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說,，這大熊能在野外活下去嗎,？”方潛淵看著大熊頭也不回的離去，突然問道，周圍的樹木點綴著山谷,。
“應該可以吧,？”琉音也注視著大熊離去的方向,，雖然早就沒了大熊的身影,。
“好歹也是妖獸，不用擔心,?！毕腋呤栈匾暰€，像是想要轉(zhuǎn)移話題,，取出一枚玉簡,，“這日志或者說是墓志，潛淵你可能會有興趣看看,?！?p> “墓志？”方潛淵轉(zhuǎn)身接過玉簡,，運用靈識——
又是一段生平過往,，隨后記載著一大堆零零散散陣法相關的東西，匆匆掃過,，大多都是迷蹤陣,。原來迷蹤陣還有這么多的種類，顯然這就是弦高認為我會感興趣的原因,。
“寫了什么呀,？”琉音也不再張望,，看向方潛淵，隨后接過方潛淵遞來的玉簡,，凝神查看,。
大家不急不緩的繼續(xù)前進，弦高繼續(xù)在前面帶路,。
“萬一我們是放虎歸山，那大熊跑去集結(jié)其它妖獸,，我們的下場會不會也很慘,？”方潛淵突然問道，回頭張望了一眼,。
“正好,。”莫云淡風輕的說道,，拎在手中的莫劍仿佛隨時都能出鞘,。
“那我們還是走快點吧！”弦高像是信了方潛淵的鬼話,，明顯加快腳步,。
琉音還在查看那枚玉簡，方潛淵的胡思亂想似乎有開始蔓延,，“不是探尋洞府嗎,？里面的東西又怎么會是墓志？難道我們一直在盜墓,？”
方潛淵神情怪異的看向弦高,，琉音也抬頭看向弦高，莫不為所動,，步伐如常,，看來對于洞府的事知道得更多。
“哈哈,！還真可以算是盜墓,！”弦高笑了起來，臉上沒有絲毫的怪異,，“不過,，算是洞府的主人請我們過去——你以為這藏寶玉簡是誰做的？”
“原來如此,，不過總感覺有些古怪,。”方潛淵微微點頭,。
“既然如此,，那以后就改稱為日志,。”仿佛只要換一個說法方潛淵就能接受一樣,，弦高繼續(xù)說道,，“藏寶洞府其實更準確一些，我們只是受邀去往別人的家里,?！?p> “這也讓我很疑惑，為什么總是住在深山老林呢,？”
“這個問題——”弦高陷入沉吟,，隨后才說道，“你認為‘仙’字應該如何解釋,？是人山人海里脫穎而出的那個人可以成仙,，還是深山老林遠避世事的人才能成仙？”
這,？
毫無疑問留下洞府之人都是想著遠遁世事,，方潛淵突然想起那個蠶農(nóng)女子，自己和琉音還真的碰到過這類人,。疑惑像是迎刃而解,，方潛淵思路開闊起來，這樣就說得通洞府的存在,，也說得通洞府之內(nèi)為何都有考驗——
畢竟誰也不愿意將自己的東西交給一個無法通過自己考驗的人,。
方潛淵點點頭，沒有需要繼續(xù)追問的東西——
不過話說回來,，我們走得這條路就是人山人海,、脫穎而出嗎？
“看完了,?！绷鹨羲坪醪⒉婚_心，怏怏地將玉簡遞還給方潛淵,。
“怎么了,？”接過玉簡，顯然是因為玉簡里的內(nèi)容使得琉音變成這樣,。
“看完以后,，突然有些——”琉音似是在想貼切的形容詞，卻一無所獲,，最終只是連連搖頭,。
方潛淵雖然疑惑但面帶笑意的看起玉簡，然后繼續(xù)前進,，弦高和莫似乎并沒有聽到二人的對話,，琉音時不時的看向方潛淵,。玉簡的內(nèi)容似是拖累了方潛淵的步伐，漸行漸緩,，臉上的笑意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絲凝重。
弱冠之年追尋大道,，不到十年便已筑基,，資質(zhì)超于同輩。隨后習武煉丹,，學會的法術也越來越多,，本以為事情就會這樣繼續(xù)平穩(wěn)向前，卻接觸到了陣法,。然后一發(fā)不可收拾,，完全醉心于此,，晝夜不分的苦心鉆研,，尤其是迷蹤陣，簡直其樂無窮,。
朝如青絲暮成雪,，轉(zhuǎn)眼間百年大限將至，卻突然困惑起來,?；厥滓簧斡跋嗟跷ㄓ嘘嚪ㄗ靼?，從未覺得有一絲苦楚,，反而樂此不疲，可為何此刻如此失落,？
是的,，失落。
仿佛做錯了什么,，仿佛錯過了什么,，又仿佛自己突然開始后悔。但捫心自問,，再回到那時,，自己仍會毫不猶豫的選擇鉆研陣法，那又為何失落呢,？
方潛淵繼續(xù)查看玉簡,，里面的疑惑越來越多，像是這洞府的主人走進死胡同,，隨后隱藏的問題也都追隨而來,，將這人堵在死胡同里,，進退不得。
玉簡的最后,，像是有個白發(fā)蒼蒼的老者在喃喃自語一樣——
殊途同歸,，那鉆研陣法也是在追尋大道。朝聞道夕死可矣,，可為何會如此失落的離去呢,？
究竟是自己走錯了大道，還是彌留之際的臆想呢,？
