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偽君子和白月光
“小人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p> 張青伏在地上,微微顫抖,。
“嗯,。”
皇帝沉吟一聲,,揮手讓周圍的太監(jiān)宮女都退下,,留下暗處幾個人,妖冶的蘭花面具毫不遮掩,。
可惜張青并未看見,。
“皇上,小人有要事稟告,!”
“羅唯……羅唯曾經(jīng)是榮親王的親衛(wèi),!”
“哦?榮親王,?”
居于高位的男人,,雙眸微睜,眼底一片陰影,,看不清神色,。
見皇帝開口,張青想注射了興奮劑似的,,猛地挺直身子,,瞳孔放大,整個人十分亢奮,。
“是,!而且……而且殺清平縣主,也是榮親王給他的任務(wù),!縣主不是我傷的,!”
“是嗎,?”
張青大喜,,以為皇帝相信了,連忙磕頭,。額頭撞擊石板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大殿內(nèi),顯得有些詭異,。
“皇上,!小人所說,絕無半點虛言,!若有欺瞞之處,,就罰……就罰小人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
角落里那人輕飄飄的念出來,叫張青渾身一顫,。
“好了,,朕知道了?!?p> 皇帝緩緩道,。
“對……對了!皇上,,還有一件事,。”
“什么,?”
“宣平侯的半塊兵符,,在榮親王手中!”
皇帝猛地睜眼,,多年來身居高位的氣勢全然爆發(fā)出來,,像一頭亮爪騰空的飛龍。
張青咽了咽口水,,身子一軟,,癱倒在地。
“你嚇到他了,?!?p> 角落里發(fā)出一聲輕笑,張青嚇得一個哆嗦,。
這……是男是女,?或者……是人是鬼?
“難怪……它告訴我兵符不在京城,,原來是去了梁洲,。”
話落,,那人又笑了聲,,像是地府的鬼魅,來人間游蕩,。
“榮親王為何搶奪兵符,?”
皇帝起身,袍子微微晃動,,他向跪倒在地上的男人走去,,一步一步,似乎踩在他的靈魂上。
“小……小人不知,?!?p> “不知?”
皇帝挑眉,,角落里那人輕聲道:“他在說謊呢,。”
“???!”
張青反射性的往后彈開,,面上全是慌張,,豆大的汗水不住的流。
“說,?!?p> “說……說,傳言……王爺想以兵符,,威脅……威脅宣平侯與他合作……”
“是嗎,?”
皇帝又往前走了一步,張青連忙跪好,,低著頭不敢看他,。
“你這話,可是前言不對后語啊,?!?p> “朕那皇弟既然想要跟宣平侯合作,又為何要他殺了縣主,?”
“他就不怕宣平侯大發(fā)雷霆,,魚死網(wǎng)破?”
“這……這……”
皇帝轉(zhuǎn)身,,負(fù)手走回龍椅,,撩袍坐下。
“若有欺瞞,,不得好死,?”
“皇……皇上!”
張青抬頭,,雙眼頓時睜大,,膝行向前,,瘋狂磕頭,。
“你可知,為何殺人的是羅唯,,活下來的也是羅唯,?”
見張青渾身哆嗦,,皇帝搖了搖頭,道:“因為他比你聰明太多,?!?p> “至少……朕把他派到皇弟身邊這么多年,哪怕如今暴露了,,都是你來替他死,。”
“什……什么,?,?!”
張青彎腰磕頭的動作頓住,,猛地脫力,,倒在地上。
腦子里突然浮現(xiàn)羅唯從容坐在牢里的模樣,,看他的眼神平靜無波,。
“想通了?”
“榮親王確實是想殺縣主,,因為他知道,,羅唯是朕的人?!?p> “若是羅唯殺了縣主,,不但可以離間朕和宣平侯,遭遇親信背叛的榮親王還能去剛喪女的侯爺那里去賣一把慘,,順便拿從朕手中’奪回’的兵符做個順?biāo)饲椤?p> “這算盤,,打的可真好?!?p> “不愧是朕的皇弟,。”
張青之前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小侍衛(wèi),,哪懂得這些東西,,此時早已嚇得呆滯。
“你跟在羅唯身邊這么多年,,不知道他的底細(xì),?”
