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孫可望揮師川黔 忠貞營敗回夔東
正當(dāng)為了孫可望的爵位鬧得不可開交之時,,四川局勢發(fā)生了重大變化,,此時全國各地的反清斗爭也在此起彼伏,,清軍再次大舉進(jìn)攻湖廣,并迅速占領(lǐng),,兵鋒直取兩廣。
此時,,李定國整日在家韜光養(yǎng)晦,,研習(xí)兵法,知道目前朝廷與孫可望的賜爵之事焦頭爛額,,但是抗清的整體路線已經(jīng)確定,,因此也在關(guān)注全國形勢的巨大變化。此時貴州還在大明朝廷手中,,只是都是些地方駐軍,,零零散散,不成戰(zhàn)斗力,;而自清軍占領(lǐng)四川后,,由于四川已經(jīng)被大西和明軍堅壁清野,,清軍無法當(dāng)?shù)匮a給,因此又退回陜西,,此時只有一些殘余明軍在四川,,致使短期內(nèi)四川出現(xiàn)軍事空白,此時出滇,,正是時機成熟,,大西軍高級將領(lǐng),本來就對清軍國仇家恨,,無論朝廷是否出兵抵御,,都不妨礙大西軍隊的抗清決心。
李定國胸有成竹,,找到劉文秀,,并且與他一起見孫可望,商議抗清大計,。寒暄之后,,李定國說道:“大哥,義父之仇未報,,我軍同韃子當(dāng)不共戴天,。我想請求大哥俯準(zhǔn),命我?guī)ьI(lǐng)一支偏師,,出滇與韃子決一死戰(zhàn),!”
孫可望看了一眼定國,并不聲色,。劉文秀道:“大哥,,我同意二哥的意見,我也愿意帶領(lǐng)軍隊,,誓師出征,,直搗黃龍?!?p> 孫可望不慌不忙的說:“抗擊韃子,,是我大西軍的使命。既然你們都認(rèn)為如今時機成熟,,不妨說說理由,。”
“大哥,,如今清軍南下,,主力已破湖廣,朝廷無力西顧,,而清軍暫時目標(biāo)也并不在川黔,,此為其一,;其二,此時貴州,、四川兵力空虛,,我軍極易占領(lǐng)此地,迅速休養(yǎng)生息,,可變?yōu)榈诙€云南,,以供我軍長期與韃子對峙;其三,,我軍現(xiàn)在出滇,,高舉義旗,天下云集響應(yīng),,如若待梧州戰(zhàn)?。ù藭r永歷帝已經(jīng)遷往梧州),清軍必西取云南,,我軍一隅之地,,難以取勝;其四,,我軍熟悉四川,、貴州地形,盡掌地利,;大哥,,如此四條,,正是天助我等,。”定國道,。
“是啊,,大哥,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啊,。”劉文秀也附和道,。
“我欲與韃子決一死戰(zhàn)久矣,。二位賢弟正合我意?!睂O可望環(huán)視一下二位,,便說道,“既然出兵,,還是應(yīng)當(dāng)知會朝廷,。但是我有天子御賜的監(jiān)國詔書,,可節(jié)制川黔兵馬,今日即將此詔書傳檄川黔,,以減少摩擦,。”
李定國沒想到孫可望早已在醞釀出滇之事,,卻等著自己上來說明,,想必他早有動作了,便說道,,“大哥之言令小弟欽佩不已,,不知大哥此事如何布置?”
“我已命中書舍人楊惺去行宮請旨,,同時派白文選率領(lǐng)前鋒兵馬去了貴州,,想必不出幾日兩邊均有消息?!?p> 李定國一聽,,呆若木雞,原來如此重大行動,,大哥竟都未跟自己商量,,而是秘密安排,確實震驚不已,。另一方面,,又對其運籌帷幄不勝佩服,如今大敵當(dāng)前,,定國自然也以大局為重,,道:“大哥如此部署,必將萬無一失,,可是接下來我軍該當(dāng)如何,?”
