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七瑯大概猜透了小和尚的心思,。
說起來這小和尚也是倒霉,身負守土之責卻沒能守住,,緊接著這鬼洞之中又發(fā)生了這般惡斗,。他一個小小和尚,無論如何也是躲不過一頓責罰的,。
按照無相方丈的脾氣秉性,,不將他攥出尿來,都算他雞兒緊了,。
他之所以主動湊上來讓陸七瑯痛打一頓,,不過是想繼續(xù)躺在地上裝死,以逃過無相方丈的魔掌摧殘罷了,。
.....
陸七瑯打過小和尚之后,,心懷稍暢。但想起今日的一番遭遇,,心中又五味雜陳,。
不過,他壓抑的情緒很快便緩解了過來,,心說,,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既然只有半年的逍遙時光,,豈可輕易浪費,?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說,。
他抬頭看看天色,,只見日頭已經(jīng)西斜,馬上便要墜入到天龍山后,,他怕再生事端,,不敢多做停留,便施展起輕功,,往山下疾行而去,。
到得山下,天已全黑了下來,。
陸七瑯腹中空空,,饑腸轆轆,便想尋個地方吃飯,。
在沙家堡最繁華的“沙威棒路”中段,,夜夜笙簫的“萬花樓”后身不遠處,他找到了一家新開業(yè)不久的小飯館,,名字叫做“冷記客店”,。
陸七瑯推門進去,見大堂之中食客不少,,都錯錯落落的坐著,。便也尋了一張空桌坐下,叫來店小二,,隨口問道:“你們這里有雞嗎,?”
店小二忽然紅了臉,,左右看看沒人,,湊到近前,低聲說道:“公子小點聲,?!蹦抗庥质撬奶庡已惨豢蹋培嵵卣f道,,“我就是,。”
陸七瑯上下打量她一番,,見她果然是女扮男裝模樣,,不由吃了一驚,詫然道:“看上去不像啊,?!?p> 店小二眼神幽怨,,語氣之中帶著無限苦澀:“公子有所不知,最近衙門里查的緊,,我們只能喬裝改扮了,,才敢出來做生意?!?p> 陸七瑯猶自不信,,義正嚴辭的問:“你們的易容技術(shù)都這么高超了嗎?一點也看不出你們原來的行當了,?!?p> 店小二眼波流轉(zhuǎn),眉目含情道:“我別的技術(shù)更高超,,公子要不要試試,?”
陸七瑯看她如此主動,猶豫片刻問道:“多少錢,?”
店小二道:“一次一兩銀子,,買二贈一,過夜另算,?!?p> 陸七瑯心說,你這賣法怎的跟鬼洞通行牌的賣法一模一樣,?待細細看她年紀相貌,,覺得貴了,但又不好意思直接拒絕,。畢竟身在江湖,,若嫌對方難看,便是不給人面子,,若說沒錢,,又顯得自己寒酸,于是問她道:“那你有官府發(fā)的特殊工種從業(yè)資格證嗎,?”
店小二冷了臉,,站直身子說:“你吃什么?”
陸七瑯心說,,買賣不成仁義在,,何必轉(zhuǎn)眼就翻臉?于是怫然不悅道:“那給我來盤大基罷,!”
店小二傲然回答:“沒有,。”
陸七瑯忽然察覺剛才口誤,忙道:“不好意思,,剛才說錯了,,是來個大盤基罷?!?p> 店小二神色不變,,依然答道:“沒有?!?p> 陸七瑯鍥而不舍,,繼續(xù)道:“那來個辣子炒基罷!”
店小二一成不變,,仍是答道:“沒有,。”
陸七瑯見自己連著點了三種菜色,,卻一樣都沒有,,不耐問道:“那你們這里到底有什么?”
店小二道:“除了雞之外,,敝店什么都有,。”
陸七瑯道:“那來兩個鮑魚,?!?p> 店小二面現(xiàn)不善之色,冷冷道:“公子是來找茬兒的嗎,?”
