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被鮮血覆蓋的地方,，嚴澤第一次看到了剛剛降生的印小強,，盡管他身上還沾滿了羊水，臍帶也還沒有脫落,，但是在嚴澤的眼中,，他是那么的干凈,。
他發(fā)誓,，要永遠保護這個孩子。
昨天他看明夜的那種干凈,，就和當年看印小強的那種干凈一樣,，一眼就看中的那種感覺。
所以嚴澤才想將明夜招來,，其實對嚴澤來說,，他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了，他更加需要的是一個身強體壯的成年人來幫他而不是一個孩子,。
可是就在現(xiàn)在,，只是過去了一夜而已，那種特殊的干凈就沒有了,，嚴澤無比相信自己感覺,，可是那就是沒有了，就像是失去了一個珍惜的寶物一樣,。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讓他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嚴澤回過神來,，他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tài),，沒想到十幾年過去，他還會因為一個少年而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
嚴澤好像忘記了他一開始的目的,，不等他開口，明夜就搶先開口道：“水管就在那里,，為什么還要打到水缸里,？”
和印小強前年第一次來的時候問的問題一樣，嚴澤依舊下意識的回答：“因為水缸是我花錢買的,，是不可多得的好東西,，必須用起來?！?p> 剛說完嚴澤就意識到自己話中的不妥,，明夜不是印小強，即使生活窘迫也還是像一個傻子一樣每天開開心心的,，明夜是從外面來的,，肯定經(jīng)歷了很多，他不該將明夜與印小強放在同等的層面上,。
就在嚴澤想著如何圓回來好讓自己顯得不那么傻時,，明夜欣然接受了這個說法，提起桶打水去了。
嚴澤張了張嘴,，最終把話又吞了回去,。
老神在在的又躺回了躺椅上，慢慢地搖著,。
小孩子而已……
三兩趟下來，水缸打滿了,，明夜將水桶放好,，竟是一點也不氣喘，嚴澤還躺在那里一動不動,，陽光全部撒在他的臉上,，頭發(fā)被光照成淺棕色。
“老板,？老板,？”
明夜叫了老板兩聲，發(fā)現(xiàn)老板一點兒要醒的意思都沒有,，便自顧自的走進了店里,。
掛著寵物店招牌的小店位于冰城第二層的左邊第一間，2001號,。
2001和2002兩棟房子中間相互打通重新改造構成了這間小院,，因為三層四層的特殊構造，所以二層的房屋有些會帶一個后院,，陽光可以通過天窗照射到內(nèi)部的空間,。
剛進去是一個會客廳，角落擺著一套木制的桌椅,，桌子上擺著的花瓶里還插著幾束花,，明夜湊近聞了聞，是假花,。
另一邊是一個收銀臺,，收銀臺上堆滿了亂七八糟的東西，雖然能看出來經(jīng)常有人整理,，但是實在是無法做他用了,。
進入后院的門洞被簾子遮擋，明夜掀開簾子,，看見的卻又是不一樣的風景,。
首先撲面而來的是一股淡淡的臭味，昨天在后院短暫停留的兩只白尾飛豬依然給院子制造了不少的“垃圾”,，雖然印小強一大早就過來拿水全部沖洗了一遍,，但是白尾飛豬不知道是不是走貨途中沒吃好喝好導致腸胃不良，排泄物的味道有些難以忍受了。
明夜被這味道沖的險些吐出來,，下意識就要用法術凈化周圍空氣,，仙力在指尖流轉，最后還是忍了回去,。
外面還有人呢,，要是這屋子里的味道突然消失了，老板肯定會察覺的,。
要低調,，低調。
明夜再次告誡自己,，將法術收了回來,。
這時，嚴澤的聲音傳了進來：“味道還沒散的話,，旁邊架子上有清新噴霧,，少噴一點，怪貴的,?！?p> 明夜拿起噴霧一捏，一聲悶響,，在外面舒服躺著的嚴澤也坐不住了,，這時什么味道？
那一個陽光明媚的上午,，整個二層都彌漫著一股濃郁的刺激性香味……
最后,，如同明夜所愿的那樣，他在寵物店的兼職生涯開始了,，老板嚴澤是一個不茍言笑的人,，一天有大部分時間都在躺椅上躺著，明夜也沒什么工作,，其實寵物店大部分時間都是很閑的,。
簡單的將店內(nèi)打掃了一番之后，明夜也搬了個小板凳坐在店門口,，看著前方的高大城墻,。
打掃衛(wèi)生這種事明夜還是第一次做，當然他可沒有什么不滿意,，相反他還樂在其中,，仙界的宮殿是沒有灰塵的，不像人間,，空氣里彌漫著的只有仙力,。
“老板？”
“嗯？”
“為什么這座城要叫做冰城??？”
明夜乖巧的坐在小椅子上，渾身散發(fā)著一股生人勿進的氣息,，卻向著嚴澤問出了這種天真且傻的問題,。
嚴澤感覺到極大的不適，他被迫去想一些其他事情來減弱對周邊事物的感知,，嘴上卻快速的回答著明夜的問題：“在幾百年前,，這片大地上有一座城市，就叫做冰城,。”
“幾百年前,？那座城市沒有了嗎,？”
“對呀，這點常識你都不知道嗎,？”
明夜摸摸頭,，咧嘴笑了笑，“都沒人跟我說過,，我哪知道啊,。”
嚴澤瞇著眼睛,，點了點頭,，心中想著估計這孩子從小到大也沒有人照顧，不由得對明夜多了些許憐惜,，語氣不知不覺間也變得溫柔了起來,。
“不知道，現(xiàn)在這座冰城,，當年建立的時候,，就叫做冰城了，叫山城也行,，只是一個名字而已,，原來的那座冰城，他的遺址就在前方——”
