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誓師大會
對于信陵君,秦國的將軍們同廉頗的看法都差不多:
“禮賢下士,廣交朋友,,慷慨仗義,,揮金如土,,扶困濟危、舍身成仁……
這些是他的長處;
對一個貴公子來說確是難能可貴,不怪他譽滿天下,。
當然,他的手下也聚集了不少人才,。
所以當年孟嘗君就是依靠門客們的幫助,,才從咱們眼皮下逃出函谷關(guān),但畢竟只是雞鳴狗盜之徒,!
在暗中偷偷摸摸的耍點兒小聰明還算本領(lǐng),,到戰(zhàn)場上真刀真槍的對陣,恐怕就得尿褲襠了,!
一個從沒統(tǒng)帥過兵,、作過戰(zhàn)的紈绔子弟,就想在這群烏合之眾的幫助下,;
以十萬人馬來同我們這些久經(jīng)戰(zhàn)爭考驗、無堅不摧的五十萬鐵軍對敵,,豈不是只逞一時的血氣之勇嗎,?
沒有經(jīng)驗的人別說指揮十萬人協(xié)調(diào)作戰(zhàn),就是讓這么多人排成方陣齊步走,,也很難步伐一致呢,。
趙括如何?名將之后,,熟讀兵書,算是有兩下子的,,不也葬身在長平,?
更何況錦衣玉食中長大的魏無忌?”
但秦王從范雎那里已有所了解,。
為青鸞公主招親而羈留在咸陽時的幾次接觸,也使他對信陵君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將軍們的藐視態(tài)度會給同信陵君作戰(zhàn)時造成不利影響,,必須扭轉(zhuǎn)他們的驕狂:
“你們都看錯了,信陵君不是一般的貴公子,。
雖然沒任過將帥,,但他的文才武略、氣質(zhì)膽識都是出類拔萃的,,堪稱人中之雄。
連一向傲視男人的青鸞公主都為之折服,。
而且他還奉‘俠義’之道,,以扶困濟危、抑強扶弱為號召,,深得人心,。
所以許多人都愿為他舍死忘生的效力賣命,。
因為魏王不同意援趙,據(jù)說他是懷著必死的決心竊符奪軍,,已經(jīng)沒有退路,。
雖非我之敵,但常言說一夫拼命,,十人難擋,,何況他麾下還有十萬之眾?
如果我們低估他的能量,,勢必讓我們受到巨大損失,,推遲我們滅趙平三晉、一統(tǒng)天下的計劃,。
所以,,同他作戰(zhàn)絕不可輕敵,必須戰(zhàn)勝他,。
再重申一遍:
寡人要讓活的信陵君跪在秦國的宮闕下,,等待我對他的命運之決定!”
青鸞居然放走信陵君,,這對秦王的打擊很大,。
使他對信陵君產(chǎn)生了一種比仇恨更勢不兩立的復雜心態(tài)。
他訓誡諸將要重視信陵君,,在內(nèi)心中卻又認為自己比信陵君強大得多,;
所以一定能夠,、也必須戰(zhàn)勝對方。
只有讓信陵君成為自己手上的一個“玩物”,,他的心理才能得到平衡,。
實際上,他自己也是“輕視”,。
王龁畢竟不是趙括那種只背了幾篇兵書,,就自以為天下無敵的黃口孺子。
多年的作戰(zhàn)經(jīng)驗告訴他,,哪怕對手是一只貓,,同他相斗時也要當虎來對待。
胡傷在閼與之戰(zhàn)中就是因為輕敵而被趙奢打得落花流水,。
這次攻打邯鄲,,初戰(zhàn)也是因為對趙軍的抵抗能力估計過低而吃了兩次虧。
既然連目空四海的大王都如此推崇信陵君,,說明由于此人的參于,,將會對局勢發(fā)生重大影響;
自己原本也只是把他當做一般人看,,現(xiàn)在可得慎之又慎了,!
想到這里,王龁向秦王提了一個建議:
“大王,,既然魏公子參戰(zhàn)會影響咱們的東進計劃,,咱們何不避免與他對敵?”
秦王搖搖頭:
“他是來找咱們拼命,,你怎么避他,?總不能因為他而退兵吧?
