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乾坤撓撓頭道:“掙錢養(yǎng)家,向來都是你們男人應(yīng)該操心的事,,我一個只會殺豬的婦道人家,,你找我商量,能商量出什么好的辦法,?”
陸七瑯道:“趙姑娘此言差矣,,首先,你不要妄自菲薄,,世界上好多婦道人家也能掙錢養(yǎng)家的,,要不怎么會出現(xiàn)那么多吃軟飯的小白臉?
其次,,你爹爹本來是要給你一些嫁妝的,,現(xiàn)在張富貴雖然死了,但他說過的話卻不能不算,,不行明天咱們?nèi)ツ愕睦镉懶┥钯M如何,?”
趙乾坤為難道:“我爹爹其實過得也挺拮據(jù)的,要不然他也不會打張富貴的主意,況且,,你今天作為新女婿頭一天登門,,想喝普洱,他卻只能給你綠茶,,那是因為他那兒根本沒有普洱,,只有綠茶,他再也沒錢去置辦新茶葉了,?!?p> 陸七瑯皺眉道:“我說怎么喝了那茶,感覺腦袋綠綠的,,原來是喝錯了,。”
“你只是喝茶,,腦袋怎么會綠,?”趙乾坤歪著頭看他腦袋,但黑夜之中,,看不甚分明,!
“我只是打個比方?!标懫攥槆@口氣道:“我倒是可以去給棺材鋪打工,,也可以扮假和尚去化緣,但那都是遠水不解近渴的辦法,?!?p> 他苦思良久仍是束手無策,只好道:“今天便先這樣吧,,明天再想辦法,,活人總不能讓尿憋死,睡覺,?!?p> 趙乾坤輕“嗯”一聲倒頭便睡。
陸七瑯本想趁她熟睡之際偷偷溜走,,誰知剛一翻身,,還沒來得及動作,趙乾坤一條長腿便壓倒了他腰間,。他不敢動彈,,生怕把她吵醒,她若是拿刀砍人,,那便是血光之災(zāi),,無奈之下,,只好認命。
陸七瑯這一覺睡的并不安穩(wěn),,斷斷續(xù)續(xù)做了幾場不知所謂的夢,,夢中一開始趙乾坤要殺他,一會兒兩個人又穿著紅衣服要入洞房,,然后趙無極也來湊熱鬧,,朝他索要那本《絳尤十八掌》,不給的話,,趙無極就用鐵算盤砸他的頭,。他本來半睡半醒,朦朦朧朧,,被趙無極的鐵算盤這一嚇,,驚出一聲冷汗,瞬間清醒過來,。
正自惱恨,,突聽得一陣衣袂獵風之聲,順著聲音望去,。只見夜空之中,,一道黑色影子猶如驚鴻般向沙家堡方向飛馳而去。
陸七瑯轉(zhuǎn)過頭去,,發(fā)現(xiàn)趙乾坤也已經(jīng)醒了,,此時正趴在一條房檁上,望著那黑衣人消失的方向出神,。
二人四目相對,,同時點點頭,也不說話,,縱身而起,向那黑衣人追去,。
疾馳幾步,,一躍上了那二層小樓,站在高處,,放眼望去,,只見沙家堡內(nèi)屋舍成排,似有五六進之多,,每進的庭院之中,,皆豎著幾桿高高柱子,柱子頂上燃著燈火,,但地方闊大,,燈光也只是將周邊方寸之地照亮。四下除了草窠之中的蟲鳴,再無別的聲音,。
圍墻邊的匝道上,,有個巡夜的更夫,正緩緩游走,,忽的敲一下手中梆子,,口中喊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燭,?!痹褐谢钗锉桓蚪新暢承眩闶且魂囯u鳴狗吠,。
陸七瑯環(huán)視一圈,,不見那黑衣人蹤影,嘆口氣道:“趙姑娘,,你可看清那黑衣人去了哪里,?”
趙乾坤做個禁聲的動作,陸七瑯不明所以,,但知她心中或許有了計較,,當下也不好問,只能閉了嘴,,二人趴在屋頂,,只露出兩個頭來,一動不動的盯著庭院之中,。約莫過了一刻鐘,,忽聽得一陣門窗破碎的聲音,其中夾雜著一聲斷喝:“何人夜闖沙家堡,?”