孫可望見李定國既然如此一問,便說道,,“如今之計,,只能待文選的戰(zhàn)報,如有消息,,我再通報二位賢弟,,相機作出部署?!?p> 李定國,、劉文秀也不好再說,只得告辭退出。
這一日,,孫可望傳定國,、文秀二人議事,告訴二人,,天子已經(jīng)同意部隊出滇剿除韃虜,,并告知清將孔有德已經(jīng)駐兵武漢,希望大西軍能夠在湖廣擊破孔有德,,收復(fù)中原,。而白文選的消息則報告,已經(jīng)攻取安順府,,大軍進(jìn)入貴陽,。
“大哥,如此甚好,。既然天子已經(jīng)下詔,,則我軍出師有名,天下可望風(fēng)歸順,,且白將軍已經(jīng)進(jìn)入貴州,,這是大好事啊?!蔽男愦笙驳?。
定國一言不發(fā),等待孫可望說話,。
孫可望環(huán)視了一下二人道:“不出所料,,我軍出師大捷。不過我確實從未將此烏合之眾放在眼里,,不過,,貴州眼下形勢復(fù)雜,各種勢力魚龍混珠,,還當(dāng)派一大將前往統(tǒng)籌,,方能周全,,否則處理不當(dāng),,必出大事?!睂O可望說的沒錯,,當(dāng)前天下,除了八旗軍以外,,天下兵馬,,應(yīng)當(dāng)只有大西軍首屈一指了。
說完,又看著二人,,見李定國仍是表情淡定,,一言不發(fā),不由有些不悅,。只見劉文秀說:“大哥,,我欲報義父之仇、四弟之恨久矣,,我愿帶領(lǐng)兩萬兵馬,,出征貴州?!?p> 孫可望點點頭,,又看著李定國道:“二弟,你意如何,?”
李定國假裝回了一下神,,道:“小弟聽大哥安排?!?p> 孫可望有些高興,,便道:“三弟先隨我留鎮(zhèn)云南,由二弟帶精兵兩萬,,立即出兵與白將軍匯合,,務(wù)必厘清貴州復(fù)雜局面,還百姓太平世界,?!?p> 定國起身行禮:“謹(jǐn)遵大哥將令!”
永歷三年四月,,李定國帶領(lǐng)兵馬,,出滇平定貴州,與白文選匯合后,,即進(jìn)入貴陽,,與匡國公皮熊,貴州巡撫范礦等結(jié)盟,,一路均是招撫安置,,并未任何流血沖突。貴州先后被大西軍,、清軍都先后進(jìn)入過,,基本沒有精銳軍隊存在,但是各地勢力極多,,又蓄養(yǎng)兵馬,,又沒有守土安民,報效國家的愿望,只知盤踞地方,,禍國殃民,,為非作歹,貴州百姓早已深惡痛絕,,如匡國公皮熊等,;因此盡管表面順從,但實際政令不通,。
孫可望在綜合各種情況后,,立即與劉文秀親率大軍進(jìn)入貴陽。皮熊等人盡管表示歸順,,但實際唯恐大西軍隊主力進(jìn)入貴州,,傾軋自己的地盤,因此派兵堵住孫可望的通道,??赏笈铝钗淞娦懈木庂F州全部部隊,,對于負(fù)隅頑抗的,,就地殲滅,在消滅王祥兵馬六七萬后,,其他兵馬成為驚弓之鳥,,只得聽從改編。從此,,貴州境內(nèi)再無兵匪作亂,,無散兵游勇?lián)屨嘉镔Y,人民安居樂業(yè),。
平定貴州后,,趁著兵威,孫可望傳檄四川巡撫李乾德,,望其接受改編,,李乾德作為東林舊黨,素來痛恨大西軍,,于是嚴(yán)詞拒絕,,孫可望在貴陽與李定國商議后,下令正在遵義的劉文秀,,立即率領(lǐng)部隊分兩路進(jìn)入蜀地,。
明犁庭侯武大定,本為明末起義軍小紅狼部下,,后來投降孫傳庭,再后來李自成圍西安,又投降李自成,。清軍入關(guān)后,,武大定起兵反清,在四川同清軍作戰(zhàn)兵敗突圍,;李乾德,,四川西充人,字雨然,,崇禎四年進(jìn)士,,以兵部侍郎巡撫四川。二人調(diào)集兵馬,,欲阻止劉文秀進(jìn)入四川,。
大西軍此時士氣高昂,又經(jīng)過數(shù)年戰(zhàn)事,,且在云南得到充分的休整和補給后,,軍事素質(zhì)極高。而四川駐軍,,其戰(zhàn)斗力與貴州兵馬并無差異,。武大定大將張林秀本不知兵略,竟與劉文秀決戰(zhàn)于野戰(zhàn),,根本不敵大西軍一輪突擊,,便被亂軍斬于馬下。袁滔,、武大定被擒,,李乾德投水自殺。劉文秀嘆道:“一亂世腐儒耳,!”