明夜順著老板手指的方向望過去,，是一面深灰色的厚重城墻,。
“城墻的外面，那一片空地,，就是原來的冰城,，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片平地了。”
“幾百年前的那些事,，現(xiàn)在的很多人都不知道了,，你不知道很正常，都是異獸鬧得,，全世界都不正常,，是不是也是一種常態(tài)呢？”
嚴澤忽然自嘲的問自己,。
明夜也默不作聲,，嚴澤以為他是回想起了自己以前不好的經(jīng)歷，便也沒有繼續(xù)說下去了,，等待著明夜自己消化,。
半晌，明夜問道：“所以以前的冰城是怎么沒的呢,？”
嚴澤：“…………”
“這還要從那一夜說起,，那些事情傳到今天有不少版本，都是半真半假摻雜在一起,，誰也不知道當時的真實情況,。
其中比較靠譜的一種說法是，華夏大地北部被從天而降的巨大隕石席卷,，這些隕石給大地帶來了無窮無盡的大火,，還有無窮無盡的紅火獸。
直到現(xiàn)在,，北部的大部分地方還燃燒著烈火,，那是紅火獸的地盤?！?p> 嚴澤說到這里,，張開眼睛，若有若無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右腿,，撇了撇嘴,，“紅火獸是北部人類的最大敵人，它們幾乎沒有天敵,，行動迅速,，擅長追擊，且一旦認準了獵物,，便絕不放棄,。”
“紅火獸你在外面應該有見識過吧,，長得奇形怪狀的,，都丑的很,。”
明夜想起了那一夜遇到的幾只渾身火紅的異獸,，在夜色中十分顯眼,。
他嘟囔了幾句：“其實還挺可愛的，紅色的,?！?p> 嚴澤沒有聽見明夜的聲音，繼續(xù)說道：“被那天火燒過的地方就像被詛咒了一樣,，再也無法生長出任何植物,，北部的人類就這么在焦土上，被紅火獸追趕著茍存了幾百年,?！?p> “后來人類漸漸恢復了一些元氣，就在這座山上建立了新冰城,，從山里挖出了新鮮的土壤種植植物,，借助山體的天然防線抵抗紅火獸的侵襲?！?p> …………
從嚴澤這里，明夜又了解到了許多關于這個世界的知識,，他從這些散亂的信息中拼湊出一個趨于完整的圖像,。
《大地經(jīng)》中記載的并沒有錯，那個人間確實存在過,，不過是曾經(jīng),，幾百年前的時候。
但是在之后的某一天,，全世界都受到了各種不同的災難,，整個世界都陷入了無邊的黑暗，連太陽都被遮蔽了,，無邊的黑夜散去之后,，殘存的人類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已經(jīng)變了一個模樣。
在明夜的頭頂,，那一片蔚藍的天空里,，兩百年前還有一個巨大的裂縫，大氣被撕開一道大口子,，風暴每日每夜的席卷著海洋,，沖打著大地。
地殼劇烈的運動,，山川河流改道,，地上的建筑被深埋地下,，底下的神秘物種也就此重現(xiàn)了光明。
再到后來,，人們已經(jīng)分不清這大地上游走的到底是外星降臨的新生物還是沉眠于地下的古代物種了,。
兩人就這么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聊到了四十年前的大地震,，北部地區(qū)之北在震后出現(xiàn)了一片完全陌生的土地——“紅土”,。
聊到了南部海洋上的巨大島嶼沉默，一座海底火山噴發(fā),，巖漿在海面上流淌,，最終形成了一片新的島嶼。
聊到了西方的無盡山峰中流淌出來的黃金河流,，橫跨了數(shù)千里土地流淌向東邊的海洋,；
聊到了大海另一邊的世界，十幾年前華夏人類終于與大洋彼岸的人類取得了聯(lián)系……
日落西山,，嚴澤不知不覺間就和明夜聊了六七個小時,，連中午飯都沒吃，旁邊的臺階上傳來熙熙攘攘的腳步聲,，是礦中的工人下班了,。
嚴澤扶著躺椅坐了起來，對明夜說道：“待會小強該來了,，你們都回去吧,，明天你應該就能接到學院的入學通知了，到時候跟小強一起上下學,，周末來店里打工,，和小強一樣，每月工資一百五,?！?p> 明夜點點頭，果不其然,，印小強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臺階上,，正對著明夜招手。
和印小強一起逆著人流向上走去,，天色已經(jīng)晚了,，印小強說明天早上來找明夜，然后走小路直接回家了,，步履匆忙,。
明夜回到住所，看見榮秀正在收門口掛著的床單被罩,，明夜看出來那是自己房間里的,，想到白天與嚴澤的對話,，他本想上前去和榮秀攤牌，畢竟人類與異獸等一切非人的生物之間的矛盾,，是他不能理解的嚴重,，而榮秀看過他的真身。
明夜走近正要說話,，榮秀卻搶先開口：“回來了,，趕緊進去吧，明天一天沒看到你就想的緊,，白天我去市場轉了一圈,，發(fā)現(xiàn)卡里有好多錢，就買了些肉回來,，咱們今晚上吃肉,，你還沒嘗過你姨的手藝吧，吃過的人都夸好,！”
榮秀一通話直接將明夜原本要講的話吹得不知道飛到哪里去了,，他突然感覺到心中多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這種感覺他從來沒有過,。
榮秀收完衣服進屋,，發(fā)現(xiàn)明夜遲遲不進來，明天也扶著墻踱步到了門口,，對著明夜笑嘻嘻的,，明夜才終于展露了笑容，進屋去了,。
管他那么多呢！