寡人只是讓你等不可輕敵,,并非怕他,。”
王龁做了個謝罪的手勢:
“臣并非說是因懼而避其鋒,,只是想調(diào)整一下作戰(zhàn)方案:
前一個階段咱們是想把邯鄲圍得筋疲力盡,逼他們投降,,以向各國示威,。
而現(xiàn)在咱們應該增強攻城力度。
邯鄲被圍攻將近一年,,臣估計他們的人力傷亡十之七,、八,物資儲備也消耗殆盡,;
在得不到補充的情況下,,已經(jīng)沒有較大的抵抗能力,,很難頂住我們凌厲的攻勢。
邯鄲陷落,,魏軍失去作戰(zhàn)目的,。
人心搖動,銳氣已泄,,信陵君勞而無功,。
他外臨強敵,內(nèi)懼罪罰,,進退兩難,,能量再大也無處可施,最后只能非降即逃,。
所以不與他戰(zhàn),他也就敗給咱們了,,六國聯(lián)盟也自然隨之潰散……”
秦王不等他說完就一拍桌案:
“好,就按你說的辦,!馬上組織兵力,,對邯鄲發(fā)動連續(xù)強攻,,直到城破為止!
派人通知王稽,、鄭安平,,嚴防魏軍渡過一兵一卒,;
再通知范丞相,,修書傳喻各國,立即停止援趙行動,,否則寡人絕不客氣,!”
秦軍很快就對邯鄲轉(zhuǎn)為實質(zhì)性的進攻,,戰(zhàn)斗的激烈程度,遠遠超過前階段的幾倍,。
坦率地說,,從秦王到將士,,一直都認為攻克邯鄲是必然的結(jié)果,。
只是因為秦王想通過消耗邯鄲的有生力量,,把這座孤城變成活地獄,。
以向各國展示被秦軍圍攻的殘酷效應。
所以秦軍基本還是處于“游斗”狀態(tài),,心理上幾乎沒有什么壓力,。
現(xiàn)在既然已經(jīng)下達了“一舉攻克”的絕對命令,他們就必須認真考慮,,拿出一個最兇最狠的可行方案,;
否則,不僅要受到秦王的嚴懲,,也會使秦軍們莫名受損,貽羞于世人,。
為了便于指揮,王龁親自站到第一線,,隨時根據(jù)戰(zhàn)況,,調(diào)整作戰(zhàn)方針。
既然對方兵力不足,,他便趕造了上百架云梯,,從四面八方同時發(fā)起沖鋒;
攻城的士兵也都把生死置之度外,,前仆后繼地朝上爬,。
但是,城上的軍民比他們更頑強:
每架云梯前都被一群人所護衛(wèi),,用刀槍向企圖爬上城頭的敵人連砍帶刺,;
另有許多人把石塊、木段砸在云梯上的秦軍身上,。
而那些箭法精明的弓箭手,,每一支利箭都精準地射進梯邊指揮官的咽喉。
沒被射中的,,也嚇得驚慌失措,,顧不上組織部隊繼續(xù)攻城,造成城下一片混亂……
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傍晚,王龁見己方死傷慘重,,知道再攻下去除了更多的損失外,,一時還達不到目的,,便下令收兵。
大將任春押送糧草到大營,,聽說秦軍的攻勢屢屢受挫,,心中不服便向秦王自告奮勇:
“大王,臣愿選五千精銳拼死沖上城頭,,為后繼部隊攻占一塊領(lǐng)地,,則此城必破!”
這位任春乃大將任鄙之后,。
身高過丈,,腰粗十圍,兩臂如鐵,,有千斤之力,,二、三百斤重的石頭能扔出丈余,。
雖然身材魁偉,,卻不粗笨,竄墻上房,,靈如貍貓,,是秦國繼孟賁、夏育以后的又一員猛將,。
他去拼命,,自然銳不可擋。
所以秦王非常高興,,激奮地猛地站起來高呼:
“拿酒來,!寡人為任將軍壯行!”
僅昭王自己與趙國就武攻文斗了幾十年,。
從趙武靈王到孝成王他們?nèi)?,互有勝負,難分難解,,直到今天也該結(jié)算清帳了,。
他要鼓動武士,也想激勵自己,,所以高舉酒杯,,巡視眾將,嚴肅而又激昂地說道:
“此次滅趙,,是建立大秦帝業(yè)的開始,,攻城之后,必與眾愛卿裂土封茅,,同享富貴,。
任將軍愿為先鋒,,寡人先敬你一杯,祝你旗開得勝,,馬到成功,!”
說罷一飲而盡。
接著,,又端起第二杯酒:
“先鋒雖勇,,須有后繼,所以這第二杯酒,,寡人敬給各位將軍,,隨著先鋒勇往直前!”
又是一口喝干,。
“將為士先,,卒為士補,方能萬眾如一,,傳令各營全體將士,,同飲此杯!”
然后,,便引吭高歌:
“大將東征兮,,膽氣豪;
躍馬橫戈兮,,旌旗飄,。
天神降凡兮,螻蟻逃,;
玉宇澄清兮,,惟日高!”
也許,,幾十萬士卒要到幾天之后才能接到命令“同飲”此酒,,但終是共沐王恩,不能不讓他們感到熱血沸騰,。
秦王的這三杯酒,,等于開了一次誓師大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