“什么……底細(xì)?”
張青木訥的問道,。
“他可是絕世的好刀啊,。”
“榮親王只知此人是經(jīng)朕安排,出現(xiàn)在他身邊的,?!?p> “那你可知道……他為什么會如此信任羅唯呢?”
“為……為什么,?”
張青愣愣的癱坐在地,,完全是依著本能反問道。
“因為,,羅唯是他的親生兒子啊,。”
“你……你說什么,?,!”
張青一愣,連尊稱都忘了,。
“呵,,榮親王喜美色,年輕時可是沒少流連花叢,?!?p> 皇帝冷哼一聲,面上毫不在意的端過一旁的茶水,,掀開杯蓋輕輕吹了吹,,道:
“羅唯的生母便是京城當(dāng)年的花魁,可惜……時運不濟(jì),,那女子跟了他不久,,朕就登基為帝了?!?p> “可憐的美人被遷怒,,據(jù)說,死相極慘,,而羅唯,,生生目睹?!?p> ……
“羅唯,,出去吧?!?p> 獄卒還想踹他一腳,,卻愣是被他冰冷至極的目光嚇住。
刑部門口,,接他回校場的馬車已經(jīng)等了許久,。
大街上,。
車夫說遇到了哪家的小姐,他需要避讓,。
羅唯偏頭向外看去。
一雙細(xì)嫩白凈的手撩開簾子,,他看到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帶著些好奇,卻沒有絲毫惡意,,清麗又美好,。
那是畫像上他見過無數(shù)次的臉,夢中……射殺過無數(shù)次的人,。
清平縣主,。
她在沖他笑。
片刻簾子便撂下,,羅唯心頭一震,。
有種不太好的感覺。
而另一輛馬車上的司蔻,,看著身旁婦人微微一笑,,道:“可看清了?”
“看……看清了,,絕對是小公子,,不會錯的?!?p> 那婦人皺了皺眉,,向司蔻保證道:“小公子當(dāng)年是我抱出來的,他額角那顆紅痣,,不會錯的,。”
“玉珠,?!?p> “是?!?p> 小姑娘前不久才辦了銘牌,,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摘星樓的人了。經(jīng)過連翹的提點,,跟著司蔻辦事漸漸得心應(yīng)手起來,。
玉珠熟練的掏賞銀給那個婦人,又在她帶著貪婪的目光中迅速灌下特制迷藥,。
一覺醒來,,她就會忘了今日所有,。
司蔻在一旁不緊不慢的吃著芙蓉酥。
方才能確定羅唯的身份,,還要多虧了遠(yuǎn)在梁洲的杜笙把那個婦人送過來,,榮親王私生子的奶娘,可不是那么好找的,。不得不說,,這男人的辦事效率實在是高,如果他不是南昭懷王,,她倒是會想要收了這個人才,。
現(xiàn)在有了這個籌碼,就要找個合適的機(jī)會去跟羅唯談條件了,。
兵符她必須要拿回來,。
絕對不能讓皇上在榮親王手里看到宣平軍的兵符。
父親就是太頑固,,死守著祖訓(xùn)“海晏河清,,江山永固”。若是遇上一個明君還好,,可現(xiàn)在這個,,顯然不是在乎什么海清河晏的,怕是巴不得讓八十萬宣平軍全部死在外面才好,。
摘星樓傳回來的戰(zhàn)報里,,這一十年,宣平軍總數(shù)硬是活生生的從八十萬,,熬到了現(xiàn)在的不到二十萬,。
而朝廷派來的援軍……全是一群送死的弱雞。
有時候司蔻也在想,,這皇帝到底想干什么,。
宣平軍凱旋,定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雖然從此侯府再也構(gòu)不成危脅,可這樣……憑著朝廷那伙軍隊,,就算爹爹和大哥再能打,,退了北狄,怕也是攔不住暗中窺伺的南昭和朝豐啊,。
到時候大雍完完全全處于弱勢,。
他是真的不想要自己的江山了嗎?
