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鈴鐺雙手抱膝坐在琴案邊的一張竹榻上,,此時的她正埋著頭一動不動地,,可黑暗中她周身散發(fā)的落寞實在太過濃烈,,那種無聲的憂傷在小小的范圍之內漫延開來,。
小鈴鐺不知道自己會有這么多的眼淚,,她不想哭可那些淚水并不聽她的,,似有了自己的意識般并不受她控制。
“沒事兒的,,沒事兒的,。”她這樣安慰自己,,可她不懂為什么自己的心更加難過,,淚水流的更多。
“小鈴鐺你不要哭,。他不喜歡你這沒有什么,,他只是不喜歡你。你喜歡他就好,?!彼噲D說服自己,好像心里那種疼痛的感覺,,那種失落就會減輕許多,。
“這才多久不見怎么就把自己弄得這么可憐了,。看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我想再找不出比你更狼狽更好笑的人,。”
“他真有那么好嗎,。值得你躲在這里偷偷掉眼淚,。”一道聽不出任何情緒的聲音回蕩在四周,,那語氣雖輕,,卻讓人無法忽視,男子的聲音很憐憫又似帶著一點點恨鐵不成鋼的寵溺,。
小鈴鐺自是聽的清楚,,且知道來人是誰,只是并未理會,,也毫無心情,。她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維持著自己覺得最安全的姿勢,。
黑暗中漸漸現(xiàn)出一道修長的身影來,,他周身仿佛有瑩瑩之光若星辰閃耀著,似九天之上傾灑的銀河能將一切圍繞,。那光亮的來源處皆是他衣袍之上,,盛開的大朵大朵的奇異的花朵。
男子緩步走近,,在不發(fā)一言的少女身邊坐了下來,,他伸出手放在少女的頭頂,動作溫柔,,似疼惜和安慰,。他纖長的丹鳳眼光華流轉,嫵媚風流隱約有一抹碧色,,他輕輕地笑著,,看著自己咋然落空的手。
“看來你不喜歡我靠近,?!?p> 小鈴鐺拉開自己與男子的距離,頭朝里就那么背向著對方躺了下來,。
男子瞇了瞇眼,,不甚在意地收回手,只是語氣明顯帶了些危險的味道,。
“你還真是倔強,。你這般我倒不知該怎么辦了,,你等的人就在外面,看來他還是在意你的,?!?p> 見一直沒有回應的人終于有了反應,不自禁動了動耳朵,,便輕嘲一聲道:“我還以為這回你該死心了,?!?p> “好了,,我走了。你好自為之,?!?p> 男子右手一拂便隱去身形,他的消失也迅速帶走了一室光芒與清輝,。
孫斜站在山峰之下,,眺望著那顆啟明星的方向,法華寺雖是揚州城外一座規(guī)模并不太大的寺廟,,但因幾十年前出過一位得道高僧緣悔禪師,,曾也盛極一時,香火鼎盛,。至緣悔圓寂之后,,這法華寺不知因何緣故也開始沒落,無論求什么都得不到回應自然香客也越來越少了,。
孫斜這一世從未接觸過佛學方面的書籍,,遑論參禪悟道。佛家講究因果輪回,,他深信一切生于自然也終歸于自然,,他也會問心,問自己可有執(zhí)著,,追求,,“無愛則無殤”這五字似乎是至理名言,盡管他自認身無外物,,心如止水,,可又不得不承認自己已在紅塵,便不可能真正超脫,。
他緩步走進幽暗的竹林深處,,似步入一個令人沉淪的夢境,可他是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要去往何處,。也許就這樣放任她遠離自己的視線,從此再不要有任何的交集,,不管前世今生到底是否恩情未斷都罷了,。不久之后這世間再沒有他,她也終會忘記他,。
可是他為何就是放不下,。
一座小小的竹舍映入眼簾,在黎明的曙光中影影綽綽,,他走近,,看著手下觸到的已有了些歲月的門扉,眸中劃過一道復雜難言的光芒,,他輕輕推開那扇門往里走去,。
有時候還是有什么會觸動一個人的心弦,無法對一個人的存在視而不見,,那個人的喜怒哀樂他都是在意的,。
這時候天色早已亮了起來,竹舍內的陳設一覽無遺,,每一個物件和還有布置看上去都透著這里主人的喜好,,這里儼然就是已經很久無人居住過了,可每樣東西保存的都很完好,。就連那窗機邊上的一盤蘭草也是長得十分精神,。
他好像曾經到過這里,可他知道自他懂事以來還是第一次踏足這間竹舍,。
眼前的這一切并不會在他心上留下痕跡,,他止步于當下沒再往前,有些手足無措起來,,全都只因為那坐在竹榻之上的少女,,打濕了雙眼,正望著自己,,她既沒有表現(xiàn)出委屈也沒有哭出聲來,,可她只平靜地流著淚,他的心便亂了,,一種不受控的情緒翻江倒海撲面而來,。
這樣的她令他再也無法淡然處之,一種名為心疼的感受襲向他,。他最終還是走上前,,用著平生最大的溫柔,伸出手去想要為她拭干臉上的淚水,他低著頭看著那雙被水霧遮住的眼睛,,這雙眼睛以往總是盛滿星光,,總是妍笑盈盈,可現(xiàn)在她是空無的,,仿佛失去了光彩,。
“阿尋,不要哭,?!?p> “可不可以不要哭呢?!薄拔以撊绾未悴藕?。”“你繼續(xù)做那個快樂的你不好嗎,。想笑就笑,,可以放肆大鬧,怎樣都好,。除了情愛之外,還有很多事情你可以去做,,可以去感受,。”
“公子說這些有什么意思呢,,這些并不是我想要的,,你明明知道我最想要什么,你既然給不了,,我并不勉強,,可喜歡一個人是我的自由,我愿意這樣,。所以你不用管我,,我不會想不開,也不會意志消沉,,我只是想一個人靜一靜,,之后我還是那個我。你走吧,!”
小鈴鐺第一次拒絕了他的溫柔,,將他的手拂開,側過身不再看對方,。
孫斜看著自家被隔開的手掌,,輕握成拳,沒有收回,,他清雋絕美的面容上,,第一次浮現(xiàn)出屬于他這個年紀的年輕人遇到“情愛”二字時會有的困惑與茫然,。他的沉穩(wěn)與冷靜在此刻已消失無蹤。他只知道自己不想被眼前的少女漠視,,被她拒絕,。
“跟我回去吧,好嗎,?!彼目跉馑坪逯粋€不高興,耍性子的孩子,。
可小鈴鐺只躺在竹榻上沉默相對,,對他的話無動于衷。
孫斜沒有打算就這樣離開,,而是走到不遠處的一張竹椅上坐了下來,。
一縷陽光透過竹林間的縫隙穿過對面的軒窗,投射在有些蒼白脆弱的臉上,,他以手支著額眼里帶著一絲倦色,,十分專注地看著竹榻上一襲紅衣,只留一道背影給他的少女,。
時間在流逝著,,一人靜坐,一人閉目假裝沉睡,,竹林深處仿佛隔絕了塵世,,小小的空間里一顆心與另一顆心卻有著無法跨越的距離,頑皮的風兒想要打破寂靜,,一下下地將那屋檐下的銅鈴搖曳出幽揚輕靈的樂音,,恍惚中讓人遠離塵囂,一瞬間就天荒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