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癡男怨女們無疾而終的愛情最后都只剩下一聲嘆息,湯義仍的《牡丹亭》如是,,洪昉思的《長生殿》亦如是,,那是江南如水的溫柔和寂寞,。
昆曲是個出生在婁城南河的小姑娘,那是曾孕育了江南絲竹的小城,。
后來,,她在姑蘇城里長大,有一口溫婉軟糯的水磨腔,,像春日剛抽條的柳枝似的細腰柔軟嬌嫩,,濃墨重彩的面妝下是清澈的情意。
再后來,,她遇見了幾個落魄的文人,,在那最好的年華里,她有了潸然的故事,。
我很久以前是學古箏的,,但后來不知怎地又非要學琵琶,許是被江州司馬的《琵琶行》打動了,。
老師年過半百,,早先唱過越劇和滬劇,興起時還會唱那么一兩折昆曲,。
很可惜,,這么幾年也沒完整地聽過一出《游園》。
可我看見了長生殿里貴妃那場驚天動地的兒女情長,,最后還是葬送在了帝國的萬里河山之下,,魂銷馬嵬坡。
我本楚狂人,,鳳歌笑孔丘,,太白醉酒,孤影成雙,,落拓的詩人有著世外的輕狂,。
玉芝蘭樹的潘郞風華絕代,朱筆親點的狀元意氣風發(fā),,竇娥清瘦可憐,。
前幾年在蘇州念的時候,昆曲學校來了人說要選幾個學生去學習,,很可惜,,顆粒無收。
京劇一些北曲作為守護者甚至是崛起者這么多年來獨挑大梁,。
南曲之中似乎只剩下滬劇越劇撐著門面,。
自古以來,江南就一味溫婉,,缺少帝王之氣,,難以進入人們的視野,,除了那東南形勝,自古繁華的錢塘,。
吳語又作為小部分地區(qū)的語言而通行著,,又更何況昆曲的語言那本就是吳地之中又一小部分的存在。
時光倒退幾百年,,也許人們會對杜麗娘,,崔鶯鶯的故事頗有感觸,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養(yǎng)在深閨的女子,永遠掌控不了自己的命運,,會覺得張生寡情,,紅娘不安好心,悠長時光之中,,一切都在改變。
可那對話仔細瞧瞧又著實有趣,。
例如,,曹芹溪的《紅樓夢》中寶黛共讀西廂,寶玉一句:“我就是那多愁多病的身,,你就是那傾國傾城的貎”,。
雖顯輕佻,可又貼切得緊,。
什么“良辰美景奈何人,,賞心樂事誰家院”,《牡丹院》中的句子似乎句句都美得不像話,,而長生殿是貴妃的每一次回眸都殊色驚人,。
可時至今日,這些都已經不適合了,,咿咿呀呀的曲調似乎更像靡靡之音,,昆曲講的是小兒女的情人,那恰恰是英雄的氣短,。
溫柔鄉(xiāng)即英雄墳,,于是昆曲披上了失落的陰影。
但她不該絕,,舊戲折子過時了,,新本子仍然可以寫。
可昆曲的落寞恰恰應證了沒有好的本子的短板,。
因為方言正在失落,,普通話,、外來文化帶來的沖擊,以至于方言成了外婆積灰的梳妝盒,,于是人們只會說“她”,,不會說“伊”,會說“你”而不知“儂”,,為你寢食難安遠不及為伊憔悴來得有味道,。
失落的昆曲背后是姑蘇失落的鄉(xiāng)音和舊夢。
許多年之后,,你是否還會記著即登臺時的衣帶翩躚,,開口時的水磨婉轉,這不是什么歷史名人,、明清古跡所帶來的印象,,而是似水柔情,吳儂軟語的姑蘇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