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女郎情意款款,,甚至多番暗示,可以減免花銷,,就差直說自薦枕席了,,但最終韓逍遙還是沒有留宿。
無意留情的少年郎狠心離去,,倒讓一旁侍奉的婢女忿忿不平,。
“珠兒姐姐,留他做甚,?就沒見過這般不識趣的小郎君,!枉費了阿姐好大一番情意,真是叫人生氣……”
女郎偏頭想了想,,自嘲道:“煙花之地,哪來什么情意,?我圖他富貴豪門,沒想到他……卻不是來此尋歡作樂……”
婢女一臉茫然,,問道:“那他花錢到此做甚?”
女郎略一思索,,嘆了口氣說道:“見他總是借故問東問西,,好似頭回出門一般,莫不是哪家高官權(quán)貴家的小郎君偷跑出來的,?”
婢女卻搖搖頭:“珠兒姐姐,,小郎君倒是有幾分模樣,,可那幾名隨從卻土里土氣,沒有半點富貴人家的樣子,!
尤其那名黃臉漢子,,總是讓人心驚肉跳……阿姐,你說他們會不會是‘鬼市’里上來的,?”
東京還有一座借助暗河修建的地下“城池”,,百年來已經(jīng)初具規(guī)模,此時為城狐社鼠霸占,,專做些見不得光的罪惡勾當(dāng),,因常年處于地下不見天日,故而被稱作“鬼市”,。
女郎似乎也被嚇住了,,過了好一會才遲疑地說道:“不太像……還是不要說這個了,嗯,,有些乏力,,替我準(zhǔn)備沐浴去吧!”
婢女離開,,珠兒獨自一人,,透過窗戶看著繁若星辰的燈火喃喃自問:“不管是不是鬼市,還是不要多問的好,!”
……
珠兒姑娘沐浴的時候,,韓逍遙正坐在船上,游覽汴河兩岸的風(fēng)光,。
雖是深夜,,喧囂狂放的不夜之城,大街小巷里仍然有大把的游人醉客,,或說笑,,或吟唱。
隨著一座座猶如彩虹般的天橋自頭頂悄然而過,,看著河面霓虹一般的倒影,,韓逍遙驀然想起一句話。
雪崩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行至馬行街??浚娙说前痘氐狡桨部蜅?,雖是深夜,,卻有人早早等候。
大堂無人,,角落里坐著一位陌生人,穿著軍巡鋪統(tǒng)一的制服,,腳上卻穿著黑色靴子,似乎像個帶兵官,。
客棧掌柜見韓逍遙等人回來,連忙說道:“韓會長回來就好,,紀(jì)巡警已經(jīng)等候您多時了,!”
元十四眉梢揚了揚,瞥了一眼巡警,,沒有任何動作,。
今天吃喝玩樂沒做虧心事,,自然不用害怕,于是韓逍遙大大方方坐到紀(jì)巡警的對面,,掌柜奉上茶水后,,他便心無旁騖地品嘗茶水。
兩人都不言不語,,饒有興趣地看了一會,,紀(jì)森突然說道:“我知道你們來自哪里,也知道你想要干什么,,這些我也懶得管。但,,諸位在城里務(wù)必給我安份點,,最好不要惹事!”
不遠(yuǎn)處的元十四聽了這話,,猛然意識到,,對方恐怕不僅僅是軍巡鋪的巡警。
韓逍遙走馬觀花了一天,,無論是楊勇的叮囑,,還是元十四的介紹,以及旁敲側(cè)擊打聽到消息,,對方既然這么說,,他大致心里有數(shù)。
“開封府,?”
紀(jì)森不動聲色,。
“明白,那就是皇城司,?!表n逍遙點點頭說道:“我們受人錢財替人辦事,事了之后便離開,,沒有惹事的想法,,不必?fù)?dān)心?!?p> 紀(jì)森呲牙笑了笑:“就算你們有那個想法,,我也不擔(dān)心,最近處決了一批南方的綠林人物,,空出來的牢房招待幾位還是足夠的,。”
韓逍遙壓低聲音問道:“方臘余黨,?聽說個個青面獠牙殺人不眨眼,,是不是真的?”
臥槽,,這小子看來油鹽不進(jìn)呀,!