平定四川,、貴州后,孫可望即刻按照在云南的辦法整頓兩省,,從云南抽調(diào)大量官員任職,,并將多數(shù)原來明朝官員革職查辦,一時間,,吏治刷新,,各地迅速恢復(fù)生產(chǎn)。大西軍實力大增,,擁軍數(shù)十萬,,號稱百萬。在穩(wěn)定局勢后,,可望慮定國,、文秀兵權(quán)太重,,便以督軍和穩(wěn)定后方為由,令二人回昆明,。
再說此時大順軍余部,,分為東、西二路,,其東路即為原李自成,、劉宗敏所率主力,后被何騰蛟以各種名義阻止南下,,便都進(jìn)入川西鄂東一帶,,西路則為李過、高一功率領(lǐng),,后為堵胤錫招撫作為忠貞營抵御清軍,。后隨堵胤錫駐扎廣西一帶,一直為官軍所不容,。
此時清軍南下,,一路由永州、郴州直下廣東,,在攻占廣東后,,占領(lǐng)肇慶、梧州,,另一路由孔有德率領(lǐng),,出柳州,直抵桂林,。徐靖之的忠毅營因為戰(zhàn)局的急轉(zhuǎn)直下,,已被調(diào)集到梧州一線,作為京畿軍隊護衛(wèi),。靖之此時感到無論楚黨還是東林黨,,都對忠貞營的將士另眼相看,雖然已經(jīng)招安,,卻不給予糧草,、器械,任其自生自滅,,對其駐地,,各軍閥也是唯恐其進(jìn)入自己地盤。靖之多次力爭,,只是無果而終,,也只能聽?wèi){這些腐朽軍閥的坐井觀天。
靖之奉詔來到梧州幾個月,,當(dāng)下局勢已經(jīng)糟糕的不得了,,自己本欲在桂林城外與孔有德決一死戰(zhàn),,不得已來到了梧州,作為行宮衛(wèi)戍部隊,,此時又具有拱衛(wèi)梧州的重任,,實際上,,尚可喜,、耿精忠等清軍已經(jīng)準(zhǔn)備向廣東進(jìn)攻,用不了多久,,梧州也將成為前線,,與桂林又有何異?
這一日,,靖之等兄弟三人來到梧州城外鴛鴦江畔游覽,,周炳榮從馬背上取下一壺酒,見一處亂石,,便坐下,,對著江畔,喝酒談?wù)摴沤瘛?p> 周炳榮突然神秘的跟靖之說道:“二哥,,有一件事,,我跟你說一下,又怕你不高興,?!?p> “你我兄弟,有什么不高興的,?”
