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心灰意冷的鐘無艷,,終是離開了齊國,。
送別那天,風吹楊柳岸,,月落曉星沉,。
鐘無艷轉(zhuǎn)過身后,她的丑臉消失不見,,只剩下一個佝僂的背影,,看起來倒是和善了許多,像個鄉(xiāng)下的老婆婆,。
宋玉想起了老子的一句話:
“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矣,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矣,。”
雖然他還是不太明白這句話的含義,,但他卻明白了容貌美麗在這世上的優(yōu)勢,,從那天開始,宋玉特別注重自己的儀容,,甚至從古書上尋秘方養(yǎng)顏,。
屈原也不管他,只是認真教導(dǎo)他的學(xué)問,,盡一個做師父的責任,。
人們總是把美的,當做善的,,也就自然而然,,容易對丑產(chǎn)生厭惡,把丑人當成惡人,。
但這也是有例外的,,越是美麗的東西,一旦被定性為邪惡,,他的美貌,,也就成了邪惡的鐵證,越美,,越難翻身,。
宋玉的師父屈原,就是一個美人,。
“眾女嫉余之蛾眉兮,,謠諑謂余以善淫?!?p> 屈原帶著宋玉使齊兩年,,第二年還隨軍參加了六國伐秦之戰(zhàn)。
六國聯(lián)軍臨秦國都城彷徨不敢進,,讓屈原深感聯(lián)軍的無能,。
“無人愿意出頭,,無人能夠帶頭,沒有哪個國家能夠真正打擊到秦國,。這樣下去,,天下必將歸于秦國?!?p> 有了危機感的屈原,,開始著手富民強國。
他提出了變法,,削弱無能的舊貴族,,將土地散發(fā)給耕地之民。
楚國形勢大變,,一改往昔的頹廢之象,。
甚至喊出了“楚雖三戶,亡秦必楚”的口號,。
楚國欣欣向榮,,楚懷王得到民眾的稱贊,周邊國家對楚國的態(tài)度也改變了,。
楚懷王很高興,,屈原也很高興,但舊貴族不高興了,。
舊貴族派一人重金賄賂懷王寵臣上官儀,,上官儀進讒言,“大王,,屈原改革變法,,實乃不安好心。按血脈屈原可是武王之后,,如今屈原振臂一呼,,從者甚眾,不可不防吶,?!?p> 楚懷王便罷免了屈原左司徒之職,改遷三閭大夫,。
屈原弱勢,,宋玉不免為他憤憤不平,“師父,,楚懷王昏庸,,聽信小人之言,不若我們棄官回鄉(xiāng),好叫他們知道,,沒有師父,,這楚國是走不長的?!?p> 屈原看了一眼宋玉,,六年過去了,宋玉已經(jīng)從一個孩童,,長成了翩翩少年,風姿出眾,,但是比之自己當年似乎少了點什么,,是什么呢?
脾氣嗎,?
嗯,,也許吧……
宋玉看著寵辱不驚的師父,自己的一番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憋屈地慌,。
“老爺,上官大夫來訪,?!?p> “請他進來?!?p> 上官是來請屈原進宮的,,說是楚懷王相招。
屈原走后,,宋玉越想越不安,,叫來家丁駕車追趕,終于趕在屈原進宮之前,,追上了他,。
“師父,懷王宣你進宮,,怎么不派小黃門,?小心有詐?!?p> 宋玉氣喘吁吁,,屈原卻身板筆直,“徒兒,,身正不怕影子斜,,師父行得正坐得端,便是有詐,,我又有何懼,?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以后莫再做此小人之想,?!?p> 屈原這一頓懟,讓身為徒弟的宋玉不知該如何反駁,。
宋玉在擔心屈原的安危,,屈原卻在想自己教弟子方面的疏漏,光顧著教文習武,,沒有教為人處世了,。
“徒兒,你且在此等候,,師父去去就來,。風骨這方面,你還欠缺很多呀,?!?p> 屈原進宮去了,宋玉站在門外心急如焚,,上官儀這個老東西,,叫師父進宮絕對不安好心。
宋玉正在宮門外急的不知所措,,趕巧楚公主羋青帶著駙馬回宮拜訪,,看見宋玉在此處不能得門而入,問清楚原由,,公主立刻帶著宋玉進宮尋找屈原,。
羋青雖然是女子之身,但從小習文練武,,對國家之事也非常感興趣,,身為王族,她能理解楚懷王擔心屈原功高震主,,打壓屈原的做法,。
但是身為楚國公主,她不能接受,,失去屈原這樣的國之棟梁,。
然而兩人還是來晚一步,或者說,,來早了一步,。
他們進門的時候,恰好撞見了楚懷王的“抓奸”現(xiàn)場。
“大王,,我?guī)煾高M來才不過一炷香的時間,,這……這是上官儀的陰謀?!?p> 宋玉不敢看屋內(nèi)那衣衫不整的婦人,,羋青卻顧不了那么多,她三步并作兩步走到婦人跟前就是一巴掌,,“賤人,,安敢陷害國之棟梁?!?p> “羋青,!帶著你的人滾出去!”
楚懷王的聲音很冷,,隱隱偷著一股怒意。
羋青卻不愿意放棄,,“父王,,此事……”
“滾!”
“哼,!”
羋青一甩手,,走了。
楚懷王斜睨了一眼宋玉,,宋玉渾身一震,,看了一眼師父屈原,屈原居然在笑,,當然,,是苦笑。
宋玉躬身告退,。
次日早朝,,楚懷王宣布流放屈原至漢北,并嚴令不許送行,,也不許屈原帶任何細軟,。
師父被趕走了,自己卻不能去送行,。
宋玉身在衙門,,心卻跟著屈原去了漢北,根本無法靜心處理文書,。
上司有些無奈,,問他到底還干不干了,不干趕緊走,這個位置有的是人等著做,。
宋玉心高氣傲,,當即甩下文章回了家。
沒過幾日,,公主府下人前來投貼,,說公主相招。
“你放心,,屈大夫那邊,,我已派人送去馬匹干糧之物,他不會有事的,。唉,、……”
公主長嘆一聲,站起身來,,“宋玉,,你卻是不知道,父王有他的難處,,如今楚國表面上看起來是欣欣向榮,,實際上卻是外強中干,屈大夫的新法雖好,,卻需要時間累積,。”
“上次六國伐秦,,秦國絲毫不懼,,可見其實力遠在齊國之上,前幾日秦國使者張儀來訪,,表明秦國愿與楚國聯(lián)合,,屆時共分天下,劃江而治,。父王已經(jīng)答應(yīng),。”
“可是你師父,,卻怎么都不同意,,只說秦國狼子野心。恰巧上官儀又弄出這么一檔子事,,加上咱們都看見了,,為了王室威嚴,父王不得不這么做,,你可明白,?”
羋青站在宋玉面前,,宋玉盤腿坐著,她居高臨下的眼神里,,帶著審視,,宋玉突然明白了她的用意。
并非為了解釋或者結(jié)交(自己一個小吏,,有什么值得公主結(jié)交的),,而是想通過自己,穩(wěn)住屈原,,以免將來啟用屈原的時候,,不好說話。
還有試探,,試探自己對楚王室的忠心,。
宋玉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那個夜晚,,匆匆送自己出城,,之后,傳來滿門被滅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