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fēng)中,夏元零的黑色大氅和四散飄零長發(fā)在日光下泛著奇異的光澤,,在她的身邊,,一眾侍衛(wèi)拿著配劍,,帶著墨鏡俯視著下面的丹淵和朱季爻,。
“大妹砸,最近咋樣???下來下來,咱嘮嘮嗑兒跟這哈兒,?!毖鲋^看著夏元零,丹淵一邊手搭涼棚,,一邊朝天上大喊道,。
“嘮嗑兒就嘮嗑兒,你先讓老朱把刀收了,?!陛p輕地從天上降了下來,夏元零說道,。
一聽這話,,丹淵回頭一看,,只見身后的朱季爻已經(jīng)抽出了配劍,一邊的侍衛(wèi)也都趕了過來,。
“王爺,,你先走?!边~步走到丹淵的身前,,朱季爻一邊用身體擋住丹淵,一邊舉著配劍指著剛剛落地的夏元零,,“老妹兒,,干哈來了?”
“你問我,,我還要問你呢,,帶這么些個人,追著我屁股后面飛了小一百里地,,我的屁是香的?。俊甭涞刂?,夏元零整了一下領(lǐng)子,,手握著刀柄走了過來。及至近前,,丹淵這才細(xì)細(xì)地打量著眼前這個女土匪:白皙的臉上,,薄薄的嘴唇輕佻地微笑著;長長的發(fā)簾幾乎遮住了半張臉,,只留下一只彎彎的桃花眼閃爍著尖利的神色,。
“平王爺,請安啦,?!闭痉€(wěn)了腳步,夏元零象征性地點(diǎn)了個頭,,隨手將刀自刀鞘里抽了出來,。瞬間,丹淵身邊的護(hù)衛(wèi)全部拔出了刀來,,錚錚之聲一時不絕于耳,。
看著將自己團(tuán)團(tuán)包圍的護(hù)衛(wèi)們緊張兮兮的模樣,夏元零輕笑了一聲,,將刀隨手丟在了一邊后,,只見她撩開了袍子,盤腿坐在了地上,,隨即抬起一只手來,,做了個“請坐”的手勢,。
“我說你熱不熱啊,大夏天的還穿袍子,?!表樦脑愕囊馑甲诹怂纳磉?,丹淵伸手摸了摸她的黑色大氅,,“顯擺自個兒有啊,?”
“王爺,,別亂摸?!币姶?,朱季爻一把將丹淵的手扯了回來。
“咋滴,?吃醋啦,?沒事兒我就看看這皮草,狐貍的吧,?”笑著朝朱季爻揮了揮手,,丹淵繼續(xù)朝夏元零的袖子伸出手來。
“夏元零的大氅里藏著條銀環(huán)蝮,,誰碰誰死,。”再次將丹淵的袖子扯住,,朱季爻皺著眉壓低著聲音說道,。
一聽這話,丹淵趕忙把手抽了回來,。
“倒也不是逮誰咬誰,。”看到丹淵慫了吧唧的樣子,,夏元零笑出了聲來,,“沒我的話,它誰也不敢咬,?!?p>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闭f著,丹淵朝一旁挪了挪,,嬉皮笑臉地說道,,“這蛇日子過得不錯,,整天跟大姐的衣服里蛄蛹。我要是這條蛇,,說不準(zhǔn)哪天就鉆錯了地方了,。”
說著,,丹淵壞笑著用胳膊肘戳了戳一旁嚴(yán)肅的朱季爻,,咧著嘴笑出了聲來。
“別開葷腔了,,問她率部來干什么,?”
