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差了一點?!?p> 李陌晨靜坐與石室之中,望著石壁上的那一道殘缺符文,臉上露出了苦澀,。
他深吸了口氣,,再次提起一直符筆,閉上了雙眸,,腦海中回憶起那一道流光反復(fù)流淌的軌跡,,右手執(zhí)筆于虛空之中點下了一滴墨影。
流光為墨,,山河大地為紙畫符,。
悄然間,,一道符文已經(jīng)逐漸成型。符文的上半部分,,與墻壁上刻畫的一模一樣,。而下半部分,則是與大雁塔下那座墻上的符文一模一樣,。
即是說,,這兩道殘缺符文一上一下拼合而成,才是一道完整的符,。
早在兩個月前,,李陌晨第一次踏入這座石室,見到了那被封藏于透明晶體中的蟻后,。他當(dāng)時意識到這里放不是個善地,,正想著離去,卻無意間發(fā)現(xiàn)于結(jié)晶體之下,,留著一行字,。
“有緣人,你若是能尋至此,,墻上為你留下一份機緣,,且看且珍惜?!?p> 李陌晨好奇的往墻上掃了一眼,,忽的一瞬間便著迷了起來,猶如大漠中即將枯竭的旅人,,大口地在飲水,。
當(dāng)李陌晨回過神來時,石室已經(jīng)被一道結(jié)界給封住,。無論自己施展任何手段,,都無法離去。由于身旁封藏著沉睡的蟻后,,李陌晨也不敢施展白逍遙留下的那些法寶,,生怕將后者給驚醒。
當(dāng)他回頭看去時,,墻上又多了一行字,。
“參悟此符文,即可離去,?!?p> 逐漸的,李陌晨發(fā)現(xiàn),,這道結(jié)界并非是無法破解,。只需要參悟墻上的符文,,于結(jié)界之上刻畫一符,便可破陣,,這也被稱之為符陣,。
符箓于筆下綻放出純凈的金芒,,與修行者體內(nèi)外放的金光不同,,這一金芒乃是匯聚天地元氣而成,是借助了天地自然的力量,。
一時間,,李陌晨可以感覺到,一股磅礴清爽的靈氣自符文中點滴流露而出,。
那邊是潮汐靈氣,。
“九天之下,云霧繚繞,,廣闊無邊,,可載萬物,可聚峰巒,,是為云海,。”
這是石壁上出現(xiàn)的第三句話,。
讀懂了這話,,李陌晨便明白這潮汐靈氣究竟是從何而來。
海又分為云海與江海,。
江河匯聚成海,,風(fēng)云聚散亦可成海。
既然能成海,,便會出現(xiàn)潮汐漲落,,潮汐靈氣也就因此而生。
只不過云海距離地表高達(dá)數(shù)十里,,凡世間的修行者難以從中汲取到那稀薄的靈氣,,故而多是認(rèn)為只有在海邊才會出現(xiàn)潮汐靈氣。
這也是為何在高聳入云的山巔之上多有仙人而行,,實際上那并不是仙人,,只不過是境界更高一些的修行者罷了。
筆落,,符成,。
李陌晨睜眼望著這一道恰似鬼斧神工的符文,心中多了一股說不盡的暢快,。
“破,?!?p> 他并指輕輕一推,符文落在結(jié)界之上,,沒有光芒四射,,也沒有轟鳴響動。這一道困住了他兩個多月的屏障,,猶如一縷氣旋一般悄然失去,。
緊接著一陣風(fēng)撲面而來來,李陌晨感覺自己周身經(jīng)脈中,,靈氣正以迅洪之勢在流淌,。
如此反復(fù)三周后,它的靈魂沖破了壁障,,突破至練氣三境,。
就是這般水到渠成。
……
長街上,,黃昏將至,。
少年少女望著持劍女孩這回眸一笑,不禁覺得小臉微紅,,她實在是太漂亮了,。
“謝謝大姐姐……”少年支支吾吾說道。
女孩點了點頭,,眨眼道:“快走吧,。”
說罷,,目送著少年拉著少女的手消失在長街轉(zhuǎn)角,。而她,則是將劍上的血,,擦拭在吞靈狐的毛發(fā)之上,,接著收劍前行。
她的目的,,是那棵棠梨樹下,。
“你還未來,我便不走,?!?p> 臨近黃昏的長安城泛起了紅色的光輝,西沉的落日將城中上下拉起很長的倒影,,四處回蕩著妖獸地咆哮與嘶吼,。
曾經(jīng)莊嚴(yán)的圣地,淪為了野獸們肆意玩耍的樂園。
誰也不敢相信,,這幾百年來的安寧恍若一場夢,。
朱雀門下集結(jié)了上千人,這些人中有長安百姓,,也有四樓的弟子,,但無一例外,他們之中幾乎沒有誰是保持著衣冠整潔,,沒缺胳膊斷腿已經(jīng)是萬幸,。
他們能平安地來到這兒,是因為在這之前,,已經(jīng)有數(shù)百人葬入了妖獸的腹中,。
人命債,,終究是要用人命去抵,。
空曠長街下,一道拉長了的背影緩緩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
他身披著黑色斗篷,,夕陽之下將他的身影照射得有幾分模糊,拄著一根拐杖,,搖搖晃晃地朝著眾人走來,,行走在朱雀大街之上。
他站在朱雀門前矗立了許久,,仿佛是看到了過去,,又或者是未來。
直到他回過了神,,手中的拐杖在青石板磚上敲打三聲,。
朱雀門上那一尊朱雀銅像立馬綻放出光輝,光輝與夕陽紅形成了兩種截然不同的色彩,。
“朱雀大陣一開,,便再也無法離去?!笔亓耆送娙说?,“皇城中儲備的糧食,還夠吃上兩年,,況且修行者可以辟谷,,這到不成問題?!?p> 人群中突然有人驚出一道聲音:“小師兄還沒回來呢,!”
