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已經(jīng)入了這一行,,以后要是混不出頭,,可能就真的得和李丘八一樣戴眼罩了。
念及于此,,心中也對今后的發(fā)展方向有了一些規(guī)劃,。
千萬不要往雙花紅棍的方向發(fā)展,還是走狗頭軍師的路子吧,。
倆眼睛,,挺好的。
與李丘八一起取回了自己藏好的腕表,,裝進了一個皮袋里,,又用了些稻草來減震。
想到這幾日顏思齊一直戴著那塊表,,頗有些愛不釋手的意思,。
林旭便把自己手腕上的表解下,掛在了胸口——一條船上,,只能有一個帶腕表的,。自己若是非要戴著,那未免有些不開眼了,。
一回到許心素府中,,便聽說馬上就要起航,林旭也不敢問這是要去哪,。
背好了裝著自己全部身家的皮袋,,將那對簧輪槍上好弦,就跟著顏思齊一起出了城,。
出城的時候,,門口雖有兵丁,卻是暢通無阻,。
他們也不能直接登自己的大船,,只能先去海邊,乘著小船上到大船上,。
給養(yǎng),、淡水和貨物應(yīng)該早就悄悄送到大船上了,。
他們這些人基本都空著手,唯獨有個人捧著兩只拴著紅布的烏龜,。
林旭不知道這是干什么用的,,也不敢問。這時候行船都迷信,,萬一問不好了,,真要出了事自己就要背鍋。
乘坐了小半天的小船,,林旭終于看到了顏思齊的大船,。
“靠……就這?”
打量了一下這艘大船,,林旭說不出的失望,。
用個很容易理解的比喻,希望小學的教室,,不到三個班級的教室排在一起,,就是這艘船了。
大約三十米長,,七米多寬,,只有一層甲板。
一艘很傳統(tǒng)的硬帆福船,,幾個拿著鳥銃的水手放下了繩子,,讓小船上的這幾個人上了船,。
船上有八門大炮,,如果非要把那種小口徑打碎石的大噴子也算炮的話,倒是還多幾門,,但是并無意義,。
而且就算只有八門大炮,估計海戰(zhàn)的時候也不能來排炮,,那樣船可能會翻,。
估計也是輪次射擊。
單看這幾門大炮很是不錯,,應(yīng)該都是從葡萄牙人手里搶的,。
有一門口徑最大的,上面掛著紅布,。
明末的人們相信,,炮里面住著一個神仙。
能不能打中,、能不能炸膛,,很多都可以用“神仙”這個不需要費腦的理由去解釋,。
既是有神仙,那么一炮糜爛數(shù)十里也就合情合理,。
那門最大的,、系著紅布的,應(yīng)該就是這些船上大炮的“仙班之長”,。
阮旻錫《海上見聞錄》記載了這么一件事:劉國軒用炮攻泉城,,火引不發(fā),鞭之,。
這種封炮為神的風格,,一脈相承。
這個“鞭之”,,便是華夏的特色信仰精髓之處:龍王爺不下雨,?把泥像拖出去暴曬!大炮點不著,?用鞭子抽,!
當神仙,光享祭祀不干活可還行,?我看你是欠揍了吧,?
聯(lián)想到李旦為歐華宇祈福,先拜關(guān)公再求耶穌然后祭媽祖,,林旭覺得還是蠻可愛的,。
說不定這大炮日后也能萌化,艦有艦?zāi)?、炮有娘炮?p> 剛要去摸摸那個大炮,,看看這炮娘穿的什么炮架裙、炮手是否有量角器的時候,,身旁的李丘八拉了一把林旭,。
“別亂動,要先祭了媽祖,、求了許真君的定風簽,。”
已經(jīng)邁出去的半只腳,,趕緊收了回來,。
他也不知道流程,但好在身邊有個李丘八,,李丘八做什么他便跟著做什么就是,。
又是跪又是拜的,折騰了好久,,這才起航,。
聽祝詞的時候,,林旭這才知道,原來這一次是要前往日本的平戶,。
“李兄,,在船上你我要做什么?”