說完身后閃出一條彪形大漢,。
大漢脖子上掛了條碗口粗細的黃金鏈子,竟不覺得沉,,猶自抬頭挺胸,,傲視群雄。他一閃身便已到了陸七瑯面前,,怒睜著雙目,,像尊羅漢一般,卻又一言不發(fā),。
陸七瑯不想惹是生非,,忙賠笑說道:“剛才只是跟姐姐開個玩笑,,姐姐千萬不要往心里去,,若是剛才點的那些菜色全都沒有的話,不如給我來個牛肉面吧,,最好別放牛肉,。”
店小二鄙夷的看他一眼道:“沒想到公子還挺幽默?!?p> 陸七瑯看看彪形大漢,,又摸了摸袋中那三兩銀子,道:“姐姐說笑了,,不過,,姐姐看著面生,好像之前從沒在這沙家堡之中見過二位,?!?p> 店小二見陸七瑯點了吃食,便換了一副表情道:“我和弟弟初來貴寶地,,人生地不熟,,以后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有用的著的地方,,還請公子多多照顧,。不過若是公子哪天耐不住寂寞,想找姐姐尋求安慰,,那還是要付費的,,生意畢竟是生意,還請公子不要見怪,?!?p> 陸七瑯忙道:“見的怪多了,也就不怪了,?!?p> 氣氛融洽下來之后,店小二道:“不知公子怎么稱呼,?”
陸七瑯抿嘴一笑道:“在下陸七瑯,,沒請教小姐芳名?”
店小二將滑落到額前的一縷秀發(fā)籠到耳后,,嫵媚道:“小女子姓冷,,名丹?!?p> 陸七瑯心說叫這名字還敢出來做生意,,不怕客人沒興致嗎?但也不好當面點破,,只好說:“原來是冷小姐,,久仰久仰?!?p> 冷小姐嚴肅回道:“別叫小姐,,做我們這行的,,不愛聽的,以后叫冷姐姐就行了,?!?p> 陸七瑯道:“受教了,冷小姐,?!?p> 一會兒飯上桌,陸七瑯一看,,這牛肉面果然沒有牛肉,,不僅沒牛肉,還是生的,。
陸七瑯不解道:“這不就是生面條嗎,?根本沒煮過?!?p> 冷小姐伸手過來,,炸開五指插到面條里,來回翻騰幾圈,,道:“陸公子,,不好意思,剛才客多,,后廚一時著急,,忘了煮了,你看現(xiàn)在怎么樣,?”
陸七瑯扭頭看一眼彪形大漢,,笑著說:“冷小姐十指似靈蛇般輕巧跳脫,廚藝自然是高超到了極點,,現(xiàn)在再看這份牛肉面,,馬上讓人食欲大增哩?!?p> 冷小姐貌似不想給陸七瑯只留一個廚藝高超的第一印象,,于是對陸七瑯拋個媚眼,右手輕握空拳,,極其隱秘的上下翻飛一會兒,,道:“陸公子什么時候得空,可以嘗嘗我別的手藝,,保證你吃一次想吃第二次,,吃了第二次想要第三次?!?p> 陸七瑯追問一句道:“那要了第三次之后呢,?”
冷小姐狡黠一笑說:“要了第三次,陸公子恐怕就沒力氣要第四次了,?!?p> 陸七瑯抱拳道:“有機會一定細細品嘗,才不辜負冷小姐的一番心意,?!?p> .......
這時兩個長發(fā)少年吃完飯,正要向門外走,。
冷小姐見了,,大喝一聲:“站住?!?p> 二人停下,,回過頭來,一臉無辜問道:“干嘛,?”
冷小姐道:“你們吃完飯給錢了嗎,,便走?”
那二人看著冷小姐,,說:“沒給啊,,怎么著,你咬我???”
冷小姐冷笑一聲道:“讓我咬你,想的美,?!?p> 二人不理冷小姐,繼續(xù)往外走,。
冷小姐大喝一聲:“你們莫不是要吃霸王餐,?”
二人中一個瘦子呲牙道:“居然被你猜中了?!闭f完拔腿就跑,。
冷小姐高聲叫道:“冷亂快來,有人砸場子,?!?p> 彪形大漢聞聲過來:“姐,誰敢在此為非作歹,,不想活了嗎,?”
