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就好像散發(fā)在茫茫的宇宙里，再也找不到了,。

　　為什么我覺得自己好不甘心,，父親和陳亮還有舒雅,，大伙都排斥大姨,，到頭來一份語音道歉了所有,。

　　“這就是這個U盤里的答案嗎,？”母親扶著門,，似乎已經(jīng)失去力氣,。她跪倒下來,，奄奄一息。這時候陳亮一行人趕回家了,。

　　“媽,，你怎么了?！薄鞍⒁?，你沒事吧,。”陳亮慌了神,，一個勁兒地喚母親,。舒雅把悠嘻猴布偶抱得緊緊的。

　　我搭了搭母親的脈,，再看了看她蒼白的嘴唇,。“只是貧血,，休息一會就沒事了,。”于是陳亮把母親扶進(jìn)房間,，舒雅端著一杯熱糖水,，連手帶嘴的想把水變涼?！皠e吹了,，你的唾沫星子都進(jìn)去了。你再拿一個碗,，反復(fù)倒幾次,，就涼了?！薄拔叶亲雍猛?。”母親喃喃地說著,。

　　現(xiàn)在只剩下我和東哥在客廳里,。

　　“我說東哥，你怎么會認(rèn)奕蘭這樣的——奇葩女人做未婚妻,？”我拿出一支煙,，開始抽了起來。

　　“也沒有什么理由啦,，你喜歡一個人需要理由嗎,？”他反問我?！耙彩?。”于是我再也擠不出什么話來了,。

　　“陳荒,，你把人家結(jié)婚用里彩禮都花完了，她當(dāng)然要打你了?！睎|哥看了一眼手機(jī),。

　　“誰發(fā)你短信了？是奕芝,？”我有種心驚膽跳的感覺,。

　　“不不，是奕蘭,，八成是那小子向奕蘭訴苦了,。”話畢他收起手機(jī),，站起身,，說：“我去看看小姨的狀況，對了,，這幾天為什么沒看見程輝,?！?p>　　“我要說多少遍,，奕芝是女人，不要開口閉口一個小子......我要去找她,，不過在這之前,，我要見一個人?！蔽矣檬置嗣约旱拿}搏,，知道自己還活著，我還可以為這個家做一點事情,。

　　我再次看到父親的時候,，他的氣色似乎比以前的任何時候都要好。,。

　　“你來這里做什么,？”他一把一袋垃圾扔進(jìn)桶里。打開水龍頭洗了一下手,。

　　“我想問你幾個問題,。”我決絕地說,。不管他用任何方式拒絕,。

　　“別來找我，房子就留給你了,，我不要了,。我已經(jīng)達(dá)到自己目的了。”他走過來打算把我轟出老家,。

　　“今天母親暈倒了,。”我的拳頭緊緊地握著,，只要他說半句壞話,，我便狠狠地揍上去。

　　“關(guān)我什么事,，”雖然這么說,，但他眼神還是呆滯了幾秒，但是隨后恢復(fù)了正常,?！斑@女人勞累了一輩子，總算遭到報應(yīng)了,?！?p>　　我走上去，給了他一巴掌,，我不知道為什么不是一記拳頭,。

　　“真是無法無天了，連自己的老子都敢打,?！彼孀”淮虻媚沁吥槪淅涞卣f了一句,，“我陳某人不認(rèn)你這個兒子,，你走吧?！?p>　　“爸,，你究竟想要怎樣，該遭報應(yīng)的都遭報應(yīng)了,，你還懷恨在心干什么,。你比誰都清楚，一個人必須忘記過去,。才會有更好的未來,。”

　　“錯,，大錯特錯,。遺忘過去就是背棄未來?！本渚渲榄^,，仿佛他的話就是玉律金科一樣的,，

　　“十幾年了，還不夠嗎,，如果繼續(xù)吵下去,，你們到了棺材里還要爬出來再吵。死也死不過去,?！?p>　　“誰愿意跟你們吵了，我可沒有那個閑工夫,。就是因為那場騙局,，如果沒有這場騙局，老子就不會每天吃隔夜的飯菜,。你的騙子大姨當(dāng)初答應(yīng)我?guī)臀医槐ｋU金,，也沒有交，我老了沒人養(yǎng)我,，這到底是誰的錯,？”他抓起我的領(lǐng)子，問我,。

　　“我跟你沒話可說了,，我回頭再找你算賬?！蔽易叱龃箝T的時候,，我沒想到他會說，“你要找那個騙子的孫子,，程輝嗎，他已經(jīng)被我舉報,，關(guān)進(jìn)戒毒所了,。”

