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劇終
建康梁王府邸
惜星閣內(nèi),,一男子站于窗前,。他鎖緊眉頭,,只一動不動地看著東邊的方向,,如一尊石像般,。
窗外北風呼呼,,樹枝在大風中搖晃,,發(fā)出惱人的聲響,。而男子此時似乎完全沉浸于思緒中,,仿若不聞,。
突然,一串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男子好似終于被這動靜打攪到,,他轉(zhuǎn)過身,只見王妃身邊的小喜子推門進來,,他一臉焦急,,一進門就跪在了男子跟前,連奴才不得擅自闖進主子的屋子這樣的規(guī)矩都拋諸腦后了,。
“殿下,,梧桐院著火了,娘娘還在里面——”
話落,,男子就沖出了惜星閣,,朝東邊的梧桐院輕功飛去。
待小喜子抬頭,,早不見男子身影了,。
此時,梧桐院火勢沖天,,東廂已經(jīng)燒得七零八落,,連帶得側(cè)面的廂房也開始燒起來。
一群人來來回回,腳步急促,。當男子落在梧桐院時,,家丁們正提著水桶匆忙地滅火。
“王妃呢,?”男子提起一個家丁,,面色猙獰。
“沒…沒…看見王妃…”家丁嚇得雙腿發(fā)顫,,跪倒下來,。
男子提起家丁手里的一桶水,從頭澆下來,,然后就要沖進主院,。
剛走沒幾步,身后就傳來女子的哭聲,。
他驚喜地轉(zhuǎn)身,,還不等失落,女子就沖進來他懷里,。
“殿下,,你不能進去,火這么大,,萬一有個好歹,,你叫星兒怎么辦?”女子緊緊抱住他,,哭得梨花帶雨,。
“松開?!蹦凶訄?zhí)意推開女子,,往大火中走去。
此時,,天空下起了雨,,似有意要撲滅大火般,越下越大,。
男子終于順利地沖進了東廂,,他踢開大門,在屋子里四下搜尋,。
“朧月——朧月——,,你在哪里?”男子大聲地呼叫,。
然回應他的只有梁上木頭燒斷掉落的聲音,。
一刻后,火終于被大雨澆滅。
冬日冷風吹來,,伴著大雨落在身上,更是刺骨般地寒冷,。
然此刻,,男子卻好似感覺不到般,瘋了似地在那堆廢墟里尋了一夜,。
與此同時,,建康城外,一輛馬車正急速駛離,。
車內(nèi)十分寬敞,,而且一點也不似外面般寒冷,顯然是主人考慮周全地在車上布置了火爐,。
車里還有一個軟塌,,那上面此時正躺著一個虛弱的美人,她雙目緊閉,,似陷入夢魘般,,嘴里喃喃地說著什么。
旁邊,,坐著一個溫潤的男子,,他俯下身細心地給她掖好被子。
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梁王歐陽淳此刻瘋狂尋找的梁王妃——于朧月,。
而坐在馬車上的男子則是無憂城城主——藥圣舒煜卿。
官道上,,馬車急速奔馳,,掀起的塵土立刻被大雨淹沒,濺出串串泥濘,。
兩年后忠義侯府
冬至這日,,忠義侯府家小公子滿月。
忠義侯府世代衷于皇帝,,忠義侯更是兩朝元老,,他家的滿月酒自然是賓客盈門,上至皇親國戚下至富商鄉(xiāng)紳都上門來祝賀,。
梁王歐陽淳自然也前往祝賀,。
他原是打算送了禮便回,卻沒想到會在忠義侯府看到那個熟悉的影子,。
“大哥大嫂,,你們快來看看寶寶。”忠義侯長孫媳婦舒媛是無憂城城主舒煜卿的親妹,,此刻她正朝一對男女打招呼,,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只見,,那被稱作大嫂的女子將孩子抱在懷里逗弄了會,,轉(zhuǎn)身朝身邊的男子笑。
然而,,當她轉(zhuǎn)身的那一刻,,歐陽淳感覺世界靜止了。
他滿目不可置信地看著那個女子——她居然有一張和朧月一模一樣的臉,。他不自覺地攥緊拳頭,,薄唇緊抿。
歐陽淳終于等到他們離開忠義侯府,,遂緊緊跟上,。
剛行至岔路口,他便將他們的馬車給攔住了,。
歐陽淳在馬車外,,低沉地說道,“在下歐陽淳,,想見見二位,。”
“不知梁王殿下,,找在下何事,?”馬車上舒煜卿掀起車簾便下了馬車。
“準確的說,,我是想見見車內(nèi)的女子,。”
朧月聽得此言,,覺得奇怪,,便下了馬車。
“梁王殿下找我,?”朧月疑惑地問道,。
誰知,朧月剛剛問完,,便被一股大力擁入懷中,。
“朧月,朧月…”歐陽淳再也抑制不住激動地抱住女子,。
“請梁王放開內(nèi)子,?!?p> 舒煜卿上前想去將兩人分開,但歐陽淳不肯放開朧月,,只惡狠狠地瞪他,。
“她是我的妻子?!睔W陽淳咬牙切齒,。
“你松開,我不是你妻子,。”朧月大概明白眼前的男子大概是認錯人了,。
“你是于朧月,,是我明媒正娶的王妃,我怎么會認錯,?!睔W陽淳此時雙目通紅,情緒激動,。
“不,,我叫寒月兒,不叫于朧月,,公子你認錯人了,。”朧月試圖掙脫他,,有點生氣地說,。
歐陽淳絕不會認錯,眼前的人就是他的朧月,,“你胸口上有顆紅色的痣,,你敢說你不是?”