坐在會議室里,白子青對著屏幕另一端的丹淵大喊道,。
瞥了一眼屏幕中的白子青,,夏元零抿著嘴笑了一下,伸出手來將手指攥在了一起,,念了一句“震來厲”,,只聽得“咔嚓”一聲,丹淵身后的屏幕便碎成了好幾塊,。
“鉆錯了,,就大卸八塊,煮了吃了,?!蔽⑿Φ乜粗Y和朱季爻驚異的表情,夏元零扣著染紅的指甲,,淡淡地說道,,“王爺,這里已經(jīng)是察省的地界兒了,,馮云院長官讓我問問您,,跑到這里來干什么?”
“天下宗涼,,天家宗親駕臨北域,,他馮云院不過來磕頭請安也就罷了,大嘴一撇還來問我干什么,?”盤著腿坐在草地上,,丹淵“哼”地笑了一聲,“德行,!”
“他這幾天忙啊,。”從懷里抽出了一根掛著翡翠墜子的煙斗,,夏元零讓侍衛(wèi)填了煙絲進(jìn)去后,,打了火抽了一口,。云煙之間,丹淵帶著嫌棄的表情扇了扇煙味,,又往后挪了挪屁股,。
“你說現(xiàn)在的姑娘怎么都好上這口兒了?!陛p輕咳了兩下后,,丹淵轉(zhuǎn)頭朝朱季爻小聲抱怨著。
“王爺,,時候不早了,,您還是麻流兒回省城吧?!倍自诘Y的一側(cè),朱季爻抬手在丹淵后背上使勁推了推,,“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扯,!這還沒說到正事兒上呢,。”看著眼前吞云吐霧的夏元零,,丹淵一把推開了朱季爻,。
“內(nèi)個什么,夏大姐,,你說你在烏省待得好好的,,非要和馮云院那個油膩男攪在一起干什么?”笑著又往夏元零處湊了湊身子,。丹淵壓低了嗓音說道,,“當(dāng)年我爸還活著的時候,本來還想給你奏請加封諸烏拉將軍呢,?!?p> “這個倒是聞所未聞?!睂燁^在地上磕了磕,,夏元零笑著說道,“怎么的,?咋的后來又不封了,?”
“這個得問您自個兒啊?!被仡^看了看朱季爻,,丹淵又往前湊了湊,,“你說你殺誰不好,那沈王老太太的兒子……”
“沈老太太當(dāng)年殺了我一家,,我就殺他個兒子有什么大不了的,?”聽了這話,夏元零轉(zhuǎn)眼瞪了一下朱季爻,,狠狠地將煙斗摔在了地上,,“我爹,我娘,,我弟弟,,不明不白地就這么……”
“不然怎么樣?!倍鬃谝慌?,朱季爻插話道:“你等是匪,我們是官,,官不剿匪,,難不成還要和你一團(tuán)和氣不成?”
“來來來,,都少說兩句哈,,少說兩句?!笨吹街旒矩澈拖脑慊ハ嗯曋鴮Ψ?,丹淵尷尬地往后錯了錯身子,笑著打圓場道:“夏大姐,,你也知道,,沈老太太就那么一個兒子,這沈系妖精,,打前清道光年間開始,,都傳了多少輩兒了,到您這兒給‘嘎嘣兒’了,,您說……”
“我不管你家什么藩臣貴胄,,我家死了三條命,沈老太太只拿一條命來抵,,我還嫌不值呢,。”聽了這話,,夏元零扭過了頭去,,一邊扯著地上的草根一邊狠狠地說道。
“沈老太太為民剿匪,她有什么錯,?老人家歸西之后,,我們這些舊部過的是什么日子你知不知道?要不是平王收留,,我們就要去落草為寇了,!”