“你剛到梧州不久,,可能不知道,我和大哥一直在天子駕前,,因此對天子宮眷都很了解,。我見岷王世子也在隨駕人員之中?!?p> “這有何奇怪,,岷王府經(jīng)過上次大亂,如今只有世子存世,,他隨圣駕遷移,,也是順理成章的。只是他岷王府曾經(jīng)魚肉鄉(xiāng)里,,我對他們?nèi)允枪⒐⒂趹?。?p> “二弟,,這就不對了,,這天下不平之事很多,,再說了,那是老岷王在世時做的,,跟他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其實大哥,三弟,,有席話我還真不知道怎么說起,。你們知道方今天下大亂,這是為什么嗎,?就憑韃子十萬鐵騎,?其實還是我大明內(nèi)亂才是根本,否則十個韃子也甭想進(jìn)山海關(guān),??墒俏覀?yōu)槭裁磧?nèi)亂呢?你們家世都很好,,自然沒見過百姓是如何水深火熱,。你就拿我們武岡州來說,這除了朝廷的稅銀,,還有官府的攤派,,甚至王府的徭役和稅銀,弄的百姓十室九貧,。三弟,,你應(yīng)該知道,就我們那十里八鄉(xiāng)的,,餓死多少人,?有多少人逃亡?你說,,這樣的情況在全國有多少,?尤其是陜西、山西,、河南幾省,,又碰上旱災(zāi)、蝗災(zāi),,而朝廷卻不管不問,,即便是有一點賑災(zāi)銀,也都落入了貪官之手,。你說幾十萬,,幾百萬流民在一起,沒有吃的,,他們會怎么辦,?”
“二哥,,從私塾起,我就知道你速來痛恨貪官,,痛恨皇親國戚,,可是如今我們是有共同的敵人,那就是韃子,,如果是闖逆奪天下,,那倒也是正常的改朝換代,可如果是韃子坐了天下,,那就是亡國滅種了,。只要是我同胞,,就應(yīng)當(dāng)團結(jié)在一起,,共同對付韃子,,不能再搞什么分裂了,難道還要我們內(nèi)部互相殘殺,讓韃子坐收漁利,?”
“我自然不是這個意思??墒?,我看到岷王府的人或者東西,我都覺得惡心和難過,,我真的不想再與岷王府扯上關(guān)系,,我忘不了小時候都是怎么度過的。我可以和所有的人合作,,但是岷王府無論如何,,我都做不到?!?p> “二弟,,這你就狹隘了。我們要打破藩籬,,你也知道,,朝廷如今的大臣內(nèi)斗激烈,甚至有很多朝廷官員對原來大順軍和大西軍有很大的成見,,就如同你的思想一樣根深蒂固,。可是我們必須要聯(lián)合起來,,你不是也對這種觀念非常痛恨嗎,?那就不妨從自己做起,打開心扉,,真誠的和自己痛恨的人合作,,至少,,我們應(yīng)該忘記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那些都是上輩人的事情,,畢竟我們這一輩所面對的,,就是韃子入關(guān),我們這一代人與生俱來的使命就是抗擊韃子兵,?!?p> “大哥說的對,只是心結(jié)難解啊,?!?p> 伯胤笑著說:“這個不難。畢竟我們都是同鄉(xiāng),,改日我請諸位喝酒,,可以當(dāng)眾聊聊。我觀世子其人,,卻無宗室子弟之紈绔,,器宇不凡,我相信你們相處后,,會讓二哥改變一些成見的,。畢竟我們?nèi)缃裨谕幻嫫鞄孟聭?zhàn)斗,難得的就是上下一心,,推誠置腹,。”
靖之點點頭,。這時,,只聽到有悠悠琴聲入耳,三人甚是詫異,,此荒野竟有如此天籟之音,?琴聲悠揚,卻聲聲凄涼,,不乏愁苦,,就如同靖之此刻心情一般。靖之一時難以抑制,,便借口暫別二位兄弟,,踏聲尋來。
