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躺在我的席夢思床上,讓我的身體徹徹底底地放松下來——這是最基本的,,我不喜歡談什么靈魂,,那太高尚了。
但是我當(dāng)我躺下去,享受那一刻少有的舒適時,被子下面的異物成功地膈到了我。我雖不是童話小說里的奇葩人物,,但是隔著一層被子感知床上的東西,不算太難吧,?
我爬起來,,把被子掀開。拿起剛才膈應(yīng)到我的書,,走到門口大罵起來,,是誰在我房間看完書,就把書放這里了,,把我膈到,,膈死了怎么辦?我可是要風(fēng)光大葬的,,喪葬費賠死你喲,!
我就直挺挺地站在那里,舉著書,,就像元兇一定會來一樣,。往往是這種時候,母親就會在廚房訓(xùn)斥道:“瞧你話說的,能說點好的嗎,?人家也不是故意的,。”說完眼睛不時轉(zhuǎn)向舒雅的房門,。她的眼神已經(jīng)完全出賣我了,,哈哈。
此刻,,我心生一計,,我拿著這本書,在空中晃了晃,,對著空氣嚷著:“這本書我沒收了,,當(dāng)我看到……252頁的時候。再還給你,。”我順便一提,,這本書,,算上封面,也只有251頁,。舒雅便風(fēng)馳電掣地從房間里跑出來,。一臉的討好,向我求饒:“好哥哥,,這書你拿不得,。”
我把書往床上一扔,,人贓俱獲——或者說審判別人的時候,,最好玩了。我正襟危坐,,對她說:“你不是說我房間煙味大的嗎,,怎么在我房間里看書了,怎么,,突然發(fā)現(xiàn)我的房間風(fēng)水好,?還是有什么歹毒的企圖?!?p> 舒雅的眼神游離在這個房間里,,讓我意外的是,她竟然沒有反擊,,此刻的她神情惶然,,像是在尋找合理的解釋。她敷衍道:“陳亮說要在我房間里找東西,你也知道那個房間本來就是他的,。我就委曲一下,,在哥的房間里呆了一小會——阿欠!”說完她打了個噴嚏,。
“喲,,你也有委曲求全的時候?!辈粚?,我意識到,肯定哪里有問題,,我一邊回答她,,一邊檢視這個房間里的一切,終于在這個時候,,我發(fā)現(xiàn)了一樣?xùn)|西,。我的臉色沉了下來,我把頭轉(zhuǎn)向舒雅,,質(zhì)問她:“U盤,,是不是在你這?”
她臉紅一陣,,白一陣的,。我追問下去:“我電腦旁邊的USB插口是用東西封住的,現(xiàn)在怎么開了,?”
她用手碰了碰人中,,一點也不買賬:“U盤有那么多,我怎么知道你在說哪個U盤,?”
我感到疲憊,,太陽穴的位置帶著閃爍的痛?!斑@件事情你不準插手,,就連陳亮,也只是知道一半,?!?p> 她的眼神慢慢停下來,定在我的臉上:“哥,,你知道程輝打的人的父親是誰嗎,?是這個鎮(zhèn)的前副鎮(zhèn)長誒。他一定沒得救了,!誰也幫不了他了,,咱么不要摻和這件事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吧,哥,?!?p> “舒雅,你知道我一向是不會退縮的,。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象地那么簡單的——”我搖了搖頭,,試圖把捆在腦際的疼痛甩去。
她的聲音在這個房間里消失了一段時間,,再次出現(xiàn)時卻那么刺耳:“荒哥你怕了——你不讓我插手這件事情,,就是怕牽連到我,怕傷及無辜,。你才是真正畏畏縮縮的人,。”
“我承認,,U盤也是從阿姨那里順手拿走的,。還有這本書,是我在程輝的包里搜到的,。而且我特意從我媽那里打聽到了,,你大姨在判刑前,藏了一筆錢,。”
“錢,?我怎么不知道,?”我的疼痛愈演愈烈,像是一個鋼琴曲的高潮,。
“我怎么知道你不知道,?”她以順口溜式的回答嗆了我一口,“反正就是有這么一件事,,我想說不定,,秘密就在那個U盤里,說不定里面會是一串銀行卡號和密碼呢,!我這么做,,只是為了幫你們早點脫離苦海,這也算是一種報恩吧,?!彼豢跉庹f完了這段話。臉上的漲紅依舊不舍得褪去,。
林舒雅,,不要做與自己身份不符的事情,可以嗎?