“平時倒是不用做什么,。你我是親隨,,這船上的事自有人做?!?p> “這一路需多久?。俊?p> “那誰知道,?需得看風神爺爺,。運氣好,三四日就能到琉球,?!?p> “不是去日本嗎?干嘛還要拐琉球,?這不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嗎,?”
“你懂什么?自宋元后,,因陳友諒余部事,,江浙片帆不得入海百年,再無人能直航日本,。誰若是能,,身家巨萬不止。如今航船,,需得跳島,?!?p> “哦……跳島,。”
知道了自己不需要在船上做水手的事后,,林旭便溜到了舵手身邊,。
舵手是一艘船上地位最高的,顏思齊則是船隊里隊伍最高的,,這不是一回事,。
此時去日本,需要舵手依靠“針路歌”來行船,。
他是顏思齊的親隨,,舵手的態(tài)度很是恭敬,,并不藏私。
便把這一次從廈門附近到長崎的針路背誦了一番,。
“放洋后用甲卯,,離山后用寅七針,若風順,,烏龜系媽祖獻祭紙,。用單寅七針,取雞籠頭,。越雞籠頭,,用甲寅取彭家山。過彭家山,,用單卯取釣魚島……”
聽舵手滴哩咕嚕地背了一番,,林旭樂了。
心道這不就是個人工智能導航,?
把幾針換成公里,;把子午寅卯換成左轉(zhuǎn)右轉(zhuǎn),簡直無縫切換嘛,。
一針大約是六十里,。
而航行用的羅盤是圓的,圓的東西,,就像是鐘表,、日晷,都不用十進制,,而是多用十二進制,,或者十二的倍數(shù)。
勞動人民的智慧無窮,,把一個圓分成十二份吧,,每個刻度有30度。
但一個刻度30度,,實在是太大,。
用來導航,容易把自己導到陰曹地府里去,。
所以單用“子丑寅卯”這十二地支十二等分,,不合適。
天干加上地支,,然而天干的“甲乙丙丁”又只有十個,。
加在一起22個,沒辦法等分圓。
于是人們靈機一動一動動,,我把天干中去掉兩個,,再從八卦中找四個,這不就湊成12個了嗎,?
再加上地支的12,,兩個加在一起24,這一個刻度不就是15度了嗎,?
單獨的,稱之為單針,,一針其實就是《幾何原本》里的15度,。
但15度,也實在太大,,那就兩個相鄰的單針組成一個縫針,這樣一來,,一針就是7.5度,,用于導航也算是夠了,大差不離,。
“放洋后用甲卯,,離山后用寅七針”,翻譯成人教版《數(shù)學》小學四年級下冊《位置與方向》那一節(jié)課的標準用語,,就是“從廈門起航后,,方位北偏東82.5度,航行過金門,,轉(zhuǎn)向北偏東60度,,航行大約360里?!?p> 至于為啥是別扭的北偏東82.5而不是東偏北7.5……這是小學四年級下考試的常見糾錯題,。
小學生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好在林旭上完了九年義務(wù)教育,,略知一二,。
沒辦法,誰讓人家先發(fā)的大航海時代,。
他們的單詞里沒有“東北,、西南”,只有“北東,、南西”。
聽舵手背完了全部的“揚波東海廈門長崎針路歌”,林旭把幾個關(guān)鍵的數(shù)字記下,。
拿出記錄著一些關(guān)鍵城市海島經(jīng)緯度抄錄的那張紙比對了一下,,不由驚奇。
略微計算一下,,這針路歌背誦的導航圖,,和經(jīng)緯度三角函數(shù)算出來的,還真就相差不多,。
如果一切順利,,誤差也就在百十里左右,在這個時代算是相當精確了,。
然而問題是……你沒法確定風一直順,;也沒法確定你的航距正好跑出一針。
一旦偏離航線,、一旦航速快了或者慢了,,就很容易出大事。
茫茫大海,,依靠固定的島嶼做標記物,,很不靠譜。
林旭掏出藏在胸前的手表,,心說還是這玩意和太陽靠譜,。
在海上可能偏離了海島,找不到路標,。
卻始終都能看到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