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這串手鏈,,是自何而來,?”
“我爸爸……哦不,,我父親送的?!眳茄韵耄o的錢,,我自己買,,姑且也能算是他送的吧,。
“這樣式可不常見吶,姑娘可知令尊是從何處得到的,?”
“我父親是個商人,,或許是在西域行商時購買的吧,我也不是很清楚,?!?p> 當(dāng)鋪掌柜露出了然的神情,道:“這就對了,。姑娘,,小老兒看您的打扮也不像我們大楚人士,估計您不太清楚,。也不瞞您說,,像我們這一行收東西,一般要根據(jù)行情量價,。您這串手鏈,,太過鮮見,小老兒自己也摸不準(zhǔn)價值幾何……”
吳言淡淡道:“那您說,,怎么辦才好,?”
“這么說吧,若是您只想取些錢救救急,,不日就贖回,,那小老兒給您算算這黃金與寶石的料價。姑娘您心里是個什么打算,?”
“我只要錢,,東西應(yīng)該不會贖回來,”頓了頓,,又說,,“但畢竟是父親送的,無奈之下才想用它換些錢,,還想請教您怎樣能賣得值得,?”
那掌柜到實誠,聽后便說:“您既是只想賣東西,,小老兒這當(dāng)鋪卻不是個好選擇,。咱們這條街往西走,大約走到聞香坊不到百步,,有個拍賣行,。您去那瞧瞧,若是東西入了貴人的眼,,價錢定然比這兒高,?!?p> 謝過掌柜,吳言拖著行李一路向西,。即便這條街不是剛穿來時走的那條泥地,,鋪路的小石塊依舊十分不平整,坑坑洼洼的,,行李拖起來很是吃力,。所幸,正如指路的小哥所說,,這是整座京城最繁華的商業(yè)街,,比她從前逛過的江南古鎮(zhèn)的小街都寬敞,人也遠遠沒節(jié)假日的游客多,,不會擠到什么人,。
吳言細細觀察每一家店鋪,走了不到500米,,就看見了三家胭脂鋪,、四家布店、兩家裁縫鋪,,各式各樣的飲食店、雜貨店,、首飾店更是應(yīng)有盡有,。
“欸~包子出爐咯,又香又大的白面豬肉包子,,來看一看咯,!”前方的包子攤新做好一爐包子,老板立刻叫賣起來,。聞到包子的香味,,吳言這才意識到,自出門前吃過牛奶麥片之后,,自己已經(jīng)至少六個小時沒吃過東西了,。剛發(fā)現(xiàn)自己身邊的環(huán)境天翻地覆時,她心慌又焦躁,,瞎跑了好久才接受自己真的穿越了,,冷靜下來之后她又走了一大段路找當(dāng)鋪。此時此刻,,太陽當(dāng)空,,吳言感到一陣乏力,她趕緊強壓下胃里的不適,,提氣跨入拍賣行,。
一進門,,立刻有守在大堂的小二迎上來,殷切問道:“這位夫人,,不知有無請?zhí)???p> 夫人?吳言不知他是怎么得出這個稱呼的:“哦,,你可能是誤會了,,我不是來拍東西的,我有首飾要賣,。還有,,我沒有結(jié)婚,不要叫我夫人,?!?p> “嗐,瞧小的這眼神,,不知姑娘貴姓,?”
“我姓吳?!?p> “吳姑娘這邊請,,”小二趕緊將她引向堂后茶室,擺上茶杯茶壺,,又道:“姑娘稍候,,小的這就去請先生來替您瞧一瞧您的東西?!?p> 吳言頷首,,拿起茶杯,不動聲色地一飲而盡,,不知是什么綠茶,,喝完喉頭竟然還留有余香。
小二三步并兩部竄上樓,,向坐在雅座上悠然讀書飲茶的人一拱手,,說:“楊先生,有位吳姑娘說有首飾想拍賣,,正在茶室候著,。”
“有東西要看,,就去找崔九,,上來找我作甚?”楊銘秋頭也懶得抬。
“回先生,,那位姑娘衣著打扮十分古怪,,不似我大楚人士,小的估計她要拍的東西也鮮見,,您見多識廣,,或許……”
“得了,你不就是怕崔九又著了什么江湖騙子的道,,被我笑話,。干這行這么多年了,遇到個新東西就被忽悠,,我看哪都白活了,。“楊銘秋合上書,,又飲一口茶,,“罷了,我就去會會這位‘衣著古怪’的吳姑娘,?!?p> “是?!毙《质堑皖^拱手一禮,,:“您請?!?p> 楊銘秋搖著扇子走進茶室,,架勢端了個十足,卻見茶室里坐著的女人正端著茶杯怔怔出神,。小二說的對也不對,,那女人的衣著確實連他也沒見過,,但她不能是個姑娘,,年紀(jì)該有二十多了。
楊銘秋不喜歡吳言臉上哀傷的神情,,出神打斷她的沉思:“您好,在下楊子思,是珍寶軒的鑒定師,,不知您怎么稱呼,?”
