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決戰(zhàn)邯鄲(四)
萬里晴空,,一碧如洗,,初升的朝陽,把大地染成一片金黃,。
在美麗而又寧靜的晨光中,,本應開始新的生活,,遺憾的是卻被戰(zhàn)爭的殺氣所代替。
雙方將士的盔甲刀槍鮮明耀眼,、光輝奪目,。
默默肅立在陣前是一動不動、一聲不出,,如一尊尊石刻泥塑的雕像,。
他們將去殺人,他們也將被殺,。
面臨生死之間的拼爭,,在那茫然的目光后面,他們的頭腦里在想什么,?
父母兄弟,、妻子兒女,?
升官發(fā)財、報仇雪恨,?
光榮恥辱,、童年的樂趣、初戀的甜蜜,?
一個人活著,,可以想的事情很多很多,能層出不窮,;一旦死去,,便萬事皆休,四大皆空了,。
但作為一個軍人,,受命則忘其家,聞鼓而忘其身,。
在臨陣前為了減輕精神上的負擔,,卻從容接受生死的選擇。
也許他,、他們已經(jīng)什么都不想……
在肅穆地兩軍陣前,,按當時的慣例,雙方的主帥在交戰(zhàn)前還要以“禮”相見,。
尤其是信陵君這樣名滿天下,、與國君們都稱兄論弟的貴公子。
王龁盡管身任秦國大將軍,,但身份,、地位仍要比人家低一大截;
所以措詞更要謙遜,,否則就是“無禮”,,會受到世人的恥笑鄙視。
當然,,“謙遜”并不等于卑微,,需要掌握分寸,以免有失國體,,所以當時的軍人,,尤其是軍官,并不好當,。
應該由王龁先致詞:
“公子,,臣甲胄在身不能全禮,望乞恕罪,。
王龁一介武夫,,今天能與您共觀兩軍將士的較量實在是萬千之榮幸,;
但兵乃兇事,干戈交加,,各為其主,,倘有冒犯,失敬之處,,還請您原諒,。”
這就是說:
一會兒打起來,,無論是你的部下還是你自己受傷被殺,,都是我們“失手”而非對你的“不尊敬”。
話是挺客氣,,卻充滿了驕狂之意,,他根本就沒考慮自己有可能打敗仗。
信陵君也微笑著拱手還禮:
“將軍一個月內(nèi)撥上黨十七城,,三戰(zhàn)而抗趙卒四十萬,,威名遠播,今日相會,,無忌也深感榮幸,。
但是卿為拓秦之疆土,建戰(zhàn)士之功勛,,無忌欲拯邯鄲百姓于水火,,各遂其志耳。
就是血肉橫飛,、尸骨成山也心甘情愿,。
無忌與八萬子弟便化為泥土猶拜謝秦王之賜,所以還請將軍不要手軟,?!?p> 信陵君的最后一句雖略帶譏諷,,卻沒在言詞上與王龁針鋒相對,,否則也是有失身份;
卻從另一個角度表明了在戰(zhàn)爭中各自的立場:
你們是為了土地,、功利,,我們是為了保衛(wèi)黎民百姓。
也許都不怕死,,但我們死后留得千秋義名,。
你們丟掉了性命,“功業(yè)”上也就隨之煙消云散,,還能剩下什么,?
兩相對比,,清濁自分。
但王龁卻也不必為本國的戰(zhàn)爭目的辯駁粉飾,。
兩軍主帥再次舉手致意,,禮畢、歸列,,也就意味著戰(zhàn)斗開始,!
沉悶的鼓聲,從緩慢逐漸變得急驟,。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催動成千輛戰(zhàn)車,催促幾十萬將士高聲吶喊,,揮舞刀槍,,展開了這場驚天地、泣鬼神的邯鄲大戰(zhàn),。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回還?!?p> 荊軻只數(shù)人赴難舍身刺秦王,,尚且留下激昂壯烈的千古悲歌;
這幾十萬人生死相搏的戰(zhàn)場,,又有誰用將士們的血肉,,譜寫出更為悲壯的一曲?
戰(zhàn)爭本身就是人類間互相殘殺的一種表現(xiàn)形式,。
在這個時代,,武器種類繁多,形式復雜,,日趨先進,,可以把交戰(zhàn)雙方距離拉大;
僅有少量人直接對峙,,參戰(zhàn)者甚至可以輕松地一按電鈕,,就能使千百萬人遭受慘重打擊而被毀滅;
并且還聽不到受害者的慘叫哀號……
但在古代,、冷兵器時代,,則是面對面的肉搏,。
一刀砍下去,受難者的鮮血往往一直噴濺到勝利者的滿臉,、全身,。
軍人的征袍上,除了自己的血,,就是敵人的血……
出擊的魏軍,,仍以朱亥的兩萬人為第一梯隊。
朱亥不是職業(yè)軍人,,從沒在以前的戰(zhàn)爭中露過面,;
但從昨天下午那一戰(zhàn)中,王龁已知道這個“無名之輩”相當厲害,,不得忽視,。
為了勝得有把握,他動用了五萬兵力由悍將桓齮率領,,一字橫展全線進擊,。
兩軍相交后,又正面迎敵,,兩翼包抄,,把魏軍團團圍住。
朱亥為了保持自己的相對優(yōu)勢,,以免被切割分開各個擊破,,則把部隊改組成“錐陣”。
“錐陣”就是呈前尖后闊的圓錐形:
“錐尖”是戰(zhàn)斗力最強的精銳,,插入敵群,,逢者必亡、猛打猛沖,、所向披靡,;
“錐尾”則亦步亦趨、緊緊追隨,,以保護前鋒的后方安全,,兩部分緊密結合,攻防兼?zhèn)洹?p> 所以,,雖然處于敵人的包圍中,,卻是一個啃不動的“鐵疙瘩”。
對方不能給它以致命的打擊,,而它卻可以橫沖直撞,隨時捕捉戰(zhàn)機,。
大有沖破包圍圈到邯鄲去與趙軍會師之勢……
如果真的任他們會師成功,,將打亂秦軍的整個戰(zhàn)略部署,,后果非常嚴重,王龁自然要盡力堵截,。
王龁急忙調(diào)來上百輛戰(zhàn)車,,車后跟著上萬名弓箭手。
在戰(zhàn)車的掩護下,,邊射擊邊前進,,對魏軍構成嚴重威脅。
騎兵雖然銳利,,但在敵人的重重包圍中回旋困難,,更沖不破“戰(zhàn)車陣”;
而密集的箭雨使人馬大量傷亡,,“錐尖”很快就會被消滅,。
王龁的對策果然能克制住朱亥的“錐陣”。
不料,,朱亥一聲令下,,“錐頭”忽然縮回陣內(nèi),同時,,“錐體”也迅速改變?yōu)椤皥A陣”,。
由于圓的表面積最小又沒有棱角突出,外用長茅刺擊,,內(nèi)以弓箭攢射,。
在盾牌的掩護下可以減輕對方弓箭的殺傷力。
這是防御戰(zhàn)的最好形式,,所以秦軍則感到有如“狗咬刺猬”,,無處下口。
秦王接到圍住魏軍的戰(zhàn)報心中高興,,嚴令王龁不惜一切代價,,必須全殲被圍之敵!
從他參與戰(zhàn)爭,,秦軍迄今還沒遇到過這么兇猛的對手,,信陵君的部隊不僅動搖了秦軍的威風,也動搖了他的信心:
有這樣一支軍隊擋在面前,,還能一統(tǒng)天下嗎,?
但秦王的雄心壯志又絕不允許忤逆,他要把信陵君的軍隊全部殲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