灞水山莊,！
李世民閉著眼,，微揚著腦袋，似乎在努力不讓眼中淚水流下：
為什么會這樣,？
為什么會這樣,？
自從得到李元璦、長孫無忌的消息,，他不止一次的問自己,。
是給的不夠多嘛？
李世民自問已經(jīng)做到了能做的一切,，有哪個皇子十二歲就給寄予厚望,，開始處理廟堂大事。
又有哪個皇子在十四歲就開始監(jiān)國,，總理國家機(jī)要,，權(quán)知軍國大事？
一個個名望至高的老師,，一個個才華橫溢的大臣,，都往東宮送，只希望他未來能夠成為一個出色的皇帝,。
這皇帝的位子,，本就是他的,，他為什么要反？
李世民想不通透,，也想不明白,。
好半晌，李世民才沙啞著道：“為什么,？”
在他面前的李元璦,、長孫無忌皆默然無言。
整理了思緒,，李世民吸了吸鼻子,，手不自覺的擦了擦鼻唇溝，說道：“說吧,，到底什么情況,。”
長孫無忌低聲道：“讓商王殿下說吧,，是他發(fā)現(xiàn)的……”
長孫無忌現(xiàn)在想起來,，還忘不了那一句“長孫司徒，我說太子與侯君集今夜起兵謀反,，你信嘛,？”
聽到這句話的長孫無忌腦海里第一個反應(yīng)就是“信”。
沒有人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更沒有人會用這種事情在自己面前開玩笑,。
而且至關(guān)重要的一點……
張亮告過侯君集，侯君集曾經(jīng)挑撥過張亮,，勸他謀反,。
此事李世民一早就知道，但沒有當(dāng)一回事,，對于侯君集一如以往的好。
這是李世民對自己權(quán)利的絕對自信,，也是對自己心腹的一種放縱,。殺侯君集很容易，一刀一句話的事,，可培養(yǎng)侯君集這樣的大才卻是千難萬難的,。他希望侯君集能夠想通，想明白,，能夠理解自己的苦心,，理解當(dāng)一個皇帝的難處。這樣大唐就多一位軍略蓋世,，摧兇克敵,，戰(zhàn)無不勝的大將,，而不是一具冰冷的尸體。
故而李世民只是將事情告之了長孫無忌與房玄齡,，做了一手準(zhǔn)備,。
長孫無忌聽李元璦說事關(guān)侯君集，那就信了一半,。
看著李世民,，李元璦苦著臉道：“算是巧合吧，臣弟早年有聚賭的惡習(xí),，也在賭場上認(rèn)識了不少的狐朋狗友,。就在半月前，有個叫張三的找上了我,，說他的一個朋友跟侯君集的女婿賀蘭楚石賭博喝酒,，賀蘭楚石輸大了也喝高了，說別說這點錢,，再過些日子,，就算十萬八萬的也有，背都背不動,。說他岳父要跟太子一起逼宮,，他將是從龍之臣。他朋友在與他相聚的時候,，多嘴將此事說了,。張三有點腦子，一邊讓他住嘴,，一邊將此事告我知道,。他為了保他朋友，怎么也不肯將姓名告之,?！?p> 這事當(dāng)然是李元璦，自編自導(dǎo)的,，沒辦法,，不編出一個故事，根本不足以取信長孫無忌,。他總不能說,，歷史上李承乾、侯君集就在暗中策劃謀反,，然后自己根據(jù)他們反常的行徑,，結(jié)合歷史做出的判斷吧？
李元璦將自己編的故事,，再次說了遍道：“這種事情太過匪夷所思,，駭人聽聞,。而且臣弟當(dāng)時壓根就不信，太子有什么理由謀反,？皇兄對他如此器重,，未來的大唐都是他的，謀自己的反,，腦子給門夾了……”
李世民聽到這里,，心底又是一陣難受。
李元璦續(xù)道：“還有侯國公,，我朝軍方第一人,，功勞彪炳，深得圣心,。怎么可能謀反,？這種酒話他也信？說來慚愧,，臣弟當(dāng)時就沒將此事放在心上,，只將他們視為酒后瞎吹，將胡話視為正事,，還把張三給趕走了,。”
他頓了頓,，道：“可就在今日,，侯君集來工部大鬧，要去工部庫存打的三百強(qiáng)弩,，他是奉太子令來的,，但太子令上沒有中書省、門下省的印章,?！?p> “臣弟怎么可能給他，他甚至想對臣弟地動手,，好在有羅通還有工部的同僚在,，沒有讓他得逞。此事讓臣弟聯(lián)想到了張三的胡話,，心里有些不安。出了工部,，又遇上東宮失竊,，皇太子講讀徐齊聃盜取了東宮寶物，太子殿下大怒,，整個皇城搜查賊人,，十二衛(wèi)全部驚動了……”
李世民皺起了眉頭,，顯然亦不信徐齊聃會干這種事情。
不只是因為徐齊聃是他現(xiàn)在最寵愛的妃子徐慧的弟弟,，而是因為徐齊聃是一個很出色的后生,，八歲能文，當(dāng)初他聽其名,，還曾將之召入宮中測試詞賦,，送他貼身佩刀。此后徐齊聃歷任曹王府參軍,，潞王府文學(xué),，崇文館學(xué)士都有絕佳表現(xiàn)。正是因為太過出色,，他才特地將之調(diào)給李承乾擔(dān)任太子講讀的,。
徐齊聃自小一路高歌，青云直上,，從未有惡行,，豈會自毀前程？
李元璦然后說道與兵卒的對話,，以及在朱雀門遇到一問三不知的徐齊聃,，逐一說了。
最后李元璦道：“如此種種,，由不得臣弟不多想,。不得已，臣弟找上了長孫司徒,，說了綜上細(xì)節(jié),。長孫司徒無愧國之棟梁，認(rèn)可了臣弟的判斷,，以其影響力說動房相,、魏相，做出了應(yīng)對,?！?p> 李世民看了長孫無忌一眼，自是明白長孫無忌有此判斷是因自己當(dāng)初跟他說過侯君集動過謀反念頭一事,。
長孫無忌有此決斷,，無可厚非，但是李元璦整體說的雖然合情合理,，可通篇都是猜測判斷,，沒有證據(jù)。核心判斷根由,，竟是賭徒的醉后之語,，實在讓人有些難以置信,。
“十六，你這膽子也太大了,。凡事都有萬一,，哪怕一切合乎情理，猜測判斷終究不是事實,。只要有一點點的錯漏,，朕今天就保不住你?！?p> 李世民帶著幾分嚴(yán)厲的說道,。
長孫無忌也瞄了身旁一眼。
李元璦苦著臉道：“不怕皇兄笑話,，其實臣弟也猶豫了很久,。在去找長孫司徒的路上，臣弟多次想回頭待命,。這種事情真的太大,，誰都擔(dān)待不起。不止一次想著,，等,，等到事情發(fā)生，再來決斷,?？烧嬉绱耍磺卸纪砹税?。謀反未遂,，跟謀反未成是兩個概念。臣弟怎么樣也不能為了那點點錯漏而坐看事態(tài)發(fā)生……”
李世民聽了,，直接感動的淚奔了,，半晌才道：“十六，我這個做父親的,，替承乾謝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