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一縷晨光破曉而出時,,大梁深紅色龍紋旗幟插在了定州城樓上。
只一夜的時間,,城樓里尸首堆積,,鮮血遍地。
元珣端坐在長桌之前,,一只手撐著額頭,,他一夜沒睡,俊朗的眉目間浮現(xiàn)一絲疲憊之色,。
當聽到不遠處傳來的齊聲歡呼聲,,他下意識的抬頭,就見主營帳被掀開,,常喜面帶喜色的跑進來,,“陛下、陛下,,尉遲將軍及副將在外求見,。”
元珣挑眉,面色也和善不少,,“快請進,。”
須臾,,尉遲偉和尉遲虎父子倆大步走了進來,,身上沉重的黑鐵鎧甲閃著冷光。
“臣叩見陛下,,陛下萬福,。”
“都起來吧,?!痹懱Я讼率帧?p> 尉遲虎面上滿是勝利的喜色,,一副迫不及待分享勝利的模樣,,要不是礙于他老子在場,他肯定進門就開始嘚啵,。
尉遲偉雙手抱拳,,聲如洪鐘,“陛下,,我們的將士已經(jīng)攻占定州城,,賊子劉江、陳志,、莫遠瓊等已經(jīng)伏誅,。臣已經(jīng)派了一隊將士在城內(nèi)巡視,以免有漏網(wǎng)之魚,?!?p> 他雖已年過無事,卻依舊寶刀未老,,氣勢渾厚,。
元珣起身走到尉遲偉面前,親自將他扶起,,“此戰(zhàn)愛卿辛苦了,。”
尉遲偉起來了,,元珣淡淡瞥了一眼尉遲虎,,語氣帶著幾分戲謔,“你還不起,,也要朕扶,?”
尉遲虎忙站起身來,,嘿嘿笑了一下,“不敢不敢,?!?p> 突然,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拱手道,,“陛下,此次突擊臣發(fā)現(xiàn)了一個好苗子,!那新兵真是不錯,,身手又好,膽子又大,,砍起敵人腦袋跟剁西瓜似的,那劉江的首級就是她取下來的,!這才一個夜里,,她一個人就割了四五十個腦袋!”
元珣挑眉,,“哦?竟這般厲害,?!?p> 尉遲偉也幫腔道,“此子的確勇猛,,且觀其年紀才二十左右,,若是能好好培養(yǎng),定是保家衛(wèi)國的好將才,?!?p> 元珣知道尉遲偉這把年紀了,也有提攜后輩的意思,,便順著他的話道,,“既然能得愛卿這般賞識,那愛卿便將他帶到身邊好好栽培吧,?!?p> 頓了頓,他隨口問了句,,“這小子叫什么,?”
尉遲虎接話道,“叫陳牧云,,是京城人士,?!?p> 陳牧云?
常喜公公怔了怔,,陛下之前好像也問過這個陳牧云啊,,難道從那個時候,陛下就看出這小子的良將之才了,?
陛下真不愧是陛下,,真是慧眼如炬!
元珣聽到這個名字,,眼底也劃過一抹詫異,,面上卻是不顯,只淡淡的“嗯”了一聲,。
與此同時,,被夸為“難得將才”的陳暮云,正跟吳大寶他們在定州城內(nèi)巡視,。
吳大寶一臉感激的看著精神奕奕的陳暮云,,“陳老弟,昨夜真是多虧了你,,不然老哥我差點就交代在那樓道口了,。”
陳暮云擺了擺手,,“都是自家兄弟,,客氣什么?!?p> 另一個士兵張老三則是羨慕無比道,,“陳老弟,你可真厲害,,一個人就割了四十八個耳朵,!書記官計數(shù)的時候,眼珠子都差點掉下來了,!”
大梁軍隊論功行賞,,通常是用敵人首級計算功勛,但腦袋太大,,割起來不方便也不好攜帶,,便改為用敵人左耳計數(shù),割掉一個左耳就算一個腦袋,。
吳大寶這邊也附和道,,“四十八個耳朵里還有一個是那賊首劉江的呢!陳老弟,,我看尉遲少將軍都夸了你,,再過不久你肯定要加官進爵了,,到時候發(fā)達了,可別忘了咱們??!”
陳暮云嘿嘿笑著,露出一口大白牙,,“自然自然,。”
幾人一邊聊著,,一邊在定州城里游蕩著,。
眼見著逛了一圈沒什么異樣,一行人便要回去,。
就在這時,,陳暮云眼角余光瞥見一道鬼鬼祟祟的灰色影子。
她眼皮一跳,,按著劍就朝著巷子里大喊一聲,,“誰在哪里!,!”
