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就這樣邊聊邊喝著馬奶酒,,天已經很深了,。寶力德阿爺好久都沒說過這么多話了,很盡興,,這時有點倦意了,,加上酒精上頭,,不自覺地打起了盹,徐一鳴扶著老人去睡下后也想抓緊時間瞇一會,,但是睡意全無,,老人的故事讓他思緒翻滾,,熱血沸騰,。
不僅如此,,對徐一鳴來說,眼前最大的煩惱來源于自身的處境,要找的人找不到,,在這里無親無故,,人生地不熟的,而且身無分文,,這可怎么辦呢,?一股深深的擔憂涌上心頭,自己一個人還好,,但目前還要照顧蘭香母子,,三個人三張口,就目前而言,,吃飯都成了問題了,。
第二天一早,,天光放亮,,空氣清新,,寒冷的冬日里難得的好天氣,,天氣依然寒冷,,但金色的朝陽依然讓人感覺到絲絲的暖意和些許的愜意,。
草原人家睡的早,,起的也早,寶力德阿爺的老伴一早起來就給大家張羅起早飯,。蘭香和小五月也起來了,,昨晚是這一段時間以來睡的最舒服的一晚,,兩個人一掃連日的疲倦,,渾身充滿了活力,。
蘭香看到徐一鳴眼圈發(fā)黑,,臉色不好,,知道他昨晚沒睡好,準是為了以后的生計而愁得,,趕忙過來寬慰道:“徐哥,別發(fā)愁了,,車到山前自有路,總會有辦法的,,大不了我們再回去,,找個沒人的地方,一家人打獵捕魚也能生活下去,,只要不受人欺負,就是餓死也沒什么大不了的,。”說完臉上微微一紅,,“一家人”三個字想都沒想,,脫口而出,在她的潛意識里,,早就把他們三個人當成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了,,但似乎感覺有點欠妥,。
徐一鳴也感受到了蘭香的反應,感覺更加愧疚,。別人把自己當成了依靠,,當成了一家之主,,但是自己卻沒法給他們更好的生活,甚至連基本的生活保障都給不了,。難得蘭香這么想的開,,他滿臉憐愛地盯著蘭香道:“跟著我讓你們受苦了?!薄安豢?,只要跟著你,我們什么苦都受得了,?!碧m香報以溫柔的甜笑。
吃飯的時間,,徐一鳴心思重重,,悶悶不樂,寶力德阿爺看在眼里,,問他哪里不舒服,?徐一鳴把自己的擔憂和目前所面臨的實際困難都講給阿爺講了一遍,,寶力德阿爺眉頭緊鎖,,若有所思。善良的天性讓他本能的想幫幫這三個可憐人,,但是自己家底有限,,給他們臨時供幾頓飯還是可以的,但是長期收留他們三個人卻不是他們家能承受的,。
“前幾天,,有幾個軍爺在這里雇人哩,說是幫他們運貨,,要不你去試試,?”寶力德阿爺突然想起一個事來:“好多天以前,,這里來了一隊人馬,約有十幾個人,,七八匹馬,,聽說在戈壁遇到了狼群,損失不小哩,,那些當兵的在這里休整了三天,,強買了牧人們的幾匹好馬和一些物資,就走了,。留下了三個兵蛋子,,幫他們繼續(xù)搜集糧食和一些物資,并到處雇青壯年勞力幫他們運貨,,說是去一趟回來有一百個大洋哩,,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徐一鳴一聽說當兵的,,馬上就想到了城里和路上遇到的那幫當兵的,,不知道他們來這里要干什么,雇人要去哪里,?心想去掙點回程的盤纏也好,,但又放心不下蘭香母子,眼睛不自覺的瞄向那邊,。
寶力德阿爺會意道:“至于這女娃和小孩,,可以到我們頭人那里去做點活計,我可以幫你們說說,,管個吃住應該不是什么問題,。”
徐一鳴心里的一塊石頭終于放下,,馬上答應去試試,但是蘭香卻面露不悅,,卻又不好意思當面拒絕老人的好意,。
吃完飯,徐一鳴迫不及待的要老人幫忙介紹一下,,老人應承了下來,,臨走前仔細打量了一下徐一鳴,搖搖頭,,轉身從屋里拿出一身蒙古族的衣飾,,說是自己年輕時候的衣服,現在用不上了,,讓徐一鳴換上,,徐一鳴不解,,老人解釋到:“那幫兵蛋子如果看你是個外來人,肯定不會用你,,他們找的是本地人,,外地的問都不問一聲,”并且特意囑咐到:“你到那里不要多說話,,以免被人發(fā)現你的外地口音,。”
“那我裝啞巴吧,?”
