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剛在幾案間抬眼打量帳下,看到少年乖乖站立的身影,,
許剛微微蹙眉,,伸手招呼岳青近身,。
“怎么只有一個人,?”
岳青看了一眼帳下默默無聲的少年,,抽了抽嘴角回道:“其他人都還在鋪上躺著,,來不了,。”
“嗯,?”許剛愣了愣,。
岳青見許剛愣住,咬咬牙貼過去,,在其耳邊低語幾句,。
“還有這種事?”許剛皺眉,,目光重新回到少年身上打量,,仿佛想要將其看穿。云夙則坦然站在原地,,任由許剛的目光掃遍全身,。
許剛收回目光,,眼中閃過一絲贊許。
能夠在他面前保持著古井不波的姿態(tài),,不慌張也不躲避,,坦坦蕩蕩,,可見少年心性之堅韌沉著,。
“說說吧,到底怎么回事,?”許剛伸手將面前的幾張軍報疊放一起,,開口問向云夙。
云夙點點頭,,將剛才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講述出來,,此時帳中一片安靜,只有少年不卑不亢的聲音不停響起,。
許剛聽著少年細細講述事情經(jīng)過,,面色沉靜不變。
云夙將一五一十將事情全部說出,,而后停聲恭敬站在原地,,等候許剛發(fā)落。
空氣中一片安靜,,許剛坐在幾案前看著少年,。
“年少可期并不是年少可欺,那幾人欺辱你,,你如此作為的確也并非過錯,。”許剛沉吟片刻,,繼續(xù)說道:“不過,,你下手的確是有些重了?!?p> 云夙撓了撓頭,,當(dāng)時他的確是動了真火,下手也確實重了一些,。
許剛看著帳下老老實實站著的少年,,開口說道:“軍法有言,軍中斗毆者罰杖責(zé)二十,。但念在此事過錯并不在你,,所以杖責(zé)就免了?!痹S剛看著少年,,忽然話鋒一轉(zhuǎn)說道:“不過你要記得,,在軍中你們是同袍戰(zhàn)友,而不是生死仇敵,,適當(dāng)教訓(xùn)可以,,但也要注意分寸,如果還有下次,,那么軍法無情,,你也休怪本將不留情面了?!?p> 云夙聽到此話松了口氣,,拱手行禮回道:“是?!?p> 許剛擺擺手示意云夙回去,,而后低頭繼續(xù)審讀軍報。
云夙行了一禮退出大帳,。
“王勝利,,你留一下?!痹S剛開口,,叫住正在往外走的王勝利。
“將軍,,你有事,?”王勝利走到幾案前,撓頭問道,。
“你這段時間照顧一下這個云蘇,。”許剛沒有抬頭,,低頭正看著一則軍報微微蹙眉,。
“這個小家伙能力不錯,心性也十分沉穩(wěn),,可以好好培養(yǎng)一下,。”
王勝利點頭應(yīng)是,,心里略有不解,。
許剛聽出王勝利回話中帶有的一絲疑問和遲疑,沉默片刻后從軍報中抬起頭來看向王勝利,。
“這個云夙年齡雖小,,但是力量不俗,前些日子聽你說他的刀法和箭法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是個不錯的小家伙,?!?p> 許剛回想著剛才少年的表現(xiàn),繼續(xù)說道:“更何況這小家伙行事處世滴水不漏,,心思沉穩(wěn),,如果好好培養(yǎng)一番,將來或許就是我北軍中一員不可多得的良將,?!?p> 王勝利撓了撓頭,開口道:“您這從哪看出來的這么多,,依我看來,,這小子估計也就是刀箭不錯,為人和善點而已,。。哪有說的這么,。,。”
許剛擺擺手,,打斷王勝利說道:“我是將軍,,自然應(yīng)該有識人之明,更何況我在御林軍中任職幾年,,看人自然也是能比你多看出幾分,。”
王勝利嘿嘿一笑,,說道:“說的也是,,其實我也感覺這小子不錯?!?p> 許剛看著王勝利在那憨笑,,目光沉靜轉(zhuǎn)向帳門處方向沉默不語,沒有接話,。
王勝利見許剛不語,,也收斂了笑,輕聲問道:“怎么了,,將軍,?”
許剛嘆了口氣,起身走出幾案將一份軍報交給王勝利,。
王勝利接過軍報仔細觀看,,看到一半時臉色微變。
許剛負手走到帳下,,目光沉靜:“這一次草原人來真格的了,,他們幾乎是全體出動,,整整十五萬兵馬現(xiàn)在都聚集在北方邊境處,隨時可能揮師南下,,進犯我靈國,。”
王勝利也沒有了平時的嬉皮笑臉,,目光抬起看向北方,,忽然開口道:“十五萬人,比我軍多太多了,,如果正面交戰(zhàn)的話,,我們絕對不會是對手?!?p> 許剛嘆了口氣沒有說話,,回身走到幾案邊坐下,伸手揉了揉緊蹙的眉心,。
許久,,許剛開口,聲音帶有一絲疲憊,。
“是啊,,所以這次大戰(zhàn),對我北軍是一個非常嚴峻的考驗,。無論是你我,,還是這十萬北軍,甚至是陳寒將軍,,都隨時有可能將命留在戰(zhàn)場上,,所以我才會叮囑你照顧那個小家伙,如果小家伙將來真的可以獨當(dāng)一面,,那么就算我們都死了,,北軍也不至于連一名像樣的將官都找不出來?!?p> 王勝利沉沉點了點頭,,忽然開口問道:“陳將軍打算怎么辦?”