這一身吼,,倒是把吳大寶他們也嚇得不輕,還沒等他們回過神來,,就見陳暮云如風(fēng)一般沖了出去,。
等他們回過神,急急忙忙往巷子里跑去的時候,,就見陳暮云已然押住了那人——
沾著血氣的冷刀架在那灰色粗衣小老頭的脖子上,,那老頭子嚇得瑟瑟發(fā)抖,,嘴里喊道,,“軍爺饒命,軍爺饒命,,小老兒什么都不知道,,小老兒只是路過的!”
吳大寶瞅了瞅那佝僂矮小的老頭子,,說道,,“陳老弟,好像就是個老百姓,?!?p> 陳暮云聞言,刀稍微離他脖子遠了點,,但也沒有松懈,,只低聲問道,,“既然只是路過的,鬼鬼祟祟作甚,?我喊你,,你怎么還轉(zhuǎn)身就跑?”
老頭子顯然嚇得不輕,,支支吾吾好半晌不說,。
倒是張老三眼尖,一眼看出老頭子交領(lǐng)衣衫里露出一小片的銀灰色錦緞,。
“這是什么,?”張老三一把摸過老頭子的衣襟,不一會兒從里面掏出一小塊錦緞來,。
那錦緞不過是一個布頭,,像是從衣袍上撕扯下來的。
張老三和吳大寶都是普通百姓,,只知道這不是尋常人家能用得起的料子,,也瞧不出更多信息。
倒是陳暮云接過那錦緞,,在手中摸了摸,,英氣的眉頭一挑,“這是京城云景軒特有的云綾錦,,價值不菲,。據(jù)我說知,這樣上好的面料,,京中貴人都供不應(yīng)求,,所以從不向外地售賣……老實交代,你是從哪里弄來的,?”
張老三和吳大寶看向陳暮云的目光更敬佩了:陳老弟懂得好多?。?!
那老頭子聽到這話,,也慌了神,結(jié)結(jié)巴巴的求饒,。
陳暮云直接覺得不太對,,眸子微瞇,“你是不是私藏亂黨了,?”
老頭子更慌了,。
陳暮云見他這反應(yīng),心里幾乎是篤定了,,瞧著樣子肯定是藏了人了,!
想到?jīng)]準又可以再立一功,,陳暮云壓抑住澎湃的心潮,沉著臉兇巴巴威脅道,,“你現(xiàn)在老實交代,,我們還可以饒你一命,否則真要追究起來,,私藏亂黨可是要誅九族的,!”
吳大寶和張老三也嗅到這是個立功的好機會,都板著臉拿出氣勢威脅著,。
那老頭子哪里見過這樣的場面,,見他們手中有刀,衣衫上還沾著血,,一個個活閻羅似的,,嚇得牙齒都打顫。
一番糾結(jié)后,,他一咬牙,,一五一十的交代了,“話說在前頭,,小老兒真不知道那位郎君是不是亂黨,。小老兒是幾個月前在河邊撿到他的,他傷的厲害,,腦子也燒的糊里糊涂的,,小老兒看他的穿戴衣著不一般,這才割下一段袍子,,想來城中打聽打聽,,想著是不是哪家的郎君路上遭了土匪……”
哪知道剛進城沒多久,城內(nèi)就開始戒嚴,,他不得已在城內(nèi)困了好幾日,。
這好不容易等朝廷的軍隊進來了,他本想趁亂跑出去,,卻被這一群軍爺給圍住了??!
天爺喲,,他老頭子的運道咋就這么背呢!
小老頭耷拉著腦袋,,對陳暮云他們道,,“小老兒的家就在城外不遠處,幾位軍爺若是不嫌麻煩,,便隨我來吧——”
要出城,?
吳大寶和張老三面色都有些猶豫,,“這、這要不是亂黨,,咱們就這樣跑出去,,那可是違反軍規(guī),回來可是要挨三十軍棍的,!”
陳暮云摩挲著手中那塊布料,,能用上這種布料的一定不是尋常人物,尋常富貴人家都不見得能用,。
她腦洞大開的想著,,叛軍捧為皇帝的荀禮可是在京城住過的,沒準……是荀禮身邊的親信,?
或者,,是荀禮本人!,?
沉默片刻,,她目光堅定道,“你們不去算了,,這事既然讓我遇到了,,要是不弄個清楚,我晚上睡都睡不著,。富貴險中求,,沒準這是一只大魚呢!”
說罷,,她拉起那小老頭,,“走走走,你前頭帶路,!”
見陳暮云真的要一個人走了,,吳大寶和張老三彼此對視片刻,也連忙追了上去——
“等等我們啊陳老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