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珣抱著阿措好一會兒才松手,。
他其實是不想松手的,已經(jīng)好些日子沒有見到她,,也沒有抱到她軟綿綿的身子,說沒想她,,是假的,。
雖然的確是他先刻意不見她,一來是想起那天晚上她睡著的事情,,這心里總有口悶氣咽不下去,,他別扭;
二來也是為了避免上次的事情再次發(fā)生,。
他實在不想再忍受那種甜蜜的折磨了,,所以才刻意躲避,鍛煉一下自己的自制力,,免得她一湊過來他就忍不住的心軟,。
沒想到這一晾,倒被扣上了始亂終棄的名頭,。
阿措從他懷中出來,,坐直了身子,小臉蛋紅撲撲的,,也不知道是羞的,,還是被他焐得發(fā)熱。
元珣伸手將她額前的幾縷碎發(fā)挽到耳后,,問道,,“你剛才說的孩子怎么回事?怎么就想到那么遠了……”
一提到這個,,阿措臉更紅了,,一雙澄澈的眸子眨巴眨巴看向他,小小聲道,,“那天陛下臨幸我了,,所以我要有小寶寶了?!?p> 元珣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復(fù)雜起來,。
那晚她的睡顏他現(xiàn)在還記憶深刻,,后來他整整沖了三遍涼水,才將身上的火給澆滅……
他平息了一下情緒,,認真道,,“朕還沒臨幸你?!?p> 阿措懵了,,“可我那天醒來后,身上有很多紅紅的痕跡,,花了快兩天才消掉呢,,慕青她們都說這是陛下疼愛我才留下的。難道那些紅紅的,,不是你弄的么,?”
“……是朕弄的?!?p> “那不就沒錯么,?”阿措突然想起什么,用一副“你果然是想始亂終棄”的目光瞪著他,。
“那只是……臨幸的一個步驟,,還不算真正的臨幸?!?p> “唔,那什么是真正的臨幸,?”阿措一臉求知,。
元珣一時噎住,這要他怎么解釋,?
沉吟片刻,,他捏了下她的小臉蛋,約定道,,“等你及笄了,朕會仔細給你解釋清楚,。”
仔仔細細,,從上到下,,解釋的明明白白。
阿措沉浸在“再次臨幸失敗”的失落中,,壓根沒看到男人深眸中那隱忍而貪婪的光芒,。
這一晚,,元珣陪著她一起在芳菲閣用膳。
昏昏燭光下,,阿措指著院子里那結(jié)出青綠色小果子的石榴花道,,“陛下,我以后也會像這些石榴花一樣,,結(jié)出好多好多的石榴……不對,,小寶寶,好多好多小寶寶,?!?p> 元珣聽著她這話,并未太當真,,只哄道,,“好?!?p> 夜色朦朧中,,他那雙狹長的眼眸格外明亮,仿若璀璨星河盡跌落他的眸中,。
阿措一時看的有些癡了,。
陛下長得可真好看。
她不想讓他這樣看別人了,,她只想讓他這樣看著自己,,陪著自己了。
就算其他妃嬪也是他的女人,,她也不樂意了,。
不過這話阿措也只是心里想想,沒有跟元珣說,。
她怕他聽到后,,覺得她太小氣了。
***
翌日午后,,明凈的陽光灑在修剪整齊的跑馬場上,。
本來阿措是跟長公主約好一起騎馬的,但昨日元珣主動攬下了這個活,。
長公主自然樂見其成,,巴不得元珣多多跟小姑娘接觸,好促進促進感情,。
看著面前那匹威風(fēng)凜凜的黑色駿馬,,阿措又是忐忑又是期待,“我騎這個么?,!”
好高?。?p> 她得怎么扒拉上去呢,?
就在她仰著小腦袋望著馬背時,,細腰上忽的多了一雙溫?zé)岬氖终啤?p> 下一刻,她就被那雙手穩(wěn)穩(wěn)地托著,,坐上了黑馬,。
驟然坐的這么高,阿措一顆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轉(zhuǎn)眼就瞧見元珣一個利落翻身,,輕輕松松坐到了她的身后。
感受到他周身濃郁的龍氣,,阿措放心了,。
她回過頭看他,軟軟糯糯的夸道,,“陛下你好厲害,,這么高的馬,你嗖一下就上來了,!”
