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坤禹躲在樓上,可卻留了個心眼關(guān)注著樓下一家的動靜,。
似乎是樓上樓下有著禁制隔絕,,能夠阻攔聲音傳遞,因此店家做事也沒太顧著掩人耳目,。
但是李坤禹也并非凡人,這層禁制對他來說倒也和沒有別無二樣,。
先是幾聲慘嚎,,隨后就沒了聲音。
“這伙鬼物倒也是個下手痛快的,,也沒讓那伙馬匪多遭什么罪,。”
李坤禹心中默想,,隨后又聽到了咯吱咯吱鋸骨頭的聲音,、哐哐哐大刀切肉的聲音,哧溜哧溜有鬼偷吃的聲音,,還有玉兒清脆的笑聲,。
不一會兒,各種聲音漸漸平靜,,然后就是一人咚咚咚走上樓梯的聲音,。
砰砰砰。
李坤禹聽得敲門聲,,先是整理了一下儀容,,做出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這才打開了房門,。
“公子,,已經(jīng)安全了,可以下樓了,?!?p> 推開門來,見得店小二站在門口,,扶著門框,,一副劫后余生的神態(tài),。
李坤禹半喜半憂的問道:
“那伙馬匪呢?”
“店家,,你們都無甚大礙吧,?”
店小二抹了把汗,又用搭在肩上的毛巾擦了擦手,,這才揮手說道:
“嗨,,別提了,虛驚一場,?!?p> “那伙馬匪呀,就是一群喝醉酒了的浪蕩子而已,,給了幾塊牛肉幾壺好酒,,破財消災(zāi)罷了,?!?p> “那就好,那就好,?!?p> 李坤禹也長舒了一口氣。
下了樓來,,大堂里還是一片狼藉,,只是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不濃不重的莫名味道。
似乎是酒氣,,但又有些許雜味,。
地上還有著一灘灘的水跡,像是新近潑上的,,不知是打碎壇子潑出的酒水,,還是別的甚么。
李坤禹也無意細究這些細枝末節(jié),,對他來說,,此間事情已了。
知道這伙客棧鬼未曾作惡,,甚至還有懲惡揚善之舉,,便也夠了。
既然不需要捉妖,,自然也不在鎮(zhèn)魔司所轄范圍之內(nèi)了,。
至于之后官府是派教化司,還是欽天監(jiān)的人過來,,也都與李坤禹無關(guān),。
一面之緣,,萍水相逢,李坤禹愿意分辨善鬼惡鬼,,酌情處理,,已經(jīng)算得上是正國鎮(zhèn)魔司的道德標(biāo)兵了。
若是碰上他那些懶得動腦的同事,,恐怕客棧出現(xiàn)的第一刻,,就已經(jīng)蕩然無存。
眼見店家四人都在收拾殘局,,李坤禹也未忘了自己書生的角色,,趕緊說:
“店家大恩,小生沒齒難忘,?!?p> “可惜小子身無長物,只有這塊腰牌還算得上值錢之物,?!?p> “雖無法償還救命之恩,但也聊表心意,?!?p> 那塊腰牌,便是李坤禹在鎮(zhèn)魔司的身份令牌,,之后在教化司或是欽天監(jiān)的人到來之前,,其他鎮(zhèn)魔司的人見了腰牌,也知道這伙客棧鬼并無作惡,。
哪怕出手,,也會顧及李坤禹的身份留手幾分,也算是給這伙客棧鬼做好事的獎勵,。
老婦人笑了一下,,本打算推辭,可玉兒見了,,卻欣喜的笑了一聲:
“呀,,好漂亮的腰牌啊,謝謝大哥哥,?!?p> 趕緊沖過來,在李坤禹的手里接下了那塊樣式古樸,,木制金紋的令牌,。
老婦人正打算喝止玉兒,可李坤禹這時卻又拱了拱手:
“小生本就有要事在身,如今出了這檔子事,,小生也無心久住了,。”
“今日午飯吃完,,我就結(jié)清賬單,,告辭了?!?p> “這……好吧,。”
李坤禹本有一鍋肉湯,,可馬匪入內(nèi)時,,也一并撞翻了,迫于無奈,,李坤禹只得又吃起了茶水泡面餅,。
等到吃完,李坤禹道了個謝,,時隔兩天,,又走出了客棧大門。
風(fēng)沙依舊,,看不出景色變化,。
走出兩步,,李坤禹再回頭看去,,客棧已消失不見。
只有客棧眾人最后的談話還飄散在空中:
“娘,,這書生可真是迂腐得緊,,連家傳的腰牌都拿來送人報恩了?!?p> 店小二調(diào)笑道:
“可惜咱們這當(dāng)鬼的,,也不知要這東西有何用?!?p> “為娘教你多少次了,,切莫在人背后嚼人口舌?!?p> “咱們雖然成了鬼,,可也不能忘了為人的忠孝禮智信?!?p> “玉兒,,去給你舅舅掌嘴。”
老婦人訓(xùn)斥道,。
隨著客棧遠去,,聲音也漸漸聽不清楚,只有風(fēng)沙的嗚嗚聲傳來,。
李坤禹笑了笑,,這老婦人不知是何許人也,雖然修為不深,,但也頗明事理,。
李坤禹一揮手,身上的書生裝扮,,又變作玄甲玄袍,,他卻沒有走動,站在原地,,似乎等著什么,。
沒過多久,不遠處黃沙卷動中,,現(xiàn)出三道人影來,。
一名和李坤禹裝束別無二樣,玄甲玄袍,,鐵塔似的壯漢,,和兩名穿著灰衣,瘦竹竿似的女性,。
“趙統(tǒng)領(lǐng),,怎么才來啊,可讓我好等,?!?p> 李坤禹遠遠的拱了拱手。
“這兩位,,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可是索妖司的霓、虹兩姐妹,?”