　　“你說什么,？”我在原地扎了根,，腳步再也邁不出去。

　　“這是那個前副鎮(zhèn)長的主意,，他給了我一筆錢,，叫我去舉報他，為什么是要我去舉報,，是為了讓那個程輝恨我,。”

　　“他怎么知道程輝吸毒,？”我愈加不解,。

　　“是陳亮，他寫了一份信給前副鎮(zhèn)長，告訴他這件事情于我們無關(guān),，只要前副鎮(zhèn)長允諾,，不傷害我們一家人，可以用適當(dāng)?shù)姆椒☉土P一下程輝,?！?p>　　“呵，這就是一報還一報吧,。你和陳亮都是個瘋子,。”

　　“你,，陳亮和我,，身上流著我們陳家的血，你太爺爺在他的兄弟里排名最小,，所以在遺囑你對你特別照顧,。我看不慣這一點，因為他總是照顧家族里最小的孩子,。我明明是老大,，為什么不像其他家庭一樣收到好的待遇，所以,，所以我才會將計就計,，讓你們不得不把房產(chǎn)證上的名字改成陳亮。我想在這一代就改變命運,，消除這種歧視,，有什么不對，你大姨騙了陳亮的房子,，你覺得當(dāng)一個人的努力因為一個陰謀給毀了,，你知道那種萬念俱灰的感覺嗎？”

　　“爸,。這不是陰謀,，這只是，這只是無意的過失,?！蔽议_始辯駁。

　　“能別跟你老子來這套嗎,，老子在以前好歹也讀了點書,。”他用食指指了指我,?！澳阌羞@個閑工夫來跟我吵架,，還是趕快去看看你的媽吧。我這里還有好多事情做,，我要把這個老房子裝修成一個別墅,。”他環(huán)視了一個四周,，若有所思地說：“不要抱憾終身了,。快去,?！?p>　　“爸，我希望你能歸來,，你知道嗎,，陳家就差你一個人歸隊了?！?p>　　“你說你是真傻還是怎么,？快滾！”他朝著我怒吼,。

　　出門的時候我在想,，這天上是有多少個惡魔飛過，才會使父親變成這副模樣,。我知道我自己面對很多事情無能為力,，況且跟某些人比起來，我的煩惱簡直就像螞蟻一樣小,?？墒牵瑹啦还艽笮《妓惆?。

　　車子啟程的時候,，我看到父親躲在胡同的拐角，露出半個頭來看我,。

　　爸，你又何苦這樣勉強(qiáng)自己,。我知道現(xiàn)在任何的語言,，都挽回不了你。你永遠(yuǎn)就像天空上的星辰,，離我們越來越遠(yuǎn),。

　　這幾天母親一直臥床不起，陳亮發(fā)了瘋似的找遍了所有醫(yī)生,，就是不愿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原來母親不僅僅是貧血,，還有常年勞累導(dǎo)致的早期胃癌,。所有醫(yī)生的建議是，藥物只能輔助,，還得靠自己調(diào)養(yǎng),。有一次末了的時候，醫(yī)生把我拉到一邊,，問我,，母親是不是有些心事，畢竟也是更年期的女人,，心情的好壞很重要,。

　　我有所領(lǐng)悟。我走向母親所在的病房,，看到舒雅靠墻蹲在門口,。手里的布偶不見了。

　　“怎么了,?！蔽颐嗣念^。

　　“阿姨……她是個好人,，我不希望她死,。”她靜靜地說,。

　　“傻舒雅,，你能不能什么事情都想得那么極端。她只是體力不支,，加上剛才受了刺激,，修養(yǎng)幾天都沒事的?！蔽野参克?，也安慰自己。

　　“陳亮哥已經(jīng)告訴我了,，是胃癌,。”她吸了吸鼻子,，說：“荒哥你說,，這世上有沒有報應(yīng)一說，如果有,，那為什么會發(fā)生在她身上,。”

　　我笑著搖搖頭：“如果什么事情都往報應(yīng)上說事,，那么有些事情永遠(yuǎn)也解釋不清楚,?！蔽依^續(xù)說?！澳愕牟寂荚趺床灰娏?，要我去買一個給你嗎？”我拉起她的手,，卻被她甩掉,，我以為她生氣了。卻沒想到她站起來給了我一個熊抱,。

　　“我已經(jīng)長大了,，我不需要布偶這些東西了?！蔽覐乃脑捳Z中聽到了一絲不舍和哽咽,。

　　“是啊，我們的小舒雅終于長大了,，你再也不是那個頑童了,。”我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突然笑起來,，笑得花枝亂顫，“我覺得,，這是世上最好的贊美,，荒哥，你覺得呢,?！?p>　　“嗯?！蔽腋械叫牢?，該成長的終究都會成長。