元珣垂眸瞧見她那張明媚清麗的臉頰上,,兩個小梨渦淺淺的甜甜的,薄唇不由得微微翹起,。
他環(huán)住她,,一只手拉著韁繩,沉聲道,,“坐好了,,要跑起來了?!?p> 阿措興奮的“嗯”了一聲,,等他揚聲喝得馬跑了起來,阿措驚訝的叫了起來,。
好快,!
她兩只手緊緊地抱著他的一條胳膊,身子下意識的往他懷里靠去,。
夏日衣衫薄,,騎裝更是裁剪輕便。
如今她軟軟的貼著他,,元珣控制不住的有了反應(yīng)。
阿措也感覺到了,但這次她學(xué)乖了,,不會再問什么匕首不匕首的——那次她回去跟安秀姑姑一說,,安秀姑姑默然了好半晌,又將那些避火圖找了出來,,豁出去一張老臉,,伸出手指給她瞧。
阿措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匕首指的是這個,。
現(xiàn)在她明白了,卻忍不住去思考另外一個問題,,為什么這個東西會變呢,?
他剛抱著她的時候,她感覺不到,,然后就突然感覺到了……真是古怪,。
似是為了轉(zhuǎn)移她的注意力,元珣將馬騎得快了些,。
這一招的確有用,,很快阿措的注意力就被這種御風(fēng)的刺激感給吸引了。
若說開始有點怕,,這會兒她是一點都不怕了,,甚至大膽的想嘗試下自己騎。
帶著她兜了幾圈,,感受了騎馬的節(jié)奏,,元珣勒住馬,將她從馬上抱了下來,。
阿措額前的發(fā)都吹得有些亂了,,她卻半點沒在意,一雙眸子帶著發(fā)現(xiàn)新樂趣的亮光,,“陛下,,騎馬好好玩!我想自個兒騎一會兒,,行嗎,?”
“可以?!痹懻辛讼率?,很快有小太監(jiān)牽過來一匹棗紅色的小母馬。
這小紅馬站著這匹黑色大馬旁邊,,顯得越發(fā)矮小,。
阿措皺著眉,“我想騎大馬……”
元珣耐心的給了解釋了一遍讓她騎小馬的考量,阿措一開始還有點不樂意,,漸漸就覺得陛下說得對,也就不再抗拒那棗紅小馬,,反而覺得那小馬溫馴可愛,,還抱著小馬的脖子,給她取了個名字叫“紅棗”,。
似乎為了表達它對新主人的喜愛,,紅棗還呼哧呼哧的哼了兩下。
此時,,不遠處,。
昭妃站在馬場外望了好半晌,,直到場內(nèi)那一對騎著馬走的更遠了,,她才緩緩收回目光。
這次在她身邊伺候的是冬語,,昨日秋詞在石子路上跪了一個時辰,,雙腿傷的厲害,怕是沒個三四日下不了地,。
冬語比秋詞穩(wěn)重,,知道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只淡淡道,,“主子,,日頭毒辣,咱們回去歇息吧,,今早煮的綠豆湯,,這會兒應(yīng)該已經(jīng)冰好了?!?p> 昭妃道,,“好?!?p> 主仆倆剛一轉(zhuǎn)身,,卻發(fā)現(xiàn)前頭那棵枝繁葉茂的樹下,站著一道俏生生的水藍色身影,。
昭妃鳳眸微瞇,,見那水藍色身影裊裊婷婷的從濃密樹蔭下走來。
“嬪妾拜見昭妃娘娘,,娘娘萬福,?!背w纖優(yōu)雅的福了下身子,臉上帶著溫溫柔柔的笑,。
“是楚容華,。”昭妃頓了頓,,又道,“你在這作甚,?”