還是……有什么東西,,比大雍更重要……
司蔻揉了揉發(fā)酸的眉心,,陣陣清風(fēng)掀開簾子,,有幾縷陽光落下來,襯得她的肌膚如白瓷一般,,吹彈可破,。
簡直是個易碎的奢侈品。
“……真想讓人把你藏起來,?!?p> 馬車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停在玲瓏閣,全大雍最好的首飾鋪子,。
司蔻由玉珠扶著,,坐到了輪椅上,,四面八方的探究目光奔赴而來,。
她淡定的抬頭,看向二樓最溫和的那個,。
安王齊云厲,。
司蔻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他身上,看不到絲毫小可憐的模樣了,。
朝他淺淺一笑,,隨即讓玉珠推著,面上云淡風(fēng)輕的進(jìn)入閣內(nèi),。
身后依舊有人竊竊私語,。
“那個瘸子是誰啊,?”
“看她穿著,,也是哪家的小姐吧?”
“可……沒聽說京城有這么一個腿腳不便的姑娘???”
“噓!你小聲點,,反正咱們都惹不起,。”
“……”
自從司蔻消失在他的視野中,,齊云厲的雙眸變得幽黑深邃,,看向下面那幾個嚼舌根的目光,冰冷刺骨,。
“竹猗,,處理了?!?p> “是,?!?p> 暗處閃過一個人影,又剎那消失,。而反正樓下那些嘴碎之人,,將會永遠(yuǎn)失去說話的資格。
“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齊云厲摩挲著手中的泛黃的一截竹片,,上面正是寫著這段詩,,雖然被他當(dāng)作人生箴言,卻從未想過要依著去做,。
“抱歉,,還是沒能成為你想要的君子?!?p> 竹猗是他的影衛(wèi),。
從小就跟著他,兩人一起長大,,一起訓(xùn)練,,他倒是真像他的影子。
就連南山桃花苑那次,,都是一起被阿蔻救活的呢,。
也是那個時候,齊云厲要給小影衛(wèi)改名竹猗,,他看起來也欣然接受的樣子,,現(xiàn)在……齊云厲倒有些嫉妒了。
連帶著……看著影衛(wèi)頂著竹猗這個“美好”的名字,,行著最陰暗的事,,他都能萌生一種難以言喻的快意,自己都覺得不齒,。
“嘖,,越來越遠(yuǎn)了?!?p> 離阿蔻所說的君子之道,。
但他不后悔。
成親那日,,他本來會直接弄死那個女人,,然后省事的換上自己的心腹,,占個名分。
可是……飛雪樓之上,,他看到了阿蔻,。
她漫不經(jīng)心的目光落在新娘子身上,卻帶了些笑意,。
齊云厲改了主意,,他把那女人送去了江南,當(dāng)然也知會了林尚書一聲,,現(xiàn)在他的寶貝女兒都已經(jīng)嫁人懷孕了,。
他甚至意外收獲了一個二品大員的忠心。
果然,,阿蔻就是他的福星,。
男人笑了笑,面上依舊是那副謙和有禮的模樣,,嘴角含著淡笑,,溫潤如玉,,翩翩君子,。
“王爺,任務(wù)失敗了,?!?p> 竹猗單膝跪在他面前,語氣像是木偶,,毫無起伏,。
“哦?”
“在我趕到的時候,,那伙人已經(jīng)被拖到巷子里打了一頓,,洗劫一空后扔到了城郊?!?p> 面癱臉罕見的抽了抽嘴角,。
鬼知道他看見那些幾乎一絲不掛的男人像死魚一樣躺在地上,心里有多么復(fù)雜,。
“誰干的,?”
“齊王世子?!?p> 世子殿下的暗衛(wèi)向來囂張跋扈,,一點兒都對不起這個“暗”字。
齊云厲愣了半晌,,隨即輕輕一笑:“他似乎比我更適合你呢……這樣也好,?!?p> 阿蔻于他,一如皎白月光和暗獄囚徒,。
她是慢慢長夜里,,從小天窗落到他心上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