以為您叫了個明白人來,,也是個白癡?!边@還是第一次有人給寧宇如此評價,。寧宇面露不悅。
“你別賣關子,,說明白,。”陳紳兒有點兒憋不住氣了,。
“這位公子,,請問你對這‘快活島’的情況可了解?”左言之問道。
“你指哪方面,?”寧宇反問,。
“海域環(huán)境,‘快活島’的船隊狀況,?!?p> “海圖不是就在桌上,海域環(huán)境就不必說了,,至于船隊狀況,他們有小型船只五十艘罷了,?!睂幱顚⒄{查的情報說了出來,。
“倒也不錯,所以你認為,,這五十艘小船,在大船面前不堪一擊,?”左言之問道。
寧宇一愣,,不知該如何回答這種白癡問題。
“首先,,海戰(zhàn)最厲害的殺器是什么?‘崩弩’,。”左言之正色道,。
“這我當然清楚,難道你看不見我們的大船上都裝載著這種武器么,?非但大船,就連小船上都安了一座崩弩,。這種武器可是‘蕭嵐國’的軍方管控十分嚴格的,若沒有百兵門的關系,我們也弄不到,。就這些還是打完仗要還回去的,每一座崩弩都記錄在冊的,。據(jù)我所知,那‘快活島’的船上可沒有這種武器,。”寧宇解釋道,。
“敢問您的大船航速多少,是何材質,?”左言之又問。
“順風滿帆,,加擼可達三十海節(jié)(并非海里,是一種虛擬概念,,杠精勿擾。)材質乃是最為堅固的‘麒麟木’,。”寧宇如實回答,。
“這就是問題。你們的大船,,足以裝載三百人,可是崩弩每艘船上只安裝了八座,。正常十人人駕馭一座崩弩,拋去水手舵手帆手,,你們還余下了一百人干嘛?看戲,,拍巴掌么?普通的玄甲重弩,只要擊中一發(fā),,小船便可能被一擊兩斷,就算是大船,,沒有玄甲龍骨,也禁不住這五到八發(fā),。何況此弩還可以發(fā)射火油彈,對人員,,沒有玄甲龍骨的船只威脅甚大,只是,,命中率奇低,,若是大型海戰(zhàn),,雙方崩弩對射,,經(jīng)過長期訓練的精英水師,能保證十中一二,,你們的人,有多少命中率,?何況現(xiàn)在的大船上崩弩僅有八座,還是排在了雙舷上,,單舷四座,射擊間隔是二十個呼吸,。人家的小船只需要十個呼吸就能進入到‘崩弩’的射擊近點盲區(qū),。麒麟木造船的確是除了玄甲外最堅固的材料沒錯。因為其木質多油,密水性最好,,可也最怕火,加上太重,,航速緩慢。逼近的小船只需要火攻,,你的大船就是海上火葬船罷了?!弊笱灾豢蜌獾馈?p> “而你們的小船,,本來就是要發(fā)揮速度優(yōu)勢的,加上了笨重的崩弩,,則舍棄了這種優(yōu)勢,最可笑的是,,一艘船上一座崩弩,留下了多少的射擊盲區(qū),,就算你百發(fā)百中,一旦被快船切入了船隊,,就是我們的‘自相殘殺式’的互射了,人家甚至不用出手,,我們就能把自己的船消滅三分之一。這也是為崩弩這種大家伙,,非大船無法裝載的原因?!?p> 聽了左言之的話,寧宇的眼瞼都不由直跳,,一是氣得,,二是嚇得,,他不知該如何反駁,。他研究的海戰(zhàn)案例,和裝備部署,,的確是按照大型海戰(zhàn)的方式研究的。那種鐵甲船配崩弩,,的確是海上無敵的存在,奈何他們的船并非鐵甲船,,而今日左言之要是不說,他都不知道麒麟木的特性,,還有這么大的弊端。
陳紳兒也看出來了,,這左言之并非信口雌黃,。
“那你有什么想法?”陳紳兒直接了當問道,。
“改,所有崩弩全堆到大船上,,一艘加到十八座崩弩,六座一輪,,三節(jié)輪射,將攻擊間隔縮短到五個呼吸內(nèi),。大船分甲乙兩隊,一隊崩弩裝左舷,,一隊崩弩裝右舷,,航行時保持好隊列距離,,互相彌補射界盲區(qū),在兩列大船中間留出一道死亡地帶,。”
寧宇眼睛一亮,,追問著。
“那艦隊兩側呢,?”
“艦隊兩側讓給小船和快船,船間距要小,,不留給敵人穿插的機會,若敢靠近么……嘿嘿,,就用折帆鎖打斷他們的船帆,船上多備鉤鎖,,將它們的小船死死按在我們的艦群內(nèi),發(fā)揮數(shù)量優(yōu)勢,,只要它們跑不起來,,就是砧板上的肉,登船作戰(zhàn),,就不用我來管了吧?!弊笱灾肿煨Φ馈?p> 陳紳兒同寧宇對視了一眼,,發(fā)現(xiàn)寧宇也點了點頭。
“可是,,若敵人見我們這種陣勢,,不敢接戰(zhàn)反而逃竄我們怎么辦,?”陳紳兒有了新的疑慮。
“那就是這‘軍師’該操心的事兒了,。”左言之一聳肩,,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tài)度。
寧宇被這光頭氣得有些牙癢癢,,可人家偏偏占著混理。
看著陳紳兒的目光,,寧宇略微思索了下。
“說不得,,要來一出‘苦肉計’了?!毖粤T,不善的看著左言之,。
而左言之被盯得心理發(fā)毛,總覺得這家伙要開始抖壞水兒了,。
第二天,,這左言之再次被埋在了海灘上,,嘴里罵罵咧咧個不停,。而恰巧“看守不嚴”,被他十幾個兄弟給救了,,這家伙也重新做起了老本行,再次盜了一艘大船跑了,。這讓陳紳兒暴跳如雷,,命令寧宇帶著百兵門和琉婷宗的人率領了一半的船隊追趕,。
而信風已起,,陳紳兒索性帶著剩下的船隊啟航出發(fā)了。一改原來的作戰(zhàn)計劃,,由翎門的人為主,玉軒宗,,墨瀾宗的人為輔,帶著剩下的船和人,,向快活島出發(fā)了。這讓齊玉恒頓時開心了起來,,忙上忙下,盡職盡責,。艦隊全速航行,沒有絲毫要等寧宇等人匯合的意思,,陳紳兒只是默默的注視著這一切,并未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