紀(jì)森剛想拍桌子,突然發(fā)現(xiàn)桌面上居然多了一張銀票,。
韓逍遙將這張銀票推到桌子中央,。
“交個朋友,如何,?”
紀(jì)森瞄了一眼,。
十兩!
誰沒見過錢似的,?
紀(jì)森輕蔑地笑道:“你這是在侮辱‘朋友’兩個字,!”
蔣雀兒小聲說道:“這位紀(jì)巡警看來不好收買呀,!”
元十四低聲說道:“你師父都不急,你急什么,?”
韓逍遙聽了對方的話,,點點頭,又放了一張上去,。
“收起你的小恩小惠,,把我當(dāng)什么人了?告訴你,,這里是東京城,!”
第三張銀票出現(xiàn)了。
“開封府明鏡高懸,,就是為你這等公然行賄之徒準(zhǔn)備的!”
這擺明了是要翻臉,!
蔣雀兒大吃一驚:“這家伙真是個清官,,師父怕是要糟!”
元十四已經(jīng)看出門道,,低聲告誡蔣雀兒:“慌什么,!好好學(xué)著點!”
韓逍遙看了看紀(jì)森,,對方神情倨傲,,想了想,從袖口一次性取出兩張銀票加了上去,。
紀(jì)森沉默不語,,故作一副猶疑不定的神情,心里猜測對方會不會繼續(xù)加錢,。
韓逍遙卻微笑著說道:“我覺得,,這樣應(yīng)該就不算行賄了,若紀(jì)巡警看不上,,那韓某再找別人問問……”
說完伸手準(zhǔn)備將銀票收回,。
“啪!”
紀(jì)森比他更快,,將手瞬間按在銀票上,。
這可是足足五十兩啊,!即便在東京城也是一筆不菲的錢財,!
“哈哈,哪的話,?所謂不打不相識嘛,,方才不過是公事公辦而已,。早就聽聞韓會長的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年少有為,,將來前途不可限量,,紀(jì)某心向往之。
沒說的,,馬行街這一片都?xì)w我管,,從現(xiàn)在起,但凡有事讓掌柜知會一聲便可,,紀(jì)某向來為朋友兩肋插刀,,保證隨叫隨到!”
咣當(dāng)~
來到東京城的第一天,,蔣雀兒的世界觀徹底崩塌了,!
說好的“侮辱朋友”呢?
說好的“明鏡高懸”呢,?
結(jié)果,,五十兩銀票,此前的種種清廉和骨氣統(tǒng)統(tǒng)煙消云散,。
這家伙諂媚的程度,,居然比陳三還要厚顏無恥!
紀(jì)森走的時候似乎留意了一下元十四,,不過還是笑容可掬地拱手作別,。
回到上房,蔣雀兒還是唏噓不已,。
“師父,,您怎么就能知道這家伙會收錢的?他開始的那種做派真讓人擔(dān)心……”
韓逍遙用布巾擦了把臉,,然后笑著對元十四說道:“十四哥怎么看,?”
元十四笑道:“今日俺聽到小兒唱謠‘三百貫,曰通判,,五百索,,直秘閣’,由此可見,,這諾大的東京城,,有錢能使鬼推磨,可若是無錢便寸步難行,?!?p> 隨后大致解釋了一通,主要是給蔣雀兒進(jìn)行官場常識的科普。
得知朝廷大員公然賣官鬻爵,,驚駭之余蔣雀兒突發(fā)奇想,,喜滋滋地說道:“師父,俺們帶的錢還有五百多貫,,干脆給您買個‘直秘閣’當(dāng)當(dāng),?”
韓逍遙坐在桌邊笑而不語。
蔣雀兒立即倒上茶水,,猶自說道:“師父,,哪怕‘通判’也好啊,!到時候穿上官服,,再看看姓馮的姓呂的是何等臉色……”
元十四敲了敲他的腦殼,說道:“通判不過七品,,直秘閣也只有六品,,這次來東京,會長幫呂管事謀劃的紫袍至少五品,,你小子會不會算賬,?”
蔣雀兒呆住了。
呃~也對,,既然師父能搞定五品官,什么通判直秘閣算個屁??!
可是,他還是有點心虛,。
不是說,,去馬行街找花魁么?
可今日閑逛了一整天,,吃喝玩樂倒是樣樣沒拉下,,但似乎與走門路沒關(guān)系吧?
師父到底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