朧月滿臉不可置信,,他居然知道自己胸口上有顆紅色的痣,。
“梁王,你先放開她,,我們找個地方說吧,。”舒煜卿嘆息一聲,。
一個時辰后
“你該死,,你居然幫她離開,你居然敢給她吃“無憂”讓她前塵盡忘,,你甚至還娶了她,?”歐陽淳聽舒煜卿講完,,雙目赤紅,恨不得當場殺死他,。事實上,,他也這么做了。
他抽出佩劍,,便向舒煜卿攻來,。
舒煜卿堪堪躲過一刺后,迅速抽出身上的軟劍,,與梁王打了起來,。
兩人都是武學高手,這一場劍與劍的對決一時難分勝負,。
而朧月此刻也還沒回過神來,。
剛剛舒煜卿說的是真的嗎?她真的是梁王妃嗎,?她一點印象也沒有,。
“你們住手,住手啊,?!睎V月看兩人死戰(zhàn),急得直跺腳,。
“那個,,梁王,是吧,?即便我曾經(jīng)是你的王妃,,可是聽煜卿敘述的,你不斷傷害我,,最后還害我流產(chǎn),,也足見你并不喜歡我,何不一別兩寬,,你就當我死于那場大火,,你繼續(xù)和你的側(cè)妃相親相愛,這不是兩全其美嗎,?”朧月試圖吸引他們注意,,好叫他們停下來。
“你這么想,?”歐陽淳停下打斗,,飛身站在朧月面前。
“不然呢,?”朧月訕訕,,“而且我已經(jīng)嫁給煜卿了,,也斷然回不到過去了?!?p> “我不介意,。”歐陽淳緊緊地盯著朧月,,似要把她看穿透出個洞來,。
“可是我介意啊?!睎V月害怕地朝舒煜卿身后躲,,“梁王,你大度一次不行嗎,?兩年前你給不了我幸福,,兩年后你又要來破壞我的幸福,你是不是跟我有仇,?即便真的有仇,我應該也都還清了吧,?!?p> 歐陽淳痛苦地看著她,兩年前是他傷害了她,,可是他愛的人是她啊,。
兩年前,當他在廢墟中找到那枚自己曾經(jīng)送出去的玉佩時,,他就知道自己錯了,,當年救他的人是朧月而不是琉星。
怪只怪老天作弄,,叫他在成親前遇到了琉星,,他一直以為琉星才是當年雪地里的女孩,所以便一腔熱情都給了她,。他原想悔婚娶琉星,,可是圣旨已下,再收回是不可能了,,于是便只能納琉星為側(cè)妃,。直到成親時看到朧月的臉,他開始不確定當年到底是誰救了他了,。
朧月和琉星居然是雙生姐妹,,她們生的一模一樣。
后來便都是他的錯,,在她們姐妹間搖擺,。
琉星聽說朧月有身孕后,,日日難過,他不忍心愛的人如此難過,,便叫人將朧月的孩子拿掉,。他記得,那天他聽說孩子沒了的時候,,他的心痛到滴血,。
他沒想到,流了孩子后,,事情最后會發(fā)展成那樣,。
當他聽說朧月還在大火里的那一刻,他覺得呼吸都要停住了,。
那一刻,,他后悔了。
那一刻,,他才發(fā)現(xiàn)他早已愛上了朧月,。而對琉星或許更多的是感激之情。
更讓他沒想到是,,朧月才是當年救他的人,,而他親手害死了她。
他知道,,朧月定是恨死他了,,所以連記憶里也將他刪去。
可是,,他愛她,。他只要她回來。
他哀戚地看著朧月,,目光里似有懇求,,“朧月,回到我身邊,,我會好好補償你的,。”
“我不要你的補償,,我現(xiàn)在很幸福,。”,,朧月滿臉警惕,,“如果你真的對我有情,就更該祝福我,,而不是來破壞我的幸福,?!?p> 歐陽淳聽著她絕情的話看她如此害怕自己,心如刀割,。
他知道說什么都沒用了,,她眼里心里都已經(jīng)沒有他。