“舒雅,,你只是林舒雅,,你不需要為我們做那么多事情,你只要每天開開心心的笑就好了,,真的?,F(xiàn)在你把U盤給我。自己走回房間里,,當(dāng)做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我用手捏了捏她的臉,。
“陳荒,,這一次我不會聽你的?!彼龜蒯斀罔F地回答我,。
媽的,累死了,。頭一回覺得舒雅是這么冥頑不靈的人,。“隨你隨你,?!蔽也荒蜔┑鼗卮鸬馈?p> 我把陳亮給的五百塊丟給她:“這一點錢算是補償了,?!澳闶裁匆馑迹俊彼靡环N很奇怪的眼神看著我,。又轉(zhuǎn)而一臉不屑地看著那筆錢,,“安生又不是缺這一點錢?!?p> 我不解,。“給你錢你就收著吧,。你又不是矜持的人,。怎么,還覺得不夠,?”
“他什么都不要,,他只想要一個陪伴,一個名分,,就像柏拉圖那樣的感情,?!彼牬罅搜郏铱吹搅怂劾锏臐L滾紅塵,。
……
“你先去吧,,這五百塊錢你愛拿不拿?!?p> 她的聲音漸漸消失在我的耳際,,我也不知道她說了什么,當(dāng)我回應(yīng)過來時,,她并沒有拿那筆錢,。
名分,是多么令人覬覦和窺探的東西,。
我不知道為什么,,我會在這個時候想起外婆,那個駝背得厲害,,面目瘡痍的外婆,。她跟我說起過——自己是后媽,有了那么多子女,。唯獨大姨不是自己生的,。她說盡管這樣,她還是對她卻有前所未有的親昵感,。就像是,,就像是天生的溺愛。
其實在外婆跟我講故事的時候,,她已經(jīng)很糊涂了,,想到什么說什么。
可是故事每每講到這里,,母親就會發(fā)現(xiàn)我們的講話,連忙趕過來,,一個勁兒地訓(xùn)我,。那時我還小,總是露出無賴的笑容,。我看了看外婆,,她也恍然大悟,不知道自己講了什么,。搬起凳子回屋煮飯,。
我想起多年前我質(zhì)問奕芝的一句話,“你想要什么,?你想要名分嗎,?”我繼續(xù)說:“感情是兩個人的,,名分是世界的,這世界不要我,,沒關(guān)系,,可是你不能不要我?!?p> 她只是微微地搖了頭,,天色很暗,以至于我看不見她的表情,。她轉(zhuǎn)身走進那條路的深處,,自此以后,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她,。
母親敲響了我的門,,說是有事相商。
桌上擺著幾杯開水,,角落里有一堆被褥,,還有山坡一樣高的書。
“這是什么個情況,?”其實我已經(jīng)猜的八九不離十了,,但是只是象征性地問一下,未卜先知和自作聰明,,在這個年代會被遭到厭棄的,。
“這些都是程輝在學(xué)校的東西,都拿回來了,?!蹦赣H指了指那些堆在一起的教科書。并用一只手撐著腰,,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腰間盤突出,,卻又強撐著站在那里。
“媽,,你別告訴我,,是你去了學(xué)校拿的這些東西?”
“這有什么好驚訝的,?,!”母親一個破音,瞪大了眼睛,,“我坐公交車到學(xué)校門口的時候,,就有個老師把這些都放在門口了。不用進去拿,,很方便的,?!蔽也恢朗俏艺f的那句話,讓母親很驚訝,,還是母親的反問句,,讓她自己很驚訝。
“這不是方不方便的問題,,”陳亮用手搓了搓他的大圓臉,。“我也跟著去了,,打人的事情好像在學(xué)校里鬧得很大,。一聽說我們是程輝家屬,都另眼相看,,背地里指手畫腳,,頭一回覺得自己是個嫌犯?!?p> “好了,,別說了?!蹦赣H揮了幾下手,,叫陳亮閉嘴。我心想著,,還好沒加上一句“要落淚了”,,也幸好不是舒雅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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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大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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