楚纖纖自然的答道,“嬪妾聽聞陛下在馬場這邊騎馬,,也起了興致,,想來騎馬嬉戲。不曾想?yún)s在這碰到了昭妃娘娘……嬪妾瞧娘娘在門口站了許久,,為何不進去坐坐呢,?”
昭妃黑眸微沉,輕聲道,,“本宮只是路過,。”
“這樣啊……,?!背w纖輕笑,笑容帶著幾分別樣的意味,。
昭妃淡漠道,,“楚容華要騎馬就去吧,不過本宮也提醒你一句,,陛下正與沈嬪在里頭騎馬,,你莫要擾了陛下的興致?!?p> 說罷,,她提步準備離開。
哪知楚纖纖立刻出聲道,,“既然陛下與沈嬪一起,,那嬪妾也不好進去攪擾了。不知道昭妃娘娘可有空,,嬪妾父親近日送來了好幾盆珍稀蘭草,,聽聞娘娘最喜蘭花,不知可否賞臉去嬪妾那坐坐,?”
昭妃淡淡的掀起眼皮,,“不必了,。”
楚纖纖一怔,,等回過神來,,她連忙道,“難道娘娘見著陛下如此寵愛旁人,,心底就一點不難過么,?”
昭妃的腳步一頓。
見狀,,楚纖纖連忙湊了上去,,“嬪妾只是想助娘娘一臂之力而已?!?p> 她的聲音壓得很低,,投誠拉攏之意卻十分熱切。
昭妃斜覷了楚纖纖一眼,,眼波微動,,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淡淡勾唇道,,“好,,那本宮就去你宮里,好好賞一賞那些蘭花,?!?p> 楚纖纖眸中染上喜色。
***
這日夜里,,月華傾泄,,靜靜籠罩著陷入沉眠之中的行宮。
而此時的太極殿偏殿,,依舊燈火明亮,。
元珣端坐在書桌前,面無表情的盯著單膝跪在地上的黑影,。
十九的聲音很是低啞,,“午后楚容華與昭妃娘娘在馬場外相遇,隨后兩人一起去了楚容華的明瑟殿賞蘭,。約莫一炷香后,,昭妃娘娘便離開了明瑟殿,楚容華還送了她六盆蘭花,?!?p> 元珣平靜道,“昭妃是喜歡蘭花的,?!?p> 十九道,,“昭妃娘娘回去后,暗地命人將那六盆蘭花都丟了,?!?p> 元珣深眸瞇起,“丟了,?”
十九道,,“是,她的大宮女冬語聽吩咐,,連盆帶花,,挖了個坑一起埋了?!?p> 元珣沉默不語。
修長好看的手指在黃梨木桌案上有一下沒一下的瞧著,,大殿內(nèi)只聽得這清脆的響聲,。
一下又一下,像是閻王殿的催命符似的,。
好半晌,,元珣收回手,轉(zhuǎn)了轉(zhuǎn)手中的玉扳指,,淡聲道,,“最近盯緊楚氏,有任何異動,,及時向朕匯報,。”
十九略一頷首,,干脆道,,“屬下遵命?!?p> 黑影隨風(fēng)而過,,轉(zhuǎn)瞬間,殿內(nèi)便只剩下元珣一人,。
他坐在椅子上,,沉思良久。
再次抬首時,,心里已然有了計較,。
翌日,太極殿的宮人都垂手并腿的守在殿外,,殿外無比安靜,,倒是殿內(nèi)依稀能聽到幾聲爭吵傳來,。
宮人們面面相覷,心下稀奇極了——
陛下竟然跟長公主殿下吵起來了,?
這真是天上落紅雨了,!
大殿之內(nèi)。
長公主態(tài)度堅決的否定道,,“不行,,這怎么能行,你這是逼她去死么,?”
元珣端坐著,,面色沉靜,“阿姐,,你先冷靜一下,。”
“不,,這你叫我如何冷靜,?阿珣,你怎么突然會有這樣的想法,?是清寧她哪里做的不好么,?”