他此刻不想再呆在這里,,他怕再聽到一句“她很幸?!保蜁?。
歐陽淳滿目死灰地轉(zhuǎn)身,,離開。
起風了,,冬日的寒風吹來,,歐陽淳尤似不覺。他獨自離去的背影在這蕭瑟的傍晚尤顯孤寂清冷,。
從那以后,,人們便再沒見過歐陽淳。
有人傳言,,梁王歐陽淳去鎮(zhèn)守邊關了,,亦有人稱,他因前王妃的死一直郁郁寡歡,,從此不問朝堂隱跡江湖了。
舒煜卿獨白
還記得,,認識朧月的時候是兩年前的深秋,。那時,妹妹舒媛剛剛嫁去建康忠義侯府,,我于是決定在建康停留一個月再走,。
有一天,我去城外的三石山采藥,,剛走到一處山崖準備采摘一種只生長在巖石峭壁上的藥草時,,卻看到一女子蹲在那里哭泣。
“姑娘,,何事如此傷心,,再傷心也該珍惜生命?!蔽乙詾槟桥右p生,,醫(yī)者父母心,我便好生勸解她,。
“我不是要跳崖,,我只是——只是覺得傷心,,便想一個人靜一靜?!蹦桥犹痤^的瞬間,,我只聽見自己噗咚噗咚的心跳聲。
我承認,,我被她的美貌吸引——她膚如凝脂,、領如蝤蠐、螓首蛾眉,,即便是臉上掛著淚珠,,也是我見猶憐,絲毫不減其美貌,。
“姑娘,,我是一名醫(yī)者,如果是府里有人生病才致姑娘如此傷心,,或許我可以幫上點什么,。”這話絕對不像是能從我嘴里說出來,,說完我自己就愣住了,。
美色果然惑人。
“醫(yī)者,?那你有什么藥可以讓我的心不那么痛嗎,?”女子依舊傷心,緊皺的眉頭還帶著一絲讓人心疼的無助,。
“姑娘可是心疾,?”我急切地問道。
女子搖了搖頭,,慢慢地轉(zhuǎn)過身去,。
片刻沉默后,女子又出聲,,似自言自語般,。
“你知道嗎,當年明明是我救了他,,可是他卻愛上了我的雙生妹妹,。在娶了我那天,居然還納了我妹妹,。如果他早點說出來,,我一定不要嫁他……”
原來女子已經(jīng)嫁人了嗎?我有點失落。
“姑娘的心病我醫(yī)不了,,在下舒煜卿,,如果姑娘最近有需要,可以來如來客棧找我,,下個月我便離開建康了,。”
我決定將這里留給她獨自發(fā)泄心中的不痛快,,便打算告辭,。
“你是藥圣舒煜卿?”那女子突然回頭看著我,。
我微笑,,“是的?!?p> “藥圣也幫不了我呢,。”她喃喃道,。
“告辭,。”我見她并不打算再說什么,,便轉(zhuǎn)身準備下山,。
“哎,等等,,我和你一起下山,!”那女子擦了擦臉上的淚,追上來,。
“你到山上來做什么,?”女子好似已平復好心情,她好奇地問我,。
“我是來采藥的,?!蔽页π?。
“怎沒見藥筐?”女子似是不信,。
“我要采的藥材在你剛剛呆的崖上,,我聽你說要在這里靜靜,便不想打攪你,,所以決定改天再來,。”
女子訕訕地笑,“叫你笑話了,?!?p> 我低笑不語。
后來,,我們一起下山后便分別了,。
原本月底我就該離開建康,可是離開的前一天,,我又見了那女子,。
“請問,藥圣是住在這里嗎,?”那天,,我正巧在客棧底樓吃飯,便看到一位黃衣女子走進客棧,,臉色焦急地詢問客棧小二,。
我于是上前,“姑娘,,請去城門口尋找,。”我怕麻煩,,便沒有當面承認,。
那姑娘不疑有它,居然真的出門就朝城門口跑去了,。
我于是跟上,。
那女子焦急地在城門口張望,我走上前去,,“姑娘,,請問尋在下何事?”