　　這時候陳亮出來了,，他說：“程輝的事情,，你們知道了吧？他進(jìn)了戒毒所,?！?p>　　“不是吧？,！他竟然......我還進(jìn)過他房間好幾次呢?！笔嫜抛彀蛷埖美洗?。

　　“這一次我們是無力回天了,，打人還能私了，這個事情就能算他自作孽了,?！标惲羾@了一口氣。

　　“我沒想到你才是最惡毒的人,，整件事情與程輝無關(guān),，你為什么要把他送進(jìn)戒毒所？”我對他的無動于衷感到惡心,。

　　“我沒有,！天地良心啊,！”陳亮最討厭別人誤解他,，神情緊張?！笆俏遗e報的,。”父親從拐角的樓梯里走過來,?！斑@件事情與陳亮無關(guān)?！?p>　　“姓陳的,，你為什么冤枉我！”陳亮被惹怒了,。被我拉住,。

　　“別忘了，你們都姓陳,，都隨老子的姓,。”他的手里牽著一袋水果,，遞給我：“好好照顧她,，別讓她死了。喪葬費我付不起,?！闭f完就走了。

　　“低賤的人,。為什么要冤枉我,。”陳亮還陷入那種憤怒與誤解交織的情緒中,。

　　“來,，她有話對你說,。”舒雅拉醒還在呆滯中的我,。

　　看到母親的時候我有一絲難受,，黑眼圈，枯燥的頭發(fā),，削瘦的身形,，這是平常的母親嗎？

　　“放心吧陳荒,?！彼闯隽宋业膿?dān)憂?！拔視猿值匠梯x出獄那天的,。我還不能死?！?p>　　母親叫我伏在她耳邊,，她的氣息很弱，像是一陣微風(fēng),。

　　“陳荒,，你說這世間的因果循環(huán)，是真的存在的嗎,？”

　　“媽……”

　　“如果真的如你父親所說,，那么我死而無憾?！?p>　　“媽,，別說了?！?p>　　“陳荒,，我告訴你，你未來的路,，完全可以自己選擇,，我不能替你安排?！?p>　　“媽,，不會的，不是的,?！蔽业难蹨I倒流進(jìn)耳朵里，我以為這樣不輕易經(jīng)過傷悲。

　　“媽不奢求你什么,，我現(xiàn)在唯一的愿望就是,，你和陳亮，去和父親和好,。他其實是個好人，只是受了一些挫折,。他還有挽回和好的余地,。”

　　我這陳亮再一次站在這一扇漆黑的大門前,?！斑€是你進(jìn)去吧，我真的對他無話可說了,?！蔽彝屏岁惲烈话眩瑓s沒有成功,。

　　“你們站在門口干什么,？”父親拿著一把掃帚，八成是從后面的巷子里打掃垃圾回來,。他把畚箕和掃帚放在墻角,，抓了抓滿是汗液的后背。

　　“別來向我討錢,，我也沒有錢可給,。”他兀自走進(jìn)屋子里,。

　　“爸,，你為什么要去舉報程輝，還嫁禍給陳亮,？”我?guī)缀跏菐е箴埖恼Z氣跟父親說話,。

　　“我替你們解決了麻煩，你們應(yīng)該感謝老子,！前副鎮(zhèn)長不會找你們的茬了,，老子也得了一筆錢，這不是皆大歡喜嗎,？”

　　“爸,，你就這么希望把程輝他們一家打壓到死？”

　　“我沒有,?！?p>　　陳亮一個箭步?jīng)_了上去，抓住父親的領(lǐng)子，一個拳頭擁了過去,。

　　“好啊,，真是沒有天理了，兒子要打老子了,?！备赣H叫喊著，向老天埋怨,，在我們這里有個說法就是——叫皇天,。

　　“爸，你知不知道,，恨一個人,，恨到最后，無非就是死,?！彼砰_父親，繼續(xù)說：“如果說你真希望這樣,，那么你所恨的那個女人,，不是已經(jīng)下地獄了嗎？你還想怎樣,？”

　　頃刻,，我說了一句，“你是想要母親死嗎,，畢竟在你眼里,，她也是罪人?！?p>　　“老子沒有想要誰死,，這些都是老子應(yīng)得的。老天爺不公,，那么我只有自己爭取,。”可能是太激動,，他感到喉嚨不舒服,，猛烈地咳了起來。