聽著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爭吵,丹淵默默地坐在一旁聽了一會兒,,幾次想要插話卻插不進(jìn)去,,只得嘆了口氣從兜里掏出了手機(jī),一邊哼著小曲兒一邊刷了起來,。
“別跟老娘賣慘了,,要說起來你也算是沈老太太的干兒子?!背沉艘魂囎?,夏元零爬起身子站了起來,上前一把揪住朱季爻的衣領(lǐng),,“逼急了我,,今天就……”
“元零,放開他,。”
猛然間,,一個中年男性的渾厚聲音在空中響起,。
一聽這話,還在琢磨今天中午吃什么的丹淵被嚇了一跳,,他放下手機(jī)抬頭朝天上看去,,只見在刺眼的陽光下,密密麻麻的妖精自天空中浮現(xiàn)了出來,。
“護(hù)衛(wèi),!”見到這番場景,朱季爻趕忙掙脫了夏元零,,提著配劍大喊著,。
“喊吧喊吧?!被位斡朴频卣酒鹆?,夏元零笑著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再不喊就喊不出來了,?!?p> 漸漸的,天上的妖精愈來愈密集,。忽而自眾鬼之間,,有個身著白色西裝的男性現(xiàn)了身來,,只見他梳著整齊的頭發(fā),修長的身材格外醒目,,雙手插在褲兜里,,一邊懸在空中一邊帶著有些輕佻的微笑。
“這誰???”看了看朱季爻,丹淵指著天上的男人問道,。
“不知道,,總之不是什么善茬兒?!碧嶂鋭ψ叩降Y身邊,,朱季爻一把扯住他的袖子,“王爺你先走,,我派人斷后,。”
“四總,,周圍幾處高低都被安排了察部的兵,。”從一旁的小土坡邊跑到跟前,,一個護(hù)衛(wèi)貼在朱季爻的耳邊慌慌張張地說,。
“這不是右廷么,都長這么大了,?!弊蕴炜罩酗w了下來,那個穿著白西裝的中年男性笑瞇瞇地向丹淵打著招呼,。穩(wěn)穩(wěn)地落在了地上,,只見他抬起帶著墨玉扳指的手,輕輕地掠了一下頭發(fā)簾,,一雙俊朗的眼睛帶著淡淡的笑意,,“好久不見?!?p> “您……哪位,?”雖然距離那男性還有十幾米遠(yuǎn),但丹淵似乎已經(jīng)聞到了他身上的奇怪的香水味,,“我認(rèn)識你,?”
“連我都不認(rèn)識了,哈哈,好傷心啊,?!毙χ鴵u了搖頭,那男人帶著察兵走到了夏元零的身邊,,捋了一下頭發(fā)后,,他輕輕將手輕輕放在了她的肩膀上,“元零,,不要動粗,,咱們沒必要跟這些暴發(fā)戶找不痛快?!?p> “誒呦喂,,敢說我是暴發(fā)戶?”雖然不知道前面的那人是誰,,但丹淵絲毫沒有初次見面的矜持,,他挽了挽袖子,支楞著身子走了過去,,“天朝貴戚,,詩書舊族,敢說我們家是暴發(fā)戶,?想我三代平王……三代,!”
說著,丹淵反手伸出三根手指來,,狠狠地朝那男人比劃著,,一旁的朱季爻見了,趕忙把他拉了回來,。
沒有搭理一旁咋咋呼呼的丹淵,那男人溫柔地低頭看著夏元零,,輕輕地說道:“元零,,剛才沒傷到你吧?”
“這句話應(yīng)該問我,?!币贿叧吨Y的袖子,朱季爻一邊小聲抱怨著,。
山風(fēng)吹拂間,,小小的土坡一陣安靜,除了在一旁吵吵鬧鬧的丹淵,,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夏元零和那個男人的身上,。抬頭看了看眼前這位高大的男子,夏元零原本白皙的臉龐有些發(fā)紅,只見她抬手捋了一下耳際的發(fā)絲,,眼神低了下來,。
沉默了片刻,她有些扭捏地轉(zhuǎn)過了身來,,對著那男人抬起了頭,,猶豫地輕啟雙唇:
“大哥,你誰???”