“你就是藥圣,?”她此刻倒是懷疑起來,。
“剛剛?cè)硕啵媚镆娬??!蔽医忉尩馈?p> “藥圣,你快隨我去見我家王妃,,我家王妃說只有你能救她,。”女子說完便拉我上了一輛馬車,,馬車疾馳起來,。
我終于見到了她口中的王妃,原來她就是我在三石山見到的女子。
“藥圣,,快救救我的孩子,。”那女子見了我便急急地說道,,她一臉痛色,,額頭上甚至滴下汗來。
我上前給她診脈,。
“王妃,,這個孩子已經(jīng)胎死腹中,必須立刻流下來,,否則會傷及性命,。”我搖了搖頭,,無奈地說,。
她聽完便似脫力般,兩眼茫然地望著我“沒救了嗎,?呵呵——呵呵,,也好?!?p> 接下來,,她便按照我的吩咐吃了藥,流出了孩子,。
我見她需要休息,,便準備離開。
她竟一把拉住我,,“你可有什么假死藥,?”
我從她的眼里居然看到了期盼。
可惜,,這世上根本沒有假死藥,,呼吸一旦停止,身體器官便會衰竭,,如何假死,。
“沒有,這世上根本沒有假死藥,?!蔽一卮鹚?。
“沒有嗎,?”她失望地看著我。
或許是我不忍她如此失落,“這世上雖沒有假死藥,,但假死也不是不可能,。只是,王妃為何要問這個,?”
“我雖是王妃,,王爺卻并不愛我,他愛我的妹妹,,甚至可以為了她來傷害我的孩子,。”她哭泣起來,,“所以,,我再也不要愛他了,我要離開這里,,你能幫我嗎,?”
我的天,這大概是我這輩子做過的最大膽的事了,,我居然決定幫助親王王妃逃跑,。
我附在她耳邊說出了我的計劃。
兩天后,,計劃居然出奇地順利,,我?guī)е亓藷o憂城,只記得那天風大雨大,。
可是,,到了無憂城,她似乎也并不開心,??偸且粋€人安安靜靜地坐在院子里,一坐就是一天,。
我知道,,情傷難愈。
看到她傷心,,我心里有點疼,,卻不知道怎么去勸慰。
三個月過去了,,她似乎比來時更加消沉,,身體也日漸消瘦。
“你這樣日日傷心,,可有后悔出來,?”我擔心地問她,。
“我只是忘不掉?!彼魷乜粗郎系牟璞?,“你這里可有讓人忘記過去的藥?”她抬起頭看著我,。
“有,。一旦服下,便再也想不起過往,。你可要想好了,。”我認真地告訴她,。
三天后,,她服下了“無憂”,徹底忘卻前塵,。
我親眼見她,,如何一天天地鮮活起來,臉上笑容也越來越多,。
我承認,,我愛上她了。
她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情意,,慢慢地開始接受我,。
六個月后,我們成親,。
成親那天,,我激動地哭了,我發(fā)誓,,這輩子會待她如珍寶,。
如果不是兩年后,我又遇見了梁王,。
我大概不會明白,,原來我的幸福是偷來的。
可是誰又知道沒有我,,朧月和梁王就一定會幸福呢,?
這一切,大概都是天意吧,!
十年后
無憂城外的小山坡上,,一個俠士打扮的中年男子從山上的小屋里出來,一手拿酒,,一手拿琴,。
他坐于山前,,看向無憂城的方向,飲了一口酒便彈起了琴來,。
此時,天上下起了雪,。
男子愣愣地看著雪花,,他陷入沉思,尤記得那年冬天寒風凜冽,。
十年了,,是時候回去了。
他用十年來祭奠自己死去的愛情,,如今她幸福,,他就放心了。
男子于是拿起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