只見不遠(yuǎn)處,,聲音似乎從一個草亭中傳出,。依稀能夠看到是一位年輕女子在彈琴,女子旁邊立著兩個婢女,旁邊不遠(yuǎn)處有一輛馬車,。靖之見是女子,,卻也不好靠近,只是相隔百步之遙,,對著滔滔江水,,瑟瑟秋風(fēng),加上酒勁,,令人黯然神傷,。離開家鄉(xiāng),又是一年多了,,他日還曾私定終身,,今日,竟有如此長時間未見佳人,,未知純貞是否安好,;想起先生壯志未酬,卻被這官場所排斥,,為社稷崩亡而心死,;想起自己的父母,還有哥哥,,不知道他們是否過的還好,是否還健在,?又想起自己投軍以來的種種遭遇,,雖有以死報國之心,卻總是不能如意,。這琴聲似乎涌進(jìn)了他的心扉,,令他欲罷不能,神魂顛倒,。靖之面對著江水,,竟然痛哭失聲,情不自禁,。又突然想起如今清軍兵臨城下,,而朝廷重臣又如此鼠目寸光,心中不禁又燃起熊熊烈火,,突然,,靖之拔劍而起,竟然和著琴聲舞起劍來,。靖之越舞越起勁,,就好像面前站著的盡是韃子兵馬,自己正在沖鋒陷陣一般。
突然,,琴聲斷了,,靖之手中之劍頓時似乎失去了靈氣,一劍劈下去,,一株柳樹應(yīng)聲而斷,。靖之扔下手中之劍,面江伏地,,竟然淚流滿面,。
過了一會,竟有一個女子聲音傳來:“剛才小女子琴聲擾了壯士雅致,,還望恕罪,。”
靖之慌忙用衣袖拭去淚水,,站了起來,,鎮(zhèn)定了一會,才轉(zhuǎn)身作揖道:“豈敢,,豈敢,,姑娘多慮了。只是閑游到此,,聞姑娘琴聲,,想起一些事情,情不自禁,,姑娘見笑了,。”
靖之抬頭一看,,眼前這女子典雅大方,,面容嬌美,亭亭玉立,,約摸十八年紀(jì),,身著華麗,想來梧州此地,,本不富裕,,如今天子行宮在此,來往高官較多,,必是官宦子弟,。
那姑娘抿嘴一笑,道:“公子劍法精湛,,倒也讓小女子大開眼界,。聽到奴家琴聲,,卻能意氣風(fēng)發(fā),想必公子也是懂琴之人,?”
靖之哪里懂得什么樂律,,于是說道:“在下一介武夫,未曾識得琴曲,,只是琴聲好聽,,聽起來婉轉(zhuǎn)悠揚,卻能扣人心弦,,想起舊事,,不可收拾罷了?!?p> “哦,。公子可是我大明將士?”姑娘睜著眼睛,,很好奇的問道,。
“正是?!本钢幌雽⒆约荷矸莞嬷@位萍水相逢之人,,于是轉(zhuǎn)移話題道:“值此兵荒馬亂,姑娘還敢孤身來到江邊彈琴,?萬一碰到壞人可怎么辦,?我看姑娘還是請回吧?!?p> 這時候,,左藤等跑了過來,對著靖之說道:“二弟,,原來你在這,我和三弟到處找你呢,,原來你在這里約會來了,,好啊,你小子,!”
左藤和周炳榮哈哈大笑,,未見那姑娘卻羞紅了臉,瞪了一眼左藤,,好像怪罪這個大煞風(fēng)景之人,。左藤一見,嚇得撲通跪下,,并拉著周炳榮衣襟一齊跪下:“臣錦衣衛(wèi)指揮使左藤,,叩見郡主殿下。”
靖之一聽左藤竟然說眼前這人竟然是郡主,,嚇了一跳,,立馬也跪下:“臣叩見郡主,剛才臣觸犯郡主,,還請郡主降罪,!”靖之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但是盡量還是不要說出自己名字,,萬一這郡主回去收拾自己怎么辦,?在這里,定然是不好收拾的,。
“我問你,,你是誰?”那姑娘嬌羞的問道,。
“臣,,臣,……”靖之一時不知怎么說,。
“他是我二哥,,現(xiàn)為武岡伯副總兵徐靖之。二哥,,你這是怎么啦,,臨陣殺敵,都未曾見你害怕過,?!敝鼙s口無遮攔的說道。