二人忙移目過去,,只見兩個人影正站在一進院落的風燈之下。其中一人身穿黑色夜行衣,,手握長劍,,腳下擺一不丁不八的起手式。另一人一襲白色長衫,,身材魁梧,,赤手空拳,昂首而立,。
陸七瑯認出這魁梧漢子正是沙笑凋的拳腳師父,,江湖人稱“隨心所欲扣扣彈”的郭隨心。此人一生所學頗雜,,各個門派的武學都有所涉獵,,因此沙笑凋才從他這里學了各種技藝,,譬如“浪浪拳”、“蛤蟆功”“隨心掌法”等,,不一而足,。
據(jù)說郭隨心到了而立之年,深受技多壓身之苦,,雖然樣樣皆會,,卻都樣樣不精,離那絕世高手總是差了一截,,因此下定決心,,獨研一門,花數(shù)年工夫,,苦心孤詣,、采眾家之長,終于在四十歲時獨創(chuàng)了一門叫做“大力出奇跡”的腦瓜崩絕技,,這絕技一旦施展開來,,只這隨手一彈,便可將數(shù)丈之外的頑石彈裂,??梢娖涔αχ睢?p> 沙家堡中值夜的家丁護院聽得聲音,,都從各個院中出來:家丁手中持了火把,,將院子照的通明;另有十數(shù)個護院,,手中握著殺威棒,,腳步移動,形成一個扇形,,將那黑衣人圍在中間,。
郭隨心見“黑衣人”已沒了去路,高聲道:“閣下到底是何許人也,,還請報上名來,,若閣下只是缺了行走江湖的盤纏,到我沙家堡來借,,那么閣下盡可直言,,我沙家堡堡主向來恩義好客,,定會接濟個三兩五兩的金銀,,作為路上食宿之資。但若是閣下另有圖謀,,那便怪不得我等不客氣了,?!?p> 那黑衣人聞言“嘿嘿”一笑道:“沒想到人稱“隨心所欲扣扣彈”的郭巨俠,竟不知何時當了給人看家護院的走狗,,也真是稀奇,。”
郭隨心聽他言語不敬,,心頭怒起,,口中喝到:“看來閣下這是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了?!闭f著中指彎曲,,拇指抵住中指指節(jié),大喝一聲:“看招,?!?p> 黑衣人手中劍豎起,眨眼畫了個圓圈,。
兩股勁風呼嘯而起,,“叮”的一聲,,“扣扣彈”勁氣正好碰到那長劍劍鋒,,劍身隨之一抖,黑衣人退了兩三步,,才頓住身形,,只是這一退便正好退到一眾護院叢中。
黑衣人手起劍落,,幾個護院不及躲閃,,攔腰而斷,本來整整齊齊的一圈韭菜,,便出現(xiàn)了個豁口,。黑衣人跳出人墻之外,收劍而立,,口中言道:“郭巨俠“扣扣彈”神力,,果然名不虛傳?!?p> 郭隨心也不理他,,屈指又是一彈,一道渾厚勁氣噴薄而出,。
黑衣人不敢硬接,,身子一晃,避開了他這一指,,口中長嘯一聲,,運氣于劍,,縱橫而出,只見長劍劍身顫動,,眨眼之間已到得郭隨心身前,,忽的劍芒又是一陣暴漲,劍尖如漫天花雨般,,將郭隨心全身罩住,。
郭隨心見視野之內(nèi)斑斑點點,全是劍光,,也不知哪一劍為虛,哪一劍為實,,暗道一聲厲害。他不敢輕敵,,手指連彈,瞬間便已彈出數(shù)十指,,耳聽的一陣“叮叮”亂響,。
片刻之間,風停雨住,,黑衣人撤劍向后,心說今晚有郭隨心在側(cè),,怕是要無功而返,當下也不戀戰(zhàn),,飛身便向陸七瑯二人隱匿的小樓而來。
陸七瑯一驚,,忙伸手去拉趙乾坤衣袖,,心說若是讓黑衣人及沙家堡眾人發(fā)現(xiàn)二人藏身于此,不知該作何解釋,,免不得一場麻煩,不如此刻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只是他一拉之下,,竟沒拉動,轉(zhuǎn)眼見趙乾坤給他使眼色,,他一怔,,回過頭去再看,,只見黑暗中一道龐大身影,手握一柄碩大的殺威棒,,一棒向那黑衣人腰間掃去。
黑衣人聞得風聲,,只覺眼前一道黑影,夾著一股朔風呼嘯而至,,他半空中無處借力,眼見便要被那殺威棒砸中,,這一棒來勢兇猛,力道足有萬鈞,,若是真的中了,,哪還有命在,。
電光石火之間,又是“?!钡囊豁懀谝氯送Υ坛?,劍尖點在那殺威棒上,,劍身受力拱起,,幾乎對折。
只是他手中長劍不知是何材質(zhì)鍛造而成,,竟兀自不斷。
黑衣人半空中頓住身形,,劍身回折,一股巨力反彈回來,,他借勢落在地上,足足向后滑出丈余,,才堪堪穩(wěn)住身形。
黑衣人抬眼望去,,只見一圓墩墩的胖子從黑影中緩緩走了出來,,口中兀自詢問道:“閣下難道便是那青城劍客李玄一,?”
李玄一抬手舉劍,,做出防御架勢,只是手臂被剛才那股巨力所震,,不由得陣陣發(fā)麻,虎口處隱隱有鮮血流出,,但這都只是外傷,并不打緊,。他運起內(nèi)力,,將胸中翻涌的氣血強行壓住--這才是內(nèi)傷,,最是厲害難治。過了半晌才顫聲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胖子呵呵一笑:“難道你還想否認嗎,?”
李玄一道:“沙堡主,,你我素未謀面,你怎知我便是那李玄一,?”
胖子道:“你我雖素未謀面,,但你卻知道我便是這沙家堡的主人,。那么,如此說的話,,我又為何不能知道你便是李玄一呢?”
李玄一搖了搖頭道:“你說是便是吧,?!?p> “那么,李大俠深夜來我沙家堡,,到底有何事指教,?”
此時郭隨心也走了過來,先是彎腰向沙堡主行了禮,,轉(zhuǎn)而向李玄一:“早就聽聞青城劍客的大名,,江湖盛傳,當年李玄一以一招“一樹梨花壓海棠”的絕技,,將那“銀樣镴槍頭”黃不三閹掉,,為武林除去莫大禍害,,不料今日竟也做起了這等雞鳴狗盜之事?!彼麆倓偙焕钚怀鲅宰I諷,,心中便存了恨意,眼下局勢明朗,,李玄一明顯處于下風,,于是反唇相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