眾人紛紛回頭看去,是一位身著白裙的女孩,。
不止是小師兄,,大師兄和二師兄如今也尚未歸來,,守陵人這是要將他拒之門外嗎?
“伊允師妹也不見了,!”朱雀樓弟子中也有人驚道,。
“她該不會找李陌晨去了吧?”有人問,。
伊允與李陌晨兩個人的關(guān)系本就不是秘密,,如今李陌晨尚未歸來,她出城尋找倒也是正常不過的事情,。
守陵人并沒說話,,靜靜地看著陣法運行。
朱雀光輝迸射向著高空,,輝芒如雨傾灑而下,,一旦光屏將整座皇城給籠罩起來,即便是他,,也無能為力,。
這是長安城最后的一份希望……
……
百里星河離開大雁塔,向著白虎塔樓的方向趕去,。
因為他知道,,大師兄一定在那個地方。
果然,,還看到白虎樓的身影,,視線中便出現(xiàn)了一位白衫男子,與其對視而立的,,是一位身著紫衣蓮裙的女孩,,女孩身上閃爍著星辰之色,即便是在青天白日之下,,星辰依舊光彩奪目,。
“大師兄!”
百里星河望著那女孩驚恐不已,,激動地叫了一聲,。
“別過來!”白逍遙一聲大喝,,令百里星河止步于一座樓閣之上,。
他不敢違抗大師兄的命令,同時也在畏懼著那位蓮裙女孩,。據(jù)大師兄所說,,當(dāng)日在長安城外將他重傷之人,便是這個女孩。
關(guān)于這個女孩,,大師兄沒有跟自己說起太多,。
他只知道,這女孩,,乃是從星空中來,。
“你大老遠(yuǎn)跑來長安,就為了殺我,?”
白逍遙輕笑道,,他的眼中閃過一抹柔情,那是戀人之間才會出現(xiàn)的柔情,,如今看起來卻顯得如此悲愴,。
“我的時間不多了,你的命,,留著,。”
女孩發(fā)出冰冷地聲音,,猶如一具毫無感情的傀儡,,事實上,,從女孩此刻的模樣來看,,的確和傀儡沒什么差別。
毫無表情,,話語生硬,,神情呆滯。
就像是……一具尸體,。
“所以,,為何攔著我?”白逍遙追問,。
“因為你今日若是再出手,,會死?!迸⒒卮鸬?。
“為了不讓我去死,你寧可選擇殺了我,?”
白逍遙嘲地問,。
“是?!?p> 讓百里星河毫無意外,,女孩果不其然給予了肯定的回答。
他與這個女孩接觸的機會不多,僅有的一次,,那已經(jīng)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至于多久呢,?應(yīng)該是百年前了。因為這個女孩,,讓他萌發(fā)了想要離開長安,,去往萬里星河的沖動。
只因那一夜,,他和大師兄險些命喪于女孩手中……
準(zhǔn)確來說,,已經(jīng)剩下了半條命,至于剩下半條為何留著,,或許是因為女孩化作了萬里星河的那一刻,,他覺得自己的生命超脫了生死輪回。
為了重新活過來,,他失了一身的修為,,身上的經(jīng)脈也多處受損。
即便大師兄夜夜為他治療,,也難以起效,。
于是,他選擇了自廢丹田,。
棄練氣轉(zhuǎn)為悟道,。
悟徹這天地自然大道,行人間萬里之遠(yuǎn),。
……
“奇怪,,怎么今天北山這么安靜?”
離開落劍涯,,糯米尾隨著李陌晨而行,,因為被結(jié)界給鎖住,所以它也只能待在里頭陪著李陌晨度過兩個月,。
而這兩個月來,李陌晨癡迷于修煉,,糯米則是整日沉睡,,倒也不怎么需要進(jìn)食,僅是靈戒里儲備的干糧竟勉強撐了過來,。
李陌晨一路向著長安城的方向走去,,越走越發(fā)覺不對勁。
“這些腳印,,全都是妖獸留下來的,,它們都在朝著長安城前進(jìn),?”李陌晨不敢相信,這些妖獸中,,腳印大大小小留在泥里,,甚至還看見了悍山猿的腳印。
連北山三大霸主都出動了,,這也……
“糯米,,上來?!?p> 李陌晨覺得不能再拖下去,,彎腰抱起地上的白貓,行如疾風(fēng)向著長安城疾馳而去,。
“允兒,,小師妹,大師兄,,你們可千萬不要出事啊……”
……
伊允站在棠梨樹下等候了兩刻鐘,,他還是沒有出現(xiàn),就在不久前,,她已經(jīng)瞧見朱雀門上亮起了一道光屏,,雖然不清楚那是怎么回事,但多少也能猜到,,若是不在光屏完全覆蓋皇城之前回去,,她便再也回不去了。
伊允貝齒咬著紅唇,,整個人可謂是心急如焚,。
無風(fēng)吹過,然而從地上的倒影卻可以瞧見,,棠梨樹的枝葉,正在不斷搖擺,,顯然是想要催促自己離去,。
李陌晨曾和她說過,這棵樹能通靈,。
“謝謝你,。”伊允想了想,,道了聲謝,,“可是陌晨哥說了,他會回來的,,讓我在這兒等他……”
說起這句話的時候,,伊允不覺有些顫抖,。或許就連自己都不再相信這話了吧,,明知道只是一句敷衍,,可為什么她的心卻始終不肯離去?
那一日,,長安城下的余暉拉得很長,,時間也放緩了行進(jìn)的步伐,像是在等候著誰的歸來,。
長煙下,,奏響了安魂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