“住嘴,!你喝多了,?”左藤罵道,其實,,周炳榮確實是多喝了一點,。又對郡主磕頭道:“不知郡主在此,我等兄弟三人本來江邊煮酒論英雄,,未想郡主在此,,還請恕罪?!弊筇賾?yīng)該是嚇到了,,也不知道說什么好,反正應(yīng)該把自己為什么來到這里說出來,,自己并不是有意沖撞郡主的,,剛才說周炳榮喝多了,,只好借曹操典故來敷衍。
“汝等無罪,。我現(xiàn)在要回宮了,,你三人可否護駕?”郡主慢慢說道,。
“這是臣等榮幸,。”于是謝恩,。
姑娘又看了一眼靖之,,說道:“原來你就是徐靖之,我聽父王說起過你,?!闭f完便微笑著走了。
靖之嚇得面如土色,,這郡主說是記住自己了,,這可如何是好?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是如此死在朝廷,枉屈大丈夫之志,。
“傻愣著干嘛?。俊弊筇俳械?。靖之回了下神,,左藤接著說,“快去把我們的馬牽過來啊,?!?p> 靖之和周炳榮一路小跑去牽馬。
一路上,,三人都不敢言語,,靖之早已心亂如麻,不知如何是好,,可也只好硬著頭皮辦差。
到了行宮,,郡主下車,。因為戰(zhàn)亂,天子眷屬也沒有多少,,因此靖江王眷屬也都隨駕從桂林過來,,暫住在行宮,。郡主對著靖之說道:“感謝三位將軍,!”又是微微一笑,,靖之哪里敢抬頭看,早就想著趕緊護送好了,,回自己營中,。
三人剛往回走,靖之便問左藤:“大哥,,您可是見過很多皇家場面,,你說,今日小弟是不是闖了大禍了,?”于是便將剛才事情全部說了一下,,左藤等人也都因戰(zhàn)亂,未曾婚配,,哪里曉得這等事情,,只是猜測道:“不應(yīng)該啊,我素聞這位郡主與其他人不一樣,,知書達(dá)理,,而且賢弟也沒有什么過分之舉啊?!本钢宦?,舒心了些許,只是回營后,,再不敢往那鴛鴦江跑,,沒事也不敢去皇宮找左藤了,有什么事情,,都是去靖之營中或者兵部,。
慢慢過了一個月,靖之也慢慢忘記了這件事,。
一日,,李過與高一功來到忠毅營,找到靖之和左藤哭訴,。
“二位大人,,我等既然已經(jīng)歸順朝廷,可朝廷卻視我如同異類,,我軍將士食不果腹,,如何守土安民?還望大人賜教,?!崩钸^憤憤的說道,。
“李將軍,我等素知貴部情形,,卻也無能為力,。這般朝廷重臣,真是鼠目寸光,,只知保存實力,,唯恐他人口中奪食。如今形勢如此緊急,,還如此內(nèi)斗,,讓天下英雄寒心?!本钢?。
左藤只是沉默不語,作為天子親軍,,御前侍衛(wèi)首領(lǐng),,卻也無計可施,又不能誹謗朝政,,因此郁郁寡歡,。
“將軍,我兄弟二人此次進(jìn)宮,,必向天子奏明實情,,大敵當(dāng)前,應(yīng)當(dāng)團結(jié)一致,,共維時艱,,豈能做如此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我軍上下雖欲浴血奮戰(zhàn),,報效國恩,,豈能為無米之炊?”
“將軍之心蒼天可鑒,。只是時下,,天子恐也無力相助。堵閣部(即堵胤錫)病逝后,,將軍等更是舉步維艱,,靖之也是有目共睹?!?p> “我等欲移師北返,,大人以為如何?”高一功說道。
靖之大吃一驚,,道:“將軍切勿如此。其一,,國政如此不堪,,正是將軍等報效之時,豈能在此時機不顧圣駕安危,?其二,,將軍北返,一路均是韃子兵馬,,又如何能周全,?其三,將軍北返,,又能返到何方,?”
