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武回來對著李莽不屑道,,
“老子仔細瞧過那屈祥麟了,不過就是比老子多了一個出身,,一副臉青臉白,晚上起夜數(shù)度的樣兒,,一瞧就是個內(nèi)虛的,!”
他心中還是忿忿自家中意的小娘們兒竟暗中“移情別戀”,,若是不是顧著不能砸了自家的金字招牌,他早將那鬼東西扔水里了,!
李莽心中亦是如此想,,一拍壯實的胸脯,當下點頭應(yīng)道,,
“這話說的是,,小白臉子如何比得過我們兄弟!”
他自來瞧不慣這幫子裝模作樣的酸丁,,一個個身條兒瘦得跟柳條似的,,成日擺出一副餐風飲露的仙人模樣,真要打起架來還不夠老子一拳頭呢,!
兩人在這處幫手,,眼見得此處已布置的差不多了,便同其余雜仆退到了一邊,,靜候各位書院的老爺、小爺入席,。
眾人這廂依次盤腿坐到矮幾之前,,桌上紅爐煮水,有檀香縈繞,,再擺上橫琴一具,,個個高冠緞帶,大袍隨風,,彈指拂動,一時之間這曠野溪邊,,水聲,、風聲、琴聲相諧相和,,倒也十分動聽,,頗有天人相應(yīng)之意。
只衛(wèi)武與李莽乃是兩個粗人,,他們聽琴便如老牛聽琴亦是相差無幾,在一旁不由暗暗撇嘴,,一幫子大老爺們彈琴有何好看,,若是喚上幾個紗衣薄衫的姐兒來跳舞,那才是美事一樁,!
兩人立在一旁,,久站無聊,,眼珠子四處亂轉(zhuǎn),,卻見得前頭在上游遇上的兩個女人,,正藏在草叢之中躡手躡腳的往這邊湊。
衛(wèi)武見狀眼珠子一轉(zhuǎn),,沖著李莽打了一個眼色,,兩人悄悄往后頭撤去,這廂撥開一旁人高的蘆草,,齊齊往里頭一鉆便不見了人影,。
那屈祥麟此時端坐在溪水邊正彈的如癡如醉,只覺身處山水之間,,眼觀得綠水如帶,,耳聽得仙樂漫漫,有清香撲面,,飄飄然真如升天,,正怡然自得之時,十指間連連彈動之間,,突然耳邊廂風聲傳來,,眼角余光見得有一物似是張牙舞爪的撲來,便身子一閃下意識想要躲開,,卻已是避之不及,,立時有一具溫熱的身子撞入了懷中,
“??!”
有人尖著嗓子叫,
“哎呀,!”
有人被撞得仰面栽倒,!
“噗通……”
一聲巨響,二人齊齊落入了水中,!
這也是屈祥麟倒霉,,他們這一回要仿古人來個曲水流觴,便是按著溪水流向在兩岸設(shè)置了坐席,,因著地勢所限自然不會人人緊鄰溪水,,只屈祥麟先來搶了一個好位,正是溪水旁一處平坦所在,,一旁是溪水潺潺,,一旁又有蘆草搖擺,他前頭甚覺意境悠遠,此時卻是大悔不已,!
斜刺刺有人摔出,,將他一撞就撞入了身邊的溪水之中,這溪水寬不過腿長,,一步便可跨過,卻是深到了腰間,。
屈祥麟是會水的,,只他懷里還有一個人,猝然之間也是驚惶失措,,又有身上的人比他還慌,一面尖聲大叫一面伸雙手死死勾住他的脖頸不肯撤手,,這么死命一靳,,屈祥麟手腳施展不開,便摟著人坐到了溪水之中,,這屁股著底,,口鼻就立時淹入了水中,原是想掙扎著要坐起來,,但脖子被人死死靳著,,呼吸就不得法子,下意識就張大了嘴,,
“救……咕咚……咕咚……”
那冰涼的山中溪水立時灌入了嘴中,,眾人猝不及防被這么一出都給驚呆了,個個傻坐在那處,,琴也不彈了,,一時不知如何反應(yīng),還是上頭一塊大青石上的先生驚而站立,,倒看得十分仔細,,當下吩咐道
“來人!快施救,!”
話音剛落,,卻見得一旁竄出來一個年輕的小子,過去將上衣兩下扒去,,又蹬了腳上的鞋,,跳將下去,一手先將在上面的那人提了起來,,往溪邊一扔,,那人半個身子離了水,就趴在岸邊的草叢上大口的喘著氣,,年輕的小子又去水里拉屈祥麟,,許是他落水驚慌,,雙手亂劃,卻是抓了幾下沒有抓牢,,反倒沉入水中又灌了好幾口水,,嗆得張大嘴連聲兒都發(fā)不出來了,這才被那小子給拉了起來,。
屈祥麟在齊腰深的溪水中站穩(wěn),,發(fā)冠歪斜,衣衫濕透,,大口喘著氣,,回過神來這才得空去瞧那拉了自己一把的人,原來正是適才給自己送信的幫閑小子,。
眾人此時間才算是回過神來,,紛紛過來幫手拉人上岸,有人去拉那趴在岸邊之人,,待得那人起身,,濕透的衣衫緊緊裹在身上,立時看出端倪來,,
“哎呀……你……你是個女子,!”