冷小姐一指那兩個少年,說:“就是他們,?!?p> 冷亂三兩步追上去,,伸出胳膊,一手一個,,抓住那兩個少年的后脖領(lǐng)子,,厲聲道:“你們兩個小兔崽子,真他媽活膩味了,,竟敢到我這里來吃霸王餐,?”
冷小姐嬌叱道:“冷亂,不許說臟話,?!?p> 清瘦少年道:“大哥,你把我放下來說話,,我保證不跑,。”
冷亂一把將兩個少年提拉起來,,猛地摜倒在地,。
另外一個矮胖少年“誒呦”痛呼一聲,罵罵咧咧道:“喔尻,,你把我尿都整出來了,。”
陸七瑯果然聞到一股味道,,皺眉捂鼻道:“你好騷啊,。”
矮胖少年見陸七瑯不像店中伙計,,據(jù)理力爭道:“廢話,,難道你的尿是氓之三泉,有點甜嗎,?”
天龍山西南,,犄角旮旯之處,有一股長年不絕的泉水,,那泉水冬暖夏涼,、入口甘甜。據(jù)說是多年之前,,一個無名農(nóng)夫做完田間活計,,于此處休憩之時,無意在山石之間打出三拳,,這道泉水便被開鑿出來,,故此名曰“氓之三泉”。
陸七瑯道:“閣下這個比方打的欠妥,,在下稍長你幾歲,,如果單純從口感來說,,我的尿應(yīng)該更像是匯源果汁?!?p> 冷小姐惋惜道:“沒想到陸公子小小年紀,,卻染了一身疾病,抽空該當找個醫(yī)館好好看看才是,,千萬不要因為是絕癥就放棄治療,,正好,,我有個相好兒,在青州城一家喚作“一笑春”的西醫(yī)館當值,,哪天我介紹你認識認識,?”
清瘦少年道:“就是那個叫春的西醫(yī)館嗎?”
冷小姐道:“正是,,看來這西醫(yī)館聲譽漸隆了,,連你這種街頭混混都知道它的名頭了。陸公子,,你看如何,?”
陸七瑯忙擺手道:“不用了,讓冷小姐費心了,?!?p> 冷亂讓兩個少年蹲在墻角,免得擾了其他客人,。
二人抱頭蹲好說:“我們沒錢,,有本事朝我們老大要去,。”
冷小姐不知從哪兒掏出一個本子,,道:“都給老娘老實點兒,姓名,?”
清瘦少年撇撇嘴道:“尼古拉斯,?!?p> 矮點的少年道:“佩奇,哦,,不對,,凱奇,。”
陸七瑯詫異道:“沒想到二位還有西洋血統(tǒng),,真是可惜?!?p> 冷亂張開手掌,,“啪”的給尼古拉斯一個耳光,,然后攥緊拳頭,在二人面前晃了晃,,道:“砂缽大的拳頭見沒見過?給老子說實話,。”
尼古拉斯不敢玩笑,,如實道:“小樓一夜聽春雨,,樓夜雨?!?p> 凱奇見同伴招了,,也不再負隅頑抗:“千樹萬樹梨花開,花萬開,?!?p> 冷小姐在本子上記下來,揶揄道:“兩位爹娘還挺有文化,,知道這兩首唐詩是誰寫的嗎,?”
樓夜雨小聲分辨道:“小姐,不好意思,,我糾正一下,我這個是宋詩,。”
又是“啪”的一響,冷亂道:“知道為什么打你嗎,?”
夜聽雨道:“因為我不該糾正小姐的錯誤,。”
陸七瑯插嘴道:“小夜,,看你在江湖上也混了不少時候,,怎么一點規(guī)矩都不懂,,你不該叫冷姐姐為小姐的,,明白嗎?”
樓夜雨恍然大悟道:“哦,,難道冷小姐是——”
又是“啪”的一聲,。
樓夜雨“哇”一聲哭了出來,,嗚咽說道:“你連著“啪啪啪”我三次了,為什么不“啪”一下花萬開,?”
對于這個觸及靈魂的發(fā)問,冷亂明顯有點反應(yīng)不過來,,他扭頭看向冷小姐,冷小姐也是搖搖頭,。尷尬了一會兒,,冷亂揚手又“啪”了一下樓夜雨,道:“誰讓你糾正我姐的錯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