“大人不必為我等擔(dān)憂。我等欲去夔東,,原大順軍余部大多聚集于彼處,,我等尋找昔日戰(zhàn)友,必能團結(jié)一致,,對抗韃子,。至于一路艱險,我與李將軍有過設(shè)想,,但是即便如此,,也比坐以待斃好,留在此地,,或者被清軍擊敗,,或者被朝廷兵馬殘害,何苦呢,?”高一功苦笑著說,。
“事已至此,我好言相勸,,只望將軍等自重,。我軍中尚有多余糧草,器械,,可贈與將軍,,但是也只能解燃眉之急?!?p> “如此,,則謝過大人?!?p> 二人出營后,,立即上奏天子,,指出目前困境,希望朝廷給予糧餉,,則忠貞營當(dāng)奔赴抗清前線,,只是諸位重臣均極力反對,天子也無可奈何,,更何況清軍迫近,,朝廷上下惶恐不安,怎能顧得上忠貞營的事情,,故不了了之,。
靖之上下奔走,希望能夠挽留住這支精銳,。一日,,靖之向皇上遞交奏章,言辭意切的表明,,目前忠貞營的重要性,,天子正在召見文安之,因此沒有見靖之,。靖之將奏章交給司禮監(jiān)王坤后,,便準(zhǔn)備出宮,等著皇帝召見,。卻不想在大殿外遠(yuǎn)遠(yuǎn)看到了郡主正朝這邊走來,,靖之嚇得趕緊掉頭,然后準(zhǔn)備往旁邊的小路走,,只是這行宮本來就小,,格局又不像紫禁城或者岷王府一樣,靖之正回頭,,迎頭碰到王坤,,王坤說道:“徐大人,皇上這回沒空,,你現(xiàn)在回去跪著也沒用,,還是先回去等著吧,皇上一旦召見,,咱家這就去傳大人,。”靖之吞吞吐吐,,哪里是要見皇帝,,一時也不好怎么回答。只能又低著頭往前走,希望郡主已經(jīng)往別的方向走了,,或者壓根沒看到自己,。
其實郡主也早就看到了靖之,只是以為他有要事又要回去,,于是便緩緩朝這邊走來,,正碰上靖之。于是隔著數(shù)米遠(yuǎn)就問道:“徐大人為何如此驚慌,?是在躲避我嗎?”
靖之又是吞吞吐吐的說:“臣拜見郡主殿下,?!?p> “起來吧?;卮鹞?!”郡主似有怒色。
“臣豈敢,?”靖之小聲的說道,。
“那你為何見我,就往回走,,是不是又被王公公擋了回來,?”郡主繼續(xù)生氣的問道。
“這……上次得罪郡主,,臣心有余悸,,不敢再有唐突,請郡主恕罪,?!?p> “得罪?沒有啊,。我見上次將軍聞我琴聲,,便舞起劍來,心中似有怒氣,,卻不知何故,。后來被左大人等打斷,還沒解答我的疑問呢,?!笨ぶ鬣狡鹦∽斓馈?p> “臣當(dāng)日只是,,只是觸景傷情,,別無其他。”靖之自己腦袋都是一片空白,,只想趕緊離開,。“沒什么事,,臣這就告退了,。”
“有事啊,,怎么沒事,?”郡主說道,“我又不是什么妖怪,,將軍為何如此懼怕,?”
其實靖之心里清楚的很,自古皇家少仁義,,所謂伴君如伴虎,,自己何苦還去靠近?只能敷衍道:“郡主不要生氣,,臣并不是害怕郡主,,只是,臣……臣……”
見靖之如此吞吞吐吐,,郡主也不再為難,,便說:“我聽父王還有皇宮很多人說過,將軍少年英雄,,叱咤疆場,,在我大明軍中,實乃罕見,,得見將軍尊容,,亦為我之榮幸。將軍見我,,亦不必拘束,,如同朋友般便是?!?p> “臣豈敢,?”不過見這位郡主如此稱贊自己,靖之慢慢的平緩了恐懼,。
“我有月余未見將軍,,將軍亦不來行宮,今日進(jìn)宮,,必要要事吧,?!?p> “恩,正是進(jìn)宮面圣,,奏報忠貞營之事,。未想文大人正在與皇上商討,因此只是將奏章交給了王公公,?!?p> “將軍不必告訴我細(xì)節(jié),大明有制度,,后宮不得干政,。”郡主嘟著嘴,,她或許只是希望靖之是來找自己的,。“對了,,將軍那日不知為何如此傷懷?”