吳言本以為“先生”是個留著胡子的老爺爺,看見眼前的藍衣青年,,略微錯愕:“哦您好,,我是吳言。”說著,,下意識伸出手,。隨即,她意識到他顯然不會知道握手是什么意思,,趕緊半路改成拱手,。
忽略掉吳言僵硬的動作,楊銘秋自然地坐到她對面:“聽聞姑娘有首飾要拍,,可否容在下一觀,?”
“當(dāng)然,”吳言從手上摘下手鏈,,放在他面前,。
一顆顆打磨成橢圓形的藍寶石,由六角的黃金襯托,、連接,,在透過窗欞灑進茶室的陽光下,顯得熠熠生輝,。楊銘秋自認(rèn)見多識廣,,也不是沒經(jīng)手過西域的各色寶石,但他知道那些石頭幾乎都進了宮里,,不是達官顯貴用不著,。更何況,他從未見過如此晶瑩剔透的藍寶石,。
楊銘秋將手鏈放在羊毛氈上反復(fù)查看后,,心下大喜,好友托他去尋的禮物總算有了著落,。當(dāng)下卻正色道:“姑娘可知,,大楚律規(guī)定平民百姓不得用金?”
“首先,,我不是大楚人,,”吳言并沒有被唬住,:“其次,,我事先咨詢過當(dāng)鋪,,當(dāng)鋪掌柜并無任何異色。這位先生如果是看不出我的手鏈價值幾何,,不如直說,。”
楊銘秋心中一嘆,,暗道果然不好騙,,大楚律卻有規(guī)定平民不得用金,但民間富戶效仿高門顯貴著裝穿戴之風(fēng)盛行,上面一直以來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曾管過,。
楊銘秋用眼神示意躲在一邊的小二上些茶點,賠禮道:“姑娘勿惱,,在下也是提個醒,,姑娘既然來我珍寶軒,就大可放心,。我珍寶軒的東西尋常百姓拍不起,,拍得起的人自然可以用金。只是在下斗膽,,想問姑娘一句,,在下也曾見過不少西域?qū)毷珶o一如此般光亮,,姑娘可知您的手鏈從何而來,?”
“我父親送我的手鏈,哪里得來我不清楚,。但據(jù)我所知,,寶石需要嫻熟的工匠細細打磨才可能有這樣的品相,如果不是我初來乍到,,要尋地方落腳,,我也不會有出售的打算?!眳茄孕南?,管它是不是流水線切割的商品,吹就完事兒了,。
“想來姑娘也是急用,,但珍寶軒的拍賣十天一次,今天這場您是趕不上了,,再開卻要一旬之后,。在下正好受人所托,尋些奇珍異寶送與貴人,,您看不如這樣,,您將您的手鏈暫留珍寶軒,,本店借您十兩銀子供您支使,,待那人歸來,在下請您與他議價,,等交易達成,,再一道與您算收費。您看如何?”到嘴的鴨子可不能飛,,楊銘秋已經(jīng)計劃好要好好敲好友一筆,,自然要好生留住這串手鏈。
“你說的那個人什么時候回來,?”
“姑娘放心,,他不出一月一定回來?!鼻浦袘?,楊銘秋搖起扇子。
“那我等十天豈不是更快,?”吳言不知十兩銀子購買力如何,,但猜測眼前這位先生一定不會做吃虧的生意。
“姑娘沒說錯,,但每月只到月初才有大拍賣,,達官顯貴們那時候來得多,您錯過了今天這場,,再要想將東西拍個好價,,卻也要等一月。在下說的這人出手闊綽,,絕不會虧待姑娘,,您左右都要等,不妨等他,?!?p> 吳言本身也知道如果從他這拿不到錢,自己怕是馬上要露宿街頭,,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更好的法子把手鏈賣個好價錢,,便說:“抵二十兩,要點零錢,。還有,,簽字畫押,不能少,?!?p> 楊銘秋見她爽快,十分欣慰,,對小二道:“聽到?jīng)],,拿紙筆來。二十兩里十五量拿銀票,,剩下的給白銀,?!?p> 簽字畫押后,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楊銘秋承諾給手鏈免費養(yǎng)護,,吳言聽罷隨意頷首,吃完糕點喝兩口茶,,交待說自己找到地方住就來通知他,,而后拖著行李大步離開了。
尋到一家客棧,,吳言掃了一眼柜臺,。
沒有房價公示欄。
正猶豫間,,跑堂小二已經(jīng)迎了上來:“客官是要住店還是吃飯,?”