聽了這話,就連丹淵也停止了吵鬧,,在寂靜的山坡上,,所有人都張著嘴看著眼前這令人窒息的一幕。
“誒,?”看著臉龐微紅的夏元零,,那男人皺著眉頭張著嘴,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我……我是……”
“穿著西裝打著領(lǐng)帶,,一身的尿味打著發(fā)膠的大叔,你哪位???”歪著頭看著這個男人,夏元零又開口問道,。
“等等,、等等?!毙∨苤鴣淼较脑愕纳磉?,朱季爻壓低了嗓子在她的耳邊說道,“你真的不認(rèn)識,?這個穿著西裝打著領(lǐng)帶,,一身尿味打著發(fā)膠的大叔?”
“當(dāng)然不認(rèn)識了,,我認(rèn)識的人從來都不會穿著西裝打著領(lǐng)帶,,一身尿味還打著發(fā)膠。我總不能為了騙你,,就說我認(rèn)識這個穿著西裝打著領(lǐng)帶,,一身尿味打著發(fā)膠的大叔?!?p> “可是這個穿著西裝打著領(lǐng)帶,,一身尿味打著發(fā)膠的大叔分明就是認(rèn)識你的樣子,,你看他這副穿著西裝打著領(lǐng)帶,一身尿味打著發(fā)膠的樣子,,分明就是想讓你穿上西裝打上領(lǐng)帶,,噴上尿味打了發(fā)膠然后說認(rèn)識他?!?p> “你開玩笑,,我總不能為了說認(rèn)識他,就穿上西裝打上領(lǐng)帶,,噴上尿味再打上發(fā)膠,,話又說回來了,這穿西裝打領(lǐng)帶……”
“你們說夠了沒有,?”憤怒地掠了一下頭發(fā)簾,,那男人伸出雙手來扳住了夏元零的雙肩,“是我,,馮云院,!你怎么不認(rèn)識了?”
“啊,,原來是這樣,!”拍了一下手,夏元零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說怎么聲音那么熟悉,,原來這個穿著西裝打著領(lǐng)帶,一身尿味打著發(fā)膠的大叔就是馮……”
“好了好了,?!睙o奈地?fù)]了揮手,馮云院抬手捏著太陽穴搖了搖頭,,“還不是因為你們,,整天都說我油膩,我這才打算換個造型,,怎么,?不合適?”
“嗨,,那邊那個穿西裝打領(lǐng)帶,打著發(fā)膠的大叔,?!币贿厰[著手,丹淵一邊插著兜朝這邊走了過來,。
“王爺,,你少說了尿味,,還有‘一身尿味’?!?p> “無所謂啦,,那個尿味的大叔,你就是馮云院,?”站在了馮云院的身邊,,丹淵咧開嘴笑瞇瞇地說道。
“右廷,,好久不見,。”用手將發(fā)絲撫平,,馮云院笑著朝丹淵伸出了帶著金表的手,,“都長這么高了,最近怎么樣,?”
“本王怎么樣您應(yīng)該最清楚,。”搖了搖頭,,丹淵也朝他伸出了手,,“只要您代新侯活得開心,本王就不開心,?!?p> “代新侯,這個稱呼真是太親切了,?!币姷降Y的手已經(jīng)伸了出來,馮云院卻沒有接,,而是轉(zhuǎn)而去摸自己的頭發(fā),,“可我記得,先王當(dāng)年可是把我的爵號都廢了,。我看,,您還是叫我馮總部吧,畢竟在這察省,,司令才是我的正式稱呼,。”
看著馮云院摸著自己的頭發(fā),,丹淵冷笑了一下,,“這您可說錯了,先父平孝王,,給您裁定的是凌遲處死之罪,,所以您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正式的稱呼都是……”
說道這兒,丹淵上前走了兩步,,一把扯住馮云院的胳膊,,狠狠將他的手捏在自己的手里,咧開嘴湊近了馮云院驚恐的臉龐前,。
“逃犯,。”壓低了嗓音,,丹淵帶著詭異的笑容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