　　我走上前,，拍了拍父親的背,。

　　“陳荒，你在做什么,！”陳亮大呼,。

　　“爸,，不要拿別人的錯誤折磨自己，更不能拿自己的錯誤懲罰別人,?！?p>　　父親咳了幾下，突然無力了,，大概是覺得是時候坦白了,。

　　“我告訴你們，程輝有一天找到我,，并在我跟前重重地磕了三個頭,。他說上一輩的事情，可不可以一筆勾銷,，我說沒門。于是他就告訴我自己吸含有致幻劑的煙不能自拔的事情,，叫我把他送進(jìn)戒毒所,，說這樣你可以解氣了吧?！彼酒鹕韥?，把掛在肩上的毛巾抹了抹臉。

　　“爸……”

　　“他被綁在一個冰冷的床上,，四肢被白布纏住,，嘴巴被勒得緊緊地。掙扎起來像個掉入熱水的龍蝦,，”父親一字一句地說：“他被抓走的那一天,，正犯了毒癮，那一刻我知道自己后悔了,，自己恨了折磨多年的程家,，勝利了以后竟然毫無勝利感，這多么荒唐,?！?p>　　就在三天以后，母親竟然出奇的有所好轉(zhuǎn),，果真如醫(yī)生所說,，心病還需心藥醫(yī)。原來父親又送了兩次水果,，每每都站在走廊里畏畏縮縮,，若是遇見舒雅，就叫她幫忙把水果送過去,，如果遇見陳亮和我,，就開始發(fā)牢騷,，說這個死女人怎么還不死。

　　一個月以后,，母親停止了嘔吐的現(xiàn)象,。情況也慢慢的好轉(zhuǎn)。

　　這一天我找到了奕芝,，她在芬姐的酒吧里當(dāng)起了服務(wù)員,。芬姐說她老了，需要有個人接班,。

　　我和她對坐在一起,，現(xiàn)在已經(jīng)春天了，美輪美奐的玻璃外邊,，人潮和車流匯成了一股生命力,，他們是有靈魂的。

　　芬姐給我上了一杯紅酒,。給奕芝上了一杯綠色叢林,，顧名思義，就是綠色的果酒,。

　　“你不去照顧你的母親,？”她抿了一口酒。嘴角微微的上揚,，對酒表示滿意,。

　　“她今天由陳亮照顧著呢，我把舒雅也派過去,，不準(zhǔn)他磨洋工,。”我咽了咽口水,，問她：“接下來有什么打算,，平姨已經(jīng)不知道搬到哪個爪哇國去了?！?p>　　“隨波逐流吧,，反正不會死?！彼柫寺柤?，

　　電話響起，我接起來,，是舒雅,，“你打來有什么事情嗎？

　　“當(dāng)然有事情,，”她胸有成竹地說,?！霸凼澹簿褪悄惆终f他當(dāng)年在海外留了一套房產(chǎn),，誰也沒有告訴,，現(xiàn)在打算把這套房子分給陳亮?！彼难哉Z中帶著興奮,。

　　“唔。那也算是喜事一件,?！?p>　　她的語氣突然鬼鬼祟祟起來，“我跟你講,，程輝在戒毒所過得還算好,，每天規(guī)規(guī)矩矩地生活，只是煙癮很深了,，哎,，明明上輩的事情與他無關(guān)，可是現(xiàn)在最受苦的反而是他,。”

　　我不語,。

　　電話掛斷以后,，奕芝在喝那杯綠色叢林?！拔抑滥阋恢痹诘任?，對嗎，奕芝,?！?p>　　她笑了笑，說：“現(xiàn)在的心情詞不達(dá)意,?！彼涯潜埔还赡X喝下去，芬姐走了過來,，“別喝太多,，小心傷身體哦。對了陳荒,，我和奕芝要搬到我的老家那邊,，我打算把這間酒吧賣了，在那里買一套店面,?！?p>　　“?。俊蔽揖椭老喾曛皇嵌虝旱?，“你又要走了嗎,，這次是為了什么？”

　　“為了自己的未來,?！?p>　　“好吧。我等,?！?p>　　“你們喝著，我去忙了,?！狈医愕穆曇舸罅嗽S多，眼里眉間也自信了很多,。

　　芬姐走了以后,，奕芝突然問我?！澳阒拦糯幸环N神鳥嗎,，是西王母的信史，象征著幸福與美好,?！?p>　　“是青鳥嗎？”我猜的,。他笑而不語,。

　　她的視線轉(zhuǎn)向窗外?！澳憧纯催@個世界,，他依舊美好?！?p>　　“是的,，美好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