生平過往就這樣戛然而止,，甚至連個姓名都沒有留下，方潛淵恍惚間似是看完了這人的一生,，這人的疑惑也順著字里行間爬向方潛淵的思緒,。可究竟在疑惑些什么,，方潛淵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只是覺得自己也很——
“失落?！?p> 聞言的琉音連連點頭,，“對，就是失落,?！?p> “你們在說什么？”弦高回頭問道,，注意到方潛淵手中的玉簡,，“陣法的事嗎？”
“胖子,，你也看看吧,！”方潛淵將玉簡拋向弦高，集思廣益或許大家可以一起把思緒理清,。
很快,，弦高便看完玉簡，欲言又止,，似是意識到自己不應該草率的發(fā)言,，于是將玉簡遞給莫。
“臆想,?！蹦榭从窈喌乃俣确浅？欤f道,。
“胡思亂想和臨終前的胡思亂想會有區(qū)別嗎,？”方潛淵看著莫，“我倒認為是這人生平第一次認真的思考這個問題,，所以才會牽連出那些像是在自怨自艾的問題,。”
“不,，是這一連串的問題,。”弦高微微搖頭,，“他以前也肯定想過,。只是當初的理由，無法說服即將離去的自己,?！?p> “對于死亡的恐懼，放大了當初的問題,，卻沒有放大當初的信心嗎,？”方潛淵喃喃自語，“說到底,，其實是在恐懼死亡,？沒有信心坦然接受自己將死的事實,？”
“誰都不會坦然接受吧,？”琉音看著方潛淵，“或許是因為舍不得,，舍不得鐘愛了一生的陣法,？”
“所以才會失落？”方潛淵眼前一亮,，為何失落才是問題的關鍵,，如果真如自己所說，那這人應該是害怕,，而不是失落,，自己想當然的歪曲了問題？
“那他應該高興才對,，畢竟如他所說一生醉心于研究陣法,，這件事既不危害別人，也不危害他自己,，一輩子都在做自己熱愛的事,，到最后應該是心滿意足的離去吧？”弦高停下腳步，回頭看著眾人,。
“臆想,。”莫并沒有改變自己的答案,。
這個答案使得眾人陷入沉默,，弦高不再停留繼續(xù)前進。方潛淵倒是明白大家沉默的原因——臆想二字,，否定了這人所有的問題,，使得所有的問題都沒有繼續(xù)思考的價值。
就這樣,，方潛淵找莫索要回玉簡,，向著下一個洞府前進。
了解這人的疑惑后,，玉簡內(nèi)記錄的陣法相關內(nèi)容也變得有趣起來,。明明是在記錄整理自己關于迷蹤陣的思考，明明一開始很有條理,，隨后卻像是有了靈感,，整理的內(nèi)容變得雜亂無章，東一句西一句,，字不成詞,，詞不成句。
不過這雜亂的記錄,，也印證著這人的說法,。若不是極其熱愛，又豈會有這么多新的思路,？在他人眼中一成不變的陣法,，在他眼中卻是千變?nèi)f化，婀娜多姿,。
夜色漸濃,，大家升起火堆開始準備休息。方潛淵翻來覆去的查看玉簡后,，突然明白自己失落的原因——
自己對于陣法也頗有興趣,，自己在云還城學習陣法的時候也廢寢忘食，一如吳師兄,?；蛟S任由自己的興趣引領，自己也會變成這人——
窮極一生,，醉心陣法,。
但方潛淵并不愿意。收起玉簡，方潛淵離開自己的睡袋,，弦高正在一旁鋪睡袋,，莫圍坐在火堆前閉目養(yǎng)神，雙手抱劍,。明明已經(jīng)是夏天,，卻還像之前那樣這么靠近火堆。
緩步走向琉音,，琉音正坐在長凳上,，晃著腳逗弄著趴在長凳下的小狼，小狼裝作惡狠狠被惹怒的樣子,，齜牙咧嘴告誡著不斷挑釁的腳,。
眼見方潛淵過來，琉音往旁邊挪了挪,，方潛淵忍著笑意坐下,，渾濁的思緒此刻清澈不少。
“潛淵,，我煉丹到最后會不會也變成這樣,？”
方潛淵微微一愣，這人醉心于陣法,，琉音醉心于煉丹,，還真有相似之處——
“不，你不會的,?！?p> “為什么？”琉音不再陪著小狼玩鬧,，看著方潛淵,。
因為有我在??！
腦海里瞬間浮出的答案差點脫口而出，方潛淵暗道好險,，思緒飛轉(zhuǎn),，“因為你不是為了自己煉丹，我們這些等著吃丹藥的人,，怎么可能放過你,。”
“嘻嘻——”琉音連連點頭,。
“而且,，你收下饅頭丹爐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上賊船了?！狈綕摐Y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
琉音瞪大眼睛，仿佛才意識到方潛淵當時說的并不是玩笑話,。莫緩緩睜眼,，看了一眼二人，并沒有準備解釋什么,，隨后又自顧自的閉目養(yǎng)神,。
方潛淵也突然明白自己為何不愿意變成這人，因為相較于陣法,，自己更喜歡琉音,。有琉音在，自己也不會變成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