許剛嘆了一口氣,,搖搖頭開口說道:“我也不知道陳將軍的想法,,但是他對陛下旨意一向遵守,哪怕知道此次敗多勝少,,但也沒有說什么,。”
“真是胡來,!”王勝利有些惱火,。
許剛瞥了一眼王勝利,,搖搖頭說道:“這雖然是陛下的旨意,但是,,是由鎮(zhèn)南將軍風(fēng)侯提出來的,。”
“風(fēng)侯,?”王勝利惱火揮了揮手:“他知道草原士兵有這么多,,還提議讓我們過來,這不是讓我北軍送死去嘛,?!?p> 許剛點了點頭,遲疑片刻開口說道:“聽說風(fēng)侯得到的消息是草原人只有七八萬,?!?p> 王勝利愣了愣神,隨后開口嘲諷說道:“風(fēng)侯的探子估計是一群睜眼瞎,?!?p> 許剛微哂一笑說道:“如果說這七八萬是這幾日里出現(xiàn)的呢?”
“不可能,。”王勝利果斷一揮手否定:“七八萬人不是一個小數(shù)量,,無論糧草用度還是來往調(diào)遣都絕對會有跡可循,,不可能絕對保密?!?p> 許剛聽到王勝利的話,,低下頭沉默片刻,忽然抬頭問道:“那如果,,是有人虛報了軍情呢,?”
王勝利愕然,下意識咽了咽口水開口道:“這,,這倒是可以說得通,,但是。,?!?p> 許剛擺擺手,止住了支支吾吾的王勝利,,輕嘆一聲開口說道:“我覺得事情有些不對,,這其中一定有什么隱情?!?p> 許剛招手讓王勝利湊近,,緩緩開口低聲說道:“三年前劍州叛亂,,我軍前往鎮(zhèn)壓,死傷無數(shù),,一開始接到的線報上說是叛軍只有兩萬人,,可是最后才發(fā)現(xiàn),足足有四萬精兵,?!?p> “那一仗我們死了太多人,我總覺得事情有些蹊蹺,,好像有人在故意設(shè)計針對我北軍,。”
許剛想著三年前倒在戰(zhàn)場上的無數(shù)同袍,,心底一痛,。
“自從云將軍叛亂被誅之后,所有事情都開始發(fā)生變化,,我北軍一批優(yōu)秀將領(lǐng)損失殆盡,,而后,陳寒將軍來了,?!?p> “我一開始以為陳寒將軍是陛下的人,故意使我北軍衰弱,,后來發(fā)現(xiàn)并不是,。而想讓我北軍衰弱的,另有其人,?!?p> 許剛和王勝利對視一眼。
“風(fēng)侯,?!蓖鮿倮曇舾蓾?p> “不錯,,你不覺得太巧了嗎,?一切都太過巧合。九年前,,云棱將軍突然被揭發(fā)叛國,,死無對證,僅僅兩封書信從前線傳回,。后來劍州叛亂消息傳來時,,風(fēng)將軍自稱臥病閉門不出,陛下不得已令我北軍出戰(zhàn),那一戰(zhàn)我北軍損失慘重,。再到現(xiàn)在,,風(fēng)侯主動要求對陣梁軍這塊硬骨頭,把好揉捏的軟柿子留給我們,?!?p> 許剛聲音沉冷,目光微寒:“風(fēng)侯生性心胸狹隘,,做事也不是肯吃虧的主,,這一次他卻主動要求去打兩路敵軍中最強的那一路,你不覺得有些太怪了嗎,?”
王勝利怔然開口:“除非,,除非他知道草原人的數(shù)量并不是七八萬人,可是,,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許剛沉默片刻,搖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如果只是為了打壓我北軍,,那么大可不必如此,云棱將軍已經(jīng)死了,,國內(nèi)再無人可以威脅到他,,他的地位已經(jīng)足夠穩(wěn)固,沒道理對我北軍死咬著不放,?!?p> 王勝利默然,許剛?cè)嗔巳嗝夹?,片刻后揮手說道:“你去吧?!?p> 王勝利行禮告退,。
走出帳外,王勝利并沒有回到自己營帳中,,而是在軍營里漫無目的行走,。
初春料峭春寒,空氣微冷,,王勝利迎著晨光看著一座座軍帳,,聽著不遠處傳來的士兵操練聲音,想到這一戰(zhàn)又會有很多同袍留在那片戰(zhàn)場,,心也不由得冷了下來,。
北軍將士百戰(zhàn)不懼,死有何畏?但是王勝利很怕沒有道理地死去,。
死在烽火沙場上是榮耀,,可是如果死在另一處看不見硝煙的戰(zhàn)場呢?
王勝利想到已經(jīng)死去的云棱將軍,,心里暗嘆一聲,。
那處看不見硝煙的戰(zhàn)場,遠遠比烽火彌漫的沙場更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