“殿下,,臣實乃聞清軍再度南下,,不日將抵達(dá)梧州,而朝廷卻無計可施,,當(dāng)此山河破碎,,豈能獨善其身?又想起自己一生未能報效國家,,想起家父和恩師,,心中郁悶,故而不悅,。也是聽到了殿下琴聲凄切,,因此失態(tài),慚愧之至,!”
“將軍不必如此,,我那日也是有些心事,故而琴聲低沉,,讓將軍見笑了,。”
“哪里,,鄙人不識琴曲,,徒一武夫耳!卻不知殿下為何憂傷,?”
“與將軍差不多吧,,只是沒有將軍的豪情而已,。”郡主欣慰的看著靖之,,令靖之不敢對視,。
“臣豈敢?郡主過譽了,?!本钢f著:“不過臣請郡主不要再去江邊撫琴,如今兵荒馬亂,,郡主孤身一人,,恐有危險?!?p> “我后來又去了幾次,,希望還能見到……”郡主欲言又止,自己都已羞紅了臉,?!安恢獙④姾螘r再有雅興,我愿為將軍撫琴,?!?p> “臣豈敢?殿下可折煞臣了,?!本钢畤樀妹嫒缤辽?p> “你與我閑聊,,卻一會兒說了多少個臣豈敢了,?將軍還是拘束,國家當(dāng)此多難,,正是將軍建功立業(yè)之時,,國家有將軍,亦是國家之幸,,我等之幸,。將軍切莫再有拘束?!笨ぶ鞯?。
“郡主,娘娘來了,!”旁邊的婢女說道,,靖之正欲回話,因此心里想到,,幸好,,這下可以走了,。
“殿下先忙,臣這就告退,?!闭f完,轉(zhuǎn)身便走,。卻看到后面確實有個貴婦人緩緩而來,,靖之于是站在一旁,鞠躬行禮,,然后匆匆退出,,心想,這位應(yīng)當(dāng)就是靖江王妃了,。后面?zhèn)鱽砟概说膶υ?,靖之急忙走出。卻未曾想到,,這一幕,,也被王坤看在眼里。
此后數(shù)日,,靖之依然為了忠貞營的事情奔走,,只是沒有任何效果,而徒增眾位大臣的猜忌和指桑罵槐,。靖之垂頭喪氣,更加心灰意冷,。
忠貞營在乞糧無效后,,只能縱兵搶糧,以維持軍需,。朝廷諸臣更是以此為借口,,奏報朝廷,言辭鑿鑿的說忠貞營已反,,并派各路人馬圍剿,,慶國公陳邦傅、大學(xué)士瞿式耜尤其激烈,。但一批只能欺壓百姓的烏合之眾,,如何能抵抗真正的野戰(zhàn)雄師?只是一敗再敗,,而越是失敗,,大臣們的彈劾越是嚴(yán)重,忠貞營沒有辦法,,只能設(shè)法逃出朝廷控制,。因此反向廣東境內(nèi)移動,,在占領(lǐng)廣東連州后,一路向北,,意圖經(jīng)湘西抵達(dá)夔東,。
兵馬一路北行,一路無論明軍,、清軍或是地方武裝,,均對其進(jìn)行攔截和阻擊,損失慘重,。在連州境內(nèi),,忠貞營經(jīng)過短暫休整,為了維持軍需,,在連州大肆搶掠,,因此民怨四起。清軍此時目光全部在梧州朝廷,,因此對其逆行,,并未過多關(guān)注。在湖南境內(nèi),,忠貞營遭遇降清的地主武裝攻擊,,李過不幸中箭犧牲,余部仍由高一功帶到夔東,,受到其他大順軍的熱烈歡迎,。
李過,本為李自成侄子,,卻未想叔侄二人,,同樣被明、清軍隊逼走逃亡,,而又同樣死于地主武裝,,命運如此一般,痛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