“她很好,各方面都很好,?!痹懙馈?p> “那你為何要讓我勸她出宮,?”長公主蹙眉道,。
元珣平靜的望向她,輕聲道,,“阿姐,,你曾經(jīng)困在后宮七年之久,那七年,,你過得開心么,?”
這話實在誅心。
長公主面色沉下來,,似是憶起過往重重陰霾噩夢,,手指攥的死緊。
元珣眸中閃過一抹心疼,,道,,“后宮曾經(jīng)囚住了你,現(xiàn)在也囚住了她,?!?p> 長公主一怔,。
漂亮的鳳眸凝視著他許久,理智也漸漸回來,,搖頭道,,“不,不一樣的,,她和我不一樣,。”
“我當初是被搶入宮,,那并非我所愿,,且荀康那老東西豬狗不如,我恨不得剝他的皮抽他的筋,,在后宮的每一日于我來說,,都是暗無天日的噩夢?!?p> “可是清寧不同,,她年少時便愛慕你,為你夜奔出京,,為你的將領(lǐng)士兵們治療傷痛,為你愿意入宮為妃……這些都是她愿意的,?!?p> “她為你付出了這么多,你怎么能這樣待她,?你若真這般無情無義的待她,,從今以后我也不再認你這個弟弟?!?p> 長公主越說越激動,,為昭妃義憤填膺,看元珣的目光帶著滿滿的不悅與憤怒,。
元珣靜靜地待她說完,,才道,“阿姐,,她并不喜歡皇宮,,只不過恰好朕是帝王罷了?!?p> 長公主抿唇,。
元珣將楚纖纖找上昭妃的事說了一遍。
長公主不知道他為何突然把話題轉(zhuǎn)到這里,,兩道柳眉擰著,。
元珣道,,“在以前,她是絕不會與這些人為伍的,??扇雽m后,她處理著這些女人間的勾心斗角,,一身本事蹉跎在宮里,。她為了什么?朕一直都明白,。同時朕也很明白,,她所期盼的,是朕給不了她的,?!?p> 與其苦守著一顆永遠都等不到的心,倒不如換個角度,,去看看外面的廣袤,,去享受自由的人生。
他的眸光堅定,,“她不應(yīng)該囿于后宮狹隘又愚蠢的爭斗之中,,不應(yīng)該?!?p> 在他的心中,,趙清寧是‘寧可枝頭抱香死’,是‘揀盡寒枝不肯棲’,,是看似柔弱卻擁有堅韌心志的一株萱草,。
聽完他的話,長公主安靜了許久,。
與昭妃相處這么些年,,她何嘗不懂昭妃的心性?
那種滿前廳的花花草草,,那曬滿后院的悠悠藥草香,,還有她端正眉目間永遠的疏冷和孤傲。
可是——
“阿珣,,她是女子……還是個壞了身子再也無法生育的女子,。”
長公主的眼圈有些泛紅,,哽咽道,,“若她與其他妃嬪一樣,或是有娘家可倚,或是有具清白或是健全的身子,,阿姐今日定不會反駁你,,還會替她拉纖保媒,尋一位知冷知熱的如意郎君,,總勝過在宮里苦耗一生,。”
“可她一無娘家可倚,,二無清白身子,,又再無法生育,她出宮后,,自由是自由了,,可她除了自由還有什么?她這樣,,還能覓到好兒郎再成家么,?或是你想讓她孤苦伶仃的活著,老了連個養(yǎng)老送終的都沒有,?死了也變成鬼混野鬼,,沒個歸屬?”
“在宮里,,她有高位分,,有一大堆宮人伺候,死后你的子孫會給她風(fēng)光大葬,,她可入皇家陵墓享受后世香火,,甚至于在后世史書上,也能留下寥寥幾筆記載,。”
“阿珣,,這世道對女人總是過分苛刻的,。”
長公主幽幽的嘆息一聲,。
縱然是她,,作為曾經(jīng)寵愛萬千的皇貴妃,如今的位高權(quán)重的長公主,,擁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背后對她指指點點的人少么?
