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
“你又逗我呢,,是不是?”杜書奇把兒子抱在胸前,,用新長出來的胡茬子扎著他玩兒,,把杜瀟然逗得哈哈大笑,。
小家伙伸出一只瘦瘦的胳膊向前指著,一邊縮著脖子,,一邊樂呵呵地喊道:“奶奶,!”
杜書奇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母親正拖著一個巨大的行李箱神氣十足地朝他們跑過來。
“我的大孫子哎,!想死奶奶了,!”張冬梅張開雙臂,一把將杜瀟然從杜書奇懷里抱了過來,,在懷里激動地顛兒著,。
“有沒有想奶奶?”
“想,!”
杜瀟然回得奶聲奶氣,,他羞澀地在張冬梅的臉上親了一口。張冬梅心里正樂開了花,,卻從孩子的領口處看到了一片膏藥,,她扒拉著杜瀟然的衣領,問道:
“這又是啥,?”
杜書奇拖著母親的行李箱,,回道:“一個老中醫(yī)給調(diào)的膏藥。前段時間然然有點兒咳嗽,?!?p> 張冬梅聞言心疼地把孩子抱得緊了些。
“小雅呢,?”
“在車上呢,。”杜書奇走在前面,,一邊伸著手給她們倆擋車輛,,一邊帶著路。
“媽,,您跟著我走啊,,小心車?!?p> 繞了幾個大彎,,他們終于回到了車子旁。
杜書奇將后備箱打開,,把行李放了進去,。
“嚯!夠沉的??!媽,你這帶了多少東西回來???”
“全是好東西,,奶奶回來了,給我們?nèi)蝗缓煤醚a補,!”
張冬梅一邊說話一邊拉開了左后側(cè)車門,,端坐在后座的聞雅被嚇得一激靈,不免驚呼了一聲,。
張冬梅也嚇了一跳,,拍著胸口喘了喘。
“好家伙,,你咋也不出個聲?。 ?p> 聞雅往里頭擠了擠,,回道:“我……我睡著了,。”
張冬梅見她奇怪,,不由上下打量:
聞雅頭戴一頂黑色的漁夫帽,,臉上戴了一副巨大的黑墨鏡,將整張臉給擋了個嚴嚴實實,。她的胳膊上也套了一副長長的手套,,似乎想遮擋住所有外露的皮膚。
“你不熱???”張冬梅好心地詢問道。
“不熱,,我……”聞雅抬了抬胳膊,怯怯地回道:“這是防曬的,,冰絲的,。”
張冬梅若有所思地點頭,,尋摸不到聞雅的眼神,,她也不好意思再多盯著看,只能逗著懷里的杜瀟然玩兒去了,。
捱到了晚飯結(jié)束,,母子兩個待在廚房洗碗,張冬梅這才找到機會悄聲問杜書奇:
“你跟我說實話,,我走這段時間,,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兒了?”
“沒有……挺好的,?!?p> “別跟我撒謊,。”張冬梅用胳膊肘戳了戳杜書奇,,說道:“又擠眼睛,,你從小到大,只要撒謊就擠眼睛,?!?p> 杜書奇無奈地苦笑。
“您真是我親媽,?!?p> “咋的了?你好好跟我說說,,我瞅著聞雅這樣子不對勁啊,。”
杜書奇悄悄回了個頭,,看見聞雅正在給杜瀟然讀繪本故事,,才壓低聲音把一個月前發(fā)生的網(wǎng)暴事件簡單地跟母親捋了一遍。
“也沒別的事兒,,就是她心里不舒服,,還沒緩過來?!?p> 張冬梅其實也沒聽得很明白,,似懂非懂地說道:
“白雪那丫頭看著挺和善的,咋這么壞呢,?!?p> “都過去了,不說了,。也不是什么不共戴天的大事,,沒準把這心結(jié)解開,小雅也不會那么難受了,?!?p> 張冬梅接過兒子遞來的盤子,擦得干干凈凈,,一個個地碼放整齊,。
“也是,小雅的心思也確實太重了點,?!?p> “人與人不一樣,您知道的,,小雅要強得很,?!倍艜嫦春昧怂械耐耄亮瞬潦?,請求道:“媽,,我呢,現(xiàn)在經(jīng)常要出差,,很多事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只得麻煩您了,,您多擔待著點兒,。有什么看不過去的,也放一放,,成不,?”
張冬梅寵愛地拍了拍兒子的肩頭,回道:
“你放心吧,。你兒子包在我身上,,肯定給你養(yǎng)得胖胖的?!?p> 至于聞雅嘛……老太太扭頭看了看,,搖了搖頭,沒有再說話,。
隨著兩個人相處的時間不斷積累,,張冬梅對聞雅變化的判斷比杜書奇要“悲觀”得多。
相對于杜書奇所說的“沒事兒”,,張冬梅的判斷則是“攤上大事兒”了,。
聞雅竟然新買了一個小型冰箱,里頭放的全是各種各樣的“藥”——聞雅堅稱那不是藥,,而是藍帽子國字號保健品,,每天定時定點地喂給杜瀟然吃。
但凡哪一頓忘記了,,無論杜瀟然在做什么,,哪怕是在睡覺,,聞雅也會把孩子叫起來,,喂完了“藥”再睡。
張冬梅氣得心尖顫抖,,恨不得把整個冰箱都丟出門,。
除此之外,張冬梅還發(fā)現(xiàn)了另一件可氣的事情:聞雅竟然不愿意帶著孩子去樓下散步了,!
過去唯一的,、還能夠入眼的“每日兩小時戶外活動”育兒準則,,在短短幾個月里消失殆盡。
聞雅只是每天跟杜瀟然在陽臺上坐著,,湊合著不足3個平方的陽光,,做著施展不開的游戲。
她實在忍不了了,,抗議起來,。
“小雅,孩子就跟小樹苗一樣,,你不讓他見陽光,,怎么能長得好?,!”
聞雅臉色難看,,抱著胳膊,猶猶豫豫地找著借口,。
“外面太陽太大了……”
“就是要曬曬太陽,!”
看著聞雅的局促,張冬梅突然反應過來,,問道:“是你不想曬太陽是吧,?那你跟我說,我不怕??!”
說完,她火急火燎地收拾起東西來,,帶上水杯和紙巾,,隨手拽過一樣玩具,從地上把杜瀟然撈起來,。
“哎呦,,現(xiàn)在孩子也大了,也不好老是在地上爬了,。是不,?”張冬梅艱難地直起腰身,露出了久違的笑容,,朗聲喊道:“好了,,然然!我們?nèi)フ液门笥讶ダ?!走嘍走嘍,。”
聞雅跟在她們身后,,看上去非常矛盾,,半晌才喊出來
“媽,,你手機帶了么?”
“帶啦帶啦,!”
電梯門嘩啦關上,,聞雅的心猛然間空了,她像只游魂一般走回家中,。
沒了孩子在身邊,,聞雅先是手足無措地發(fā)愣,然后又跑進浴室,,將身體緊緊地貼在窗戶上,,努力搜尋著張冬梅和杜瀟然的身影。
聞雅的五官被玻璃壓得變形,,眼神既焦急又空洞,。
直到祖孫兩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了視野里,她才悵然若失地滑坐在了抽水馬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