珍寶軒的糕點做得精致,味道也不錯,,可惜不管飽,。
“先吃飯吧?!?p> “好嘞,,您這邊坐?!?p> 吳言要了碗羊肉面,,邊吃便靜靜觀察。
不多時,,便有人結(jié)賬,。
“地字號5天,一共是一兩銀,?!闭乒衤槔c清票據(jù),又道,,“外加前頭未付的餐食錢,,一共是一兩并200文。
那客人付完銀錢,,與他夫人一道離開,,嘀咕道:“這京城就是不一樣,客棧房價也忒貴,?!?p> 那夫人睨丈夫一眼,低聲道:“叫你開間實惠的,,你偏不聽,,現(xiàn)在肉疼了?”
“為夫這不也是心疼夫人你嘛,,一兩銀子罷了,,哪比得上我夫人……”
二人漸行漸遠。
吳言心中盤算,,雖然平時旅行習(xí)慣住好的,,但眼下用錢緊張、收入不定,,她也沒什么心情享受,,要間單人房間湊合就行。今日突然穿越,,原因不明,,她在原地徘徊許久也沒找到回去的路,沒準(zhǔn)要長留此地,,手上這些錢財要好好打算,。吳言嘆一口氣,招來小二,。
“小二哥,,我初來乍到,不懂京城里客棧的情況,,您看能不能給幫我介紹介紹,?”
“沒問題,客官,。我們這兒呢,,不比別處,寸土寸金,,房價自然比其它地方貴些,,但絕對不是漫天要價的。天,、地,、人字號都是單間,就是大小和物件不一樣,,另外還有通鋪,,那自然便宜許多?!?p> “我一個人,,用不著多大地方,有床有廁所就行,?!?p> “那您要間人字號,,裝潢雖質(zhì)樸些,勝在實用,?!毙《Φ溃澳切驴?,為防萬一,,請您預(yù)支兩日銀錢,或者您有什么值錢的信物壓在柜臺都行,,望您諒解,。”
吳言掏出一兩銀遞給小二:“夠嗎,?”
小二立馬點頭:“夠夠夠,,您放心,您退房時的余錢都會還給您,,本店斷不會扣您一毫的,。”說罷,,向柜臺奔去,。
不多時,小二將房間鑰匙交給她,,提起她的行李箱和小提琴盒,,將她送到房間。
吳言躺在小榻上,,呆忘空空如也的天花板,。
“叩叩叩……”一陣敲門聲打斷了吳言的思緒,她坐起來,,又聽聞門外人問:“客官可要水洗漱,?”
“可以洗澡嗎?”一提起,,她覺得身上越發(fā)粘膩,。
“自然,小的這就讓人給您備水,?!?p> 小二正要離去,就被吳言叫?。骸澳莻€,,能麻煩您跑一趟附近一家叫珍寶軒的拍賣行,告訴他家掌柜我住在這里,,您說叫吳言他就應(yīng)該知道了,,”說著,,掏出幾個銅板給小二。
小二收了銅板,,笑嘻嘻一拱手:“您客氣了,,不妨事的,小的這就去,?!?p> 一會后,,吳言坐在浴桶里發(fā)呆,。
她算是一個隨遇而安的人,雖然親人們的離世確實帶給她許多難關(guān),,但沉寂過后,,她會向前看。
她與男友相處三年,,浪漫的男友帶給她許多溫情,,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他的存在。男友因車禍離世,,對她而言就像又失去了一位親人,。
她打算去旅行,是因為感到無法面對,,也是希望散心之后能夠再出發(fā),,就如從前一樣。
但她不得不承認(rèn),,她有點累,。生活驟然失色,不知為什么獨活的累,。
現(xiàn)在她正在經(jīng)歷的變故,,可以稱為荒誕,超出了她的認(rèn)知范圍,。擺在她面前的是生存問題,,她要面臨的是一個全然不同的世界。下一步該怎么做,,她并不能確定,,但人生在世,首要的無非是衣食住行,。住“酒店”不是長久之計,,她需要找個地方落腳,然后才能去摸索怎么回去,,或者,,怎么在這個世界活,。
“嘩——”吳言跨出浴桶,帶起一串水珠,。幸好,,行李在身邊,衣物還不缺,。
洗完澡,,吳言深感困倦。她躺倒在床上,,床有些硬,,不太舒服,好在被褥應(yīng)當(dāng)很干凈,,聞得到日曬的氣息,。
許多年沒有睡過這種味道的被子了,讓人念起外婆,,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