不少,。
他們說她年少妖媚,,把廢帝迷得神魂顛倒,是禍害國家的淫/蕩妖妃。
他們說她心腸歹毒,,為了爭寵不惜流掉自己的親生骨肉,,惡如蛇蝎不配為人母。
他們說她放浪形骸,,入幕之賓不知多少……
她尚且忍受著這些,,那離了宮的昭妃呢?她該怎么辦,?
長公主盯著元珣的眼睛,,一字一頓的提醒道,“阿珣,,你別忘了當初她是為何落到這樣,。”
元珣放在膝上的拳頭收緊了些,。
他不會忘記,。
她連夜離京給他送救命解藥,路上遭遇一幫劫匪,,被辱沒了身子,。
為了不懷上匪徒孽種,她自己找到斷子草,,拔了草就往嘴里塞,。
斷子草藥性極寒,女子服用過多會損害身體,,導(dǎo)致終生不孕,,秦樓楚館的姑娘多是用這種草藥磨成粉沖服避孕。
那一日,,她生吃了很多很多的斷子草,。
吃了多少,無人知曉,。
元珣只知道,,后來將領(lǐng)跟他匯報,說是巡游周邊的士兵在山野中發(fā)現(xiàn)她時,,她跟瘋了一般還在不斷往嘴里塞,,直到看到士兵身上的軍服顏色,才回過神來……
待他醒來,,知曉自身竟欠了她這么大的一份恩情,,只覺得心上沉甸甸的,如灌了鉛水一般,。
后來,,他派兵將那片州縣所有山頭的山匪殺了個片甲不留,。
他本想給她一個縣主封號,享公主待遇,,食邑萬戶,。
可她拒絕了,只想跟在他身邊,,求他給她一個位份,。
回憶戛然而止,元珣的心更沉了,。
這份恩情,,于她,于他,,都很沉重,。
長公主這邊還是不同意他的想法,也不愿意替他去勸說昭妃,。
就在兩人為此僵持不下時,,常喜膽戰(zhàn)心驚的在外面喊了一聲,“昭妃娘娘,?!?p> 他故意拔高聲音,只為讓里頭的也能聽見,。
果不其然,,過了一會兒,殿內(nèi)傳來元珣沉沉的聲音,,“請她進來,。”
門緩緩打開,,一襲梨花白嵌明松綠團福紋樣繡袍的昭妃緩緩走進殿內(nèi),,身后的門又重新關(guān)上。
她手中提著個精致的雕紅漆九攢食盒,,腳步輕盈的走到兩人面前,,恭敬優(yōu)雅的行了個禮。
“臣妾拜見陛下,,長公主殿下?!?p> 元珣眸色晦暗,,道,“免禮,?!?p> 昭妃站直了身子,輕笑的看向長公主,“沒想到殿下也在這,。臣妾新做了一道百合玫瑰糕,,還煮了一盅甘草綠豆湯,殿下也可一起嘗嘗,?!?p> 長公主這會兒笑不出來,看向昭妃的眸光帶著心疼和悲傷,。
昭妃卻是沒看見一般,,避開她的視線,自顧自將那食盒往案幾上一旁,。
又往后退了兩步,,雙膝跪下,端端正正行了個大禮,。
見狀,,元珣一怔。
長公主也大驚,,連忙上前拉著她的胳膊,,想要將她拉起來,“清寧,,你這是做什么,?”
昭妃起身,潔白的臉龐露出一抹輕笑,,“殿下,,請恕臣妾無禮,可否請你去偏殿坐坐,,臣妾想與陛下單獨聊兩句,。”
長公主蹙著眉頭,,對上她清澈又堅定的眼眸,,心中顫動,點頭道,,“好,。”
離去時,,長公主還不忘朝元珣搖了搖頭,,示意他莫要再提開始那事。
待她離開后,,殿內(nèi)只剩下昭妃與元珣兩人,。
“臣妾今日來,,是想向陛下求個恩典的?!彼驹谒拿媲?,白衣素凈,眉目淡然,。
“你說,。”元珣道,。
“臣妾不想做這個昭妃了,。”她言語清晰,,“臣妾想出宮,。”
元珣眉心一跳,,并無立刻回話,,只深深凝視著她,“你想好了,?!?p> 昭妃道,“是,?!?p> 元珣沉吟片刻,問道,,“為什么突然想明白了,?”
