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方府里面，很是溫馨,，從小到大,，方寸便極少在外過夜，如今卻在山里呆了一宿,，更是聽小青柳在那里掰舌頭,，說是少爺與書院里的學(xué)子們，不僅在山里查出了一村百姓失蹤的事情,，更是遇到了一伙妖魔襲村,，仗劍斬了不少妖怪，少爺自己都斬了個個大的……
方老爺子與夫人,，便更緊張了,，一直等著方寸回來，想要問個清楚,。
不過讓他們出奇的是,，方寸回來也就罷了，居然還帶回來了一只小狐女,，老兩口的眼睛頓時瞪圓了,，又是感覺新鮮,，又是覺得好奇,，卻是把細(xì)問方寸的事,，都暫且放到了一邊。
“長的倒是挺可人的,，像個小丫頭……”
方老爺子輕輕拿手指戳了一下小狐女的腦袋,，又忙縮回來：“她不咬人吧？”
“咬人應(yīng)是不敢,！”
方寸笑道：“不過也得小心,，畢竟沒打過疫苗……”
“什么疫苗不疫苗的，竟說些別人聽不懂的怪話……”
方夫人打掉了方老爺子的手掌,，端詳著小狐女,，道：“長的倒是挺俊，就是灰不溜丟的,！”
說著便讓丫鬟過來,，領(lǐng)著小狐女去洗澡，那尾巴上的毛好好刷刷,，多用點香露,。
方寸笑吟吟的看著這一切，沒有說什么,。
大哥新喪不久,，老爺子與太太正是傷心的時候，養(yǎng)只寵物也好,。
倒是那只小狐貍,，初一時到了方家，感覺新奇又恐懼,，見了人便躲著,，只想跟在方寸身后，但過了兩天,，倒是稍微熟悉了些,，倒是與經(jīng)常給她好吃的方老爺子引了過去，總算不那么天天跟在方寸身后了,，反而與那老兩口變得親近了起來,，惹得方寸一個勁的無奈感嘆：
俊俏風(fēng)流的年輕少爺終究還是不如長著肚腩的老暖男更有魅力啊……
在家里悠悠閑閑過了兩天，這一日方寸獨自一人孤零零的坐在圓桌對面吃罷了飯,，看著正一邊一個往小狐貍嘴里塞雞腿的老兩口,，終于確定了自己如今已經(jīng)在空中失寵的事實。
“你們二老今天早點休息,！”
他感慨了一會,，便準(zhǔn)備回去,，吩咐道：“今天夜里若無事，不要隨便出來,！”
方老爺子頭也不抬的道：“自己家里,，咋還不要出來？”
方寸笑道：“我夜里要降妖伏魔,，不可以么,？”
方老爺子罵了起來：“你這降妖伏魔上癮了你，家里除什么妖怪,？”
方寸笑嘻嘻的看了小狐貍一眼,，方夫人立刻跟著護住了小狐貍，訓(xùn)道：“多大人了,，還嚇唬小丫頭……”
方寸嘻嘻笑著,，也不解釋，便走出了廳堂,，背著雙手在花園里散步,，小青柳早就在外面候著了，湊到了跟前道：“少爺讓我打聽的,，我去瞧了一圈,，如今城里動靜不大，尚無幾個人知道那山里發(fā)生的事情,，倒是城守府那邊,，最近的緝妖司忙忙活活，來回的亂跑……”
方寸點了點頭,，笑道：“那也差不多了,，三天時間沒個眉目，還指望什么,？”
小青柳點了點頭,，道：“但我瞧他們還沒放松的樣子……”
方寸笑道：“放不放松是一回事，找不找得到真兇又是另一回事了,！”
看了看夜色,，見今日無星無月，一片陰沉,，眉宇微皺,，倒是漸漸生出了些感慨，向小青柳道：“罷了,，意料之中的事情,，你今天夜里也早點去睡，聽到什么動靜都不必出來……”
小青柳聽得這話,，倒是微有些擔(dān)心,，向著周圍掃了幾眼,，才點了點頭。
“妖禍,！”
“匪患,！”
“人魈！”
方寸自己立身于花園之中,，靜靜的思索了一會,，這一次外出,，所謂的書院小小功勞,，倒是其次，自己卻是賺了四五千功德,，不過,，與天道功德譜發(fā)給了自己的三個任務(wù)相比，這四五千功德卻又不算什么了,，只是,，三大功德，三座大山,，功德雖厚,，又豈是這么容易賺的,？
按理說,，人丹引起了書院與城守的重視,，這人魈本該是最容易揪出來的,。
可現(xiàn)在，已經(jīng)兩天沒摸著人,，那還有希望抓到他么,？
這次的事,，本來就透著股子古怪啊,，這么大的事，居然會交給一幫書院學(xué)子去查……
方寸緩緩搖了搖頭,，低低嘆了一聲,。
……
……
夜深，人靜,！
月黑風(fēng)高,，幽風(fēng)陣陣。
看看將得三更時分,，整座柳湖城,，似乎都已陷入了深沉睡眠之中,，惟有打更人提著昏黃的燈籠,，步履緩慢的走過了幽深的巷弄，偶爾敲一下鑼,，有氣無力的喊一聲“小心火燭！”
而在這寂靜的夜里,，忽有一股子妖風(fēng),，從山里刮了過來,。
妖風(fēng)之中,，隱隱可見一道黑影,，似真如幻，像是融進了風(fēng)里,，伴著一股子妖氣，自深山而來,，掠過了大地,，來到了柳湖城前,，斂住了妖氣,，繞城轉(zhuǎn)了兩圈,，終于按捺不住，輕輕一翻,，便已潛入了城中,，如幽靈一般，穿街過巷,，徑直向著城東街巷里的方宅飛掠而來……