一聲驚叫,引得眾人轉(zhuǎn)頭觀看,,卻見那立著的瘦高個子,,雖身著男衫但夏日衣薄,又被打濕,,里頭穿著甚么真是一眼可見,,有那知禮的立時扯袖遮面,有那不知禮的瞪大了眼細看,,還有那即當又立的,,扯了袖子半遮半掩,一時之間場面一片寂靜,,便是水里的屈祥麟也瞪大了眼瞧著那女子的背影,,細腰豐臀,曲線玲瓏,,不由一時看呆了,!
一旁的衛(wèi)武見這情形,伸手抹了一把臉,,心中暗暗罵道,,
“呸!一幫子裝模作樣的衣冠禽獸,倒比不上那些明著花銀子進館子的女票客,!”
那女子見得眾人目光異樣立時發(fā)覺不對,,低頭一看尖叫一聲,雙手護胸卻是縮頭躬身鉆入了一旁的草叢之中,,見得那曼妙的身子消失不見,,屈祥麟這才回神,扶著衛(wèi)武的手一步跨上了岸,。
上方的先生見得人安然,,驚懼一去想起剛剛的情景,不由氣得唇上的兩撇花白胡須不停的抖動,,怒喝道,
“何處來的女子在此窺視,,成何體統(tǒng)!成何體統(tǒng),!”
當下便命一旁的下人,,
“到附近搜一搜,還有甚么人在此,?”
下人們應(yīng)聲去搜,,衛(wèi)武向悄悄鉆出草叢的李莽使了一個眼色,李莽伸手一指草叢深處,,
“適才小的聽見響動就是從這處傳來的,!”
眾人應(yīng)指而去,不多時里頭果然傳來聲音,,
“先生,,這處有兩名女子!”
先生聞聽大怒,,
“帶出來,!”
“是,先生,!”
不多時兩名女子被人給帶了出來,,那瘦高的女子一身濕衣躲在矮個女子身后,被眾人目光掃視,,只覺又窘又迫又羞又惱,,一張臉到脖頸都紅透了,真恨不得一頭栽進溪水里淹死算了,!
一旁的衛(wèi)武見了伸手將自己適才脫于地上的衣裳扔了過去,,那女子如蒙大赦,立時扯過來披在身上被人帶到了先生面前。
先生打量這兩名女子卻是大眼一瞪,,竟是認識的,,不由更怒,以手指點喝道,,
“你們……你們怎么到了這處,?你們可知今日聚會全是男子,你……你們跑來作甚……真是……真是不成體統(tǒng),!不成體統(tǒng)?。 ?p> 二人低頭,,脹紅著臉支吾不語,,先生如何會不知她們到此是為何,當下連連搖頭嘆氣,,
“真正……真正是世風時下,,人心不古,枉為大家閨秀……”
兩名女子聽了又羞又愧,,眼圈兒立時紅了起來,,
“先生……”
上頭在說話,下頭衛(wèi)武與李莽縮在一旁,,悄悄說話,,
“老大,即是推了那婆娘下水,,怎得又去救他們,?”
衛(wèi)武瞇著眼瞧了瞧前頭與先生說話的兩名女子,又瞧了瞧一旁正在手忙腳亂扭干衣衫的屈祥麟,,悄聲應(yīng)道,,
“你曉得個屁!老子這一手叫兩面賣好,,左右手都要收銅板兒,!”
嘿嘿!惹了老子,,讓你被賣了還要替老子數(shù)銀子,!
果然,待得屈祥麟勉強將自己收拾完后,,果然讓書院的雜役送了一錠銀子過來,,
“我們家少爺說了,這是賞你的,!”
衛(wèi)武恭恭敬敬接過銀子,,轉(zhuǎn)頭沖李莽得意的一擠眼,,二人都是暗笑,那邊先生已是問完了話,,便吩咐人將兩名女子送回書院去,,先生就招手叫衛(wèi)武過去,上下打量他之后笑得十分和善,,
“雖是市井之徒倒有良善之人,,是個好孩子!”
這廂命人尋了一件衣裳給衛(wèi)武穿上,,又許他立在一旁聽自己講課,,衛(wèi)武忙狀做感激的樣子,同李莽一起立在先生后頭垂頭聆聽,。
那頭韓綺姐妹在書院之中神思不屬的過了大半日,,待得放學之時,兩人領(lǐng)著丫頭芳草匆匆出了角門,,在巷子里果然見著了那癩痢頭,,韓綺問道,
“東西可送到人手中了,?”
癩痢頭瞧了一眼旁邊立著的韓繡點頭,
“東西已是送到了,!”
“那屈家公子可有話說,?”
癩痢頭應(yīng)道,
“并無話說,!”
韓綺與韓繡對視一眼,,韓綺從腰間取了十個銅板兒給他,癩痢頭笑瞇瞇接過來道,,
“多謝小姐打賞,!以后有事兒盡管來尋小的就是!”
韓綺與韓繡這才離了書院回轉(zhuǎn)家中,,二人在馬車之上商量道,,
“也不知那屈家四郎見了里頭的東西做何反應(yīng)?”
韓綺應(yīng)道,,
“那錦囊他必是不能當眾打開的,,說不得要回到家中再看,總歸這幾日我會叮囑落英盯緊了二姐姐,,一有風吹草動我們便會知曉的,!”
韓繡點頭。
姐妹二人回到家中,,韓紜果然纏著韓繡詢問,,
“大姐姐,,屈家四郎可是收下了東西?”
韓繡按著前頭與韓綺商量好的話回道,,
“我可沒你膽子那般大,,敢去三思院尋人,我是出了銅板兒讓門口的幫閑給送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