昭妃平靜的直視他,“第一次聽說陛下留宿沈嬪時,,臣妾就有些動搖了,。當看到陛下教沈嬪騎馬,與她相處時的那副愉悅坦然的狀態(tài)時,,臣妾就知道,,是該放下了?!?p> “其實臣妾一直都明白的,,從陛下登基時,許臣妾縣主之位,,后又改成妃位,,臣妾就明白,陛下并不心儀臣妾……只是臣妾不肯放棄,,總想要再堅持一下,,美好的想著反正陛下始終沒有心儀之人,只要那個位置是空的,,臣妾還是可以爭取的,。”
“甚至有的時候臣妾會想,,就算一輩子得不到陛下你的心,,也沒關(guān)系。只要你的心不屬于任何人,,臣妾也甘愿陪著你,,陪在你身邊終老?!?p> 說到這里,,她扯了扯嘴角,帶著幾分自嘲,。
元珣深眸微動,,薄唇微動,想說些什么,。
昭妃卻道,,“還請陛下讓臣妾說完?!?p> 元珣抿唇,,“嗯”了一聲。
昭妃道,,“但現(xiàn)在陛下已經(jīng)心有所屬了,,你身邊已經(jīng)有個更適合的人陪著了,臣妾再繼續(xù)待著,,只會是一個笑話,。一段感情里,是容不下第三個人……何況,,看到陛下與沈嬪恩愛甜蜜的樣子,,臣妾實在做不到若無其事?!?p> 她抬眸,,話鋒一轉(zhuǎn),“昨日楚容華找到臣妾,,想要跟臣妾合作,,一起除掉沈嬪?!?p> 元珣道,,“朕信你為人,。”
昭妃淡淡笑了,,“說句實話,,昨日她提出那些卑劣手段時,臣妾有一刻的心動,?!?p> 元珣眸子一黯,沉聲道,,“但你還是沒與她同流合污,。”
昭妃道,,“昨天是忍住了,,可下次、下下次呢……難保臣妾不會違背了本心,,干出些惡心事,。畢竟,人心是最禁不起考驗的,,陛下你說是么,?”
元珣看向她的目光多了幾分欣賞。
昭妃道,,“臣妾已經(jīng)沒有繼續(xù)留在宮里的理由了,。”
元珣頷首道,,“好,。”
昭妃朝他笑了,。
這一次,,她笑的釋然,笑的真切,,美眸中也有了平凡的溫度,。
元珣道,“朕會對外宣稱你突發(fā)疾病薨逝,,屆時朕會給你安排一個新的身份,,賜你金銀萬兩,賜你……”他安排了許多,,足以保證她衣食無憂,。
昭妃沒拒絕,只道多謝陛下。
元珣問,,“出宮后,,你可有什么打算?”
昭妃眼眸透著亮色,,聲音也比平日多了活力,,“臣妾幼時便想著有朝一日,像兒郎們一般,,自由自在踏遍山川,閱遍世間美景,;后又想像我趙家先祖一般,,嘗百草,開藥館濟世救人……如今無牽無掛,,正好可去圓了少時的心愿,。”
元珣贊許了一句,。
兩人四目相對,,相視而笑。
彼此心頭那份積壓多年的沉重,,在這一刻,,仿佛煙消云散。
昭妃離開前,,深深的望著元珣,。
漫長的注視,帶著與過往歲月告別的決絕與堅定,。
“沈嬪是個很好的姑娘,,赤子之心難能可貴,陛下可要好好珍惜她,?!?p> “朕會的?!?p> “那清寧祝陛下與她,,子孫滿堂,白頭偕老,?!?p> 她笑著送上祝福,轉(zhuǎn)身離開,。
身形蕭肅,,背脊如往常一般,直直如勁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