“聽說兩位輕功冠絕大正天下,,今日怎么有閑情逸致來這漫漫黃沙大漠?”
那鐵塔似的壯漢,,名叫趙東星,。
趙東星聽了李坤禹的問話,頗為開心,,哈哈大笑:
“李副統(tǒng)領(lǐng)啊,,咱們鎮(zhèn)魔司受令肅清這三千里黃沙大漠,,這幾日就是功成之時,朝廷自然要派人來驗收咱們的成果不是,?”
趙東星將副字咬得極重,,顯然對兩人官職正副頗為在意:
“咱們鎮(zhèn)魔司雖然戰(zhàn)力強橫,可萬一有幾只陰溝里的老鼠逃了,,還不得麻煩索妖司的同僚出手追捕嗎,?”
李坤禹與趙東星本就一直頗不對付,聽了他這陰陽怪氣的話,,也懶得多說:
“今日若是沒有其他事情,,咱們匯總完結(jié)果,就各自行動吧,?!?p> “我所負(fù)責(zé)的八百里大漠,還有不少地方?jīng)]有搜尋過呢,?!?p> 趙東星聽了這話,不懷好意的笑了一下:
“好啊,?!?p> 隨后憑空一握,掏出一把卷宗:
“鎮(zhèn)魔司下轄幽冥吏,,肅清三百里大漠,,降妖七名?!?p> “鎮(zhèn)魔司下轄七星吏,,肅清二百八十里大漠,降妖四名,?!?p> “鎮(zhèn)魔司下轄回天吏,肅清三百五十里大漠,,降妖八名?!?p> ……
鎮(zhèn)魔司以吏為單位,,每一吏,可能是小隊,,也可能是單人,,大正今日為了肅清大漠妖患,出力甚多,。
“鎮(zhèn)魔司大統(tǒng)領(lǐng)趙東星,,肅清八百里大漠,降妖三十五名?!?p> 趙東星合上卷宗,,笑瞇瞇的說道:
“李副統(tǒng)領(lǐng),這就是這些日子里鎮(zhèn)魔司的成果了,?!?p> “如今這幅卷宗里,只差你的記錄了,?!?p> 李坤禹淡淡的說道:
“肅清六百里,降妖三十名,?!?p> 趙東星卻說道:
“我看不然?!?p> 隨后繞著李坤禹走了兩圈,,壞笑著說:
“我看李副統(tǒng)領(lǐng)如此年少有為,精明強干,,應(yīng)該是肅清八百里大漠,,降妖三十四名才對吧?!?p> 又伸手憑空一掏,,扔出四個頭顱來。
“還有,,李副統(tǒng)領(lǐng),,你收妖的時候,可真是不小心啊,,連自己的腰牌也落下了,。”
隨后把那塊木質(zhì)金紋的腰牌,,扔到了李坤禹的面前,。
李坤禹伸手接住,正是他留在客棧的腰牌,。
腰牌上覆蓋著不少血腥,,隱隱還能看見幾道裂紋。
如今不過一個時辰,,就已物歸原主,。
再低頭看去,四個頭顱一老兩壯一幼,,正是客棧鬼四人,!
李坤禹手中一失力,,本就破裂的腰牌更是傷痕累累。
“我想,,你應(yīng)當(dāng)知道我留下腰牌給那伙客棧鬼,,是什么意思吧?!?p> 李坤禹面無表情,,平淡無比的說道,聲音里不帶一絲絲感情,。
趙東星卻笑得越來越猖狂:
“哎呀,,這塊腰牌原來是李副統(tǒng)領(lǐng)留給那伙鬼的?”
“這么說來,,這伙鬼物,,還都是善鬼?”
“真是失敬了啊,?!?p> 隨后話鋒一轉(zhuǎn),趙東星突然湊到李坤禹的耳邊,,悄悄的說道:
“我當(dāng)然知道啊,。”
“但我就是把他們收了,,你李副統(tǒng)領(lǐng),,又能拿我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