方宅高墻大院,，難以翻越，但這等高度,，自然難不倒它,，輕輕一躍，便已騰在半空……
然后……
“啪,！”
……
……
此時,，方寸正坐在了臥房里，由兩個小丫鬟幫著自己洗發(fā)梳頭，都是從小伺候方寸到大的,，這活卻是做的熟絡(luò)了,，動作輕柔而精巧，間或揉捏頭皮頂穴,，卻是十分的舒適愜意,。
“咦？”
解開了方寸的頭發(fā),，一寸寸的梳著,，一個丫鬟忽然有些詫異,，胳膊碰了碰另外的一個丫鬟,，兩人一起看了看,，便都有些擔(dān)憂,，商量著：“明個兒一早,，得通知廚娘,，以后多給少爺做些核桃酥,，再多用些首烏做湯,，最近少爺在書院修行,，太累了,，竟生出了白頭發(fā)……”
“呀,，你看，這里還有一根……”
“……”
“……”
方寸聽得,，心里微動,，笑著道：“我以前沒有白頭發(fā)么,？”
“從來沒有的,！”
小丫鬟說道：“有些人年紀(jì)輕輕,，身體康健,，但偶爾也會生一兩根白頭發(fā),，可是少爺不一樣,，您的頭發(fā)又黑又濃,，比我們還強呢，從沒有白頭發(fā),，今兒個倒是看到了七八根,！”
“白頭……”
方寸心間沉凝，陷入了思索,。
莫名的,，他倒想起之前剛剛引了寨匪救人之后，生出的那種古怪感覺,。
原本自己便身體康健,，如今身上有了修為，便該更為健壯才是,，可為何以前沒有白頭,，如今便忽然生出了白發(fā)頭？腦海里只是一轉(zhuǎn),，便又聯(lián)想到了對天道功德譜的考慮上,，從這一次山里降妖回來，他便隱隱的,，對這天道功德譜,，生出了許多難以理解的怪處……
便如，自己斬殺了那只厲害的老妖,，卻只得了八百功德,。
便如，自己救了榆錢鎮(zhèn)的百姓,，分明他們都已命不久矣,，卻還是給了自己三千六百功德。
天道功德譜的功德,，究竟是依據(jù)什么劃分來給的,？
既有獎勵，那是否有懲罰,？
這幾根白發(fā)的發(fā)現(xiàn),，隱隱讓方寸猜到了一些什么。
難道真是斬殺了妖怪,，便有功德,？
還是說，須得斬殺了身上有著罪孽的妖怪,，才有功德,？
這功德之?dāng)?shù)的多寡，興許不是依著妖怪的實力,，而是它們身上的罪孽來算的,？
既然如此,，那若是自己斬殺了身上罪孽不多，甚至還罪不至死的妖怪與惡人,，又如何算,？
他想起了自己當(dāng)時為了引來山寨悍匪的追逐，斬殺的匪眾來,！
那些匪眾,，或許有些只是丟下了鋤頭的農(nóng)夫，被悍匪引誘,，做了幫眾,，乍一聽去，吞海幫的幫眾,，自然是劣行斑斑,，罪該萬死，但倘若,，其中還有雖入了幫中,，但罪不致死的呢？
再惡之人,，或許也做過些善事,，有些功德在身，而再善之人,，也避免不了沾些罪孽,。
自己斬殺了罪孽大于功德之人，便只會得到功德,，而若是斬殺了功德大于罪孽之人呢,？
按理說，這應(yīng)該扣掉自己的功德才是……
但現(xiàn)在想想,，卻好像不是,！
“難道說我手上也沾了罪孽，懲罰卻不是扣去功德,，而是罰我白頭？”
方寸靜靜的想著,，卻又忽然生起了淡淡的笑意,。
還好，只是白頭發(fā),，而不是掉頭發(fā)……
尤其是,，如今自己已經(jīng)知道了這一點，那以后多注意,，便也無妨,！
“拔掉吧,！”
方寸輕輕笑著說道，這白頭發(fā),，被丫鬟看見了就好,，可不能讓那老兩口看見。
“呼喇喇……”
窗外忽然有大風(fēng)刮起,，吹得窗棱嘩嘩作響,。
兩個小丫鬟正要去關(guān)窗，卻聽方寸搖了搖頭,，道：“你們?nèi)バ菹?，我有些倦了！?p> 小丫鬟收拾了起來,，退出臥房,，但方寸卻沒有休息，而是將外袍披在了身上,，脅下夾著那柄舊傘,，手里挑著燈籠，慢慢的走了出來,，穿過三道月亮門,，走過四條回廊，他徑直來到了方府大門之前,，微微考慮,，然后便將直接將大門推開了看來，看向了外面的大街,。
方宅門前,，懸著兩只大燈籠，發(fā)出了昏暗的光,。
門前有陰風(fēng)卷過,，吹得燈籠微晃，定睛看去時,，赫然便見門前跪著一個婦人,。
只見她穿著白色的衣裙，二十余歲年紀(jì),，頗有姿容明艷,，只是在這時候，卻是釵環(huán)散亂,，神色驚慌,，似乎一時掙扎著想要起身，但卻每每失敗,，反而更結(jié)結(jié)實實的跪在了府前,。
一左一右,，正是方宅的兩只石獅子。
一個歪頭,，一個咧嘴,，似笑非笑的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