“也行,,反正他們要的是苦力,能干活就行,?!?p> 收拾停當,徐一鳴儼然變成了一個蒙古小伙了,,只是臉皮顯得比當地人要白凈一些,,寶力德阿爺端詳了一陣,甚是滿意,,就揮揮手示意兩個人出發(fā),。沒走幾步,蘭香叫住了徐一鳴,,表達了她們母子不想去頭人家干活,,不管去哪也要跟著他的想法,并對他給當兵的干活表示強烈的擔憂,。徐一鳴耐心的勸她說自己去掙點盤纏,,少則十幾天,多則一兩個月就回來了,,回來后就帶著她們母子遠走高飛,,現在沒有錢他們哪里都去不了,況且他也不忍心讓他們母子跟著自己遭罪之類的,。蘭香看他主意已定,,沒有回旋的余地,只得無奈的嘆了口氣,,眼眶中充滿了熱淚,,戀戀不舍地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
小五月不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也不明白他的“徐叔”為什么打扮成這樣子,,他依偎在阿媽身邊揮著手和徐一鳴再見,還讓他早點回來,,徐一鳴不禁鼻頭一酸,,馬上轉過身強忍住不流出眼淚,。
寶力德阿爺領著徐一鳴來到了一處客店,看見三輛馬車停在院子中,,三個當兵的正在指揮一些人在裝車,,有糧食、牛羊肉,、木材,、帳篷材料、鐵鍬,、鎬頭,、鋼釬、繩索之類的,,還有很多諸如棉被之類的保暖物品,,另外,還有幾個大桶,,不知道里面裝的是啥,,封的嚴嚴實實的。
寶力德阿爺滿臉堆笑地向那三個當兵的作了個揖,,打招呼道:“軍爺好啊,,這是準備要走啊,?”
“老漢來干啥,,難不成是來歡送我們的?”其中一個為首的叼著旱煙笑到,。
“哦,,哦,是啊,,還給軍爺們多帶一個人來,,”說著拉過徐一鳴來,“這是我的一個親戚,,是個啞巴,,想掙點錢,求求軍爺們帶上他,,別看他不能說話,人倒是挺機靈的,,干活也是一把好手,。”
徐一鳴嗯嗯呀呀的發(fā)出一些聲音予以配合,。
三個當兵的彼此看了一眼,,對他們來說,,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連日來雇人也雇不到,,就他們三個人,,也不好用強。況且當地的青壯年一般都去冬季牧場放牧去了,,所需物資早就置辦好了,,就是這人,雇了許多天,,在這高額報酬許諾下,,才雇到這么五個人,規(guī)定的時間到了,,不能在拖延下去了,,才不得不勉強湊合著上路。
“啞巴好啊,,只干活不說話,,爺們也好落得一個清靜,不過啞巴一般不都是聾子嗎,?聽不到可不行,,爺們讓他干啥他都不明白,還得比劃,,麻煩死了,。”那個為首的說到,。
“不,,他不聾,能聽懂,,軍爺只管吩咐就行,,”寶力德阿爺連忙解釋到,“這孩子命苦,,他不是先天啞,,小時候能說能笑,十二三歲的時候生了一場大病,,窮苦人家看不起病給耽誤了,,后來就成這樣了?!毙煲圾Q連忙點頭,。
“哦,那行,能聽懂就行,,”當兵的仔細打量了徐一鳴一番,,“身板不錯,不過怎么這么白凈,,是你親戚嗎,?別隨便找個人糊弄爺們?!碑敱倪€是很謹慎,,雖然急需人手,但是馬老大和李先生兩個人臨走前特意反復強調任務高度機密,,叮囑不要找外地人,,怕混入奸細,所以他們也不敢馬虎,,萬一出點啥事小命就玩完了,。
“哎呀,軍爺啊,,真的是我家親戚啊,,叫哈日楞,家在那山的南坡,,生來就白凈,,加上常年給他們那邊的頭人家里干活,日頭曬不著,,風吹不著的,,自然白凈些,不信你們可以去查嘛,?!睂毩Φ吕先嗣髦麄兗葲]時間也沒人手去調查,就放心的隨口胡編,,并且打趣道:“等這趟回來,,這娃也和大家一樣,黑的分不出誰是誰了,?!?p> “呵呵,那是,,那行吧,,就帶上吧?!碑敱恼f到,,“啞巴,,去幫忙干活?!?p> 徐一鳴點了一下頭,麻利地跟著那五個人往馬車上裝貨,,看著他渾身充滿力量,,當兵的也甚是滿意。
寶力德阿爺告辭出來的時候徐一鳴也跟了出來,,迎來送往人之常情,,當兵的也懶的去管。徐一鳴看沒人跟出來就悄悄地拜托寶力德阿爺好好安頓蘭香母子,,說掙了錢一定要好好孝敬阿爺,,老人滿口答應,并請他放心,。
徐一鳴看著老人遠去的身影,,心中感慨萬千,一個素不相識的老人,,能為落難的人如此盡心盡力,,怎能不讓人敬佩。同時他心中還深深的牽掛著蘭香母子,,盡管有諸般的不舍,,但還是不得不留下她們,希望她們能在自己離開的這段時間能過的好,,不受人欺負,,能好好地等著自己回來。好在自己離開的時間應該不會很長,,他單純的這么想著,,完全沒想到這次出行的艱苦和危險程度遠超想象。
等裝車完畢,,轉眼就到了中午,,大家飽餐一頓后就上路了,沒人知道要往哪里去,,也不敢問,,因為當兵的早就吩咐過了,他們只管干活,,不要多嘴,,誰要多嘴,不但扣工錢,,還有可能蹲班房哩,!
三個當兵的挎著槍,別著馬刀,一人騎著一匹馬,,一個人在前,,一個人在后,一個人在隊伍側翼,,六個雇工兩個人一組趕著三輛馬車在中間向西南方向浩浩蕩蕩而去,。路旁巖石上驚起幾只黑老鴉,沖著馬車“呱呱……”叫了幾聲,,又落在原來的位置,,慵懶地沐浴著難得的好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